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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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正清听后点了点头,原来将军心里是有筹划的,果然非同凡人。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周璟竟然真的没把三公主踹到山涧里去。
  不过叶正清和周大将军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周大将军不让小东西来,不过是为了压住心头那份对她的渴望。
  谁知刚去了一个祭祀礼,那整日悠闲惬意的小丫头竟惹出了陵王那只老狐狸。
  如今,他要处理商州漕运那些混账事,这祭祀礼的风波就必须要平息一下了。
  第14章
  到了城隍诞那天,上都四品以上的女眷都和三公主一起到城隍庙行礼。
  西唐每年这一天都会有城隍爷出巡,王府贵胄家的女眷孩童往往会去庙里祈福,还会用小荷包把庙里的香灰装回家一些,压在墙角下,就可以辟邪消灾。
  今年因为有三公主参加,所以此次城隍庙会办的极为盛大,道路两旁都悬挂着红灯笼,在北街还有各种杂耍,百姓挤在一起看杂耍。到了子时,四品以上的女眷就会聚在一起,朝着城隍庙敬香祈雨。
  一般侯门府第的女孩到了十岁便不允许出大门,所以到了城隍庙诞这天,都穿上了最艳丽最漂亮的衣裳,祈求城隍能保佑她们及笄时,能遇到如意郎君。
  不过这次,那些年纪稍大的妇人却无心装扮,毕竟最近三公主被驸马踹下山涧的事,在上都传的热闹,她们一个个舌头根子痒的厉害,这次是集中精力在三公主身上。
  甄明玉听到婆子们来请她,便放下了手里的毛笔,陵王在祭祀宗庙上搞了这么一出,周大将军这是要让她出去平息朝中那些传言了。
  周大将军觉得三公主腿脚不方便参加宗庙祭祀,可是跟着上都的女眷一起去城隍诞却是能陶冶性情,开阔见闻的。
  周大将军既然给了面子,自己这个被父皇抛弃的无用公主自然要好好的参加,这样才能让周大将军放开芥蒂。她净了净手,坐在妆镜前,让林雯给她上妆,随后便乘着轿辇去了城隍庙,与那些女眷一起观看杂耍,祭拜城隍。
  这些四品诰命夫人虽说参加了不少的宫宴,可是对这三公主并没注意,只有太师夫人和吏部尚书家的小姐知道撵轿上的的确是三公主。
  待三公主仪态万方的坐在正座上时,那些诰命夫人才惊诧的闭上了嘴。
  那三公主穿着一身淡蓝色金线滚边的素裙,近香髻插着一只镶金串珠凤尾步摇,一双流光转盼的大眼睛,看上去美丽温婉。待朝着众人看时,那红唇微微一笑,就像是暮时的彩霞,让人不由的多看几眼。
  太师夫人不由的揉了揉眼睛,原本在宫里也不是个出挑的,可是嫁了权臣之后,竟出落的跟个女仙儿似的了。
  唯一可惜的是个瘸子,又是个嫁入权臣府的,要不单凭那通身的气质,就是嫁给西唐最好的男人也不为过,自家也有几房出挑的公子,若是她是个完好的……若是时光再往前面倒一倒……
  太师夫人揉了揉额角,不由的用帕子擦了擦昏花的老眼。
  林雯看到太师夫人的表情,心里也是一抽,今日三公主也是难得梳妆,这水蓝色长裙还是南诏国进贡来的,若不是逢上城隍庙,自然是不会穿的。
  这近香髻足足梳了一个时辰,光是抹那些头油膏,主子就快累的睡过去了。大热天的为了怕人看出破绽来,还在膝盖上盖了薄毯子。
