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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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姜颜败下阵来,一咬牙道:“那,试试吧。”
  这句话简直是解开了苻离的全部枷锁,那一瞬什么礼教、什么规矩,全都抛诸脑后,这个清冷端正的年轻人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凶狠地咬住姜颜的唇,使她不能退缩分毫。
  然而,并未试成功。
  因为疼,实在是太疼了,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又紧张,除了疼什么也感受不到。
  姜颜并不知道其他男子的……那个,是否也如苻离的那般,总之今夜若是胡乱‘尝试’下去,这床喜被怕是要不染而红了。
  于是被迫中止,气得苻离脸色都结了霜,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只管撩不管收尾的姜颜愧疚不已,连连道歉,最后苻离还是心疼大过委屈,舍不得让她吃痛,便惩罚似的搂着她的身子,直到平息了才放开她。
  唉,姜颜简直要哭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担心的。
  怎么这么疼哪?最可恨的是疼了还进不去……都说男女之事是时间最快活的事,可为何她一点也不快活,倒是快死了。
  若是以后都这般不和谐,那该如何是好?
  姜颜陷入了沉思,很是为婚后忧心忡忡了一番。
  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很快到了七月底。
  邬眠雪和魏惊鸿带着刚满月的女儿从沧州赶回了应天府,一半是带女儿见见她的祖父祖母,一半是为了应约参加苻离和姜颜的婚礼。
  茶楼相见,邬眠雪丰腴了不少,与姜颜倚在茶楼二楼的栏杆处凭楼远望,闲聊道:“小湫在她祖父祖母处呢,老人家疼得紧,不舍得让我带出来,唯恐热着了冷着了,下次再抱来给你看。”
  魏湫水便是邬眠雪女儿的名字,很是奇特大气,不像个姑娘家。
  “真羡慕你呀,女儿都有了。”姜颜望着远方青色的楼阁和屋檐感慨道。
  “阿颜不也快了么。”邬眠雪道。
  姜颜摇了摇头。回想起七夕那夜,她又是一声长叹,连尝试都那般疼,真要生起孩子来,指不定是怎样一番惨痛的光景呢。
  姜颜是见过妇人难产的。
  年少时在逃亡朔州的路上遇见李广英的妻子生产,血崩了满床,那句“求你,剪开”永远是姜颜不忍回想的噩梦。
  自己疼倒没什么,就是不想再让苻离隐忍受苦……是不是两人的方法没用对?
  如此想着,姜颜坏笑着靠近邬眠雪,压低声音问道:“阿雪,我请教你个问题。”
  邬眠雪大惊,原本就圆圆的杏眼瞪得老大,失笑道:“哎呀不得了,才高八斗的姜大人不耻下问,幸哉幸哉!问罢问罢。”
  姜颜也不扭捏,单手拢在嘴边,附在她耳边道:“我问你,那个男女之间……”
  邬眠雪起初还带着笑,万万没想到姜颜所问的竟然是这般晦涩的问题,于是笑意渐渐变成了惊异。她简直不知从何说起,怔了许久,方破功捧腹道:“你们……哈哈……竟然……哈哈哈!”
  姜颜倒没什么可窘迫的,趴在栏杆上乘凉道:“笑甚?我就不信你们那时不疼。”
  “自然也疼,不过不似你说的这般……”邬眠雪歪着脑袋,半晌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惨烈。”
  姜颜乜着眼看她。
  邬眠雪叹了声,“阿颜你要明白,天底下所有快活的事都不是一次就上瘾的,而是要试过几次或是很多次才会食髓知味,像赌钱,像酗酒……□□亦是如此。”话锋一转,她又道,“不过,若真的疼到进行不下去,不是你有问题,便是他的问题。”
  “是何问题?”姜颜道,“我们都挺健康,并不曾有什么问题。”
  “我指的不是这个!”
  正此时,魏惊鸿和苻离并肩从外头进来。
  推开茶室的门一看,只见茶案上的茶水已经温凉,而姜颜和邬眠雪并不在室内。魏惊鸿透过打开的竹窗望去,姜颜和邬眠雪正肩抵着肩趴在廊下的栏杆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两人,在咬什么耳朵呢?挨得这么近。”魏惊鸿笑着收拢折扇,敲了敲苻离的胳膊,“走,听听去。”
  于是两个大男人绕到回廊处,刚要开口询问,便听见邬眠雪碎碎念叨道:“……你瞧清楚了吗?大不大?”
