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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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袍一角,还挂着一只面相凶残的瘦鼠。
  “玉离清!我、要、你、死!”
  阴狠暴戾到了极点的声音向着下方坠落,在漫长的黑暗通道中一圈一圈盘旋、盘旋……
  ……
  阿离不知往下掉了多久。
  心底隐隐总觉着有些悸动,就好像某个特别的人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惦念呼唤自己一般。
  她觉得一定是云欲休。
  他肯定感动极了——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牺牲精神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更不必说他这个受益者。
  阿离落着落着,不知不觉回复了人身,她有些困倦,发现耳旁的水流声渐渐消失了,身体慢慢热了起来……
  ……
  ……像是乍然被人从梦中惊醒一样,阿离浑身寒毛倒竖,睁大了眼睛!
  她什么时候离开了那条黑暗的通道?!
  她怎么不知道?!
  眼前齐溜溜站着两行女子,穿什么颜色衣裳的都有,她自己也穿着一件鹅黄色、花纹繁复的纱衫,站在第二行的中间。
  日头很毒,阿离很快就出汗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阿离茫然四顾,只见这里是一处异常宽敞的庭院正中,地面铺着质地厚重沉凉的墨青色石砖,左右是朱色回廊,前方二十级台阶上,有一间蓝底金纹的殿屋,黑色匾牌上写着“摘星府”三个龙飞凤舞的银字。
  “到底是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害夫人?说!”一个尖利的女声刺进阿离的耳朵,震得她脑袋里嘤嘤直响。
  她把视线放低了一点,稍微踮了踮脚,便看到说话的是个劲装婆子,手中拿着一条长.鞭,像斗鸡一样昂着脑袋在两行女子前方踱来踱去,带着倒刺的长.鞭时不时挽个鞭花,险险地从女人们娇嫩的脸蛋前面掠过。
  阿离一头雾水。
  幸好劲装婆子很乐意答疑解惑,兜了两圈之后,她冷笑着说道:“真是些不知廉耻的东西!爬上主子的床,便真把自己当女主子了么!也就咱们夫人宅心仁厚,愿意养着你们这些侍妾,赏你们口饭吃!换了别家主母,早把你们送出去犒赏将士们!还轮得到你们这些东西吃香喝辣,赖在府中过好日子!怎么,嫌日子太舒坦了是不是?居然敢对夫人下毒手!告诉你们吧,若是夫人腹中的少主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这些东西一个也别想活!”
  阿离:……
  劲装婆子拍了拍手,两个黑衣壮汉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从后方走过来,“砰”一下,把那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残尸扔在了女人们面前。
  当场吐了好几个。
  “这个奴婢倒是很忠心,什么也不肯说。”劲装婆子用鞭梢指着地上的血肉,道,“不过,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做得成的,好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把主谋指出来,其他的人,主子一律恕其死罪!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若是没有给我一个结果,我便要如实禀报主人了!主人的脾气……你们不会不了解吧?”
  阿离发现,站在她正前方那个红衣女子的脊背轻轻颤抖起来,拢在纱袖中的手也在晃个不停。
  想来这位便是所谓的主谋了。
  心理素质这么差,还敢出来害人?阿离暗搓搓地想。
  正看戏呢,身旁的紫衣女子突然推了推阿离,轻声道:“快去呀,没听见嬷嬷说么,把主谋指出来,便给你一条活路。快去,别连累我们在这陪她晒太阳!”
  阿离偏头看了看,见这个紫衣女人眉眼娇媚,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皮肤比较粗糙,不像是修仙的人。
  阿离继续一头雾水。
  紫衣美人眨了眨眼:“干嘛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昨日你我二人在主子榻上共同侍奉时,你可是一直唤我好妹妹呢!”
  阿离:……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36章 .女装dalao
  阿离莫名其妙地看着身旁的紫衣女子。
  鬼才和她共侍一夫啊!
  昨日, 自己明明和云欲休在一起……
  想到云欲休, 阿离心头不禁微微有些发暖——虽然搞不明白眼前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人还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幸运了!只要继续苟住,云欲休一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的!想到二人日后相见时的场面,阿离的小心脏被软软暖暖的情绪填充得满满当当。
  她想,依着云欲休那性子啊,就算想要报恩,嘴上也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说不定还要故意冷嘲热讽一番,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看透了看透了,云欲休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阿离迅速膨胀起来。
  所以现在只要低调行事, 保住小命等他来支援就对了。
  “喂!你倒是去揭发她呀!”紫衣女子又重重推了阿离一把。
  站在阿离身前的红衣女子显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身体颤动得更加厉害。
  阿离眨了眨眼,无辜地偏头看着紫衣女子:“你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找我。”
  “你!”紫衣女子气结, 恨恨地用手指戳戳站在身旁的另一个黄衣女子, 语气十分不满:“你不是说碧离可以指证花映雪吗?我怎么看她傻乎乎的,根本不知情的样子!”
  阿离心想:‘喔,原来我现在叫碧离。那我前边的红衣女子就是花映雪了。’
  黄衣女子推开紫衣女子, 站到了阿离身边,对她说道:“花映雪是主犯, 你不过是帮她传了个口信而已,现在把她供出去,你至多也就罚两个月禁闭。你再不说,等到府主出来了, 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吗!”
