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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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牵过我,低声道:“未来的齐夫人,且跟我去看看新府。”
  他在我耳边的呵气,叫我忍不住轻笑一了声。罢了,随便吧,也许这一世,定是要同他纠缠了。
  我被齐渊拉着出来,转了个街角,便是一辆车架在此处候着。
  甚是豪华。
  我微微蹙眉,轻哼一声,“你这般锦衣夜行便也罢了,怎的还要摆出如此阵仗,是要让全皇城的人皆知晓你半夜将闺阁女子掳走吗?”
  他只轻笑一声,将我扶上马车,紧跟着也上了来。
  马车行的极快,只片刻便到了新府跟前。府门前左右皆有几根细细的石柱,上头做成灯笼的形状,里头透着微黄的烛光。这新府确实是十分气派的,毕竟是天家赐下来的郡王宅邸,终究同以前的商门之府不同。
  我抬头看去,门上还未挂牌匾,想来,约是要等受了册封后,才要挂上吧。
  他伸手做出个请的动作,那门前的两个大灯笼将朱漆大门照的晃晃发亮,我轻轻迈出脚步,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奇异感觉。
  大门被缓缓打开,我一步步走过去,抬脚迈过那高高的门槛。猛然回想起上一世,我也曾这般抬高了脚,从高门之中穿过。
  可笑,那时我竟还一度误以为自己能嫁得心爱之人,便是进了安乐窝,哪知那人并非良人,甚至将自己的命,都葬送在那宅子里了。
  齐渊似乎瞧出了我的心绪,将一件披风披在我肩上,顺势揽住了我,低声道:“这两日虽是天热得极快,可夜里终究还是有几分凉意的,是不是被风吹的有些不适了?”
  他的声音里皆是柔和,“若是不适,我们今日便先不看了,改日再看。”
  我轻轻挣开他,垂了头低声道:“看吧,我想看。而且,我不过是想起一些事情罢了,并非不适。”
  这院中并无其他人在,我自顾往前走了两步,手中的团扇忍不住护在面前,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却是绕过院中那个木雕屏风,刚立在庭院中便呆住了。
  四周皆是挂着八角花灯,深木色的灯骨上莹白的纸透着微黄的光,投出来的光线十分柔和,上头不知识画着还是印着的图案更是好看。我两步上前,想看清那图案,却是此时才发现,那花灯面上,在烛光里头还微微透着亮,竟是细纱布做的面,上头图案并非绘制的,皆是刺绣。花灯上头拟作飞檐,檐边上垂着殷红的流苏,甚是好看。
  饶是夜里,在这院中仍是可清晰视物,墨柱悬梁,梁上头挂着浅褐色的纱帐,仿佛还绣了金边,上头用金线若隐若现的绣着些银杏叶。纱帐飘动着,在这柔和的光里头,更显得多了几分华贵。
  我有几分惊讶,忍不住回头看向齐渊。
  他一瞧我看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笑开了,一把搂住我的腰,道:“这就叫你开眼了?”笑声甚是悦耳。
  “我是想带你去后面的园子中看看的,此处不过路过罢了。”
  听了这话,我微微一挑眉,也未挣开他的手,只随着他走过长廊,越过后厅,这才看见园子。
  入园便需得过一道桥,桥面很宽,四周皆点了灯,踩在桥面上头,脚下轻轻发出木板的声音,却是稳得很。桥下面水流叮咚,几支荷花伴着荷叶,从桥两侧探出,极为赏心悦目。
  进了园子我便回头瞧着,原来不止一座桥,后厅有五扇门,除却中间的正门,另外的四个偏门也皆是各对应着一座小桥。
  那桥下的荷花皆是紧簇着,从一旁露出。
  我有些好奇,不知是如何栽种的,想往回退上两步,却是被齐渊一把拉了住,继续往前。
  他拉着我的手,我提了裙子,在树间的木板路上行着,这小林间,光线是有些暗的,却是远远地便能瞧见那许多树木中间的亭子。
  那亭子极大,外头浅褐色的纱帐轻轻飘着,我瞧着,同前院的约是一样的,里头灯盏很多,照的明晃晃的。
  这林子里头有些暗,我便走得急了些,也想早些到那亭子里头。
  哪知却忽然被齐渊那厮用力一拉,便入了林中无木板路的地方,他一路拽着我向东,速度极快,脚下并不很平整,我力气不及他,便只好踉踉跄跄的跟着他一路小跑,边跑边口中斥他。
  “你要干什么!”
