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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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气是一个整体, 要分割成元气束还是非常容易的, 但要细成丝就不容易了。而白得得发现, 要对付那些虫子, 即使是元气细成头发丝都不行。
  在果核的表皮上有无数的极其细微肉眼不可见的凹坑, 白得得是靠神识才能探知的。头发丝大小的元气碰到表皮上, 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 只能覆盖在那些凹坑上,而根本无法靠近躲在微小凹坑里的小虫子。你又不敢用力,一用力果核就毁掉了。
  白得得坐在驼马背上, 闭着眼睛,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地切割自己的元气丝,让它变细, 再变细。
  而如何控制元气丝, 这就需要神识了。其实神识说白了就是一种感觉,白得得的天灵体对灵气极为敏感, 那就是感觉, 就是神识。她此刻正操纵着神识去感知, 帮助她切割元气丝。
  如果白元一在这里的话, 一定会大吃一惊。元气(灵气)成丝和修为无关, 主要和元神强度有关,只有开始修炼元神的人, 才能去操控神识。这是孕神境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
  白得得当然还没有元神,但却能通过阴阳修容花操控的她的神识, 去切割元气丝, 而在切割元气丝时,又能反过来锻炼她自己的神识操控,相当于是提前开始了锻炼元神。而元神修炼功法,即使是得一宗这样的大宗门也没有几本,且称不上精品。白得得得到阴阳修容花那真是把一辈子的幸运都用了,且还不自知。
  一路上白得得一直闭着眼睛,汗滴从她的额头顺着脸颊直淌,她毕竟修为太低,神识也才刚刚开始锻炼,这样持续高强度的使用当然会受不住。
  不过白仙子什么人啊,越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她就越感兴趣,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心里却很兴奋。
  南草看到白得得睁开眼睛后,立即关切地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白得得用手绢擦了擦汗水道:“没什么,只是那果核上长满了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我得用元气丝一点一点的灭掉,法子笨了点儿,但还是有效,你拿去试试吧。”
  白得得将戒指抛回给南草,南草茫然地看着白得得,“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有小虫子存在啊。”
  白得得鄙视地看了眼南草,又将戒指拿了回来。她练习了两日已经能让元气丝的切割细度满足要求了,自然就没了新鲜刺激感。偏偏南草又是个笨蛋,她只能想点儿别的办法了。
  白得得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既然小虫子存在,肉眼看不见,放大不就好了?这和千里眼的原理差不多。白得得将她爷爷给她炼制的千里眼取出来,尝试着对着果核看了看,但是并没什么效果。
  瀚海里的旅途顾忌,走两天都没看到一个人,正合适折腾点儿东西出来。白得得就一直在捣鼓那千里眼,写写画画的,又不停地将里面的透镜拿在眼前比划。
  南草反正是看不懂,只知道最后白得得轻轻击了一下掌,好似做出什么东西来了。
  “西器,把灵鹊放出来,我要给爷爷写信,让他帮我把这‘神目’做出来。”白得得道。神目是她给新设计出来的镜子取的名字。
  白得得将信绑在灵鹊脚上,灵鹊便腾空而起。但是这瀚海里,灵鹊经常被人截杀,好在很快跟在白得得不远处的那位筑台修士便将灵鹊捉到了手里,然后施展“一步千里”的神通,将灵鹊送到了不夜城,再由唐家钻云鹊送去了得一宗。
  “主人,你这是让长老做的什么东西啊?”西器有些好奇。
  “就是个镜子,千里眼用来看远处的东西的,而这个呢这是用来看近处的,微小得咱们眼睛看不见的东西的。”白得得道,“其实道理挺简单的,用了两片透镜,放的位置很关键……”
  白得得得意地解说着,而南草则跟听天书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是没觉得镜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怕是千里眼,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修士的目力本就比普通人强,何况他跟着白得得还开了法眼,虽然自己的演算能力能力只够开前三重,但许多极快速的东西在他眼里也能看清楚,他觉得这才是真神通。
  南草觉得如果真是了不得的东西,以白得得那嘚瑟性子,可能这么轻描淡写么?
