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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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耍猴人一声令下,它就噔噔噔的沿着竖在空地中央的架子往上爬。
  那木头架子看着不甚结实,小猴子在上头却灵巧的很。它一边攀爬,一边还不时回过脑袋来朝众人做敬礼的动作,引的大家一声接着一声叫好。
  那小猴儿像是受到了鼓掌喝彩声的鼓励,直接在架子上翻起了跟头。
  结果跟头是翻成功了,可它头上的帽子却往下掉。慌得猴子赶紧伸长了上肢去够,一下子重心失稳,直接从架子上摔了下去。
  大家伙儿吓坏了,二丫跟大宝更是大喊了一声“啊”,两张小脸吓得雪白。
  结果那猴儿好巧不巧直接跌进了耍猴人的怀里头,叫耍猴人抱住了,扬起巴掌要打它。
  不像话,哪有这样做把戏的。
  旁边的小孩们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不要打它,它都吓死了。”
  那耍猴人也是笑,直接让猴子立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抓着草帽开始绕场一圈。
  这是老规矩,该给赏钱了。
  小猴子立在主人的肩膀上,还直起上肢,朝人们作揖。
  然而农民愿意看猴把戏的多,要真为这个掏钱的却少。尽管小猴子活泼可爱,甚是得众人的欢心,但大家也只是往后避让,并不掏口袋。
  耍猴戏不同于乞讨,帽子送过去,要是人不给赏钱,耍猴人是决计不会说什么求求你行行好之类的话,只会笑着抓着帽子再往下一个人去。
  绕了大半圈,草帽里头的钱钞少的可怜,只有零星的几分钱。
  草帽走到小孩子这边时,陈招娣掏了腰包,给了大丫二丫各5分钱。
  两个丫头都把钱币投进了草帽里头。
  二丫还认真地跟耍猴人强调:“买糖吃,给猴子吃糖。
  今天的大宝手里头也抓着硬币,那是父母给这两个辛苦了一天的小子的零花钱,叫他们自个儿买零嘴。
  这回兄弟俩也大方的很,直接给了小猴儿。
  大宝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吃花生,猴子喜欢吃花生。”
  耍猴人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余秋身上没有钞票,只能尴尬地笑。
  好在何东胜刚巧过来。
  他一手端着搪瓷缸子,上头的盖子上摆着两个油纸包,他拿空着的另一只手掏了腰包,从里面摸出两角钱,放进了帽子里。
  那耍猴人赶紧开口说谢谢,角币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比较大的打赏了。两角钱都能买5个鸡蛋了。
  何东胜将搪瓷缸子递给余秋,示意她道:“你吃点儿东西吧。”
  今天卫生院的食堂也对外开放。大师傅一个劲儿忙着做打卤面。
  面条出了锅直接浇上卤汁,又有菜又有面,呼呼啦啦的一大碗,劲道十足,吃的可带劲儿。
  生意尤其的好。
  大师傅忙着对外做生意,自然就管不了这些职工。于是中午跟晚上,余秋连着吃了两顿面条,以至于晚饭下了手术后,尽管食堂还灯火通明,她都没有想去再要碗面条做夜宵。
  她暂时还不想吃腻了打卤面。
  余秋打开搪瓷缸盖子,瞧见里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闻着味儿就晓得是甜口的。
  盖子上头摆着的油纸包着的是一块烧饼跟一个茶叶蛋。
  何东胜满脸笑:“你赶紧把蛋吃了吧,胡奶奶特地给你留的。”
  那一铝锅的茶叶蛋早就见了底,就这个老太太死活舍不得卖。
  余秋剥了茶叶蛋,一口咬下去,果然咸香可口,甚是入味。
  她口齿不清,招呼何东胜:“你忙你的去吧,我在这儿看会儿把戏就好。跟他们一起。”
  说着伸手指自己的小伙伴们。
  王大夫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感觉自己离的比较远会更有安全感。
  何东胜脸上笑容不减:“我正巡街呢,看不了摊子。”
  原来廖主任对这次农交会分外重视,很是想了些主意。
  太阳刚往西边跑,他就担心天黑了会有人趁机使坏,对落单的小孩、妇女以及人们的钱包下手。
  领导这么一想,就感觉四面八方都是破坏分子。他总觉得公社民兵队人太少了不够用,又招呼各个大队的民兵队上场,加强巡逻,绝对不给破坏格命的坏分子有可乘之机。
  各个大队也积极响应,立刻将青壮年民兵派出去,在街区各个角落里头巡逻。
  如此一来,晚上的治安真是顶顶好,就算有人起了贼心死也不敢下手,生怕叫逮个正着。
  除此以外,民兵队还承担了个任务,农交会结束后,各个大队的民兵还要护送自己没有提前离开的社员们回本大队,省得有人落单。
  余秋真是大写的佩服,感觉廖主任要是想做什么事啊,偶尔还是能够靠谱的。
  陈招娣在旁边强调:“我家老廖对这件事情可上心了,反复琢磨了好久。”
  余秋赶紧陪笑:“可不是,我一直都觉得廖主任是大人物,有大能耐。”
  虽然她严重怀疑廖主任是故意做给那位楚科长看的,好显示红星公社是多么的蒸蒸日上。
  跟红星公社合作做买卖,绝对亏不了锻钢厂。
  她拍了通马屁之后,跟着何东胜一块儿巡街。所谓巡街就是来来回回地走。别小看这一招。瞧着好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起码90%的犯罪萌芽就在巡街中被扼杀了。想动手的人害怕被抓到,就会暂时歇手,反正不会往枪口上撞。
  正好,余秋也想趁着巡街的机会在摊子间逛一逛。
  陈敏不明所以,见余秋动身,便也要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吧,听说街上挺热闹。”
  王大夫赶紧伸手拦住这姑娘,煞有介事地问:“我正想跟你讨论一下呢,这个手术横切口要怎么开?”
