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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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晋庭听得入神,“写了什么?”
  瑶华笑了笑,“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权相的亲笔署名。”
  崔晋庭剑眉先是微微一压,继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复而微微挑起。
  瑶华心中暗暗点头,“此时路程已经快到河北藩镇,回头再去找权相,自然要多费时日功夫,这位故交只好硬着头皮去河北藩镇。未想到当地要员一见到这封信,大喜过望,立刻将此人奉为上宾,此人所求,无忧不应。甚至在这位故交离开时,还赠送绢千匹,使其一夜暴富。”
  瑶华很少会聊起这方面的话题,便是跟恩哥儿也说过几回。说到这里,她心中怅然,“有些道理,天下人都明白,那都是写在心里,刻在脑中的。你想要将其显形,将其定罪,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都清水成这样了,还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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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每天都有新故事
  崔晋庭如被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瑶华被他就这么搂着,看着他发呆的模样,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过了好一会儿,崔晋庭才回过神来,摇了摇瑶华,“后来呢?那位权相后来怎么样了?”
  瑶华一摊手,“自然是倒台了。你可曾见过没倒台的权相?”
  崔晋庭被她说得愕然。
  瑶华一笑,伸手在他眉间弹了一下,“多读点书吧,古往今来,新鲜的物件常有,新鲜的事情,可真不多。要让一个官员倒台,不需要鬼谷子,不需要三十六计。只需要一本书就行了。”
  “何书?”崔晋庭追问。
  瑶华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走到书架前找了找。这书房是她给崔晋庭布置的,到目前而至,她比崔晋庭更熟悉。她找到了一叠书,抽出了第一本,转手递给了崔晋庭。
  “《刑统》?”崔晋庭下意识地念出了封面上的字。
  瑶华点点头,觉得自己这夫君傻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嗯,所有权臣的下场都在这书里记着呢。好好学习啊。”
  崔晋庭怔怔地看着手里那本《刑统》,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瑶华都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崔晋庭连忙把书往后一扔,伸手过去抓她,“你诓我呢吧?”
  瑶华哈哈大笑。
  崔晋庭一把抱住她,“今天不说清楚,哼哼,你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瑶华岂会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她笑了笑,“当然不可能只读懂了一本《刑统》就能拿下阮太师,那样的话,刑部的人岂不是早就发达了。我想说的是,阮太师党羽遍天下,你说你只对付阮太师一个,但阮太师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他早就用利益、权力甚至通过联姻等等的手段,更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受害者的尸山血海铸造出了一个权力的怪物,哪里是你一个人的一腔热血就能瓦解的。”
  崔晋庭定定地看着她,“你也觉得我不行?”
  瑶华调皮地笑,“不,我觉得你一定行。能把脸面……”她拖长了腔调,视线在崔晋庭的后腰上打了个转,“……都舍弃的人,一定能干得了大事。”
  崔晋庭的面色微红,还是勉力地解释了一句,“我那是被打的板子啊!”
  瑶华佯装无辜,“啊,我说什么了吗?”
  崔晋庭很想冲出去嗷嗷一顿。但又一想,不对啊,如今都成亲了,他干嘛还要一个人憋屈啊。索性把瑶华拖进怀里,又亲又咬,然后赌气道,“哼哼,你今晚不要睡了!”
  瑶华突然发现他也就这一点能“威胁”自己了。哼,一回生二回熟,我还能老被你拿住这个短处。她笑眯眯地不吭声。
  崔晋庭望着她,就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很想跟瑶华说说如今的困局,另一个呢,则想抛开这一些,拉着瑶华回屋里去打滚。
  瑶华轻轻地咳了一声,“不然我们继续走走?”
  崔晋庭想了想,我还是刚刚成亲呢,为什么要拽着瑶华说那些不开心的啊。就算要说,也是明天早上说啊。这会都到快到晚膳的时候,过了晚膳又是睡觉的时候了,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成了亲了,还要在这种花前月下的时刻说这种扫兴的事呢?
