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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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氏和徐屠户从后面进来闻着菜的香味,徐屠户道,“定是大丫头亲自下厨了。”
  罗氏撇撇嘴,“再能干不孝顺爹娘也是个白眼狼,早晚都是赔钱货。”
  徐屠户脸上喜色一收眉头一皱,大步朝前面去了。
  正屋里罗氏生的两个儿子正襟危坐,瞧着徐容绣问,“大姐,啥时候吃饭啊。”
  徐容绣对两个异母弟弟倒是没什么仇怨,“待会儿爹回来就吃。”
  话音刚落,徐屠户和罗氏从门外进来,徐屠户嗅了嗅鼻子,“猪脑炖豆腐?”
  徐容绣露出一抹笑来,“对,猪脑炖豆腐还放了一块猪血,香着呢。”
  后脚进来的罗氏一听先是一愣,目光落在桌子正中央满满一盆菜上。白色的猪脑,红色的猪血混合在一块,像极了被徐容绣砍去脑袋的猪脖子。
  罗氏脸先是一白,骂都来不及,捂着嘴就跑出去吐了。
  徐容绣一脸的孝顺,“后娘怕不是病了,爹还是给请个大夫瞧瞧的好。”
  “哦。”徐屠户头都不抬一下,坐下招呼几个孩子用饭,“你年纪大了,该嫁人了。”
  徐容绣手中勺子往饭盆里一扔,冷笑,“好啊。”
  徐屠户目光从勺子上打个转,闷声道,“姑娘家还是柔顺些好。”
  “柔顺些?”徐容绣轻笑,“像以前一样再被卖一次?”
  这次徐屠户不说话了。
  外面罗氏吐的肝肠寸断,等终于吐完了,整个人身体都虚了,一进屋就听见徐容绣的话顿时勃然大怒,“你个天煞的贱皮子,老娘跟你拼了。 ”
  徐容绣头都没抬,嗤笑一声,“来啊。”
  罗氏自然不敢,她也就敢过过嘴瘾,她知道徐容绣的杀猪刀就在桌子底下,自打三年前这丫头上了一回吊没死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她丝毫不敢怀疑她若真的过去和徐容绣拼命,徐容绣能饶过她,那把砍刀杀猪都厉害的狠,割在她身上岂不是瞬间完蛋。
  不行,得赶紧将这死丫头嫁出去。
  罗氏将这事儿提上日程,当晚将男人伺候舒服后便开始说小话,“夫君,容绣眼瞅着过了年就十八了,她这婚事……不是我这做后娘的心狠,实在是再拖不得了。下面俩小的眼瞅着十二岁,过不了几年也要娶妻生子,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对他们也有影响啊。”
  徐屠户在家惯常谁都不帮有着她们闹,这会儿听了罗氏的话微微有些动容,“是这个理。”闺女大了总得出嫁,总不能在娘家住一辈子。
  罗氏顿时一喜,俯身趴在他胸膛上画圈圈,“那……那我就张罗起来?”
  “嗯。张罗。”徐屠户被撩的心思乱动,然而想到大姑娘的性子,皱眉道,“要不这婚事你先别管,我去打听看看。”
  罗氏黑了脸,穿着肚兜就爬起来了,“你信不过我?”不等徐屠户说什么捂着脸就嘤嘤的哭了起来,罗氏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平日保养的好,身段也不错,这一哭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徐屠户将人压下,俯身亲在她脸上,“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再打起来吗?”
  “我是她娘。”罗氏强调。
  徐屠户笑,“后娘。”
  罗氏彻底恼了,伸腿将他踢到一边去,“睡了。”
  徐屠户摸摸嘴,脸也冷了下来,“不该管的别管。”
  说完也睡了。
  罗氏坐起来瞧着男人当真不理她了,抱着枕头哭了一宿。
  第二日罗氏瞧见徐容绣的时候眼里都带了火,“小贱人,早晚一天不啊你卖窑子里去。”
  徐容绣瞧着她眼底的青黑,嗤笑一声,“后娘这模样倒是和老鸨子像的狠。”说罢提刀走人。
  后头罗氏发出震天的嚎叫。
  徐容绣听见后娘的动静就想笑,这女人真是不消停,背后骂人骂的痛快到了她跟前又敢怒不敢言,妥妥的欠收拾体质。
  到了后头院子,徐屠户瞥了她一眼,道,“大丫头,你跟我过来下。”
  徐容绣挑了挑眉过去,板着一张棺材脸叫了声爹。
  徐屠户瞧着闺女有些不耐烦的脸,皱眉道,“前头街上糕饼铺子掌柜的儿子怎么样?长子今年十八。”
  徐容绣皱眉,“那个叫陈祖庭的那个?”
