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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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安慰,“阿宪你莫着急,慢慢说。你的闺女和女婿,和张普有什么干系?”
  广宁王羞于承认李旸有张普这样的亲爹,“张普和阿旸有仇。张普娶的是昌国公主,阿旸的母亲是夕照公主,夕照和昌国是世仇……”
  “原来是张家。张家胆子也太大了!”雍城长公主眼中冒火。
  皇帝神色奇怪,也不知是惊骇还是兴奋,“朕没有听错吧?阿旸的母亲,是夕照公主?”
  “是,夕照的怀逸公主。”广宁王道。
  怀逸公主是亡国公主,但她的父兄是被叛军杀害的,又没违反国法,所以广宁王并没隐瞒她的身份。
  吉之平奉旨前来,在殿外听到广宁王的话,忙进来拜见,“陛下,乔医正曾看过狱中的张普,听到张普叫嚷什么淮义公主。不知是不是这位夕照公主。”
  皇帝木木端坐,神情不知是悲是喜。
  “陛下请为臣的女儿、女婿主持公道。两个孩子一定是被张家掳去的!”广宁王央求。
  皇帝徐徐起身,“吉之平,你带领所有的鹰扬卫,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阿旸救回来。”
  “臣领旨。”吉之平叩首。
  皇帝又交待,“哪怕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阿旸安然无恙。”
  “还有璎儿,太康郡主。”广宁王忙道。
  “殿下请放心。”吉之平深施一礼。
  广宁王着急,“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陛下,长公主,我去救两个孩子。”拉起吉之平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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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吉之平在皇帝面前是很讲究礼仪的,但被广宁王大力一拉,不想跑也跑起来了。
  出了殿门下台阶,广宁王速度更快,吉之平不由自主往下飞奔。
  “广宁王殿下,您怎么知道事情是张家干的?”吉之平气喘吁吁的问。
  “我女婿是张普的仇人。张普才死,我女儿、女婿便被绑架了,不是张家,还能有谁?”广宁王怒火中烧。
  吉之平明白了。绑架之事乃张家所为,是广宁王的猜测。
  不过广宁王如此肯定,那李旸和张普之间的恩怨,不是一般的深。
  吉之平很聪明的没有表示质疑,而是和广宁王一起到了越国公府。
  越国公、越国公夫人、世子张修都叫冤枉,“除了张普这一房的人,越国公府上上下下奉公守法,安分守己,绝不敢作奸犯科,惹是生非。”
  “这么巧,张普才死,李旸公子便被绑架了?”吉之平不信。
  越国公又气又急,“我怎忍伤阿旸一分一毫?他毕竟是我张家的血脉……”
  “张家不配!”广宁王粗声打断他。
  吉之平听到“他毕竟是我张家的血脉”,露出惊讶之色。
  越国公夫人赌咒发誓,“不管配不配,阿旸我们是当自家孩子看待的,绝不可能伤害他。若有半句假话,越国公府合府之人没有好下场。”
  越国公道:“我若害了阿旸,教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这是极严重的誓了。
  张修凄然,“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再说了。阿旸是张家骨肉,越国公府谁会害他?可有叔父的例子在前面,广宁王殿下不信咱们,咱们也没有怨言。”
  张修福至心灵,忽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大声道:“广宁王殿下,我婶婶原本是不知道阿旸的身世的,可前些时日她来诈我,我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婶婶驱车出府,惨死于路途中。不知我婶婶的死,和阿旸今日之灾,有没有相干?”
  吉之平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婶婶驱车出府,去了哪里?”
  当日替段氏赶车的车夫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张修命人把车夫抬上来,车夫身体还虚弱,说起话来少气无力,“小的记得,是百花巷的清风观。”
  皇帝在宫里也没闲着,亲自接见了乔医正,命乔医正把为张普的详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乔医正是个医痴,详详细细说了张普的病情,皇帝不感兴趣,“张普什么时候叫了怀逸公主的名字?”
  乔医正回想许久,“臣在为隔壁的犯人看病,听到张普在叫嚷,吓了一跳,侧耳倾听,张普似乎在叫淮义公主……”
  “当时张普身边有人么?”皇帝问得很仔细。
  乔医正不敢隐瞒,“有,小浦,太医院的医学生。因他医术好,人也聪明,臣出诊之时,偶尔会带上他。”
  “宣小浦。”皇帝命令。
  乔医正战战兢兢,“回陛下,小浦家中有事,请假了,一直没回来。”
  “到他家里找。”皇帝下旨。
  殿前当值的是鹰扬卫副指挥使苏昌,立即便要到小浦家找人。但乔医正也不知道小浦家住在哪里,只依稀记得好像在什么百花巷。
  百花巷大了,只知道这条街巷,不知道具体住哪里,找人很麻烦。
  皇帝的命令,苏昌不敢怠慢,小浦不好找,但他一定要把人找到,而且要尽快找到。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宅子后门。
  有人先行下车察看了,见四下无人,挥挥手,几个壮汉推着一个被麻袋套着的人下了车,带进了宅子。
  这些人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巷尾有个小乞丐,机灵的探出了脑袋。
  小乞丐见门关上了,转身便跑。
  他跑得飞快,穿过两条街巷,到了一个破败的庙。庙里已经有几个乞丐在等着了,见了他都问:“小豆包,人没跟丢吧?”
