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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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真是什么桃花都敢惹啊。
  北朝使团的到来,也代表着梁国使团的回归。
  徐之敬和褚向出使北朝,这一年多来已经不在国子学读书,连原本住的宿舍也被占了,徐之敬还好,他毕竟是二皇子的常侍,二皇子自然会为他安排住处,但褚向就有些尴尬了。
  出国之后,他确实另有奇遇,就连那些人质也是他在两国之间极力斡旋救回来的,他的才干和学识也受到两国使臣的肯定,正因为他立下了这样的功劳,足以立足,他就越发不想回到褚家去。
  可褚家、褚夫人,都是不会放弃他这枚棋子的。
  徐之敬并不知褚家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只以为他害怕褚夫人又会迫害他,满怀担忧地问他:
  “要不,我去求求二皇子,让你和我住一起算了?”
  “不必!”
  褚向几乎是立刻就谢绝了好友的建议。
  “不行我就随便去哪个客店住几天。”
  “客店啊……”
  徐之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差点忘了,还有马文才啊,你可以去裴家客店!”
  他们回来的路上受到裴公队伍的保护,自然知道裴家在京中经营的客店,马文才作为他们的挚友,想要为褚向谋一个受到庇护的住处自然是不难的。
  听到裴家客店的名字,褚向的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褚向和徐之敬前往裴家客店的同时,马文才所住的裴家客院里也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几乎是在知道姚华先生成了送嫁将军来了梁国的那一瞬间,祝英台就欢喜到快要疯了。
  更别说马文才和她约定好了今日来访。
  因为梁山伯已经“死遁”的缘故,今日梁山伯并没有回来,是马文才、傅歧和祝英台一起接待的她。
  姚华带着家将陈思一迈入院中,就受到了祝英台热烈的欢迎。
  “姚华先生!”
  祝英台欢喜地蹦跶了过去,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屋子里跑。
  “快快快,进屋进屋,外面好热!”
  站在院门口的马文才默默收回要拉祝英台的手臂,眼睁睁看着两人一阵风般进了屋里。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但对于祝英台说完全不算回事,莫说她会硝石制冰,就算不会制,以她现在的身家也完全用的起冰。
  屋子四角里放着冰盆,正中的案席上还装着个小冰盆。
  待祝英台将姚华拉到屋子里坐下后,只见她捧起那个小冰盆,从正中抄起一个冰盒,按住伸出的木棍在案上啪啦啪啦砸了几下,就从其中拉出一条红色的冰块来。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冰棍,果味儿的!”
  她一边笑着,又一边抽出好几根,给了马文才和傅歧、陈思几人一人一根,自己则拿了个绿豆味儿的舔了。
  原本想要和花夭谈正事的马文才手里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根冰棍,无语地看了眼祝英台。
  这一眼让祝英台误会了,还以为他不知道怎么吃,示范性地演示了一遍,然后催促他:
  “快吃啊,别化了!我搅冰盆搅的手都要断了才有这么几根!”
  马文才倒提着冰棍,被她气笑了。
  “我倒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个。”
  祝英台以为他是之前没吃到她做的冰棍吃味了,心虚地吭哧吭哧低头吃冰棒,不敢抬头。
  “这冰棍是你现做的?”
  花夭尝试着舔了一口,冰凉又沁甜的气息顿时满溢口中,驱赶走了浑身的暑意,让她舒爽地眯起了眼来。
  “这也是你炼丹的本事之一?”
  这冰棍完全没有窖冰那种苦涩的口感,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祝英台叼着冰棍,连连点头。
  “真是厉害啊。”
  花夭举起冰棍,对着窗前的光线欣赏着冰棍剔透的色泽,真心实意地称赞:“简直就像传说里能变幻万物的神仙一样。”
  “唔,唔。”
  祝英台冷不防又被撩了一把,红着脸继续点头。
  ‘我看不是逃之夭夭的夭,是桃之夭夭的夭吧?’
  见这人又在乱撒桃花,马文才忍住给祝英台一个暴栗的冲动。
  以防祝英台把自己交代了个底朝天,他忍住牙冷三两下啃掉了冰棍,正准备问花夭关于那批马的事情,却见身边另一人比他还快的吃掉了冰棍,突然五体投地、向着花夭的方向跪拜了下来。
  “在下傅歧,在此谢过姚华先生搭救家兄之恩。”
  第309章 君君臣臣
  傅异身陷敌营的那些日子里, 若没有花夭刻意照拂,必定早已经死在了萧宝夤的黑狱里。
  梁国士族林立, 若想出头,没有几代人的积累绝无可能,他傅家的长子原本也是人人称赞的年轻俊彦, 这一被掳等于直接断了傅家双翼,若不是兄长能活着回来带回消息,怕是他家就要没落了。
  “令兄是个英雄,不该折辱与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你若要谢,应该谢令兄自己的意志坚定。”
  花夭看了马文才一眼。
  “何况,我受人所托,要打探你兄长的消息,既然承诺了对方,便理应做到。”
  她是魏国人, 和傅异阵营对立, 要是在这里受了傅歧的恩情, 那她的立场就很尴尬了。
  傅歧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他赤子之心, 不管阵营如何, 对方救了兄弟就是大恩, 即便对方不愿意居功, 还是郑重谢过了花夭, 这才起身。
  “姚华……花先生, 你是怎么当上送嫁将军的?”