  “很大。”姜颜的声音。
  “你说你没这么疼,可是因为你家的不够大?”还是姜颜的声音。
  “不知道,无从比较。”邬眠雪的声音。
  魏惊鸿觉得自己好像明白这俩人在讨论什么了,再看看苻离僵硬的脸色,魏惊鸿觉得苻离好像也明白她们在讨论什么了。
  “咳!”魏惊鸿清了清嗓子,气定神闲道,“我的肯定不小,让二位操心了。”
  姜颜一惊,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了一脸复杂的苻离。
  姜颜看着苻离,苻离看着她。
  姜颜看着苻离,苻离看着她。
  半晌,姜颜机智笑道:“伯英,我在夸你呢。”
  第95章 (结局)
  出嫁前一晚, 姜颜一宿没睡好。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 榻上辗转,睡睡醒醒,连梦里都是大花轿子和洞房中摇曳多情的烛光。再次睁开眼时,天还未亮, 庭院中已经能听到有人细碎来往的声响, 多半是爹娘和下人们起床准备喜茶糕点、清点嫁妆等物了, 橙黄的光透过贴了大红喜字的窗棂照在书案上,比以往更亮堂热闹些。
  姜颜翻了个身,又闭眼睡了会儿。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其实也没多久, 再睁眼时天还未亮,小巷深处隐隐可以听见卖早点的货郎敲着梆子经过, 再平常不过的事物放到了今日, 都有一种说不清的缠绵情义。
  姜颜索性起身,披了外衣开门出去,站在厢房门外的石阶上深深吸了一口带晨露的空气。
  姜夫人正在庭院中指挥侍婢给随嫁的几口檀木箱子绑上红绸花, 听闻动静回头,讶然道:“阿颜, 才卯时呢, 怎的就起来了?”
  “睡不着。”姜颜神采奕奕地笑道,“阿娘,我需要做什么?”
  “瞧把你急的。”姜夫人今日亦是穿了浅红色的裙裳,施了薄妆, 比往日更温柔明丽。她顺着接过侍婢递来的提灯,朝着姜颜走去道,“先去吃些热食果腹,最好再睡上一会儿,省得折腾到天黑时没力气,巳时再沐浴更衣,申时苻家的花轿便要上门迎亲了。”
  迎亲嫁娶的流程姜颜已经提前好几日温习过,有些繁琐,但好在一生只有一次,忍忍也就过去了。
  啧,怎的还未天亮?要黄昏时才能见着苻离呢。
  度日如年的姜颜刚叹了声,便被姜夫人轻声喝止道:“大喜之日,不可唉声叹气。”
  姜颜忙嘻嘻笑道:“没叹气呢,我这是在吐纳。”
  不多时侍婢送了些吃食过来,姜颜吃完,天色便由晦暗渐渐转为明亮。等了许久都还没到梳妆的时辰,百无聊赖间,姜颜又窝在榻上迷糊睡去。
  正朦胧间,忽的有人开门进来,轻轻推了推姜颜的肩道:“阿颜,该起来梳洗了。”
  睁开眼,姜夫人温柔的笑脸呈现眼前,爱怜道:“方才让你多睡会儿,你不听,关键时刻就犯迷糊。快起来!”
  姜颜应了声‘好’,却是黏在姜夫人身上不动,抱着她含糊道:“阿娘,我舍不得你。”
  姜夫人一怔,随即失笑道:“傻丫头。”
  梳洗更衣花了老大的功夫,真红大袖麒麟袍繁复无比,官绿罗裙,金丝银线绣出祥云鸳鸯霞帔。午时又吃了些东西,便漱了口,任由阿娘将她垂下腰间的乌发用桂花头油梳起,尽数绾在脑后,再戴上沉重的凤冠,鬓角垂珠如帘,华美无双。
  新妇妆是姜夫人亲自为她描画的,待到脂粉染就,红妆初成,姜颜险些认不出铜镜中的自己。
  “太……”姜颜侧了侧脸,前后看了看镜子,‘太’了半晌也没好意思将后半句说出来。
  她平日不敷脂粉的,突然间如此妆扮,总觉得太过明艳妖冶。
  还未来得及细细欣赏,便听见屋外一阵热闹,有侍婢匆匆来报:“夫人,姑娘,外头来了几个读书人,说是临洮府陆家的家主前来赴宴。”
  临洮府?陆家?!
  外祖父?!
  姜颜和姜夫人皆是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姜颜的确给临洮府陆家寄了请帖,原以为按照外祖父的性子,定是不会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婚宴的,本不抱希望,谁知他今日还是来了!