  然后他就暂时放下了心事,愉快地跟着瑶华出去继续溜达了。
  大约可能崔晋庭和阮太师是天生的对头,崔晋庭心情好了,阮太师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这厢崔晋庭和瑶华正愉快地蜜里调油,崔晋庭正想方设法地给瑶华灌酒,肖想着等她醉了好继续为非作歹;而阮太师府上,则是一片乌烟瘴气,阮太师气得差点要杀人。
  原因无他,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顿晚饭,流水般的菜色里有一道葱香烤鱼。阮太师府中的这道菜向来只取鱼腹的肉。阮太师许久没跟小女儿阮元菡坐在一起吃饭了,便亲自给她夹了一块。
  谁知阮元菡一闻到那个浓郁的味道,顿时捂着胸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阮太师大惊失色,阮元菡可是他夫人老蚌怀珠,四十多岁才生下来的,如何不宠。赶紧喊来府中医师诊治。
  可是医师一摸脉象,那脸色顿时比阮元菡还难看。一个劲儿冲着阮太师使眼色。
  阮太师心觉蹊跷,连忙喊他去旁边无人的地方问话。
  医师满头冷汗,却又不得不说,“小娘子她……她已经有了身孕了……”
  什么?阮太师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只见医师颤颤巍巍地竖起了两根手指,“至少也有两个多月了。”
  阮太师眼前一黑,抓着东西才没摔倒。医师连忙扶住他,在他的穴位上狠狠地掐了几下,“太师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阮太师气得想杀人,他稍稍缓了一会儿,走回了室内,附在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太师夫人的脸色顿时也难看至极。
  太师夫人冷着脸,对自己的大丫鬟道,“你留在这里守着姑娘。其他伺候姑娘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到姑娘的院子里来。”
  阮元菡的那几个丫鬟顿时脸色全变了。
  待所有人被带到院中。阮太师喊来了几个亲卫。各个腰间别刀,手中擎杖,杀气腾腾。
  太师夫人冷冷地道,“看来平日真的是太惯着你们这些奴才了,竟然胆大包天至此。今日这件事情,我只问你们,你们知不知道,知道的,便说一声知道。”
  这些丫鬟各个心中有鬼,哪里敢开口,全都缩着脑袋,跟鹌鹑一样瑟缩着。
  太师夫人气急,“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随口点了一个跪在最后面的丫头的名字,“你知不知道?”
  那丫头连连叩头,“婢子什么都不知道。”
  太师夫人对那些亲卫道,“就在这里,活活打死。”
  那丫头尖叫着求饶,很快被堵上了嘴巴,缚住了手脚。雨点一般的棍杖落了下去,她凄厉的闷哼顿时让所有丫鬟都惊恐万分。
  太师夫人冷笑,“还有谁要说不知道的?”
  没有丫鬟敢开口。
  她一身煞气,“很好。现在一个一个地进来,将事情交代清楚。但凡又半句推诿或者不实之言,今夜此处,就是你们了结的地方。”
  这下没费多少工夫,阮太师夫妇便把前因后果摸了个清清楚楚。阮太师气得大骂,“竖子!匹夫!就他也敢肖想我的女儿。明日我便把他全家都贬到岭南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里面的阮元菡已经醒了,只是装晕瘫在床上不敢动,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听到这句“死无葬身之地”,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扑到阮太师面前,“爹爹,你别杀他。女儿是真心喜欢他的,他也是真心喜欢女儿的啊!”
  阮太师气得一脚将她踹开,“你这个孽障,你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有想过父母的颜面,可有想过你姐姐的颜面?”
  阮元菡哭到,“父亲若真心疼我,便招了仪郎做女婿便是。有爹爹在,何愁他不能出人头地?”
  阮太师夫人也气急,“那个崔家大郎要才学没才学,要骨气没骨气,除了一副相貌,你到底图他什么?多少名门公子不比他出色,你这眼睛怎么长的,怎么看上这么个……东西!”
  阮元菡哭哭啼啼,“我就喜欢他的相貌不行吗?原来我喜欢崔二郎,你们也没这么反对啊!都是崔家的儿郎,他对我千依百顺,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阮太师恨不能把崔晋仪剁成肉酱,“他跟崔二郎怎么比?那个崔二郎虽然处处与我为难,处处与我作对,可是心气、机警、武功、眼界,哪样都是那个崔大郎拍马不及的。你要是真的能嫁给崔二郎,把他笼络成我们家的人,我立马点头答应这桩亲事。可是那个崔大郎算个什么东西,说他是个小人,都辱没了小人这个词!”