  虽然神目已经设计了出来,但在白元一做出来之前,白得得还是得替南草辛苦地保护仙樱果核,毕竟这东西是真好,又甜又多汁,比吃什么花露舒服多了。
  她们也行在沙漠里已经走了四天了,一片绿洲都没看见,若非有白元一送的帐篷法宝,还真是有些不方便,遇到大沙暴时就更狼狈了。
  而这日沙漠里终于出现了人的身影,看得白得得和南草他们皆心头一喜。
  来人是个女人,衣不蔽体,肩上还有血迹,跌跌撞撞在沙漠里跑,身后不远处有两人正持剑追着她,眼看着就要魂丧剑下。
  南草立即转头看向白得得,生怕白仙子的“侠义心肠”见鬼地冒出来。结果却见白得得坐在马背上并没动,反而还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
  那女人看到沙漠里有人,就朝白得得她们跑了过来,白得得手里的鞭子一扬,鞭策着驮马跑了。
  南草等人自然紧跟了上去,到看不见那女人时,南草笑着问,“主人,你今儿怎么不怕坏了你纯洁善良的名声了?”
  白得得道:“你当我傻啊,这方圆数百里一片绿洲都没有,那女的如果是逃入沙漠的,早该被追上了,还能恰好跑到怎么面前来?”
  南草立即鼓掌道:“还是主人英明。我只是凭感觉觉得有些不对而已,却说不出原因来,经主人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南草这话倒还真不是讽刺,他是因为活了太久,所以经验丰富,感觉这件事不对,但没想到白得得这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丫头却也能想得透彻。
  白得得很吃南草这一套,偏头笑道:“所以让你多读书嘛。”
  南草默默地想,难道真要看点儿书去?“那主人,你说她们是因为平安客栈的事情冲咱们来的吗?”南草问。
  白得得道:“不知道,如果真是平安客栈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其势力倒真是不能小瞧。”
  在白得得她们走后,被追杀的那女人果然停住了脚步,往她们走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在继续走了三日之后,一路上再没遇到可疑的人,白得得她们终于到了一片较大的绿洲,镇上比上回遇到的那处可热闹多了,客栈也不止一间了,但平安客栈就立在街头,一进绿洲就看到了那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
  白得得道:“我不要住客栈,东食,你去问问镇上有没有出租院子的,租一月、半年都行。”有钱就是豪啊,明明只打算停留一天,却要租个半年的院子。
  东食驾着马先走,不一会儿就回了话,说是院子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必须长租一年那东家才肯租,东食知道白得得的脾气,没讲价直接租了下来。
  南草都懒得吐槽白得得了,心想这丫头居然还怕住客栈了?他觉得怎么着该怕的是客栈才对啊?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直接连客栈都炸,杀人都不带眨眼睛的,事后放生什么的,可不要太虚伪。
  然而如果白得得以为住进租来的院子里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话那就太天真了,江湖经验太浅了。
  其实她们一进龙门阵就被平安客栈的人给盯上了。要知道瀚海里虽然也有修为低浅的种灵境修士,但是身边都会有至少定泉境以上的修士跟着,如果没有的话,早就死了,绝不可能深入沙漠。
  偏偏白得得一行四人,里面一个定泉境没有,她的种灵境修为就很打眼了,和平安客栈收到的消息两相对应,立即就知道这便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这世上可没有傻子。
  “老板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张龙道。他说话的对象是龙门阵平安客栈的老板娘蜂蜜,和蜂花是结拜姐妹。
  “你确定是她们吗?”蜂蜜问。
  “确定。那贱人虽然扮作了男子,但一看就是女的。”张龙道。
  蜂蜜吸了口气道:“消息里说她一上来就用了灭仙符,这种东西如果只有一张,肯定舍不得这样用,她还有龙牙箭。咱们的人去一号平安客栈查了痕迹,她身上应该还有雪绒鼠,坐骑是金红凤雀,这样的人自然来头不小。不过查她身份的人还没回来,大姐的意思是先不动她,稳着就行。”
  张龙道:“明白了,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蜂蜜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你说你有几个老朋友也在附近是不是?”
  张龙不解蜂蜜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蜂蜜道:“阿龙,大姐要照顾的人太多,所以顾虑也太多。但是蜂花是我妹妹,如果妹妹死了,咱们不能替她报仇,反而束手束脚忌惮东边的人,以后还怎么服众?”
