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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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快去写春联吧,刚才堂哥让我写,我是觉得拿不出手。”
  往年的春联也是他写得,在孟家人看来,他的字在这个时候最派得上用场,无需去外面花钱买别人的。
  孟深道好。
  “哥哥,那位张大儒可解了你的疑惑?”路上孟溪询问。
  “嗯。”孟深不欲多说,因原本就是骗她的。
  “泸州比起盐镇如何?”她又好奇。
  其实他何曾去过,这些日就住在京都的客栈,在客栈与姑姑家之间徘徊,但最后还是决定回盐镇。姑姑没有与他相认,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但孟溪没有他在身边,虽然少了一个需要养活的人,可她在被欺负的时候呢,谁能帮她?
  就孟家那一干子人,不连累她都算不错的了。
  当然,主要还是他不能不见她。
  孟深看着她秋水般温柔的双眸,胡诌道:“我也没有仔细看,天天忙着像张大儒请教,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义兄这么勤奋让孟溪很是欢喜:“哥哥明年一定能考中!”
  如果打定主意不做回宣宁侯的话,他还真得要成贡士才行,不然又落榜,她肯定要继续供他念书。这样的话,他还得跟蒋夫子斗智斗勇,少不了要挨打。
  通过会试就不一样了。
  这已经是足够光耀门楣的事,而蒋夫子也不再够格继续教他,后面的殿试,只凭自己的才华与运气。
  到这里他或许该止步了,不然殿试又成的话,万一给他一个外调的官岂不是又要离开孟溪?指不定跑哪个山沟沟里去!
  他盘算时,慢慢走到屋内。
  孟溪磨好墨,让他写。
  “你如今的字也不难看。”
  孟溪摇头:“我才不写呢。”
  “你写一副,贴我这儿。”他指指门。
  孟溪讶然。
  就她那个字,孟深居然愿意贴在自己门上?
  以前当然不会,打死他也不贴,但现在不一样,孟深轻咳一声:“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在这方面我算是你师父,徒弟给师父写一副春联不应该吗?”
  倒也说得通。
  孟溪道:“你既然不嫌弃的话,那好吧。”她提起笔,写“梅传春信早,竹报日平安。”
  孟深在旁边看。
  “这样写如何?”孟溪不时问他。
  好像一个好学的孩子,孟深差点想手把手的教她,可又怕太过唐突。
  “就这么写,不用问我。”孟深自己也拿了一支毛笔,摊开红纸写别的春联。
  他得找点事情做,不能总盯着她。
  两个人很快就写好了。
  孟竹拿来浆糊,准备贴春联。
  结果竟发现孟深的门上要贴堂妹写得,由不得瞥了他一眼,心里有种奇怪之感。
  “阿溪,是他要求的吗?”
  “嗯,说是教我写字,算是回报。”
  怎么会要这种回报?堂妹这字虽说勉强可看,但比起孟深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说回报,难道不是让堂妹做道菜吗,要什么字啊,孟竹摇摇头。
  等到春联贴完,天色也暗下来了。
  厨房里支了炉子,在炉上放一口小铜锅,里面滚着白天就炖好的鸡汤,鲜香味已经四处飘散,而在铜锅旁边,则摆着洗干净的冬菇,切成片的羊肉片,鸡脯肉,兔肉片,薄薄的极为新鲜,还有山药片,白崧,豆腐,菠菜,应有尽有……
  孟方庆道:“别忙着吃,先放爆竹,今年我们家也买得起了!走,阿奇,”看看孟深,“阿深,你去不去?”
