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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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笑着点头,看她提起邵恪之时眉眼间舒缓的神色,又岂有不明白的。
  “后来长大了,总听人提及自己的亲事,阿宁也曾有过困惑,不知以后想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正如祖母说说,懵懵懂懂的,有些迷茫。所有人都说我会嫁给太子,成为未来的太子妃,我也曾想过,能永远跟祖母、岑伯父、岑伯母在一起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可后来看到了太子身边的庆昭训,我就想到了岑伯母。皇祖母,你说作为一个女人,岑伯母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太后经常带漪宁出宫,却是难得像现在这般跟她谈心的,如今听她说起此事,也不免有些动容。陛下和皇后是她的儿子儿媳,她亲眼看着他们一路走到今天。想想宫外的日子,再想想现在,倒也颇有些感慨。
  “祖母懂了。”太后握住她的手,又不免嗔怪几句,“你这孩子,平日里什么话也不说,把心事都闷在肚子里。不过呀,你岑伯父有他的无可奈何,你岑伯母心里未必就怨他,那是他们自己的日子,是苦是甜不过如人饮水罢了。倒是璋儿,我看那些王孙子弟没有通房丫头的倒是也不少,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你如若介意,祖母也能理解你的心思。”
  “倒是那个邵恪之,哀家也正十分好奇呢,算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至今还未成家,莫非当真是对你……”太后说着抬眸看她,却见漪宁耳根子红的像匣子里的胭脂一般,却也笑了,“若你们两心相印的,倒也是一件好事,你与璋儿的婚事也未昭告天下,所有人不过猜度圣意罢了,一切都好商量。”
  “祖母真这么想?”漪宁抬头,想到回宫后要面对的,到底还是没多少底气。
  太后笑握住她的手:“女孩子家的,你担心什么,何不将此事作为对邵恪之的一种考量呢?他是个有能力的,若真想娶你,还怕没办法说服你岑伯父?”
  漪宁眼前一亮,从自己的位子上起来,屈膝蹲在太后身侧,难以置信地反握住她的手太后:“皇祖母,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和邵哥哥在一起吗?”
  太后突然笑了,用食指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你呀可真是性子随了你娘,竟也不知羞的。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当初还是你娘追的你爹呢。”
  提到父母,漪宁微微一怔,恍惚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是吗?”她都已经记不起来阿爹阿娘长什么样了呢。
  “自然是真的,那年的上巳节,你岑伯父看上了你岑伯母,而你娘则看中了你爹。你娘性子活泼,率真可爱,总到我的包子铺里吃包子,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单等着你爹从武学馆回来。有一次你爹在店里帮忙,你娘又去了铺子里吃包子,吃完要走了却说没带钱,就把一枚玉佩拿来抵债。结果你猜怎么着,几日后宁家便差了媒人到家里提亲,说你爹收了宁家姑娘的定情信物,不能赖账。后来这亲事也就那么成了,你爹娶了你娘,宝贝似的宠着,再后来便有了你。”
  提起以前的事,太后眼底尽是笑意,回过神来时见漪宁神色复杂,也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好孩子,你阿爹阿娘走得早,你以后能幸福快乐,是对他们莫大的安慰。”
  当日,太后又拉着漪宁的手说了很多话,等回房去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想到皇祖母居然会这么容易的支持自己,她觉得有些开心,前几日忧虑也便随之散去,整个人难得松了口气。
  或许祖母说得对,既然选择了邵哥哥,她就该相信他能解决未来的麻烦。邵哥哥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信任呢?
  ——
  翌日醒来,佟迎端了热水伺候她洗漱,一边禀报道:“郡主,今日雨停了,太后跟玉嬷嬷她们离开冀州了。”
  漪宁吃了一惊:“怎么走了,何时走的?”
  “天没亮便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冀州老远了,至于去哪儿便不知道了,太后这些年喜欢四处走动,下面的人也不敢多问。太后说你前段日子被人掳上山寨,如今还心有余悸,再跟着她只怕陛下和皇后也不放心,便先将你安置在冀州,等邵大人回长安时护送你一起回去,如此她老人家也放心。而且太后已经将此事写于信中,送去长安了。”
  漪宁眨巴着眼睛,好半晌回过味儿来。
  祖母这是……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就这么把她丢给邵恪之了?