  祝英台见气氛有些沉闷,连忙扯出一个新话题。
  “唤我花夭即可,我本姓花,名夭,姚华是我掩人耳目而起的化名。”
  她笑着说,“我的主公任城王一力推动两国的和盟,但国内呼战之声却不小,军中更是有不少人反对送出公主。主公为免送嫁将军节外生枝,便推举我为送嫁之人,护送使团入梁。”
  花夭轻飘飘几句,便将魏国朝堂上对梁国的态度说了个清楚,一时间,祝英台和马文才几人面色都不太好。
  “是又要打仗了吗?”
  祝英台拿着冰棍,怔怔地问。
  “兵祸一起,两国皆是民不聊生,能不打,自然是最好的。”
  花夭叹气。
  “但六镇兵马这么多年来寸功未立,如果不对外征战,免不了就要内乱了。”
  她也不担心对他们说这些,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梁国使臣在魏国停留了大半年,这样的情报自然也有不少。
  花夭忧心家国,忧心忡忡之下,不免将魏国的情况多说了一些。
  鲜卑人向来是子贵母死,太子继位太子的生母就必须死,可这一任的胡太后却被崔家保住了,于是成为了魏国历史上第一位子贵母却没死的太后。
  如此一来,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待皇帝的生母,魏国女性地位高,加之皇帝年纪又小,胡太后如今在北魏是一手遮天。
  鲜卑大臣对胡太后不自尽而是摄政是有意见的,为了自保,她只能四处拉拢宗室权臣,甚至常常没有节度地赏赐身边的人,鲜卑人崇佛,她就没完没了的修建各种寺庙、布施僧人来讨好鲜卑贵族,耗费的财物不可计量。
  她又没有算账的能力,把国库里的钱挥霍完了又没办法补上,就只好裁减军队和官员的俸禄,六镇本就困苦,她觉得柔然已经没有南下的可能了,首先裁减的就是六镇的军费,如此一来,困苦的六镇军户终于起了事。
  任城王此时,便正在北面安抚六镇军民,承诺要为六镇向朝中、太后要一个说法,于是六镇暂时还没有动乱,可如果要再继续下去,就算任城王威望再高,也压不下去了。
  花夭之前被这位胡太后逼得逃到了梁国,对这位太后自然是又轻蔑又痛恨,言语之中毫无尊敬之意。
  听到胡太后佞佛,傅歧和马文才均是苦笑。
  莫说胡太后,如今的南梁皇帝,比起胡太后也好不了多少。
  连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都能看出灾祸已至,可朝中却还在盲目乐观,一时之间,几人都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这样的太后,为什么没人想办法推翻呢?”
  祝英台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君君臣臣的想法,“皇帝年纪虽然小,但总是要亲政的吧?既然宗室掌握着军权,早点让太后还政与皇帝啊!”
  花夭闻言一震。
  “还政?”
  马文才知道祝英台有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忙瞪她,可祝英台却好似无觉一般,理所当然地说:
  “想法子先得到太后的信任,而后出手挟制住她,再请求太后还政与皇帝嘛!受制于人,太后想不答应也不行。一旦太后答应了,就将皇帝和太后隔绝开,由贤良的大臣亲自教导,让他学着理政……”
  她回忆历史上不少皇帝夺权的经过。
  “一旦尝过了手握权柄的滋味,必然就不会再将它重新交出去了,哪怕是母亲也不行。至于太后,不是崇佛吗?让她出家就是了。”
  “祝英台,你可真敢说!”
  傅歧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这番话是出自性子最无争的祝英台之口。
  “不,如果只是出家,皇帝必然还会有思念母亲而心软的时候,若要做的干脆点,就应该在还政后以先皇思念太后为由,让宗室赐死太后。”
  马文才见祝英台已经说了,干脆也不遮掩了,冷酷地说,“鲜卑本就子贵母死,现在死已经是多活了好几年了,也不算大逆不道。”
  “马文才,祝英台,你们……”
  傅歧睁大了眼睛。
  “就是不知道,你那位主公,有没有这样的魄力。”
  马文才眉头一挑,看向花夭。
  “王爷,对先皇十分忠心。”
  花夭犹豫了会儿,回答道:“他曾在先皇驾崩前立下誓言,要护住陛下和胡太后母子,不让他们被奸人所害。”
  那时候胡太后还不是太后,只是后宫里一位贵嫔。先皇的妻子高皇后嫉恨与她,数次对其下毒手,是以先皇驾崩之前,请求元澄照顾好自己年幼的儿子,以及护庇着儿子的胡贵嫔。
  元澄是真正的君子,他既然立下了誓言,就会做到。这也是为什么元澄数次上书谏诤,胡太后虽然没有遵从,但依然还是很尊重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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