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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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高的大姐姐也只不过是膝下无儿无女,假装疼爱我来填补寂寞。”
  “和你在一起的大哥哥就更不用说了,他嫌弃我。”
  叶莲灯笑盈盈地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我呢?我又在利用你什么?”
  “你……”苏谢咬了咬嘴唇,道:“你利用我显露你的善心!姑姑说,你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恶的。”
  叶莲灯:“哈哈哈哈!”
  苏谢:“……”
  “好吧,我可恶!我可恶!那我这个大恶人就来和你分析一下!”
  叶莲灯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她那劳什子姑姑,还是一把揽住苏谢单薄的脊背,任苏谢怎么挣扎,她仍是耐心地道,“你还记得刚开始你问我什么是生命吗?其实你是知道的。地道口的那些尸骨多数是死在你的手下,其实你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苏谢的眸光有些闪烁,安静了下来。
  “你的姑姑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和春酣楼的花魁芸娘有所交易,我虽然并不能全部了解其中内情,但也猜得到个七七八八,你的飞针使得很好,说明你的姑姑必然善医术、精通人体脉络,很有可能是芸娘对她有所求,作为交换,她令芸娘将你认作她的女儿,在地道内护你周全,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对你的,但我知道你的日子过得很苦……”
  “你知道吗?你就像从前的我。”叶莲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苏谢的脖颈微微颤了一下。
  “在一个封闭的环境内长大,最亲近的人告诉你世界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她说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长此以往,你的想法会被一种念头充盈,无论是善还是恶,无论是光芒还是阴影。”
  叶莲灯顿了顿。
  “不过说到底你的想法都是极为纯粹的,你还只是个孩子。”
  “直到后来,你会冲破那樊篱,你会看到人世的形形色色,经历了太多后,你会发现人性的善恶并不是绝对的。就像你说的,世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并非所有的目的都是恶意的,有复杂的也有单纯的。”
  “而有一种东西最会左右你的判断,”叶莲灯顺着她的肩膀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那种东西,叫做立场。”
  “比如你姑姑和流寂的事情,你姑姑口口声声说着恨,但抛开立场来看,真得只是恨吗?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你还不懂,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叶莲灯捋了捋苏谢的头发,忽地拍拍她的头,笑嘻嘻道:
  “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若是我还在,你就不妨再来问我这个大恶人吧。”
  苏谢愣了好久,回过神来,拍开她的手:“哼,谁要再来问你!”
  叶莲灯撑着下巴,用另一只手飞快地戳了下她的额头。
  “随你呀!”
  苏谢嘟起嘴角,怒道:“哼,你若是姑姑的敌人,敢说说姑姑的坏话,就算是你我也要杀。”
  “哎呀,怎么动不动就把这话挂在嘴上,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杀人不仅是对生命的轻贱,也是对自己的否定和惩罚。”
  叶莲灯一边笑嘻嘻地说,一边把苏谢往自己怀中揽,把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
  苏谢感受到她的动作,腾地弹了起来,扯下外裳扔在地上。
  “哼,谁要理你,我困了!你走!”
  果然是孩子心性,说着让叶莲灯走,却是自己先气呼呼地走了。
  从邢墨回来后,苏谢便独自睡了一个房间,叶莲灯清楚她的身手,倒也不担心她。
  她笑着叹了口气,由她去吧。
  其实,她也不知今日怎么会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胡话,至于苏谢听了多少,她也懒得管了。
  她本就是个懒人。
  她想起白日里对苏谢双眸的形容,清澈得像不染尘俗的湖泊。
  现在想来,湖泊的水再纯净,到了一定的深度之后,也未必仍是澄澈的,更可能是幽深的黑暗。
  -
  青字间。
  有人在说着梦话,声音含糊不清。
  “哥,这个难吃死了……人家才不吃……”
  声音的主人伸出了手臂,两脚同时一蹬,被子远远地飞了出去。
  声音的主人似乎还不能泄恨,嘟着唇低低咒道:
  “胖死你……”
  窗畔立了一男子,翻着不知名的书卷,为地铺上熟睡之人遮挡了大半阳光。
  男子闻声,缓步走了过去,第无数次捡回被子来替她盖上,一身淡青衣衫悦动在初晨的光芒下显得格外温雅清逸。
  他刚走至那人身边,忽地眉梢一挑,又将被子径直扔在原处,继而不疾不徐地退回了窗边,拿起了书卷静静翻看起来。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床上的人便有了新的动静。
  叶莲灯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哈欠。
  睁开眼,傻了。
  被子被踢的老远,连眼前自己平时睡的床铺也忽然变得遥远起来。
  最重要的是——
  她怎么又是在邢墨床上醒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回来后爬上的是自己的床!