  这个黄衣女子目光威严,通身气度根本不像侍妾,倒是有些像什么名门正派中人。
  阿离见她一副笃定的样子,心中感到奇怪极了。
  看她的表情和语气,怎么好像知道“剧情”似的。
  于是阿离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谁是主犯谁是从犯?你又怎么知道我帮她传了口信?你看见了吗?你若是看见别人在密谋害人的话,为什么当时不揭发呢?还是说你也参与其中?”
  “……”黄衣女子顿时语塞。
  阿离抱起胳膊:“你有什么证据吗?”
  “反正你们做的事情全都瞒不过我。”黄衣女子眼神冷冽,“不该问的事情还是少问为妙,我可以告诉你,今日若是花映雪没有受到应得的惩罚,那么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命,尤其是你!”
  “为什么?”阿离不耻下问。
  黄衣女子皱起眉头:“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说出来你也听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按着我说的话去做,你就不会死。”
  “不要,”阿离根本不上当,“你行你上,反正跟我没关系。”
  稳住,我还能苟一会儿。
  黄衣女子见阿离油盐不进,恼了,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夏虫不可语冰,蜉蝣朝生暮死。即便我告诉你,眼前所见皆为虚妄,你又能明白什么。”
  阿离心中恍然,原来这位是同道中人,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元魂。想来这件仙族至宝清静琉璃瓶能装得下很多人,只是不知道玉琳琅的元魂会在哪里呢?会不会就是这些女人其中某一个?
  她暗暗思忖着,打算再从黄衣女子口中套出点信息来。
  于是阿离天真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听得懂?”
  黄衣女子不屑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告诉你,其实你早就已经死了,现在你自以为的‘你’,只不过是心魔幻境中一段虚妄的记忆罢了。若是不想再经历一遍惨死的过程,那你就照我说的去做,指证花映雪下毒谋害夫人,改变自己的结局。呵,说了你也不会信,你们这些女人眼中除了金钱权势便是情情爱爱,岂会明白何为大道!”
  “那你又是什么?”阿离顺势问道。
  “呵,”黄衣女子的笑容多了几分仙气,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阿离,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我是你仰断了脖子也望不见的存在。”
  “可是,”阿离迟疑地说道,“你现在跟我有什么区别呢?你这么能,自己去解决问题不就好了吗?干嘛非得求我?”
  “求?!”黄衣女子瞪圆了眼睛,“我会求你这个……这个……要不是……要不是……”
  忽然,四周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不远处的高台上,传来一声略有些虚弱的冷笑。
  女人们个个敛衽行礼:“主人。”
  阿离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绸缎衣裳的公子哥被两个侍女搀着,顺着高高的石阶缓缓行下来。
  此人长得倒是非常俊秀,只不过身体着实是孱弱,眼底青黑,肌肤枯黄,一望便是那种被酒色掏空了底子的纨绔子弟。
  阿离更蒙了。
  她心中本来已有八成把握,确定这黄衣女子是圣宫的人,级别还不低。按理说,能让玉琳琅身陷其中,且派出圣宫中的高阶弟子来执行的任务,应该事关圣宫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才对,即便不是大圣君本人的事儿,至少也得是执侍级别了。
  可眼前这纨绔子,怎么看也和那些个大人物沾不上边啊!
  这些都是凡人。
  这时,只见红衣女子花映雪嘤咛一声,扑了上去。
  “主人救命啊!妾无意间发现……”她的声音渐低,底下的女人们听不清楚了。
  只见那墨绿绸裳的纨绔子聚精会神地听着她说话,眸光越来越冷。
  “这么说……”他伸出一只枯瘦的白手,掐住花映雪的下巴,“你看见碧离对夫人下毒了?嗯?”
  花映雪柔柔弱弱地回眸望了望,哀声道:“不仅是我,还有明霜,明霜她也看见了,主人您若不信就去问,明霜性子那么冷清高傲,绝不会在您面前撒谎的。主人,其实碧离她也只是太爱您了,才会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若是夫人能够顺利脱险,您就看在碧离痴心一片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花映雪眸光闪烁,显然与那个叫做“明霜”的女子早已串好了供。阿离这时终于发现,花映雪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阴谋即将得逞的激动。
  纨绔子冷笑道:“明霜呢?还不把她给我带过来!”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便匆匆往西边去了。
  阿离身旁的黄衣女子咬牙切齿,低低对她说道:“看见没有!花映雪她已经反咬你一口了,你还要等死吗!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下去任务就无法完成了!”
  “然后呢?”阿离偏头问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愕然看着她:“你傻了吗?没听见花映雪在诬陷你吗?”
  “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少说那些没用的。”阿离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黄衣女子重重噎了下,大约也是拿阿离这个“假人”没什么办法,只好憋屈地回答道:“屈打成招。她串通了嬷嬷,会用些手段逼你说‘实话’,你受不了酷刑,会一个一个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在这里活活挨个打死。夫人本就中了毒,怀胎不稳,出来看见这一幕之后,因为受惊过度而滑胎。那样我的任务就失败了!”
  “你没有能力反抗吗?”阿离问。
  黄衣女子恨恨地盯着她:“我只是元魂,用不了灵力。说了你也不懂。”
  “你的任务是什么?”
  黄衣女子被她气乐了:“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别处派过来的刺客?”
  “我没这么以为,”阿离见台阶上那绿衣纨绔已阴沉沉地望了过来,便直入正题,“你要破了这心魔幻境对不对?需要什么条件?”
  黄衣女子略有些惊恐地瞪着她。
  阿离啧道:“圣宫无人了吗?怎么派你这么个傻乎乎的过来。快说,能帮你的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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