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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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绣槐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屋子的人,清了清嗓子,道:“那分家这件事情就算敲定下来了,往后谁都不能反悔。我和你爹不贪图你们的东西,该给你们的都会给,房会分,地也会分,而且都是均分,谁也不用眼红别人,只有一个要求,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咱这家,原本就像是一个陶土罐子,虽说磕磕碰碰有瑕疵,但好歹是完整的。今天把家给分了,往后这陶土罐子就摔成好几个残片了,想要拼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事儿。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说过哪家人分家之后又合家凑在一块儿过日子的!”
  “既然分了家,那往后就各家盯着各家的锅里看,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谁也不要去掺和别人家的日子,明白了不?甭管自家过的是好是坏,也甭管别家过的是甜是苦,各过各的!要是谁瞅着别家日子过得好了之后又眼巴巴地贴上去,那别怪我和你爹心狠!”
  一群傻子!
  好不容易蹭到点福运,全都被作贱没了!
  看你们分家之后还能不能上山必有猎物,下河必能摸到鱼!
  作者有话要说:杨绣槐:我又特殊的听墙根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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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逮到个屁!
  分家这回事,杨绣槐办的特别有效率,头一天才敲定下来分家的事宜,第二天就将三个儿子都撵出去单过了。
  家里的粮食原先是打算按人头分的,苏崇山和苏崇文家各三口人,添上苏崇水家两口子,苏老头和杨绣槐老两口,再加上苏崇梅和苏崇菊,共十二口人,粮食就分成十二份,每家按人头带着粮食走。
  这个分粮方案刚提出来,就得到了苏崇文与苏崇山的一致抵制。
  苏崇文说,“娘,不用给宝丫头单独算一份,她现在还小,吃不了多少。不能让二哥家吃亏。”
  苏崇山道:“娘,我和崇文的意思一样。我们家虽说是三口人,但分家这回事哪能按照鹿娘她们这一辈的人头来算?把鹿娘的那一份也抹掉吧,不算鹿娘和宝丫头,一共分五份,我们兄弟仨各拿一份,你和我爹,还有崇梅崇菊,你们四个拿两份就成。”
  杨绣槐若有深意地看了苏崇山一眼,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老大,你问过你媳妇儿的意见了吗?你媳妇儿同意这样分吗?”
  张春芽当然不同意这样分了!
  要是将苏鹿娘的份数也算进去,那她们大房就能多拿不少粮食,往后想怎么吃都绝对有富余,可要是不把苏鹿娘的份数算进去,那她们大房很明显就吃亏了,两个人的粮食供三张嘴吃,哪里够吃?
  张春芽心里的抗议声震天响,但她脸上不敢表现出丁点儿不同意来。
  分家这事儿本来就是她给挑出来的,杨绣槐饶她一次,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要是还敢要求这要求那,怕是杨绣槐会直接逼得苏崇山写下休书,将她给撵回老张家去!
  在这件事情上,张春芽选择了‘见好就收’。
  “娘,就按崇山说的分法分吧,这样的分法合情合理,我没意见。”
  杨绣槐一锤定音,“那好,就这样分了!粮食分成十份,今儿个就分了!另外,灶房就那么一间,做饭的时候,这么多人肯定转不开。这样吧,崇山、崇水,你们兄弟俩明天一大早就起来就垒灶台去,别在我眼跟前晃悠,我看着碍眼。分家这事儿,桂枝没提,崇文,你回去问问桂枝,看她要不要同我们老两口凑在一块儿过?要是乐意的话,你们家就不用垒灶台了,你马上就要赶考了,没那个时间,就把粮食拿过来,我让崇梅做饭的时候,把你们的那一份儿也一并给做了。你看成不?”
  苏崇文自然求之不得。
  苏崇山和苏崇水却在这个时候黑了脸。
  “娘,这不成啊……既然说是要分家,那就得分得干脆利落些,崇文家也得痛痛快快地分出来。不然单把我和崇水家分出来了,崇文还和你们一块儿过,村里人怎么看我和崇水?就算咱家里人心中都知道,你是看崇文家媳妇儿刚生完孩子,又得料理孩子又得做饭的,这有些麻烦,但别人心里不明白啊!别人指不定会以为是我和崇水不孝顺,被你和我爹撵出来单过了呢!要是生了这样的误会,我和崇水走出去该怎么做人?我和崇水都没脸出门了啊!”