  他偷偷跟余秋使眼色的,示意人赶紧走。反正他会坚决拦住这两个人的,绝对不会让他俩上前凑热闹。
  李伟民倒是不想跟余秋待在一块儿,生怕没走两步路,他就会被提问。
  他只觉得王大夫这家伙实在太煞风景了。难得跟女同志出来逛街,居然讨论什么手术切口!最可怕的是,女同志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实在是不可思议。
  余秋朝王大夫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
  很不错,当大夫的人就得有眼力劲啊,不然被人揍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跟着何东胜行走在街面上。
  现在有些摊子已经收掉了,不是摊主嫌弃时间晚,而是他们的东西早已经顺利销售完毕,留下来也只能变成主顾,从兜里头往外掏钱。
  不少人懊恼自己准备不充分,白白错失了赚钱良机。
  也有人在安慰他们,难得赶一回庙会,怎么着也得自己好好松快松快。
  余秋感慨不已:“我没想到大家购买的热情这么高。”
  看看,前头卖小牛犊子的这个点儿还成交了笔生意。
  余秋只觉得奇怪:“他怎么有这么多小牛啊?我记得牛一年只能生一头来着。”
  就是一般的生产队,集体养的牛数目也是有限的。难不成母牛都同时怀孕,然后下了崽儿?
  私人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家家户户养猪不稀罕,能有头牛,那绝对是殷实人家。
  何东胜笑着摇头:“哪里是他自己养的牛,他从山里头收回来的。”
  世人总觉得农民蠢笨,缺乏变通精神,也没有赚钱的意识。
  事实上,只要给他们条件发挥,没有铁饭碗做保证的他们还是很会做买卖的。因为穷则思变,因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心理压力更小。
  就比方说前头这个卖牛的农民。他自家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销售,于是提前好几天他就进山收货。
  他把那些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没办法特地拉下山来卖的鸡蛋、母鸡还有小牛,以及各种山货都拎了出来,足足挑了好几大箩筐,走了好久的山路。
  他把这些带回红星公社,赚的虽然是辛苦钱,量也不多,一进一出,差价不过是十几二十块,可这也赶得上整个把月的工分了,所以他宁可吃这个苦。
  余秋惊讶不已:“他好大的胆子,怎么不怕被抓到了,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直接没收掉。”
  何东胜笑容满面:“怎么就不收呢,收的。”
  还没下山,他就叫人拦住了,要收了他的大公鸡。
  足足20只大公鸡呢,不是投机倒把,是在干什么?
  “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余秋好奇不已:“他说什么呀?”
  何东胜憋着笑:“他说是咱们红星公社的神医小秋大夫说的,要20只大公鸡血做药引子,而且必须得是现杀的鸡冠血。所以他只能买大公鸡,不然他的病就没得治。”
  余秋听到鸡冠血这三个字时,差点儿直接喷了。
  她哭笑不得:“这人撒谎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把我都给带进去了。”
  还鸡冠血呢,亏得他没说自己要给他打鸡血。否则她的一世英名岂不是尽毁于此?
  何东胜笑的直摇头,嘴巴示意前面的茶水铺子:“你要不要坐下来歇歇?喝点水润润嗓子。”
  余秋的确站得腿酸,跟着点头往茶水铺子走。何东胜直接要了壶茶,然后又抓了两把瓜子,两人一边剥瓜子吃,一边说话。
  夜色仿佛一壶浓茶,时间越久,茶色越深,月亮已经爬到了正空。
  何东胜剥了瓜子儿,然后聚集在掌心,伸到余秋面前,示意她吃。
  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凉棚外头的角落里,灯火阑珊。
  夜色是犯罪的最好掩护色,小秋大夫很是狗胆包天。她居然直接低下头,压根就不用手,而是拿嘴巴扫荡小男友手掌心的瓜子仁,然后还抬起头,只两只眼睛朝着他笑:“真好吃。”
  何东胜差点儿从板凳上跳起来。她的舌尖触碰到他的掌心时,他浑身都燃烧起熊熊火焰。
  那烈焰撩人,烧的他就如天上的烟火,当空炸裂,显出极乐之地的五彩斑斓。人瞬间都轻飘飘的了。
  余秋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人家做了什么,还指着烟火一本正经:“今儿可是大手笔啊,居然都放烟火了。”
  瞧瞧那当空一朵一朵炸开的,可不是流光溢彩。哎哟,这一把头花了不少钞票吧。
  何东胜哪里看得见什么烟火,他的眼睛只盯着她那张小嘴一张一合,粉红色的舌尖,就在红唇白齿尖,若隐若现。
  他的掌心还残存着那小蛇一般的舌尖留下的温度。明明被夜风吹得有点儿凉,却让他整个人都烧得口干舌燥,连凉茶都压不下马团熊熊的火焰。
  何东胜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只掌心对着自己。他咬牙切齿,也低下头去,在她的掌心啄了一下。
  余秋的手上连着胳膊,再带契着半边身体都酥麻了,面上却还强撑着漫不经心地笑:“你做什么?我手里头又没瓜子,你想吃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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