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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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观察了下他的反应,见他面露悲戚,心里就好受了一些,为人小妾的,就怕自己一条命去了,最后只得一卷草席草草埋了,活着的人却半点反应也没有的。
  她松了口气,又笑着说道:“第二件事啊,那可就热闹了,说是长公主出街买东西,好巧不巧撞见靖安侯爷何庭慎正陪着一对母子上街,模样好不亲昵,当场就被长公主给堵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元狩心下就是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没心没肺正咕噜咕噜喝粥的不孝女。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男主心狠手辣,请各位姑娘不要介意。
  第十章
  王氏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勾起了他的兴趣,又笑眯眯地说道:“长公主一问,方才知道那是何侯爷在外养的外室,儿子都五岁大了,长公主当场就发了怒,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外室好几个嘴巴子,为着这事,何侯爷现在正在宫里跪着,求圣上同意和离呢!”
  叶元狩愣住,手一抖摔了一碗粥。
  这一动静,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聚了过来,其中也包括了叶瑾宁。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王氏赶忙为叶元狩擦起手上溅到的粥,嗔怪他的不小心。
  没人知道叶元狩心下有多五味杂陈。
  长公主,外室,打外室,这些话跟他那不孝女前几日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对上了。
  难道她以前说的全都是真的?根本不是她在胡编乱造瞎说胡话?
  方氏死的时候,他还觉得只是巧合,那现在长公主对上外室,难道也是巧合不成?
  他愣了好一会儿,连手上被烫伤都没觉得难受。
  看待叶瑾宁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叶瑾宁还睁着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一想到她曾经提过的他的下场,他儿子们的下场,他这一大家子的下场,他就觉得眼前晕眩,陡然就有了种想倒下去的冲动。
  “三老爷,”叶瑾宁惊呼,捧着一碗鱼粥就站了起来。
  叶元狩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条件反射地喊了声,“闭嘴,安静吃饭。”
  那浑厚的嗓音,活像外头练过的武人,哪里还有半分即将倒下去的虚弱模样?反倒像是被叶瑾宁给气好了一样。
  叶瑾宁被他吼得不明所以,“哦”了一声,乖巧地坐了下去。
  她看着叶元狩,张了张嘴,啥都还没说,叶元狩就活像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叶瑾宁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埋头咕噜咕噜地又喝了一口。
  叶瑾宁前世还只是个寄生灵的时候,在侯府就曾经看过,年轻时端庄大气的侯府夫人,长至中年时变得格外的和蔼可亲,全府上下无不喜欢她的,叶瑾宁也喜欢她,喜欢她时不时地过来整理祭台,还会叨叨地跟祖先讲府里发生的趣事,虽然听到的人只有叶瑾宁一个。
  叶瑾宁还以为那位长辈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直到老去,然而那个人却在晚年时忽然变得暴躁易怒,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摔东西大哭,府里的人说,侯夫人是得了一种晚年容易得的疾病,无药可医,得靠侯夫人自己想通。
  看着现在叶元狩那模样,叶瑾宁觉得,他大概得了一种跟那位夫人一样的病吧?她记得,会得那种病是因为缺少后辈的陪伴,心里没有安全感所致。
  这样一想,她忽然就觉得她这位父亲有些可怜了,明明有几个儿子女儿的,却没有一个愿意陪伴他,晚年又是那样的下场,果然还是她好,至少还知道没事要多来陪陪他。
  如果叶元狩听得到她的心里话,大概会叫她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如今这一身的病,可不就是她气出来的?