  第116章 认错 。。。
  御书房
  太子岑璋颤巍巍在大殿里跪着, 面对上方龙颜大怒的顺熙帝,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父皇,儿臣当真不知付明善竟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父皇一直教导儿臣以民为本, 要爱护百姓, 儿臣也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忘记,自是晓得‘官舟民水’的道理。付明善办事不力,鱼肉百姓,致使冀州灾民对朝廷心怀怨愤, 引发暴/乱, 他自是死有余辜, 儿臣举荐不力也难辞其咎, 甘愿受罚。”说着,他额头触地,一副恭谨模样。
  看他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顺熙帝脸上阴沉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许, 但说出的话依旧威严无比:“你举荐不力, 自是难辞其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与付明善关系亲厚, 此次举荐他去冀州赈灾, 看得也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你们二人的交情。”
  太子诚恳认错:“父皇教训的是,那付明善为人圆滑, 平日里说话做事总能投儿臣心之所好,这才哄得儿臣对他偏重几分,先前未曾摸清此人的品行,是儿臣失职。”
  “的确是你失职。”顺熙帝冷哼一声:“逼得百姓造反不说,还险些致使阿宁受害,凭着这条他的命都不够赔的!说他圆滑世故,专会哄你开心,那也是你耳根子软的缘故,身为储君,竟然没个主心骨,被个奸佞小人哄得团团转,日后怎么让朕把这偌大的江山交付在你手上?”
  “儿臣知罪!”岑璋伏在地上,一脸虔诚。
  顺熙帝虽然心里有气,可这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儿子,说到底心里还是爱护的,却也并没打算真的罚他什么,只是又嘱咐一句:“付明善之事朕自会交由刑部处置,至于你,虽然识人不清,却也全然怪不得你头上,只希望你引以为戒,以后学会任贤举能才是。便如那邵恪之,也是你举荐去的冀州,听闻冀州被他整顿的十分不错,的确是个人才,日后堪当大用。”
  “是,儿臣明白。”
  顺熙帝怒火消了些,也不愿再多说,只挥了挥手:“去吧。”
  岑璋叩了首,起身正欲告退,却又突然顿住,对着龙位上的男人福了福身:“父皇。”
  “还有何事?”顺熙帝神色淡淡的,面容肃穆。
  岑璋道:“昨日接到飞鸽传书说皇祖母已离开冀州,却把阿宁留下了,儿臣觉得如此是否不妥?那里尚未完全得到整治,只怕再出什么乱子伤了她,父皇可要派人先接阿宁回来?”
  说到此事,顺熙帝神色沉重,略想了想道:“你皇祖母既然把阿宁留在冀州,想来如今的冀州在邵恪之整治之下是安全的。前日里朕接到冀州奏报,说那边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邵恪之这个月底便会回京,既如此阿宁留着倒也无妨,只让她过些日子随邵恪之一起回来便可。”
  说完顿了顿又道:“朕虽然属意把阿宁嫁给你,但你是太子,还是该以国事为重,不该整日想着儿女私情。阿宁晚些回来也好,你自己也该收收心,反思己过,争取让朕和你母后满意才是。你当知道,你母后对你寄予厚望,朕想你应当也不会想惹你母后心烦吧?”
  岑璋虽然想到漪宁要跟邵恪之一道儿回京心里不畅,可付明善之事尚未解决,父皇又说了这样的话,他自然不敢再多言什么,只得连忙应是。
  顺熙帝点头:“无事多去南苑坐坐,阿宁不在,朕又不方便,你多陪你母后说说话儿,免得她孤寂。”
  “是。”
  ——
  太后离开后,漪宁在冀州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冀州的差事邵恪之办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正在收尾,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平日里自然无暇顾及她,她便自个儿四处走走,或者在屋子里一睡便是一下午。
  外面天气炎热,她也就比平日里贪睡许多。
  这日,她午憩醒来,眼见外面起了风,难得凉爽些,便将窗户打开,站在窗前的案台上练字。
  佟迎在一旁坐着做刺绣,被外面的风吹得耳坠都在晃荡,不由道:“瞧着这风,怕是又要下雨了。”
  漪宁笑:“下雨好啊,也凉爽些。”前几日闷热的厉害,她正想来点儿雨呢。
  佟迎却道:“郡主不是盼着下雨,是盼着晚些回京吧。奴婢听说邵大人手上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原是说这两日就回长安的,如若下场雨,可不就得再耽搁几天吗。”
  漪宁回过头来嗔她一眼:“这几日你胆子倒是大了,拿此事来取笑我。如今在此处你我二人也便罢了,等回了宫这些话却万万说不得的。”
  佟迎闻此神色立马庄重起来:“郡主教训的是,奴婢谨记。”
  漪宁倒没再说什么,只继续低头写字。
  不经意抬头,却见邵恪之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外不远处的位置,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衫子,微风过处时恰有树上的花瓣落下,清风袅袅间,别有一番风味。
  “邵哥哥怎么站在外面?”她面上挂着浅笑,唇角有梨涡绽放,恰似春日花蕊初绽,娇俏盈盈,袅娜可爱。
  两人隔着打开的窗子,相对而立。
  邵恪之道:“原是来找郡主的,但见郡主写字认真,不好打扰。”
  漪宁将手里的笔搁下,转身自窗前消失,很快从房门内走了出来。
  看着外面的凉风阵阵,她道:“看这样子怕是要下雨,邵哥哥打算何时回长安?”