  小豆包一昂头,“我是谁啊,哪能把恩人跟丢了。百花巷后巷,右边数第五个门,黑门,小小的,可寒碜了。”
  “小豆包立功了,给,你最爱的豆包。”一个身材高大的乞丐扔了个豆包过来。
  “做梦都想吃的豆包啊。”小豆包本来眼睛就不大,一乐,眼睛更是咪成一条线了,“谢谢金哥。”
  “走,咱赶紧到安王府报信。”金哥张罗,“恩人家里,现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走,报信。”小豆包嚼着可口的红豆,口齿不清,“恩人把我从马蹄下救出来,还赏咱吃的喝的,咱虽然是要饭的,也知道报恩。”
  小豆包是在三鲜楼附近要饭的,常被人驱赶,饥寒交迫。有一回险些丧生恶少马蹄之下,是李旸救了他,还让三鲜楼不要赶他,小豆包就这么活了下来。
  小豆包记性好,又一回在三鲜楼前见到李旸,专程跑过去磕了几个头,李旸给了他几包上好糕点。这糕点拿回来,他的几个结拜哥哥都吃了顿饱饭。
  之后,李旸每回到三鲜楼吃饭,都要赏小豆包些吃的。小豆包是个苦命孩子,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的,他觉着六月十六很吉利,便定了那天是他的生辰。恰巧那天他遇到李旸,鼓起勇气问能不能多赏他些东西。李旸问清原由,命人送了桌席面到小豆包住的破庙。小豆包的结拜哥哥们吃了这顿席面,和小豆包一样,视李旸为恩人了,“小豆包,恩人拿咱当人看,没当臭要饭的。”
  这是他们这辈子头一回正经八百的吃席面,凉菜热菜、荤素搭配、有酒有肉,又丰盛又隆重。
  专门做给他们吃的,不是吃剩下来的。
  小豆包去向李旸道过谢,认认真真的表示,以后一定要报答恩人,李旸和他开玩笑,“往后如果我在你面前咕咕咕的叫了几声,那就是要你帮忙喽。那时候我一定被人制住了,你就偷偷跟着我,给我的家人报个信。对了,我住在安王府。”
  没想到,就在今天,李旸真的咕咕咕的叫了几声。
  小豆包机灵的很,知道李旸遇上危险了。
  包围李旸的那几个人,都凶得很。
  小豆包跟上了那辆车。
  他当然不能一直跟,过条街就换个人,他的结拜哥哥跟上。就这么换来换去,一直跟到了百花巷后巷。
  “赶紧的,报信。”金哥和小豆包一行人出了破庙。
  大队缇骑经过,行人纷纷躲闪。
  小豆包和哥哥们一起躲到路边。
  “谁啊这是?”“这还用问?鹰扬卫呗。”旁边有人在小声聊天。
  “不对,我明明看到广宁王了。”有人反对。
  “对,我也看到广宁王了。我眼光好得很,肯定没认错人。广宁王和安王是父子,但是比安王相貌好太多了,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的。”
  小豆包跳起来了,“哥哥,快!”
  金哥等人和他是一样的心思,“快追上广宁王!”
  哥几个撒腿便跑,小豆包人小腿短跑不快,拉在后边了,金哥转身把小豆包扛在肩上,拼了命的狂奔。
  “广宁王,广宁王……”几个乞丐拼命跑,拼命叫。
  大队骑兵在前面疾驰,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后面狂追。
  路旁的行人一个一个,目瞪口呆。
  乞丐追着鹰扬卫跑,啥情况?
  这几个要饭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后排的鹰扬卫听到呼喊声,勒住马缰绳,跳下马,挥起马鞭子便要抽,“臭要饭的,你们不要命了么?”
  小豆包被金哥架在肩上,扯着脖子大声喊,“我要见广宁王!快带我去见广宁王!”
  金哥比小豆包老成多了,陪着笑脸,“官爷,我们有要紧事要去安王府报信,既然遇到广宁王了,那告诉广宁王也是一样的。”
  “臭要饭的,瞎捣乱。”鹰扬卫挥起鞭子要抽。
  另一名鹰扬卫拦住他,“先禀报给广宁王殿下如何?或许殿下会见他们。”
  “殿下见几个臭要饭的干什么?”
  另一名鹰扬卫凑近他,“你没听他们说么?要到安王府报信,既然遇到广宁王,也是一样。万一他们要报的信和咱们的差使有关……”
  “好好好,快禀快广宁王殿下。”鹰扬卫猛的一拍脑袋。
  “广宁王殿下,有几个乞丐前来报信。”鹰扬卫上马疾追,大声禀报。
  吉之平眉头紧皱,不快的瞟了这没眼色的下属一眼,“几个乞丐,也敢拿来亵渎广宁王殿下?”
  广宁王却是心中一动,阿旸说过,他被追杀的那些岁月,曾在市井混过日子。阿旸落魄的时候,会不会也这般受人轻视?
  “鸡鸣狗盗,各尽其用。”广宁王道:“吉指挥使,我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几个乞丐我竟想见见。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吉之平自然不会拒绝,“广宁王殿下爱子之心,下官岂能不知?”命令把人带过来。
  金哥和小豆包一行人被带过来,在马前跪下,小豆包拼命比划,“很好看很好看的恩人,被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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