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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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那天的哭声,从耳朵里传进,直往心里钻。
  等新邻居敲响了他们的门,还送上一壶绿蚁酒,细细解释搬来许久未露面,皆因宣夫人病重,几个孩子在家照料,实在无法过来,他们看在这酒的面子上,欣然接受了他们。
  这新来的邻居会来事。
  四家邻居,每家一模一样的一壶绿蚁酒,有的人家顶梁柱已经早早出去干活,家中只有女眷,便多聊两句,拉近彼此关系,宣夫人性情豪爽,又一身英气,不一会儿就阿姊阿妹的称呼上了。
  三两句就将邻居们家中几人、从事何业打听的一清二楚,反倒他们自己的讯息没透露多少,只告诉他们从长安而来,陪儿子裴寓衡科考。
  索性周边邻居都是良善之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上就拿了不少回礼,有宣夫人出面周旋应付,她仔细打量左右两户邻居。
  终是将目光锁定在唯一一户没有解释男主人作甚名何的一家,在听闻他们一家是专门赴越州考科举后,这户人家的表现颇为耐人寻味。
  没有表露出其他邻居的吃惊夸赞之色,反而是那种见的多了稀松平常,祝裴寓衡能顺利考上。
  并且为了避嫌,家中男主人和子女,一个都没有出来,说话做事也俱带着大家之范。
  宣玥宁轻抚右眼睫毛,又觉得痒揉了揉,将那只眼睛揉的通红一片,心里开心不已,找到了,这左侧邻居,想来便是那隐士崔棱一家。
  认过门后,宣夫人领他们回家,不经意般对裴寓衡和宣玥宁道:“这次的房子选的甚好,周围住的邻居都是本分人家,可交。”
  “我观左侧那户近邻,恐怕不仅仅是本分人家吧?阿娘你觉得呢?”
  宣夫人回道:“玥宁说的没错,那户人家家中子弟定有入朝为官者,不必想那般多,正常往来就是。”
  几人应下,跟一串小尾巴般缀在宣夫人身后,就见她停下了步子,背对着孩子们的脸上是欣慰、是自豪、也是心疼。
  主动从宣玥宁交上来的钱中拿出铜钱,让他们出去玩上一天,被宣玥宁拉着胳膊和他们一起逛一逛这酒乡归行坊。
  嬉笑吵闹,尽兴而归,这一天,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日子一天天的过,该来的躲不掉,终于查到他们搬家地址的肖夫人,迫不及待的登门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肯德基出了一款鸡尾酒——莫吉托,我只喝过不含酒精的饮料款,表示还挺好喝哒,有喝过鸡尾酒的小可爱告诉我好不好喝呀~
  第十三章 费尽心思一(晋江首发)
  《重生成病娇心尖宠》/南珣
  “哎呀,我说妹妹,你们搬家怎么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可让我一番好找,生怕你们在越州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交代。”
  收拾整洁的小院与当初落魄时的泥土小房一对比,倒有些天上地下之感。
  肖夫人高高的发髻上金钗晃眼,一双丹凤眼斜向上挑着,在看见身体已好,浑身英气的宣夫人时,眸子闪动。
  “谁是你妹妹,别乱攀亲戚。”宣夫人打从她进门,就将所有人打发走了,宣玥宁缩在裴寓衡的书房内,只能费力伸长脖子。
  裴寓衡拿书誊抄,这是他打算抄完换钱的,见她恨不得钻进房内的模样道:“不用担心,你我已将当日之事尽数告知阿娘,阿娘自会应对。”
  肖夫人登门定是没安好心,阿娘本对宣家失望,可前世她自己病重,怕护不住孩子们,万般无奈之下将他们教由肖夫人照料。
  怕就怕,她着了肖夫人的道。
  宣玥宁担心不已,左思右想还是迈开步子,站在其窗根旁,侧着身子顺着敞开的窗户向内看去。
  看着她的背影,不过一恍神的功夫,笔尖就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墨点,他伸手在手指即将碰上那墨点时倏地收手,撤走那张纸,低头重新誊抄起来。
  那边宣夫人已经不客气地在撵人了,连一碗茶水都没有煮给肖夫人。
  “看完我还没死,你就赶紧走吧,回去告诉你夫君,既然当初已经不认我这个妹妹,今日也不用假惺惺过来看望。”
  肖夫人想上前去搀扶她,被她躲过,尴尬地站在原地,“妹妹,你哥哥干的混账事,我替他给你赔罪,你看,你们一失踪,我立刻就让他派人找你们,你哥哥就是拎不清,你们两个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要是说完了,就赶紧走吧,我们家小,别在冲突了你。”
  眼看着宣夫人软硬不吃,就要将她赶出门外,肖夫人急忙将此行目的告知,“妹妹,等等,我今日前来,是有个好事要告诉你们,你哥哥在衙门给寓衡找了个活计,做资料整理的刀笔吏,这可是个清闲差事,有一笔不小的润笔费用呢!”