  张龙不语。
  “这贱人,不就是长着出身好,所以可以肆意横行吗?我蜂蜜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贱人,蜂花的仇不管她是谁,我都要报,你愿不愿意帮我?”
  张龙有些为难地看着蜂蜜,“可是大姐的话也不听吗?”
  蜂蜜笑着靠近张龙,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地来回滑动,“大姐的话当然要听的,可如果是这人太嚣张,先对我们动手呢?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明白了,老板娘。”张龙捉住蜂蜜的手,捏了捏。
  蜂蜜顺势搂住张龙的脖子,将他压到椅子上,坐了他的大腿,“不过这贱人手里东西很多,我想着还是让你朋友出手,我手里也有些人手不是巢里的人,如此一来即使动手,大姐那么也能推诿过去。得到的东西咱们平分怎样?”
  “这样会不会人手不够?”张龙还有些迟疑。
  “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我就陪你一个晚上,怎么样?”女色是刮骨钢刀啊,多少英雄好汉都过不了这一关,张龙垂涎蜂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得得可不知道她们行踪已经泄露了,她正用传音螺和杜北生联系,在瀚海里玲珑盘的信号不太好,而且也不知道消息会不会被泄露,还是用她爷爷做的短距离通讯法宝传音螺最安全。
  白得得用传音螺呼唤杜北生,那边杜北生还没回应,她就突然抬起了头,有些迷惑不解地偏了偏头,“南草,你出去转转吧,往南走。东食、西器你们往东,一刻钟之后回来,哦,对了,顺便随便买点儿什么。”
  “不要打听回春门的事儿。”白得得补充道。
  “主人,你这是怀疑我们被盯上了?”南草警觉地问。
  “不知道,按说不应该啊,我这易容术可不是盖的。只是总觉得有人在窥探,但时间不久,也可能只是无意中的,反正小心为上。”白得得道。
  一刻钟后,东食、西器都回来了,南草却迟迟未归,等了半个时辰才兴高采烈地回来,“主人,你知道我打听到什么了吗?”
  白得得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的确被人盯上了,对面从左数第三间屋子的二楼,有人在盯梢。”
  南草对白得得的“敏感”已经震惊得麻木了,这就是个人肉探测器,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恶意”,让人太有安全感了。
  “好了,该你说你的发现了。”白得得放下玲珑盘道。
  “在黑沙城有个地下黑市,一个月后会有一场全年最大的拍卖会。”南草道。
  白得得默默地看着“草根阶级”南草。
  南草知道白得得误会了,“主人,拍卖会我知道你参加过,不过这黑市的可不一样,黑沙城的黑市是整个瀚海最大的,他们的拍卖会会有很多正常拍卖会上买不到的东西,不过都来路不明,价格会比正常的便宜一些,所以很多有脸面的道修都会易容前来竞拍。我想着说不定回春丹的丹方这种灭门得到的东西只可能在黑市上交易。”
  “不是让你别打听吗?万一被盯梢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故意误导我们。”白得得道。
  “我没打听回春门的事情,只是听到有黑市拍卖,所以猜的,不管怎么说,去看看总没错。”南草道。
  白得得有些闷闷地道:“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南草心想,现在知道怕了吧?这东荒域可不是你们白家开的,走哪儿都耍大小姐脾气,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好歹是自己人,南草这老魔头还是决定劝劝白得得,于是做出语重心长的姿态道:“主人,这瀚海的水深得厉害,你倒是一时解气了,但是平白无故添了个强敌,前途艰难啊。我知道白长老厉害,可老天爷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你……”
  白得得可不耐烦听南草教训自己,皱着眉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那客栈底下看到了什么!”绝对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她连提都不愿提,偏偏南草还不自觉。
  “看到了什么?真看到卖人肉包子啦?”南草隐含讽刺道。
  白得得从如意珠里取出一个记录石抛给南草,“你自己看吧,看了别说出来,别吓着东食和西器了。”
  南草接过记录石道:“我当魔头这么多年,什么没看过啊……”他话都还没说完,眼睛就鼓了出来,差点儿掉地上。
  图上的那玩意儿,他很熟啊,在他身上吊了好几百年呢,也就是最近才没有的。而且不止一根,一眼望去,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根,就泡在琉璃坛子里。
  南草胯0下一紧,心里也开始发毛,“我去,这娘们儿……”口味也太重了吧?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白得得路上一句没提过这事了,说出来都是污白仙子的嘴。也难怪一路白得得情绪也不见高,而且出乎意料地居然从高调变低调,还主动易容,又打死不住客栈,这可不是被吓着了么?
