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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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舅。”云飞镜坦白地说。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桓登时双眼锃亮。
  罗泓则停顿了一下,非常谨慎地问云飞镜:“具体是哪个舅舅?”
  “这个说不好。”云飞镜肃穆地回答,“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我两个舅舅都在阴他。”
  罗泓:“……”
  罗泓叹了口气:“果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林桓的反应则人性化多了:“啧啧啧,这大舅子和二舅子都是捡来的吧……看看这铁锤一样坚实的郎舅情谊!”
  云飞镜:“……”
  ——————————
  当天晚上,云飞镜拿这件事和云笙稍稍提了一下。
  她理解自己身份特殊,因此已经做好了云笙用其他话题把这件事轻轻带过的准备。
  不过即使是云飞镜都没有料到,她才透露出一点要问的意思,云笙大舅便相当爽快地直接承认了。
  ……不知道是不是云飞镜的错觉,云笙大舅他好像还承认得挺高兴的。
  “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本来是想过几天再和你说的。”云笙示意她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我听司机说了,那天华秘书过来找过你,不过你没有去,是不是?”
  “他居心不良。”云飞镜简短地说。
  “就是这样。”云笙点头以示赞赏,“大舅早就知道,我们小镜子不会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走。”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一口气:“不过,胳膊肘往外拐,周海楼是要气死我。”
  “……大舅。”云飞镜提醒他,“在他们眼里,我才是那个往外拐的胳膊肘。”
  云笙温和地纠正她:“不用设身处地地替他们思考该怎么想,你不是什么‘胳膊肘’,你是我们云家的孩子。”
  他拖过茶壶来,给云飞镜倒了一杯自己惯常喝的龙井,然后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用最浅显的语言,揉碎了和云飞镜一点点讲来。
  周氏现在的窘境,确实有云笙云笛在一旁推波助澜。
  实际上,从云笛的生日宴开始,给周靖预备的坑就已经挖好了。甚至都不用他主动跳,只要周靖动弹一下,就会发现,双脚之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人掏空了。
  周靖的病情是个引线,生日宴上云飞镜的亮相,便是那簇点燃引线的火苗。
  至于大量的、一直等待被引燃的火药……则是云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他收购周氏的散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个过程很长,预备期漫长到甚至不是一年两年。
  只要有一个机会……
  云笙是打定主意要对付周靖的,不是这一回,也会是下一回。之前有几次碰上了好机会,他之所以按捺不动,是顾忌周海楼。
  而现在周海楼已经成年了。
  他已经到了,需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责任的时候。
  “娶我云家的女儿,用我妹妹的嫁妆起家,用我云家的名号发迹……然后再连累死我亲生妹妹,世上哪有这种无本的买卖?”
  云笙缓缓呷了一口茶,茶水是热的,蒸腾出几缕袅袅的白雾向上,隐约模糊了云笙的神色。
  他说话时慢条斯理,好像声音里还带着茶水滚烫的温度,以及淡淡的云雾香。然而云笙半面未被热气遮掩的眉眼里,却结着一层不容错认的冷厉冰寒。
  “我原本不在乎得利多少,只是非削去周氏的一半筋骨不可。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浪费了。”
  云笙的口吻十分从容:“小妹的嫁妆,我一直都没和他讨要过,利息到了现在,也是该结清的时候了。”
  即使做着这样凶残的打算,云笙同云飞镜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是温柔的。
  他笑着问云飞镜:“等你成年的时候,除了咱们云家的继承权,舅舅再替你妈妈送你一半周氏练手,好不好?”