  苏崇山是老苏家的长子,考虑得自然更多。
  苏崇水虽然也觉得杨绣槐这做法不妥当,但他却不是怕没脸出门,他就是觉得苏老头和杨绣槐攒了什么金贵的东西,因为对他们兄弟俩彻底失望了,所以想撇开他们兄弟俩不管,把家里藏着的宝贝全都给苏崇文。
  杨绣槐一掀眼皮,瞅着苏崇山便发问。
  “家都分了,我和你爹想带着谁一块儿过,还需要问你成不成?”
  “村里人怎么看你们兄弟俩,关我什么事?我负责把你们兄弟俩生出来,养大,成家,还不够?还要管你们有没有脸见村里人?”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要是非得找我要一个答案的话,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我为什么要带着崇文家一块儿过日子,而不是带着你们兄弟俩?就因为分家这事儿是你们兄弟俩的屋里人闹出来的,老三家夫妻俩半个字都没吭过!这个答案够不够?”
  苏崇山自知理亏,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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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苏家这次分家痛快极了,与别家那种为了争一口锅争半个碗就能磨蹭十几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别家分家的时候,闹出来的动静能够传遍十里八乡,而苏家分家却是悄悄摸摸进行的。如果不是第二天苏崇山和苏崇水在灶房外的墙根下垒新灶台的动静引来了别人看,怕是同村的人都不会知道老苏家竟然分家了!
  杨大山和葛芦花夫妻俩就是听同村人说到老苏家分家的事情后,急吼吼跑过来的。
  当舅舅地想要训外甥,那不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故而,苏崇山和苏崇水没有在分家的时候挨骂,隔了一天垒灶台的时候,却被杨大山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个个的,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爹你娘当年的日子难过,夫妻俩勒紧裤腰带,紧巴巴的过日子,自个儿饿着肚皮舍不得吃,剩下一口糙面窝窝头都想让你们先吃饱,你们就是这么对你爹娘的?”
  “你们瞅瞅整个梧桐庄,有哪家的兄弟是爹娘还健在的时候就吵着闹着要分家的?你们丢人不丢人!我这个当大舅的问你们一句,你们的良心都哪儿去了?”
  “当初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你娘那么要强好面子的人,能豁出脸皮来找我借粮借盐,现在你们兄弟俩运气改了,翅膀硬了,就想着撇下你爹你娘不管了,是不是?老天爷咋不降下几道天雷把你们这些不孝顺的鳖孙都给劈死呢!”
  杨绣槐原先一直都梗着口气,她心里再难受再委屈,也没有掉一滴泪,她就等着看苏崇山和苏崇水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可现在听到自家老大哥给自个儿出气,杨绣槐憋在心里的那些委屈顿时就寻到了宣泄口,她的眼泪就仿佛开闸泄洪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涌,她用手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将葛芦花给吓坏了。
  杨绣槐还没出嫁的时候,葛芦花就已经当了杨绣槐的嫂子,姑嫂这么多年处下来,葛芦花还是头一次见到杨绣槐这样哭。
  杨绣槐内心多么犟,心气儿多么高啊!
  当初被村里人说她命硬,眼看着到了出嫁的年纪,却迟迟嫁不出门的时候,杨绣槐没哭。
  当初嫁给苏耕,村里那些烂嘴的人说杨绣槐和苏耕是要互相祸害,指不定哪天就互相克死的时候,杨绣槐也没哭。
  现在,杨绣槐却哭得像是要背过气去。
  葛芦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杨绣槐,只能坐在一旁陪着,她知道杨绣槐心里的苦水多,想要倒尽这苦水得一阵子工夫,可她没想到,杨绣槐哭了一会儿,突然就止住哭声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方帕来擦了擦脸,杨绣槐说话声中都带着浓郁的鼻音,“嫂子,我和你说,我现在不气了,一点都不气了。”
  葛芦花点头,“嗯,你不气了,你一点都不气了,为了这么点事情,你不值得生气。”实则她心里说的是,“骗鬼呢!都哭成这样了,好意思说自己不气?当我是瞎的吗?”
  杨绣槐梗着脖子说,“他们兄弟两个能耐,稍微有了点本事就看不起亲兄弟了,我答应他们分家,是为了崇文好!要不是崇文家宝丫头来了,他们兄弟的运气能改的过来?”
  “沾了崇文家宝贝疙瘩的好运道,日子过得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这些不知福的却想着踢开崇文家!踢开啊,我让他们踢开!我真想看看,踢开崇文家之后,那宝贝疙瘩还会不会分好运气给他们!我现在心里一点都不气,就是想看看他们接下来的日子能不能过好过红火!”
  葛芦花心想,这个小姑子怕是魔怔得越发厉害了。
  苏崇山的打猎技术本来就高,次次上山都能猎到东西,这才是正常事儿,那么好的打猎技术,每次都空手而归,那只能说明苏崇山原先的点儿太背。
  苏崇水也是同样。
  这和那啥都不会做的奶娃娃有什么关系?