  “你说,我把平安客栈炸了是不是行善积德?”白得得问。
  南草微微点了点头,“可咱们也得有自知之明,就我们几个人的修为,在瀚海里能跟平安客栈对抗吗?大可以以后再来收拾她们呀。何况,天下行侠仗义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定非得是咱们,是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得得不满地瞪着他道:“每个人都是像你这样想,所以那个平安客栈才能害那么多人。这件事我没遇到就罢了,可是被我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咱们遇见了,这就是咱们的果,躲过去了未必是福。”
  呃,大小姐这是在跟他谈深刻?南草心想。
  “再说了,天下修行资源就那么多,一个人得到的资源越多,走得越高,责任也就该越大。否则如果修行顶端的人都无视众生疾苦,天下苍生又该怎么办?”白得得道。
  南草心想,哟呵,白仙子这觉悟高啊?可前提是别死太早啊。再说了,资源多?他南草得到过是很么资源啊?是被人欺负着一路艰难地熬过来的好么?凭什么他要跟着白得得去冒险啊?
  只是南草看着白得得认真的脸,转而又想,如果当初他能遇到白得得这样的人,日子是不是也就不会那么艰难?
  “还是主人高尚,是我狭隘了。”南草假笑地拍着白得得的马屁,“要不,咱们把这镇上的平安客栈也给炸了?”
  白得得心想,这可没那么简单,嘴里却道:“还不知道这家平安客栈和那家是不是一丘之貉呢?咱们也不能随便炸人的店,必须有理有据。”
  “那主人是怎么个打算?”南草问。
  “你有没有法子去这家平安客栈的地下看看有什么?”白得得问南草。
  南草连连摇头,“我现在这个修为没有办法。”如果修为高了,倒还能想点儿法子。
  白得得的手指在她手上的传音螺壳上点了点,然后起身道:“那就出去走走吧。我还没逛过这个镇呢,沙漠里的风光和得一宗完全不一样。”
  “呃。”南草愣了愣,话题是不是转换得太快了?这都被人盯上了,大小姐还有逛街的心情?果然是临危不乱啊,南草都不知道该怎么称赞白得得的“不知死活”了。
  其实白得得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她根本就不敢对南草他们说自己知道的具体情况。就在刚才她们周围盯梢的人增加了不少,而且其中至少四位都是筑台境修士。
  显而易见这些人今天是要动手的,白得得这才拉着南草他们出门的,这小镇可不是平安客栈开的,各方势力混杂,她就不信平安客栈的人敢在大街上动手,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赶紧想办法。
  此外,白得得还充满了危机感,她爹娘这才刚筑台成功呢,她以前还以为挺了不得的,现在出来走了一圈,发现随便一个客栈老板娘都是筑台境,现在盯梢的四个也是筑台境,她就再不敢夜郎自大了。心想,瀚海里的人这么强悍,东边迟早得被攻陷不可,看来她们得一宗真不能不居安思危啊。
  白得得心里寻思着,怎么也得想个办法督促她爹娘别再顾着亲亲我我,多修炼才是硬道理。
  当然这都是远方的烦恼,现在白得得痛苦的是她该怎么带着南草她们突围保命?老头子他们也太低估瀚海群众的势力了,居然这么放心地就把她给放出来了。
  白得得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考虑着要不要在半空中高喊一句,“我爷爷是白元一”?也不知道对筑台境的震慑作用能有多大?
  不过想起白元一,白得得脑子里倒是有了点儿主意,就看能不能顺利执行了。
  南草和东食、西器跟着白得得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左看右转,紧接着就见白得得招呼都不打的就往街边的“永福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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