  “对。爹觉得……”
  徐容绣打断他,“爹觉得不错还是后娘觉得不错?您不知道陈祖庭后院光丫头就睡了三个?您确定要我嫁给这样的男人?满县城的人哪个不知道?”
  徐屠户惊讶,“爹不知道,可男人有个……”
  “爹觉得好那就找个听话的闺女嫁过去,我不稀罕。”徐容绣略带讽刺的瞧着徐屠户,“我徐容绣即便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见她爹还想再劝,徐容绣嗤笑,“爹若执意让我嫁,那到时候女儿砍死人您可别害怕。”
  徐屠户顿时瞪大眼,“你敢!”
  “看我敢不敢。”徐容绣棺材脸微微龟裂,“也请您莫忘了当初答应了我娘什么。”
  第三章
  徐容绣的母亲蓝氏生龙凤胎的时候亏了身子,没两年人便没了。
  临死前蓝氏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三个孩子,千叮咛万嘱咐甚至哀求徐屠户,他纳妾可以,但不能续娶。
  可惜人死如灯灭,再坚定的誓言随着人没了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罗氏,是在蓝氏死后没一年进的徐家,进入徐家不出七个月便生下徐光宗,徐容绣当时只有七岁,龙凤胎也只有两岁。
  徐屠户脸色青白交加满脸的难堪,他以为这些事闺女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她竟然全都记得。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掺合。”徐屠户本来盛怒的脾气因为提起前头的婆娘顿时变得烦躁。
  这些年他可以不提蓝氏更不准罗氏和孩子们提,怕的就是想起那些事提醒他做了对不起前头婆娘的事。
  “可以不掺合,那女儿的婚事爹也不要掺合,更不要罗氏掺合。”徐容绣脸上讥讽更甚,“爹,如何?”
  如今丑陋的伤疤被亲生女儿揭开,徐屠户脸上羞愤交加,盯着徐容绣的双目活像盯着一个仇人,“罗氏如今是你娘,我是你爹。”
  徐容绣撇嘴,“罗氏是后娘,您想做后爹?”
  “你!!”徐屠户怒目而视,蒲扇大的手掌扬起来,看着满脸倔强不肯说一句软话的徐容绣,徐屠户不由想起三年前徐容绣上吊的夜晚。
  那一晚之后徐家在城里出了名,家里自此多了一个性格大变、动辄提刀的姑娘。城中但凡过的去的人家再也没人肯上门提亲。
  徐屠户皱眉将巴掌放下,厉声斥责,“以后与罗氏说话客气些,她总归是长辈。况且这亲事是我去问的,与她又有何干系?”
  徐容绣扭头嗤笑,若非罗氏她这个爹会好心给她张罗婚事?让她对罗氏客气些?她配吗?她可做过一件长辈该做的事?
  当年罗氏嫁过来时原主只有七岁,小姑娘天真无邪以为罗氏会像亲娘一样待她,可实际上呢?当着徐屠户的面尚且面子情,背地里对原主还有双胞胎动辄打骂,到后来两方脸皮撕开连面子情都不留,每日必做之事便是朝着东厢房骂他们姐弟三个。所以徐容恩自小养成胆小怕事的性情,一直到原主十四岁,罗氏竟然想将她卖与老地主家,这样的女人配得上他们一声母亲吗?
  徐屠户显然也想到罗氏的所作所为,顿觉说不下去了,临走时道,“你若看不上陈祖庭爹再找其他后生,但你得告诉爹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徐容绣笑,“跟爹不一样的男人。”
  “什么?”徐屠户似乎没听清徐容绣的话,“跟爹不一样的男人?”