  邵恪之道:“这两日估摸着便可以了,郡主想走水路还是陆路?”
  “水路?”漪宁十分惊诧,此处不是江南,如何走水路?
  邵恪之解释道:“此处是河北。”
  对哦,河北可以走一段黄河的。
  漪宁想了想:“那陆路比较快些还是水路比较快。”
  邵恪之顿了顿:“夏天雨水多,水路不好说,或许还是陆路快些。”
  “还是水路吧,还能顺便看一看黄河呢,坐马车太颠簸了,很辛苦的。”她立马下定了主意。
  “好。”邵恪之淡淡一笑。
  漪宁心虚,一张脸不自觉地红了。
  邵恪之又道:“离开之前,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漪宁惊奇:“什么地方?”
  “还记得前几日捡到的那本书吗,有家书铺,里面倒是有很多。不过地震之后好多书都被埋在了地底下,铺子的主人也不知所踪。”
  “书铺?”漪宁又惊又喜,那岂不是还有好多那样的书册?她正愁回宫之后没什么能打发时间呢,一时间也待不住了,扯着邵恪之的袖子就往外面走,“既然如此,那你快带我到书铺里瞧一瞧吧。”
  她说完欲走,邵恪之却站着未动。下意识回头,却见他面色柔和,目光落在她攥着他袖子的那只纤手上,眼底带了一丝戏谑。
  漪宁心上微惊,忙松了手,双颊染上一抹霞色,不觉垂下眼帘:“不是要去书铺吗,怎么不走?”
  邵恪之笑笑,率先向前:“走吧。”
  漪宁也笑逐颜开,小跑着跟上去。
  ——
  邵恪之所说的书铺建在冀州城最东面的闹市,因为宅子的主人没了踪迹,此处现如今被旁人租赁下来,开了个茶楼。
  经过这段日子的整顿,冀州百姓的生活已经大好,茶楼里此时也有客人光顾。为了不引人注意,邵恪之直接带着阿宁从偏门去了后院。
  “这院子前些日子全部塌陷,不过现如今已经修补完整,和之前一样了。”邵恪之道。
  漪宁站在院中望着周遭的环境,布局格外清新雅致,可见其主的品味超凡。
  “书在何处?”漪宁问道。
  邵恪之指了指对面那座房子:“暂且搁置在里面了,却也不多,不过余下十数本而已。其余的在地底下埋得太久,已经毁了。”
  两人推门进去,却见一个红木匣子里摆着几本书册,上前翻开来看,倒是和她先前看得那本《芙蓉帐中梨花香》异曲同工。
  “大夏怎么会有这样的书册呢?”漪宁抚着那书,十分好奇。
  邵恪之想了想道:“或许这书铺的东家原不是我们大夏之人吧,地震之后他下落不明,倒是无从查起。”
  “那这些书册呢,怎么处置?”漪宁问。
  邵恪之道:“按理说没了主人自然是要充公的,不过我与蔡大人打过招呼了,这些书不登记在册,全都给你。”
  “给我?”漪宁吃了一惊,“这样会不会不好?”她原本是打算出银子买的。
  “书铺的东家不见了,这些书册自然是无主的,给你也没什么不可,想必圣山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漪宁如获至宝一般,珍惜地把书抱在怀里:“原来还想出银子的,如此倒是省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第117章 宏愿 。。。
  那日下午去书铺里取了书之后, 回暑衙的半路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一下便是三日,大雨初霁,却又是一番蓝天白云, 灿阳高照的天气。
  黄河两岸时有船只往来, 通行倒也格外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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