  丢人!
  叶莲灯羞愧地“啧”了一声,随意瞟了下眼前没有看见邢墨,立刻抖擞了精神,想趁着他人不在赶快溜之大吉。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可再也编不出什么被鬼附身了的借口来了。
  不过说来也怪,叶莲灯虽然对自己睡觉时的不老实程度有所耳闻,但屡次半夜梦游钻到同一个人床上去也不应该呀。
  就算邢墨对叶莲灯的诱惑力再大,再他们并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叶莲灯还不至于这么没定力……吧。
  叶莲灯抛开了这个奇怪的想法,越想越觉得奇怪,难道这床被子下面有什么怪东西?
  掀了掀被絮,并没有啊。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溜为敬。
  她昨夜在和苏谢一番语重心长后,回来时并没有脱掉外裳。
  叶莲灯象征性地检查了下自己,发现什么都不缺,立刻准备从床上弹起来。
  谁知就在她蓄力的那一瞬间,太阳从云雾里钻出来了,一道越来越清晰的人影投射到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叶莲灯顿时有点绝望……
  转过身一看。
  邢墨身着青衫侧倚在窗畔,阳光倾洒在他的睫翼上,他手持书卷,神情是那样恬静而专注。
  “睡醒了?”邢墨视线仍然停在书页上,语中却带着笑。
  叶莲灯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迅速回答道:“啊那个…今天天气真好,适合看书呀。”
  “平家村一连几天都是晴天,很快就要下雨了,趁这几日多晒晒太阳也好。”
  叶莲灯见他没问别的,立刻想吃了蜜糖一样,跳起来挤在他身边,正好把整个屋子的阳光挡了大半。
  “晒晒好。”
  “那你还不早些起来?”邢墨勾了勾唇,没抬眼。
  叶莲灯没答他,而是忽然凑近了邢墨的胸口,伸手一摸,掏了个烧饼出来。
  “在干嘛?”邢墨口中略带嫌弃地质问,手上的动作却只是又往后翻了一页而已。
  叶莲灯惊喜道:“梨花酥!”
  她当即咬了一口,又朝邢墨感激地道:
  “还是热的!你用内力温着它的吗?”
  叶莲灯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烧饼,正要用手胡乱抹下嘴角,邢墨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根手帕递到她面前。
  叶莲灯拿起手帕迅速地擦完嘴角又迅速地塞回他的手中:“墨墨!你好贴心!”
  “……”邢墨眼角一抽,终于放下书,走到几案边坐了下来,将手帕以叶莲灯看来无比繁复的方式叠了又叠后才塞回了袖口,半晌才幽幽道:“还是叫名字吧。”
  叶莲灯斟了两杯茶。
  冲邢墨嘻嘻一笑,开口说的却是昨夜的事。
  “昨夜,我听见了流寂与苏谢的谈话了。”
  “嗯。”
  “我一直在想流寂为什么和你一起出现在昭晏皇宫,直到昨夜,流寂说他一直在找苏谢。”
  “起初他自称为大漈县丞,易了容,而你自称宫廷乐师。加上这几日的举动来看,你们关系匪浅对不对?”
  邢墨抿了口茶:“所以,你又猜到什么了?”
  叶莲灯凑近邢墨,直视他的双眸:“其实,你是大漈人,流寂是大漈国君,你们或许自小便相识。”叶莲灯晃了晃茶杯,接着道,“苏谢有一位姑姑,精通医术,但性格却相当怪异,当日慕容涵秋也在夜宴上,还和流寂起了争端,而这争端的源头正是苏谢,因为,慕容涵秋就是苏谢的姑姑。”
  “你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逢考必过,好运连连!
  爱你们!
  第31章 叁拾 微澜
  邢墨问:“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叶莲灯眼珠转了一圈,又转回原处盯着邢墨笑道:
  “线索不够,还没想到嘛!不过肯定和无雁门的事情有关。”
  “你还记得无雁书吗?”
  叶莲灯点点头。
  那日邢墨回来后,叶莲灯便将地道里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包括苏谢的来历、名为无雁书的剑、以及地道中百种机关和突然出现的芸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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