  不过三公主经常出入民间,对这些民间的庙诞是极为了解的,所以言谈举止带着一股子见多识广的大气,不过日后来来往往的人一躲,腿疾怕是要扮不下去了。
  待三公主端起茶,那些诰命夫人和贵家小姐便各自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高台上的杂耍。
  待到了给城隍敬香时,那些夫人纷纷叩拜,三公主是君,所以只是敬三炷香。待把香递给林雯后,甄明玉便坐在椅子上,看高台上的耍猴。
  因着府里儿媳辈的稀少,那个新纳的通房赵小竹便也安排入了席。原本那些诰命夫人可是瞧不上区区一个通房的,可是这个赵小竹是雪婕妤的人,再说又是个皓肤如玉的佳人,将来必是个受宠的,她们自然不会在太岁头上动土。
  将来谁能宠霸后宅,她们心里门儿清,那些诰命夫人倒是不端架子,对赵小竹言语关切,反倒是正座上那金枝玉叶的三公主,没人问津,不过三公主正在看这些侯宅妇人的手段,日后接到单子时,也能设身处地的考虑她们的立场。
  赵小竹拿着香跪在了蒲团上,那些女眷便笑着夸她是贤良淑德,敬香的动作也是笑语盈盈,城隍必然会感动……赵小竹听了这些,自然喜上眉梢。
  不过这等热闹,自然有人看不下去,尤其是信郡王妃。三公主都看了一场折子戏了,信郡王妃才带着一大堆婆子丫鬟来敬香。
  因着权臣当道,皇上低调,那些郡王、公侯的也都很安静,生怕被权臣揪住小尾巴,就连来敬香的侯爷夫人都一声不吭的敬完香就去喝大茶了。
  可是这信郡王妃偏偏张扬的要命,她是金紫光禄大夫的第二女,家世本来就好,如今又嫁到了郡王府,自然这心气儿是高的,她穿着一身翠绿色的华袍,手里摇着一把满是红宝石的折扇,看上去艳态横生。
  她下了撵轿,就把一个包着红绸布的长条东西交给了身后的婆子,随后便摇着宝石折扇翩翩入了座。
  这等强势又炫耀财力,让在场的各位诰命夫人瞬间皱起了眉。信郡王刚纳了小妾,那小妾都怀孕了,她不赶紧想办法生儿子保住正妃的地位,倒是来城隍庙张扬艳丽来了。
  不过,她当年和周大将军可是青梅竹马,周大将军如今如此权势,这女人八成是生了什么红杏出墙的念头了。
  表姐妹同席,原本该是和和气气的,可是看上去却有几分剑拔弩张。甄明玉笑着接过信郡王妃为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可是却一眼看穿了这表姐妹之间的裂痕。
  信郡王妃紧紧攥着茶杯,一边看着折子戏,眼底却冒着熊熊烈火,周璟竟然纳了那个小贱人!
  自幼她便瞧不上这表妹,甚至都想把她引到大街上,让人牙子把她卖到妓馆里去。
  后来,自己嫁入了信郡王府,成了光耀门楣的郡王妃,当时是何等的荣耀,她看到赵小竹跪在一旁给她行礼,那时候心里的那股子畅快就别提了。
  可如今,那赵小竹却转眼进了汾王府,还成了周郎的通房……她听说这件事后,直接找了宫里的亲姐姐,埋怨雪婕妤不尊重她的感情,又恼恨周郎是故意伤害她的细嫩嫩的心肝。
  不过她是个强势的人,这世上最好的都是她的,她觉得周璟之所以选择赵小竹,只是因为赵小竹眉眼里有几分像自己,如今到了这个岔口,她更不能输给赵小竹,她要永永远远把她踩在脚底下。
  表姐坐在上席,表妹坐在下席,可是这在场的人却不由自主的将她二人比了一番。信郡王妃毕竟是金紫光禄大夫的女儿,那股子大家闺秀的气韵直接压过了赵小竹,不过赵小竹有双笑语盈盈的眸子,看上去倒是更亲近一些。
  赵小竹端着茶水笑,可是心里却是嚼着黄连,这些诰命夫人都以为自己是个得宠的,可实际上自己能来这里不是将军的意思,而是三公主抬举她,让她来见见世面。