  姜颜大喜,提着繁复的裙摆刚起身,就被姜夫人按着坐下,安抚道:“苻家的花轿还未来,新妇不可贸然出门,我去招待你外祖父,放心。”
  姜颜只好复又坐下。
  好不容易捱到申时,隐隐有喜乐锣鼓声靠近,鞭炮声一串接着一串,姜颜便知道苻家迎亲的花轿来了。果然,前去待客归来的姜夫人步履匆忙地推开门,再三检查了姜颜的妆容仪态,并无大碍后,便请来了府中的家主给新妇训诫。
  按往常的规矩,训诫当由新妇的父亲主持,但既然陆云笙赶来了这,无论辈分还是德才,都该由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进行。
  姜夫人拉着姜颜的手出了闺阁,示意她向陆云笙行礼,道:“阿颜,给你外祖父问安。”
  姜颜穿着新妇婚袍,着凤冠霞帔,庄重而缓慢地行了跪拜大礼,以额触地道:“外祖父。”
  陆云笙应是沐浴更衣过才来赴宴的,身上并无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依旧精神矍铄,威严地‘嗯’了声,拄杖道:“往去汝家,无违夫子。”
  若是平常,姜颜定要不服气地驳上一句:凭什么女人嫁了人,就只能以夫为天?但今日是出嫁的日子,祖宗订下的规矩,她勉强应上便是,将来还不知道是为天呢!
  “是,姜颜谨遵外祖父教诲。”
  刚说完,陆云笙便伸手扶起她,难得感叹了一句:“还未来得及看你长大,便要送你出门嫁去,逝者如斯啊。”
  鲜红绣金的薄纱盖头落下,视线遮挡在一片朦胧的红色中,姜颜在爹娘的搀扶下穿过铺了红毯的庭院,在一片唢呐炮竹的喜乐中出了门。期间阿娘好像落了泪,姜颜看到她偷偷用帕子按眼角了,心中不免也生出不舍来,便悄悄握紧了阿娘的手,无声地安抚她。
  姜夫人亦握紧了她的手指,重新换上温婉的笑颜。
  听说按应天府嫁娶的规矩,迎亲时新郎并不出现,而是由新郎的母亲代为迎接新妇入门。但苻离的娘亲已经逝世,他便自个儿来了,相貌俊朗的翩翩新郎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婚袍更衬得他仪态无双,连一向清冷的眼眸都染上了笑意,嘴角轻扬,视线落在姜颜身上便再也没分开过。
  尽管顶着盖头,姜颜也能觉察到他炙热的视线,就像是这八月的阳光一般温暖缱绻。
  魏惊鸿命人将铜钱和喜糖撒向街旁,引得无数看热闹的人争相捡拾,捡到了的便作揖道声‘百年好合’,没有捡到的也会笑着说句‘恭贺新人’……一派热闹喜庆中,苻离下了马,从姜夫人手中接过姜颜的手,引着她坐上花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颜总觉得苻离悄悄捏了捏她的掌心,像是安抚,又像是在表达他此刻得偿所愿的欣喜。
  到了苻离的宅邸,刚巧碰见内侍和宫娥们奉新帝和皇后之命前来送贺礼,那些绫罗绸缎、玉如意、南海珍珠等物件姜颜也不太懂,只知道是稀罕物,算是朱文礼给足了她与苻离排面。
  之后的落轿、跨火盆、拜堂等事宜一一完毕,已经是暮色初临。
  昏者,婚也。
  姜颜坐在洞房的喜床上,心境已同七夕那晚全然不同。七夕那夜她和苻离坐在这张床上,终究只是恋人间青涩的尝试与玩闹,而今晚,则多了份肩负一生承诺的责任。
  “上次是你陪我,这次是我陪你啦。”邬眠雪笑着在姜颜面前走来走去,抿着唇压低声音道,“别紧张阿颜,照着我说的做,一定不会很疼的。”
  盖头下,姜颜染了口脂的唇扬起一个明艳的弧度,笑吟吟道:“我不紧张。你别胡说,阿玉还在这儿呢。”
  阮玉虽然不懂,但一见邬眠雪捂着唇坏笑的模样,便知她们聊的多半是什么不正经的话题,遂红了脸,倒了杯茶问温声细语道:“阿颜,你渴不渴呀?”
  “还是阿玉对我好。”姜颜掀起盖头的一个小角,侧首就着阮玉的手喝了两口。
  还未喝够,便听见外头有人匆匆走来叩了叩门,接着魏惊鸿的声音响起:“新人入洞房了,你俩还呆在里头作甚?喝了酒的苻离是不讲道理的,当心他把你们都扔出来。”
  邬眠雪才不信他的鬼话,笑道:“他若真将我扔出来,魏小鸟你可要接住我呀!”
  门外,魏惊鸿‘啧’了声,很不正经道:“都说了我不小,再胡说今晚让你好看!”顿了顿,又道:“苻离真的过来了,出来出来!”
  邬眠雪这才对姜颜道:“阿颜,那我先走了。那什么……嗯,祝你们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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