  叶瑾宁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一些心灵上的安慰,告诉他,她会经常过来陪他说话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嘉凯就来了。
  “是嘉哥儿啊,嘉哥儿怎么来了?”王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心下别提有多高兴了。
  “父亲,姨娘,”叶嘉凯向叶元狩和王氏请了个安。
  “嘉哥儿吃过早饭没?姨娘为你盛一碗粥吧?” 王氏连忙为自己的儿子忙活起来。
  叶嘉凯直接拒绝道:“姨娘不用忙,儿子已经吃过了。”
  说完,他抱着书就直奔叶瑾宁跟前来了。
  叶瑾宁奇怪地抬头看他,叶元狩跟王氏也没怎么在意,就听到叶嘉凯铿锵有力地说道:“六妹妹,我说话向来算数,跟你说我会好好读书,就一定做到,这是三字经,我这几天已经会背了,你可以随时考教我的功课,还有四书五经我也整理出来了,你就等着我过几天把四书五经背给你听。”
  “碰”的一声,正在帮叶元狩重新盛粥的王氏打翻了手里的碗。
  叶元狩也是一副怔在原地的模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人也跟着恍惚起来。
  王氏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碗了,反而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般地看向叶嘉凯,着急道:“嘉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叶瑾宁动了动耳朵,这话忒耳熟,好像她刚醒来的时候,她母亲也是这般跟她说的。
  “嘉哥儿,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读书识字的吗?姨娘记得,你好些字还认不全呢,三字经那么长那么难记的一篇文章,你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叶元狩一听这话,立刻就吹胡子瞪眼了,“三字经是读书学子入门篇章,已是最容易最短的了,哪里就难记了?你这无知妇人,不懂就不要乱教唆子弟。”
  王氏被自己的儿子吓到了,哪里还听得进叶元狩的训斥,不禁悲从中来,“嘉哥儿,你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罪?我的儿啊!有什么事你告诉你爹,再不济你也可以告诉姨娘,别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也别吓姨娘,姨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千万别想不开啊!”
  叶嘉凯气得面红耳赤,他暴怒道:“姨娘,你怎么也跟六妹妹一样看扁我?都觉得我不是读书科举的料?好,我告诉你们,这个书我读定了,我一定会中举的,你们等着瞧!”
  说完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王氏傻在原地。
  叶元狩也是觉得各种怪异,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最没出息,一心只想当纨绔的小儿子会当面跟他们说,他上进了,他总有一天会中举给他们看,这种事情别说想了,就连梦中都不曾出现过。
  在场的唯有叶瑾宁不受影响,该干嘛还是干嘛,一时间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咕噜咕噜喝粥的声音。
  叶元狩闭了闭眼,他古怪地望向叶瑾宁,语气微妙地说道:“你竟然有本事哄得你三哥心甘情愿念书。”
  他以前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把自己气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叶嘉凯就是冥顽不灵,断了他几根棍子后他也放弃了,直接选择眼不见为净。
  如今,这根朽木却被他的小女儿给撬动了?
  叶瑾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擦了擦嘴角,不甚在意地说道:“三老爷,您二老就别多想了,三公子这辈子是不可能中举的了。”
  “你闭嘴!”叶元狩跟王氏齐声喊道。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哪怕知道叶嘉凯根本没这本事,他们也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
  叶瑾宁砸吧了下嘴巴,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住了嘴。
  等他们想听自己说话的时候,她还不乐意说了呢!
  继叶嘉凯夺门而出后,叶瑾宁的大哥,嫡母谢氏的儿子叶奕城后脚也跟着过来请安。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身材高大,面部如刀削般俊朗,一看就不是池中物。
  叶元狩看了心里不禁有些慰藉,这个嫡子除了性子沉闷了些,其他倒都是好的,从小就成熟稳重,没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操过心,又兼之年少有为,十几岁就封了个御前侍卫的差事,是他所有子女中最引以为傲的一个。
  “父亲,姨娘,六妹。”
  叶元狩满意地点了点头,叶瑾宁倒有些懒散,抬头看了看叶奕城一眼后就瘫了下去,她可谨记着,她的父亲不让她说话这件事。
  叶奕城关心地问道:“父亲的身体可好些了?”
  叶元狩冷哼一声,“为父的身子能有什么事?只要你那群不省心的弟弟妹妹少气为父,为父这破财身子自然还能再撑几年,倒是奕儿,你如今在宫里的差事如何了?”