  徐容绣没吭声,提刀直接绕过她爹走人,“总之,我的婚事,爹不要麻烦的好。”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嫁人,否则放任弟弟妹妹在家她实在难以放心,尤其是有男主光环的弟弟没了她这个催化剂,万一一直这么胆小怎么办。
  双脚卖出门外,就听门内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踢翻,徐容绣咧了咧嘴笑了笑。
  亲爹又怎么样,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瞧瞧,连拿东西出气的本事都是一样的。
  许是知道徐容绣与徐屠户吵了一架最后闹的不欢而散,罗氏这日尤其的得意,等徐容绣回去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朝东厢房那骂,“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咋不早点死了呢。”
  “早点死?”徐容绣手里提着大刀到了罗氏跟前,“要不我们姐弟三人一起去上吊如何?保证不连累后娘一分一毫。”
  罗氏骂的正爽,忽听见徐容绣的声音当即一哆嗦,目光触及她手中砍刀,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你!你有什么好能耐的,还不是个赔钱货。”
  徐容绣双眼微眯,凑近罗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后娘莫不是忘了那棵柿子树是怎么没的了。”
  罗氏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当初柿子树留下的树坑上,仿佛眼前又出现徐容绣提刀砍树的样子,那模样真真的吓人。
  “或者,后娘想再瞧一回大力砍猪头?”徐容绣看着罗氏拿着刀比划两下,“如何?”
  罗氏本就吓的哆嗦,一听她提起猪头,啊的一声扭头又吐了,接着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徐容绣看着一地的秽物自觉的往旁边让了让,于是罗氏倒在一地秽物中。
  徐屠户从外头进来,正瞧见这一幕,他脸色深沉,到了徐容绣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规矩。”徐屠户说。
  徐容绣冷眼看着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管,转身就走。
  徐屠户喊她,“去请大夫。”
  徐容绣理都不理,直接朝灶屋而去,取了饭菜端着进了东厢房,房门一摔管他外面徐屠户如何喊人。
  饭后徐容绣带双胞胎去了肉铺,傍晚回来便得知罗氏有了身孕,徐容绣瞧着一脸嘚瑟的罗氏,双目瞥了眼满脸小心的徐屠户,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在原主的记忆里,蓝氏去后,徐屠户认为蓝氏为双胞胎所累,所以比起她这个长女,徐屠户对龙凤胎可以说忽略至极。直至罗氏进门,先后生下两个儿子,更是直接起名徐光宗,徐耀祖,其中的殷殷期盼让徐容绣都为之动容。
  多么的父慈子孝。
  可惜龙凤胎无缘这样的亲情。
  如今罗氏再有身孕,自觉老来得子的徐屠户更加小心翼翼。
  徐屠户道,“往后你母亲要养身子,做饭洗衣这等粗活由你来做。”
  徐容绣讽刺道,“好啊,那肉铺那边女儿就不管了。”
  徐屠户皱眉,“这不耽误……”
  徐容绣看着她爹,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不假,你的女人怀孕便是宝,前头老婆生的孩子就是草了?
  她不是大力士,忙碌一早上砍骨头剃猪肉胳膊都疼的厉害,还要去肉铺帮忙,回来还要在替他照顾小三?
  脸呢?
  “爹若觉得干点活累着你婆娘便请人回来做,女儿还得照顾年幼丧母的弟弟妹妹,没空干别的活计。”徐容绣说完根本不给徐屠户反驳的机会,径直离去。
  第二日一早,罗氏直接不做早饭,站在院子里哎呦哎哟的直叫唤,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说心口难受,瞧见徐容绣回来当即又坐下道,“容绣啊,你爹说了往后家里的活就由你来干了。”
  徐容绣脚步不停,提了东西直接进了东厢房。
  外头罗氏见继女搭理都不搭理她,顿时扯开嗓子嚎开了,“我不活了啊,我为徐家生儿育女竟然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啊,连口饭都不给怀了身子的母亲吃啊。畜生啊。”
  姐弟三人才不理罗氏的撒泼,徐容菲和徐容恩凑过来道,“大姐,往后家里还有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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