  我快要跑不动了,却仍是不得不跟着他继续,可他却又猛然停下,我便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轻笑一声,我却只顾瞧着他身后的一片亮堂。微微眯了眼睛瞧着,仿佛是一片巨大的荷塘,水波在月光下头粼粼闪光。
  我刚想迈步过去,却被他紧紧地抱住,一手护着我的头,将我向后推去,我等时便靠在一棵树上。
  此时他正背着光,面色叫人瞧不真切,眼眸却像星子一般,神色很是正式。我瞧着他的模样,微微愣了片刻,面上忍不住的发烫。便是这片刻的失神,他渐渐地低头凑了过来,将唇覆在我的嘴上。
  他的唇软软的,薄薄的,那样好看……
  我脚下有些不稳,忍不住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团扇早已不知掉到了何处。
  哪知亲着亲着,这厮的手又不老实起来,原本在我腰间的手,此刻正游走着,到了我胸前,轻轻扒开了我的外衫。
  我一时间羞极了,登时便推了他一把,连忙蹲在地上,将衣裳拢了拢。哪知浅白的披帛早已掉了,只一半还堪堪搭在胳膊上,我一点一点地拽着,哪知另一头却正他踩在脚下。
  拽了两下拽不动,我只好顺着他的鞋往上看,他也正低头瞧着我,目光一对视,两人竟皆是忍不住错开。
  他的脚微微错开,我这才将披帛撤了回来。面上烫的厉害,想来他应该也是。
  其实今日之事,早行了多回,也不知道为何还会这般害羞,大约是这月亮的缘故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男主大概就是那种,无论平时多冷漠、多油滑、多霸气,一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变得像个撒着欢儿的狗子一样的那种类型吧。
  第51章 第50章
  从郡王府回了容府之后,第二日便是五月初一了。我陪着母亲入了清觉寺上香,添完了油钱,便上了马车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哪知上了马车才刚走没一会儿,却是正巧遇上了徐宝儿同徐夫人的车马,约摸她们也是刚从清觉寺里出来不久。天气有些热,母亲原想着远远地打了招呼便好,却是见那徐夫人叫停了马车,缓缓地提着衣裙被小厮扶下了马车。
  母亲也只好下来。
  却是这徐夫人说她一早便觉得周围精致不错,且十分两双,便提前叫人备了许多吃食,准备在这山水间玩赏一番。此番下车,便是有意邀母亲同游。
  母亲原本下午也无大事,明日册封礼也皆已备好,这么一听自是愿意同她们一路的。我亦无大事,便应了母亲同她们一道赏玩。
  细细想来,我同母亲当真是来过这清觉寺许多回了,只知这清觉寺周围风景如画,却始终没发现周围竟有这般景致。徐夫人当真是个爱游玩之人,寻的这处虽是有几分偏僻,却很是雅致。
  前头一片竹林,马车再无法通过,几人皆是下了马车,跟着往前走。
  忽而听见了水流声,循声看去,竹林掩映间,清瀑飞流,入得一片碧绿色的池中,周围皆围着椭圆的石头,想是多年未有人靠近过,石上的苔藓颜色墨绿,厚厚的一层,却是这等毒辣的日头下,看着格外舒心。
  徐宝儿着了一身石榴色的长裙,瞬时便喜笑颜开道:“快瞧啊!我母亲说的便是那处!”
  “当真是极美的,”我轻声道,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徐宝儿拉着快步过了去。
  此处当真是个极好的地方,景色宜人不说,时不时还有风徐徐吹过来,实在叫人舒爽。
  几个丫鬟婆子很快便收拾出一处平整的地方来,支了椅子供了茶点,母亲和徐夫人便坐在此处闲话家常。
  徐宝儿片刻便坐不住了,硬拉着我往那谭边去,非要在谭边上试试水不可。
  “妹妹你瞧!”
  我顺着她的手指,竟瞧见了那碧潭中有一尾锦鱼!
  大尾巴柔顺的在潭中晃动着,身子亦是悠闲自在的模样。哪知徐宝儿动作极快,登时便将衣裙束了起来,一脚迈进潭中。那潭水看着浅,却是有些深的,本以为不过到脚踝的深度,却是已经没过了膝盖。
  根本来不及制止她,我只得摇摇头,瞧着她身后的衣裙湿了一大片。
  她倒是不觉得什么,却仿佛跟那尾锦鱼结了仇怨,竟又挽起了袖子,誓要抓住那尾鱼。
  我在一旁瞧着根本帮不上忙,却是心里头既担心,又有几分高兴。
  徐宝儿动作很是灵活,眼看便要抓住那锦鱼,却是脚下猛然一滑,几个丫头连忙去扶,哪知却摔倒了一片。
  我小心翼翼的站在圆石边上,向徐宝儿递了手,哪知还未碰到她,便也跟着滑了进去。虽是天热了,可这水却很是冰凉,叫人触了便忍不住地冷颤。
  水确是浅,但足矣叫滑进水里的人全身湿透了。
  徐宝儿登时便笑了起来道:“妹妹呀妹妹!我可真不知该说你些什么好了,便是站在池边上,你也能摔倒了!”