  可葛芦花没想到的是,杨绣槐一语成谶了!
  分家的第二天,苏崇山和苏崇水都在家里忙里忙外没有出去,隔了一天,兄弟俩就上山的上山,下河的下河去了。
  张春芽也带着小闺女苏鹿娘回了一趟娘家,同娘家人汇报了一遍自己的‘战果’。
  张家老太太泪眼汪汪地抓着张春芽的手,哽咽着说,“闺女啊,之后没了那一大家子的拖累,你和女婿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娘看着你能把日子给过红火过热闹,心里真替你高兴!不过娘得厚着脸皮同你说几句,你日子过好了,可千万不能忘了你弟啊!”
  张春芽答应得极为痛快,“娘,你放心,春生是我弟,有好事我还能不想着他?之后崇山上山打猎的时候,带春生一起去,有崇山带着,咱家肯定不会缺肉吃!”
  张家老太太这才放了心。
  张春芽在娘家时听够了吹捧,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高着嗓门问,“鹿娘她爹,你今天在山上逮到啥了?”
  苏崇山气恼的声音从灶房里传了出来,“逮到个屁!梧桐山上的皮毛畜生不知道都躲哪儿去了,前几天上山的时候,那些皮毛畜生还满山乱窜呢,结果今天我再去,就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杨绣槐:今晚我是预言家,我预言这几个傻子的日子都会过糟心!
  第13章 运气没了?
  听到苏崇山的话,正在屋里炕头躺着的杨绣槐险些笑出声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瞧着,报应这时候不就已经到了吗?
  杨绣槐不是见不得苏崇山与苏崇水家过上好日子,而是见不得这种稍微冒点头就忘了自个儿几斤几两的蠢货。
  前半生的人生经验告诉杨绣槐,遇到这种在犯蠢边缘跃跃欲试的蠢货,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一句话都不要多劝,眼看着他们要跳入火坑的时候,踹他们一脚,让现实教他们做人。
  再者,杨绣槐偏心也偏的坦荡而理直气壮。
  一个巴掌上长了五根手指头,每根手指头的长短还不一样长呢,凭啥要求她对三个儿子一碗水端平?
  她心里知道是三房的小闺女为老苏家带来好运,可别人不知道啊,这点从她嫂子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
  她每次笃定地说家里的好运气是她那小孙女带来的时候,她嫂子看她的眼神就和看傻子一样。
  而且人总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大房二房在三房穷的时候嫌弃三房是个累赘,现如今三房有了好福气,凭啥要带着大房二房?
  她支持分家,不是因为偏心三房。如果大房和二房的人不作这妖,她还能强行让分家了?
  烈火炼真金,利益验人心。
  如果她因为知道三房的运气会越来越好,而强行留住大房二房不让分家,那才是偏心大房二房!
  有因必有果,敢作妖就得承担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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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绣槐笃定大儿子的好运气到头了,张春芽却不这么觉得。
  张春芽心大得很,她被娘家人好生吹捧了一通,走路都带着风,听苏崇山懊恼地说啥都没逮到,她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安慰苏崇山道:“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山林里的走兽飞禽出来活动得自然就少了。这有啥好气的?”
  “等过几天你再上去,肯定有走兽飞禽出来觅食,以你的本事,抓几只野鸡野兔子,根本不愁。今晚吃啥,我给你做,正好试试咱家新做的灶火,看走烟效果好不好。”
  张春芽都懂的道理,苏崇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不敢同张春芽说,他那倒霉透顶的运气貌似又回来了。
  那爆棚的运气就好像是昙花一现般,他才刚尝到甜头,那好运气就没了!
  张春芽没心没肺地去做饭,没过多久,苏崇水就拎着俩空桶回来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瞧着衣衫湿了不少,张春芽抻着脖子看了一眼,问,“崇水,你这是咋了?今天捞了多少鱼?”
  “啥都没捞到,还在河滩上滑了一跤,半条腿都杵河里去了。得亏我反应快,不然被那凉飕飕的河水一泡,少说也得病半个月。”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我下河去捞鱼的时候,那鱼都往我身边窜,我随便把网子放下去,鱼就傻乎乎地往我的网子里钻,可今天那些鱼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连只虾米儿都没有看到!”
  苏崇水将空桶放在墙根下,进屋去换衣服了。
  张春芽拎着个锅铲站在灶台前,眨巴眨巴眼睛,嘀咕道:“真是邪了门了,你们兄弟俩真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运气要好一起好,要差一起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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