  宣夫人浑身颤抖,厉声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刀笔吏?
  偷听的宣玥宁一惊,记忆的碎片涌上大脑,这一遭刀笔吏终还是来了。
  裴寓衡当初是同意了的,母亲病重、弟弟妹妹又饱受惊吓高烧不退、自己什么都不会是个累赘,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们太需要钱去治病了。
  说什么清闲差事都是骗人的,越州要将管辖之下所有县、乡的人口进行统计,为了那点润笔费,他被圈在衙门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昏天黑地地埋头苦写。
  本就虚弱的身体,羸弱不堪,她记得那段时日他日日在衙门咳血,时隔五六天才能回家一次给她钱财,却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她帮他清洗汗巾,清水变血水,她还被蒙在谷里!
  这还只是身体上的劳累,她记得清清楚楚,越州大张旗鼓的记录人口数据,是为了来年科考做准备。
  越州因战乱拖累,多年没有才子入帝都,女皇施恩,此界科考越州可占三分之一的人数,其余名额由各州平分,而为了保持公平,录用人数都是往年一倍。
  有那入朝为官消息灵通者,凡是祖籍在越州的,家中子弟纷纷前来,无数曾在长安、洛阳出名的才子齐聚越州,其中不乏有裴寓衡相熟者。
  他们入州学读书,等待科考,或者说家中早已打点好,只要他们去考,便能在朝中得一席之地。
  天赐机缘,那一年,考上的才子们曲江赐宴,欣然得娶世家大族之女,传出一段段佳话。
  唯有裴寓衡,被这刀笔吏身份拖累,成了他们耻笑对象。
  他们这些才子,向来瞧不起为吏者。
  曾经高高在上的裴郎君,如今竟成了小小刀笔吏,巨大的落差,让那些本不如裴寓衡出色的权贵之子,变本加厉的欺辱他。
  裴寓衡没有获得乡贡生的资格,连越州都没能出去。
  “你既然已经成了刀笔吏,那便好好在衙门干活,科考不必肖想。”
  “裴郎,你父亲贪污造反,你能留有一命要珍惜,刀笔吏也不错,你就算得到乡贡生的资格,你也考不上的。”
  污言碎语之下,还有宣夫人和两个孩子相继离世的打击。
  之后,裴寓衡便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说考科考,他将衙门摸透之后,走上了“吏干”这条苦路,成为了人人闻风丧当的酷吏。
  宣玥宁眼里湿润,看向肖夫人的目光,薄凉又充满杀意。
  她可以肯定,肖夫人此次前来,定是受了洛阳某些人的指点,用刀笔吏困住裴寓衡,断他科举之路!当不了官的他,怎能入父平反,某些人可不就高枕无忧了?
  肖夫人后脖颈被冷风吹过,下意识耸肩,偏头看去,窗外那颗巨大的槐树映入眼帘。
  槐树属阴,她暗道一声晦气。
  转过头来,又是一张笑脸,她再接再厉继续劝说:“这刀笔吏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还是你哥哥费劲心力给他求来的,每天能领润笔费,活又不多,寓衡也有时间准备科考,一举两得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吏干就是由吏到官,本文背景仿唐,唐朝的时候考科举会分进士科、明经科等等,以进士科为最,男主说要考的科举是进士科,我下一章会讲解哒~
  而且你们知道么,唐朝考科举进士科是考作诗啊!
  也怪不得唐朝涌现那么多诗人~
  本文大家就看一乐,不用太过考究,我尽力贴近背景,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望多包涵~爱你们
  第十四章 费尽心思二(晋江首发)
  《重生成病娇心尖宠》/南珣
  宣夫人病好精神后,整个人便恢复了闺阁时期的英朗,出嫁后夫妻恩爱,子女孝顺,所有收敛的性子,在一路磋磨后,早已消失不见。
  如珍珠蒙尘,洗去了外面那层壳,露出里面莹润的肉。
  她指着门道:“不必与我多言,你现在就离去最好,莫要等我打你出去,清闲的刀笔吏?若真有如此好事,怎不见你让你儿子去?”