  如今见到这闭月羞花的表姐,那年少时被欺压的自卑感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将军当日要她不过也是为了自己那二表姐……
  信郡王妃看出赵小竹脸上的自卑,心里便通畅了许多,她拉着她的手和气的出了朱雀门,“我原本想着把你指给礼部侍郎的二公子,不想姐姐让你做了通房,一个通房能来这里,看来将军还真是答应了让你来见我呢。”
  那些诰命夫人可是后宅里磨练出的玲珑心,这些话可是真真打肿了赵小竹的脸。那些妇人纷纷屏气凝神,削尖了眼睛瞄着赵小竹的反应。
  赵小竹脸面上过不去,便倚在凸起的青墙上,看着刘娴羽道:“将军疼爱,小竹也不能拒绝,我比不得表姐您,嫁了郡王还能容忍妾室先生子……”说着一转身,却猛地被一个捧着道符的婆子撞在了一起。
  本来都掰回一局了,可是满身黄橙橙的道符实在是丢面子,甄明玉看着那些道符,不由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奇怪,赵小竹身上沾了那些道符,额头上就冒了一层汗,整个身子都开始发冷,待看到胳膊上那些红肿时,脑际一片清明。
  她对木薯粉过敏,只要沾上一点就浑身发冷,若是沾的多了就会发烧好几日,方才那些道符分明就沾了木薯粉,她不由的扫了那婆子一眼,好巧不巧的就是二表姐刘娴羽的奴婢。
  她恼恨的瞪着地上的道符,却见刘娴羽笑着朝她道:“表妹还是快些回去,怎的身子就如此弱,不过是些祭祀祈福的道符。”
  甄明玉揉了揉眉心,这赵小竹和刘娴羽手段不在一个层次上,本来想再看看的,可是腿上的绒毯子快把她热飞了,她清了清嗓子,“本宫还有事,各位诰命夫人且玩着。”说完,便坐在撵轿上出了朱雀门。
  刚出了大门,就见一个丫头在地上气不忿的捡道符,这在赵小竹身边伺候的,本来她就不愿伺候一个通房,现在还被差使下来捡道符,待捡满了篮子,却猛地顿在一旁的石墩上。
  夜风本来就重,猛地一吹,那些带着木薯粉的道符噼噼啪啪的呼在了甄明玉的脸上。
  只见那轿辇的锦帘一扬,抬轿的轿夫看到明艳清丽的三公主,一侧脸肿的像个葫芦……
  周大将军正和礼部侍郎议事,就见护卫匆匆跑进来说公主遇害……
  第15章
  听到护卫这般说,周璟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待护卫说完,才放下茶杯,淡淡道:“那捡道符的奴婢是哪家的?”
  护卫为难道:“是……咱们府上的,前些日子刚拨到荷轩院伺候通房赵氏。”
  周璟脸色一沉,继续道:“那道符可都烧了?”
  护卫头上冒了一层冷汗,低低道:“信郡王妃让婆子把那道符放在香炉子里烧了,但是三公主她……”
  “三公主怎么了?”周璟皱了皱眉。
  “三公主说她最近在研读星象,要把这道符拿回去,学着画道符……”
  周璟没有说话,一旁伺候的丫头也屏气凝神的。
  这几天他都可以避开那小东西,可是如今通房手下的人冒犯了公主,还是在众诰命夫人跟前儿。周璟便是出于大局今天也要去公主府走一趟,哪怕是不冷不热的问一句。
  不过这些日子他都忙着处理政事,闲下来就和几个公子去外城饮酒纵马,说起来这些天倒是没有想起那小东西,石鼓山的事也像是天上的云,被风一吹,散的干干净净。
  想必是自己和那些贵家公子玩的太过不羁,一时间逢见三公主那般清秀的,就有些新鲜,不过这些日子不见那女人,看不到那双流光的眼睛,这心头的邪火和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
  他周璟便是周璟,西唐第一放纵不羁又功勋彪炳的辅国大将军!