  第98章 两个哥哥
  云飞镜之前对于那个股票大厅的推测是对的, 现实又一次验证了她的思考方向。
  正如同她此前判断的那样,这个股票大厅带给她的最大意义,不是能靠着股票的走向曲线知道该什么时候购入,什么时候抛出, 更不是能这样赚到多少钱。
  她收获到的最珍贵的一笔资源, 是股票走向背后所代表的信息。
  就像是现在, 云笙当她的面承认了自己在背后推手, 云飞镜就明白了,周氏股票上那一路跳水的数据终于从何而来。
  而当云笙透露出要把周家给她的时候,云飞镜便恍然大悟。
  ——在那张股票图里, 周氏的股票折现下跌了足足将近一个月。
  然而在某天接近月尾的时候, 股票情况居然有一道明显上升的趋势, 就像是弹簧般的触底反弹。
  云飞镜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她想知道, 这到底是有什么人在有意捞底, 还是周氏做出了什么有力的, 舆论上的回应。
  而现在, 云飞镜清楚了:恐怕两者都是。
  捞底的人大概是云笙大舅, 可能从把云飞镜接回云家那天开始,他就起了这个把周氏分一半给云飞镜的念头。这波操作对他来说, 不过是左手传到右手。
  至于舆论上的回应……
  看看之后的三天, 周氏股票图一直都在有力的稳步缓慢上升, 就可以知道, 多半是有什么稳定人心的消息被放了出来。
  既然舆论没有被云笙大舅压着,想必是两方在此之前,就已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研究着自己眼前的股票曲线图, 云飞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提前拿到了参考答案的考生。
  有时候虽然当局者迷,然而对照着参考答案, 却能够很清晰地一步步反推出整件事情的过程。
  这个股票大厅,真的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利器。
  ……
  华秘书又来陆续找过云飞镜几次,云飞镜拒绝的态度也始终都那么坚决。
  她已经被提前剧透了结局的日期,因而对比起华秘书肉眼可见的日渐焦头烂额,她就越发显得冷静果断。
  华秘书最后一次来找云飞镜的时候,眼下挂着两道深深的青黑。他皮肤干燥,嘴唇也泛着白皮,短短一个月里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在又一次被云飞镜断然拒绝以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深深地看了云飞镜一眼。
  不是责怪和怨恨,只是提前看到尾声的绝望和疲惫。
  “您……”华秘书干涩地说,“您确实是周总的孩子。”
  他凝视着云飞镜的脸,少女的面孔纯美青春,眉眼间带着盈盈的婉然,只有下巴上浅浅一道竖痕,能够证明她和周靖的血缘。
  然而某种性格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是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您和周总年轻的时候……非常相似。”
  云飞镜怫然变色。她细眉拧紧,似乎听到这句话,就已经受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冒犯。
  华秘书却无心再解释了。
  在他看来,周靖的这两个孩子,还真是都完美地结合了他和云婉的特点。
  云飞镜继承了云婉的善良和固执,也继承了属于周靖的冷静、果断和一击必中的手腕。
  周家父子对云飞镜曾经在学校里的生活了解,未必有亲自一件件事梳理过的华秘书清楚。
  他知晓了在学校这个特殊的、半封闭式的小社会里发生的那些事,也就知道了云飞镜是怎么沉着而锋利的应对。
  在华秘书看来,云飞镜更像是一个为自己所熟悉的、但是更有底线的周靖。
  至于周海楼……
  他也真是一点都不挑地继承了周靖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以及云婉的优柔寡断和没有识人之明。
  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地是,他的症状比他的父母都要轻。
  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华秘书也忍不住要睁着眼睛想:要是云飞镜和周海楼异位而处,是不是这件事就能有个更好的收尾?
  不用让云飞镜的寸步不让对上周靖的锋利,反而让周海楼以虚张声势的唬人模样,一头扎进周靖的歉窘里。
  不过下一刻,华秘书就苦笑起来。
  不可能的。
  别说云飞镜根本不会在不明真相之前,就为了营造一种我是好哥哥的自我安慰而瞎给别人撑腰。
  就是换个角度,假使云飞镜真是个飞扬跋扈、欺男恶女的大少,那以云飞镜的手腕,被她针对的周海楼,多半是活不到真相大白的时候的。
  虽然平时张牙舞爪和周靖闹得欢腾,但周海楼骨子里,实际上是很软弱的。
  就像是现在,像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华秘书既然始终都请不动云飞镜,云家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因为姻亲之谊,主动伸手捞周靖一把的打算,那周海楼就只能自己上门去请求云笙。
  其实现在虽然内忧外患齐下,但是股价的跌幅已经快要趋近于平稳。董事会的股东们虽然依旧步步紧逼,可周靖再怎么命短,也至少能支撑最后一段看时间。
  周海楼如果想要入主周氏,没有比这再惊险的机会,却也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
  但周海楼怎么可能在这样大的压力下还一力坚持呢,他已经熬不住了。
  所以,他会在今晚拜访云笙。
  可以预想到,周靖戎马一生、东风借力、用尽半生心血打下的一片江山,最终兜兜转转,还是要经由他儿子的手,还到云家去。
  这可真是……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华秘书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被架空的结局,电脑里也早就保存好了一份辞呈。
  在这个夕阳落寞的黄昏,他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有些好笑,可他却完全笑不出来的念头。
  ——“我今后就有空闲了。我的儿子,我可一定要好好教他,决不能不让他长成大少那个样子。”
  ——————————
  当天晚上,周海楼果然连夜来访。
  当时云飞镜和云霄鹤正坐在娱乐室里,云霄鹤正比划着教云飞镜打一个入门级的联机游戏。
  那个游戏是云霄鹤做了天使投资,由一个孵化基地的小工作室自主开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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