  肖夫人被说的冷汗涔涔,幸而早有准备,当下道:“妹妹冤枉,我家那混小子哪有寓衡靠谱,只怕到了衙门没两天就得被赶回家。”
  她又道:“我知妹妹顾虑,觉得刀笔吏不如考科举做官来的好听,但是你也得考虑一下你们现今的状况,你们租房又看病,典当的钱还能支撑多久?刀笔吏好得能解燃眉之急。”
  宣夫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在,“多说无益,我不会同意我儿去当刀笔吏的。”
  “妹妹!”肖夫人一双丹凤眼微瞪,依旧狭长,“我看你是被最近的事吓坏了,不如让寓衡出来,我与他谈一谈,毕竟这活是给他找的。”
  “不必了,科考在即,他温书准备还来不急。”
  言外之意,裴寓衡没有时间在你这浪费。
  肖夫人是个同形形色色人打交道的胡商,宣夫人含沙射影轰她走的话,也只是让她收起了微瞪的眼,“我就知道此行过来,肯定会这样。”
  她用汗巾擦擦不存在的眼泪,“你哥哥当日做的那般决绝,我连阻拦都来不及,刀笔吏的活计本来说好要给我娘家一个孩子,我一听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寓衡。”
  “我……”她身子一正,“好妹妹,你想想,你们哪里还是长安的裴家,读书科考的花销有多大,是你们现在负担的起的吗?”
  “我们自当尽力便是。”
  宣玥宁在窗外听的直皱眉,幸而宣夫人不为所动,任肖夫人舌灿如莲也不好使。
  肖夫人见说不动,无奈之下道:“这名额我就让你哥哥给寓衡留着,只要他肯,就能去。”
  宣夫人不愿理她,伸手一指大门,“自己走罢。”
  扭过头迈出裴家门槛,她就变了脸,恨道:“怎么没病死她!没有她,这几个崽子还不是随意摆弄,当初就应该牢牢盯住他们,这一口.活气让她缓了过来,当真碍事!”
  身边奴仆来不及接话,就见向来风风火火走路飞快的肖夫人突然停下了步子。
  在他们前方,裴寓衡正仰头去瞧透过院墙探出来的树枝,白衣绿叶风景图,图中美人轻笑一声:“舅母是说谁碍事?”
  肖夫人丹凤眼中凌厉一闪,手拿汗巾遮掩,笑声溢出,“我这奴仆笨手笨脚的,我说她碍事呢。”
  说着,她一瞪眼,身边奴仆一个激灵跪在地上,“是奴办事不利。”
  “快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她装的跟真的一样。
  裴寓衡冷眼旁观,不等她问,先发制人,“寓衡已在屋中听见舅母的话了,特意在此等候舅母就是为了跟舅母言,刀笔吏……”
  在肖夫人期待又暗藏不屑的目光注视下,他道:“某就不去了。”
  “你说什么?”肖夫人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汗巾在手中飘扬,她隔着虚空点着裴寓衡,一副真心为他着想的长辈样,“你母亲糊涂,你也傻不是?衙门的差事那么好弄吗?刀笔吏多好的肥差!”
  裴寓衡抬起宽袖轻咳两声,右手悄然按在心脏处,忍着那一丝疼痛待气息平稳,才道:“如此之好,舅母不妨让给他人,今日寓衡话尽于此,是肯定不会去的。”
  先是在宣夫人那碰壁,又被裴寓衡斩钉截铁道他不去,肖夫人几次想憋出一个笑都未成功,“我可真真是为了你们家好,裴寓衡你可是嫡子,你立不起来,让这一家子人怎么办?你自己没个进项,难道一辈子都要让阿娘和妹妹养活?”
  他袖中手指勾起,慢慢浮起一个笑容,“寓衡自会考取功名,给她们挣得应得名誉。”
  俊秀的郎君自信又自负的说出自己一定会考取功名,本该如雪中仙境唯有一枝红梅傲然而立般残酷又美丽,可看着他黝黑眸子,遍体生寒。
  肖夫人不是吃素的,拿着汗巾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水,脸上担忧道:“你这孩子,你的能力舅母当然知晓,若是你父亲没出事,哎呀!”
  她赶紧捂嘴,似是不小心说错了话,眼里一抹讥讽划过,“你不要怪舅母,舅母也是为你好,你父亲没出事前,你就是说你会入朝为相舅母都会相信,但如今你受身份拖累,不说别的,就说这乡贡生的名额,你能否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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