  她边笑边将我扶起来,道:“这回我俩可都得要回去换衣裳了,你可带了旁的衣裳?”
  虽是落了水,我心底里头却是高兴的,毕竟从来也未这般放肆过。便轻笑着道:“带了的。”
  一般的世家姑娘,出门皆是要多备一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的。
  我们几个落汤鸡皆是到了两位夫人跟前,徐夫人一瞧便是见惯了这场面的,面上登时便笑了起来,嗔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惯是粗野的,可别带坏了韵儿!”却又瞧见后面的我也湿了衣裳头发,连忙放了扇子站了起来。
  母亲哪见过这般情状,面上很是焦急,张嬷嬷慌忙拿了披风给我披上。母亲微蹙着眉,道:“你们两个皮猴子,快些去换衣裳!”
  珍儿带着我去换衣裳,瞧着母亲便要同我一起去,却被徐夫人拦了下来。“放心吧,都是大姑娘了,还有宝儿陪着呢。”
  我轻轻躬身,道:“母亲不必担忧,我没什么大碍,自去换了衣裳就来。”
  徐宝儿也在一旁道:“容夫人不必担心,妹妹有我陪着呢!”
  两家马车停在一处,我同着徐宝儿便一齐回了去。竹林中的道需得绕来绕去,很是难行,才不过片刻我便同珍儿落在徐宝儿后头了。
  她还时不时地停下等我,这天本就热,如今湿了衣裳更是黏在身上难受,我便叫她先走,我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便好,她瞧着我的模样,蹙眉犹豫了片刻,觉得拗不过我,只好叮嘱叫我快些跟上,这才走。
  我瞬时出了口大气,一手扶在竹子上,一手顺着胸口,轻轻喘着气。
  我寻了处石头小坐了须臾,觉得气息稳了些,刚要迈起步子跟上,却是身后传来一声,“容二姑娘。”
  那男声甚是好听,我却登时怔住。
  一瞬间仿佛被人用一桶冰冷的水从额顶灌了下来一般,甚至比起方才跌入水时那寒意更加刺骨。
  这声音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才平静下来的心,登时又砰砰的狂跳了起来。
  我回了身,珍儿已经张开了手臂将我护在她身后,不叫人看见我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她似乎蹙了眉,语气有些不善,冲着那二人开口道:“不知二位公子,有何事?”
  我抬眼瞧着,并不只有李墨寒,站一旁的竟还有他二哥,李凌寒。他二人竟是都从边关回来了!两人皆是一身浅白衣裳,外头罩一层青纱,玉冠墨带,腰间皆是坠着红绳翠玉。
  李墨寒嘴角正看向我们,却是他二哥撇开了眼神,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我从未想过再见他时,会是这般窘迫的场景。瞧着他那双眸子,心中的怒意翻涌而出,忍了几番才忍住没当场发作。
  李墨寒轻轻拱了手,道:“容二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家姑娘湿了衣裙,仪容不整,不宜见人,公子不妨在此处稍候,等我家姑娘换了衣裳,再来不迟。”珍儿替我答道。
  却是李墨寒眉头微微一皱,虽未说话,却也并未打算离开。
  珍儿一瞧他这般模样,才不管他衣饰有金贵,“奴婢不知您是哪家贵人,却是我家姑娘湿了衣裙,若是再因此受了风寒,便是不好了,还请公子转转过身行个方便。”
  我瞧着那二人,此时李凌寒突然微微回了头,墨眉凤目,却是凝神瞧了珍儿一眼。
  珍儿此时正带着几分恶狠狠的神色,死死地瞧着李墨寒,根本没有注意到李墨寒身后那人的神色。我却心中猛地一震,上一世,珍儿便是心悦此人,最终还随着这人上了吊的。
  可李墨寒却始终没有动作。
  珍儿又要开口,却是李凌寒微微蹙了眉,低声对着李墨寒道:“走吧,我瞧着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你一个男子这般行径,确实是咄咄逼人了些。”
  李墨寒目间带了几分冰冷,透过珍儿直直的看向我,我被那个眼神震得一惊,却来不及多看,又被珍儿错身挡了住。
  他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跟着李凌寒去了。
  看着二人走远,珍儿这才连忙回过身一把扶着我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我心中乱作一团,他那个冰冷的眼神总有些奇怪,木讷地上了马车,将衣裳换了,心中仍是想着他那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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