  “不,你们放吧。”孟深袖手。
  京都爆竹的花样十分之多,什么串串响,一窜天,满天花,他曾见父亲放给他看,但那印象极为模糊。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
  “哥哥,你真的不去放吗?”孟溪道,“大伯买了好些呢。”
  “你跟我去放,我就去。”
  孟溪一愣,随即莞尔:“好啊。”
  孟深就拉着她去大门口。
  见到他们来,孟奇递给孟深一支点燃的香:“小心些,这东西响的很。”
  就是普通的爆竹,半个手臂长,孟深提着给孟溪看。
  孟溪捂住耳朵:“你别走过来啊,你就在那里点。”
  她竟然很害怕的样子,孟深嘴角一翘:“不是说跟我一起放的,你跑什么?过来。”
  她犹豫:“你现在不点吧?”万一他存着坏心呢?他讨厌的时候还是很讨厌啊。
  “我保证不点。”
  她走过去。
  “等我点了,你再跟我一起跑。”
  “嗯。”
  爆竹很贵,要不是孟溪学了厨艺,他们家根本买不起,而左邻右舍也一样,他们以前过年得跑去别的街上看人家放爆竹,孟溪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
  孟深伸手点了爆竹。
  那引线马上就烧着了,他拉着孟溪就往里跑。
  “砰”的声,爆竹在身后响起。
  孟溪顿足,刚要捂耳朵,却发现它已经被捂上了,义兄低着头含笑看她,眸色如星光般灿烂。
  她怔了怔,一时陷在他眼神里竟不能动弹。
  等到爆竹声响完了,孟深才放开手。
  如果可以,他都不想放,不过这样很傻。
  “走吧,去吃饭。”孟深道。
  孟溪这时才回过神,心想义兄竟然替她捂耳朵,以前她只见过堂哥给堂姐捂的。
  义兄是越来越关心她,把她当亲妹妹了吗?
  她想着一笑。
  “哥哥,我给你做了新衣服,等会吃完饭去试试。”
  “好。”孟深答应,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上回堂哥成亲前我们不是一起去量了吗?”
  她记住了,孟深心里一甜,不过转念又想,她对他好还是出于亏欠的心里,根本就没把他当一个男人看,刚才他捂她耳朵,都不见她脸红的……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没为他脸红过。
  除了那次晚上过来请他教写字,那也是因为她自个儿不识字,且写得字丑而羞愧脸红。
  孟深又不高兴了。
  放完爆竹,众人就坐在炉子前吃拨霞供。
  这拨霞供最初由来是涮兔肉,因薄薄的兔肉在滚水中被拨动,颜色渐渐变得如同云霞而得名,但后来为味道的丰富,吃拨霞供时,常会加入不同的东西来增其鲜美。
  孟溪为此还做了蘸料——盐,糖,酱油,醋,切碎的香菜,香葱,蒜,腐乳汁,适量辣椒油调和而成。
  从鸡汤里捞出来各色刚刚熟透的肉片,蔬菜,在这蘸料里轻轻一蘸,放入嘴里便是冬日里最暖的吃食。
  孟方庆还开了一坛美酒,为庆祝来年的日子更好。
  众人推杯换盏,谁也不用担心酒醉,不知不觉便是吃到了深夜。
  而京都的林府也是灯火通明。
  顾域专门来林家探望表弟林时远。
  林夫人靠在软塌上道:“这孩子啊吃完饭就去自个儿房里了,说是看什么卷宗!你说说,大过年的也不休息下,谁家孩子是这样的,可让我担心,就怕他累坏。”说着轻咳了两声。
  “姑姑,表弟真是去看卷宗吗?”顾域心里对林时远可是窝着火呢。
  “不然还能看什么?”
  顾域就笑了,拖来一张椅子坐下:“指不定在写什么情诗。”
  林夫人震惊,马上坐直:“你说什么,写情诗,写给谁?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看她脸色都白了,顾域晓得姑姑身子不好,也不敢太刺激她:“我也说不准,反正我之前去盐镇,看表弟对一位姑娘很是关心,这姑娘长得国色天香,指不定表弟是动心了。”
  盐镇的姑娘?
  林夫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追问道:“那姑娘家世如何?”
  “这,我也不清楚……”顾域给她出主意,“不如姑姑找表弟的随从问问,想必是一问就知了。”
  顾域报了仇,告辞而去。
  林时远是林家的独子,平日长辈就寄予了最大的期望,林夫人哪里能容许他看上一个镇上的姑娘。
  她马上使人把林时远的随从叫来。
  那随从一头雾水,连说不知,后来林夫人就生气了,又找来丈夫林绘。
  林绘是吏部左侍郎,身上官威很重,又擅长逼问,随从不慎就说起了孟溪,说林时远亲自跑去一家酒楼替这个姑娘主持公道,至于喜不喜欢,他也不太清楚。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绘不动声色吩咐自己的护卫,年后去监视儿子。
  林夫人埋在他怀里嘤嘤的哭:“可不能让他娶一个厨子!”
  她无法接受。
  林绘也无法接受,他再开明也忍不了儿媳妇是个父母双亡,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女。
  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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