  阮元菡大哭了起来,“可是,可是如今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了,这也是你们的亲外孙啊!”
  阮太师被呕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太师夫人将阮元菡摁在了椅子上,“这个孽种,不要也罢。娘一会儿就给你弄点药,把这个孩子弄掉。等你身体恢复了,娘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喜欢好看的,娘就给你挑个比崔晋仪更好看的。”
  阮元菡不答应,“好看有什么用,他们对我不是真心的。仪郎对我才是真心的。”
  阮太师嗤笑一声。
  太师夫人冷静地道,“真心?不管是崔晋仪,李晋仪,还是王晋仪,只要你爹还是太师,你姐姐还是皇后,你哥哥还是相公,他们就不敢对你不真心。你信不信,要是没了这些,你所谓的那些真心就都没了。”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只要仪郎,我只要仪郎。你们要是敢伤害仪郎或者我腹中的孩子,我立刻就去死给你们看。”阮元菡疯了一样地跑回了室内,将那个大丫鬟和医师都撵了出来,然后反锁门窗,谁都不让进。
  阮太师气得七窍生烟,“由着她,饿她两日,看她还有精神折腾,等我处理了崔家那个小子,再来收拾她!”
  太师夫人虽然心疼女儿,可是她实在是看不上崔晋仪。这种小女儿的一时情热,只要断掉了一头,冷下来是迟早的事。
  她点点头,“老爷只管去做。来人,将姑娘的这间院子团团围起来,连只蚊子都不准飞出去。”
  亲卫领命行事。
  可是到了半夜的时候,阮元菡竟然自己在屋里点了一把火。她将那些名贵的衣料还有床褥等物统统挂在了阁楼的背后,泼上了灯油,一撩就着,明亮的火光几里地外都能清晰可见。
  阮太师府忙着灭火又折腾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太师府一开门,就看见崔晋仪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衣,背负荆条,跪在太师府门口,负荆请罪来了。
  第58章 少年,读书要求甚解
  中午薛居正前来鹿鸣湖蹭饭的时候,带来了刚出炉的热腾腾的桃色消息。
  “我跟你说,你这位堂哥可真的是小人小出新面目,无耻耻出新境界。”薛居正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拍着桌子,一副叹为观止。
  瑶华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他的下文。
  只有崔晋庭嗤笑了一声,“我跟他一起长大,他是个什么货色我再清楚不过了。阴损挖坑没有他想不出来的,但是要想他担事出头,也没有人能比他更脓包了。”
  薛居正忍不住笑,“以前那都是栽赃陷害在你的头上,我当然得替你骂娘;可如今他像张狗皮膏药黏上了阮老贼,我只想给他击鼓打气,摇旗呐喊!也让阮老贼尝尝这番滋味啊!”
  瑶华憋笑得很辛苦。
  崔晋庭看瑶华长眉弯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其实,他自己也十分好奇,便替她开口问,“说吧,他都干了什么?”
  薛居正幸灾乐祸,正想说一句干了什么,自然是干了阮家小娘子,但一想瑶华还在旁边坐着,连忙改口,“咳,昨晚半夜时分,阮府中十分蹊跷地燃起了一把大火。那可是太师府,还不把半个京城都惊动了。今早便有不少人,天还没亮便去探望。然后呢,你那位大哥,背着荆条跪在太师府门前,端端正正,面容凄楚衣衫冷,楚楚动人。连那些前去探望的马车都得排在他后面……”
  这场面,好生动。
  瑶华一想到那些着急前去慰问阮家的夫人们看到这副场景,会不会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我的天,若是崔晋仪自己安排的人,阮家还能将人打走或者抓起来,可是这些夫人们,哈哈……”
  虽说这么点风吹草动就着急上门表孝心的必定都是跟阮家一条船上,可是正是因为这样,阮家才更没办法封口。看见的人这么多,你知道这事是谁说出去的?阮家又能找谁算账?
  崔晋庭也笑了出来,“然后呢?”
  然后你那位大哥就被阮相爷请进去了。不到中午的时候,便被人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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