  叶奕城如实回答道:“近来宫里的侍卫们病倒了几个,儿子除了要替他们多做一些差事,当差的日子过得忙碌了些,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叶元狩绷着脸,说道:“现在的小子就是弱不禁风,哪里比得上当年我们那帮将士?动不动就生病倒下,这样的身体,以后哪里能保家卫国报效朝廷?倒为难你了,好在我儿身子骨这般健壮,不会轻易生病。”
  叶瑾宁倏地抬起了头,这还得了?她这便宜爹已经看不清现实,盲目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了吗?
  她已经顾不上便宜爹不让她说话这件事了,急忙道:“三老爷,您说这话不违心吗?大公子哪里健硕了?他日后可是所有将士中唯一一个因为伤寒严重成痨病,连战场都没上,直接病死在阵前的人啊!”
  叶元狩/叶奕城/王氏:“……”
  呵呵,怎么忘了屋里还有个叶瑾宁?
  作者有话要说:  叶怼怼被打死了吗?
  哦,还没有。
  第十一章
  叶奕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六妹。
  叶瑾宁一脸淡定,完全没有以前的胆小怯弱,虽然他跟这个妹妹相处的时间不多,见面的次数也少,但他始终记得每一年相聚的时候,他的六妹永远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露出了一副被他吓得差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因为这点,叶奕城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很可怕,跟叶瑾宁在一起他会忍不住怀疑自身,以至于后来,他能避开这个妹妹,就尽量避开了她。
  但这回,她不但没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看他的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叶奕城有些许疑惑,但他并未多想,只觉得可能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女孩子家,总会有长大的一天。
  只是这个长大未免太惊人了些,以前胆小,现在胆子是大了,却大得没边了?
  叶奕城皱了皱眉,他和王氏都以为,叶瑾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会气着他们的爹,正想着为人兄长,要不要替叶瑾宁求个情,免得父亲将她打死了。
  叶元狩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叶元狩抄出了平时打他们几兄妹的家伙,没有对着叶瑾宁,反而直接就往叶奕城身上招呼,打得叶奕城傻在了原地。
  “你这逆子,为父原以为你是个有真才实干的,不像其他兄弟姐妹,想不到竟是个不中用的酒囊饭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生病害死自己,为父就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叶奕城:“???”
  什么情况?
  叶元狩气得面红耳赤,直接叫了叶奕城的小厮进来,“从今往后,不管你们少爷当差还是不当差,在家里还是在外头,每天必须练一套拳法,绕着后院跑三圈,但凡躲懒,我不仅要打你们少爷,还要拿你们是问。”
  叶奕城:“???”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叶奕城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过是过来请个安,就受了一顿好打,还莫名其妙背上了责罚,每天回家就被吼着去打拳跑步,动不动身上挨一鞭子,日子过得极其水深火热,叫苦连天。
  叶瑾宁也有些懵,欲言又止,想说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叶元狩看她那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大哥若真出了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叶瑾宁一听,瞬间就觉得自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她大哥明摆着是会病死的,这不是为难她吗?
  叶元狩也不想相信叶瑾宁说的话,他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依旧抱着只是凑巧的想法,但她之前说的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还基本都成了真,这就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当然,更多的是对这个女儿的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成了个能掐会算的老道了。
  他盯着叶瑾宁看了半饷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倒觉得叶瑾宁眉清目秀长得甚是讨喜,那眉眼还有些像他,这么一看,心里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最后只能叹息地想,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会算命就会算命吧!除了捧着,还能怎么地?难道还能把女儿丢了不成?
  况且当个神算子又有什么不好?后半辈子就算家没了,至少她还有一门手艺活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了去。
  *
  三月底四月初,盛京城将举行一场马球赛,马球赛三年一举行,凡是达到十五岁的少年郎皆可参加。
  马球赛最初是由当今圣上未登基前举办,设定的初心不过是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后来这场盛事逐渐发展壮大,最后变成了每三年便由京中的一户大户人家筹办,并出具价值不菲的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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