  眉头一松,周璟骑上马悠悠闲闲的去了公主府。录册礼官瞧见他来,便撩起长笔斗志昂扬的写下某某日,驸马来府关怀公主伤势。
  走过满是荷香的长廊,弯弯的弦月垂挂在柳梢头,几只黄莺鸟啾啾的飞过庭院。
  如诗的夜晚,如画的美人。
  那金枝玉叶坐在石椅上,柔腻的长发散落在肩头,一双莹洁的眸子笑的弯弯的,倒是右侧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红肿……瞧着十分不舒服,不过更让周璟不舒服的是立在金枝玉叶旁的侍卫。
  那侍卫一身姜黄色的锦衣,垂着温润的眉眼,斯文优雅的
  给那小东西讲着什么,还不时看了看那小东西发红肿的嫩脸。
  那小东西那满肚子的道理倒是喂了狗了,弯着唇笑着听他讲什么,还用手指着红肿的脸颊,似乎在向那侍卫笑问什么,那娇滴滴的笑声像是从荷塘里蹦出的锦鲤,猛地就钻进了心头……
  一晃神的功夫,甄明玉瞧见了几日不见的周大将军,也瞧出周大将军眸底含着怒气,便收敛起笑意,朝着一旁的侍卫道:“宋参将,这星象且改日再说……”
  宋兴贤是个温润的人,又是精通玄学占卜的,他看到三公主眼底似乎有些紧张,便弯身将那星象图全部展开放在了石桌上,温润道:“公主,学习星象不可像顽童读书那般,总是半途而废便要惹恼星宿了……”
  说完,便指着北方的星纪,耐心的解说着。
  这是做侍卫呢,还是撩女人?!周璟觉得一股熊熊怒火从脚底根一直窜到了天灵盖,猛地一剑抵在那护卫的脖颈上。
  外院的护卫听了忙跑进来,把他们的参将“请”了出去。
  那些伺候的婆子瞧见周将军那铁青的脸,瞬间就抿住了唇,一步一步的挪出了院子。
  甄明玉看到周璟眼底的冷然,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刘娴羽和赵小竹来的,两个都是他喜欢的女人,这邪风自然是要发在她身上。她冷静的折起石桌上的星象图,自己的轿辇过朱雀门,寻常的百姓都要避让,那丫头不避让,还乱放道符,自己是有理的!
  不过也可能是那日脸颊肿的像猪头,吓到了那俩‘和睦’的表姐妹……
  不过总觉得这些都说不过去,便捂着一旁微肿的脸颊,朝着周璟道:“宋参将是本宫一个故人举荐的,懂些星象占卜,古人常说观天象就可知灾祥,知灾祥就可明白政治的得失了。若是驸马有空,可以让他给驸马你用星象占卜一下商州漕运……”
  周璟听到三公主似乎在为那貌美的侍卫开脱,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无名的酸火,甚至还想起了有些公主专门喜欢挑侍卫下手,正要发作时,却听那小东西还为他考虑起来了,瞬间那无名的酸火就压了下去。
  他大步走过去,扫了一眼三公主,淡淡道:“公主,还知道本将头疼漕运的事?”
  “父皇懒散,把朝务压在驸马头上,本宫瞧见了也是心疼驸马,便问了问婆婆几句。知道驸马忙漕运,本宫便想着学习星象来帮助驸马。”
  前几日在城隍庙诞,她可是精心听着那些诰命夫人的话,并抽出了许多有用的道理,如今讲起来也十分顺溜,就是脸颊处有些刺痒肿痛,让这般真诚的话带了几分撒谎的意味。
  周璟看到那小东西捂着肿痛的脸颊,慢吞吞的给他解释学习星象的事,他明知道这小混蛋在撒谎,可是偏偏那些道理就听着顺耳朵。
  他坐在石椅上,伸手箍住了她的肩膀,一张俊逸的脸凑到了她的鼻尖,手上明明粗糙的很,可是这脸却娇气的不得了,一点木薯粉就红肿成这样,不过瞧着倒是没有大碍,再过两天就能消下去了。
  甄明玉想起周将军那张阴沉的脸,便安顺的受了,不过鼻尖抵着鼻尖,甄明玉很轻易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气,还有那双细润的眉眼,从远处看是龙章凤姿,从近处看那邪气的眼里倒十分勾人……
  甄明玉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这是个正常性子的,一起坐着赏赏月也是好的,可惜……
  小东西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周璟唇角微微一勾,看着那张又白细嫩的脸,真想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上几口,不过那红肿却让人感到揪心。
  他往后退了退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一盒子化瘀消肿的露膏,“本将从太医院拿了药膏,且让为夫给公主涂上。”
  说着直接将三公主抱在膝上,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把药膏大片的抹在了她的脸上,常年握兵刃的手一触到这等滑腻温软,不由的揉捏起来。
  甄明玉觉得脸颊简直要被那双粗糙的手磨掉皮了,虽说那药膏被彻底的揉了进去,脸上也舒服了很多,可是那双手却不顾院子里的仆人,径直伸到了她的里衣,还放肆的捏了一下,她猛地皱起细眉,一口咬在周大将军的大手上。
  手掌传来细细的疼,周璟那邪气却猛地上来了,直接将她按在了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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