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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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眼到了十月。
  听闻巴尔铁骑大举南下,北方告急。
  早前北部有庄喆坐镇,如今长风国中内斗,一盘散沙,巴尔再是忌惮庄喆,可也不愿放弃眼前的肥肉。再加上庄喆扶持旭王,最后是孝王持先帝遗诏登基做了幼帝,沈逸辰和庐阳郡王辅政。庄喆不愿臣服孝王,被扣留京中,庐阳郡王不敢放虎归山。
  此番巴尔南下,沈逸辰举荐了洛容远。
  早前洛容远从恒拂别苑离开是破晓,离开恒拂别苑后,洛容远直接离京。宫中生变也是在破晓,再等锁城的消息传到城门口,洛容远早已离京。等回军中,才晓京中生变。
  太子逼宫,倒行逆施,举国征讨,镇阳军也在其中。
  可太子自有支持的势力,君上又在太子手上,成王败寇,都在破釜沉舟。而太子也怕君上一死,留下话柄,也一直不敢取其姓名。
  双方僵持。
  到了三月,君上病重过世。
  僵局被打破!
  发丧礼上,沈逸辰持先帝诏书,要扶幼帝孝王上位。宫中宫外自是一番阴谋算计,亡命血战,最终扶孝王等上了皇位,开弘孝年号。
  但弘孝帝上位,长风之乱并未结束。
  早前太子为众矢之的,诸王尚能联手,可孝王登基,便无一人心悦臣服。
  孝王年幼,何谈的治国之能?不知婉妃给父皇吃了何等迷药,才让父皇将皇位传位于并不起眼的幼弟。
  诸王不服,京中便一日不太平。
  若无沈逸辰和庐阳郡王等人辅政,恐怕长风早已分崩离析。新帝触登位,百废待兴,还有诸王伺机,局势并不明朗。此时巴尔南下,也唯有洛容远堪此重任,而不必担心另怀心思。
  洛容远北上御敌的消息传到晋州已是腊月。
  方槿桐半拢眉头,半是感叹:“这回姨父姨母当担心了。”巴尔一族素来骁勇善战,这一场怕是恶战。
  方世年放下信笺,语气却平和笃定:“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这一仗,容远当去。”
  方槿桐垂眸。
  木头尚有消息,那沈逸辰呢?
  第116章 逼宫
  时间回到弘德二十年, 正月初三。
  破晓, 太子携人逼宫, 封锁宫门。
  君上大怒,斥责太子谋逆。
  起初,太子尚且胆颤惊心, 面对君上斥责嘴角哆嗦, 面容亦有惧色。自古以来,逼宫的能有几人有好下场?
  他已是太子, 又已监国, 朝中有一半都是他的亲信, 只要父皇病情过不去, 他便能立即登基,他何苦沦落到逼宫的地步?
  “都是你!”太子神情激动, “若不是你要废我, 我何苦走到今日这步?”
  弘德帝怔住。
  废太子一事朝中虽然早有流传,可这一传就是好几年,为何偏偏今日反?
  “就因为前日之事?”弘德帝问。
  太子咽口口水,前日,大年初一, 他在金殿上险些将戴平波和曲国公用解酒汤灌死,他也不知道谁在他酒水里下得夺人心智的药,否则, 他哪会干出这档子事?
  可出了这档子事,他找父皇认错。
  父皇罚他跪了一整日, 而后他便听到了父皇要废他的消息。
  废太子的下场,自古以来只有一个,活得过今朝,活不过明朝,左右不过一个死字,若是逼了宫,兴许这天下还是他的。
  只是这时华瑜来寻他:“太子哥哥,母后已经过世,早前父皇对我们的疼爱不过是念在我们是皇后的字句。在金殿上,你险些逼死尚书令和曲国公,父皇岂能再任你担任储君之位?可从太子到废太子,即便父皇留你性命,余下的几个,哪个登基会留你?”
  太子本就生了逼宫之心,却迟迟无法决策。
  华瑜这番话就如同当头棒喝。
  “太子哥哥,自古成王败寇,只有你顺利登基,日后我们兄妹二人才有屏障。若是这一步走得差池了,你我皆万劫不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赌输了也是个死字,若是赌赢了,天下便都是太子哥哥你的。”
  华瑜递酒杯给她。
  太子本就炉火中烧,华瑜这番话好似魔音一般绕在心里,挥之不去。华瑜递酒给他,他想也没想,接过便饮。辛辣入腹,好似激起了内心压抑的不满,眼底也逐渐变得猩红。
  “妹妹说的对,便是我死也要拉几个陪葬。”太子摔碎了酒杯。
  ……
  逼宫之事,猝不及防。
  “都是你逼我!”君华殿内,太子激动,已有些神志失常,“我处处容忍,你步步紧逼,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已经下旨要废我。”
  “你如何知晓的?”弘德帝气势威严俱在。
  步步上前,太子便步步退后。
  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若是真凭他自己就有胆量做出谋逆之事,那好歹还有几分君王气度,可是,他不信。
  弘德帝步步上前,太子吓得退坐在地。
  “朕问你,谁给你出谋划策?谁给你胆子图谋不轨!”
  “父……父皇……”太子吓得头痛欲裂,只得抱头不断抓着头发。
  弘德帝自然看出了异样:“你又服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太子怕极,就似物极必反,前日金殿上也是如此,但等弘德帝寻他问话的时候,他便如此唯唯诺诺,像疯了一般,就抱着头一句话不说。
  “太子哥哥。”华瑜不知何时来的君华殿。
  “瑜儿?”弘德帝先是担心她此时来君华殿,可瞬间,弘德帝眸间一簇,忽得明白过来。
  而华瑜已经上前扶起太子:“太子哥哥,逼宫都逼了,你再软弱就是一个死字,你还觉得父王能饶你?”
  “华瑜!”弘德帝又惊又气,“竟然是你!!”
  而太子似是被她先前那袭话点醒,咽了口口水,心底跃跃欲试。
  华瑜伸手,将身后侍女手上的盛酒的杯子接过,递到太子面前:“哥哥,谋大事者,岂能连这些胆量都没有?”
  似是被华瑜的话戳中心底,太子一把接过,临到唇边就要吞。
  弘德帝喝道:“什么东西你都敢服!你忘了金殿上你做了什么!”
  太子一怔,既而惶恐看向手中的酒水,对了,是,大年初一清晨,文武百官进宫拜谒前,华瑜来寻他,也是给他一杯酒,恭祝完事顺遂。他想也没想,一口饮尽,而后,便觉那金殿上的龙椅尤其耀眼,他离它只有一步之遥,如何不敢坐?压抑得愿望似是从心中崛起,而后一时到达了顶峰,解酒汤灌戴平波,连曲国公和蒲阳郡王的孙子他都想杀了了事,总归,他已半只脚踏上了皇位,挡他的人,都应当死!
  一时间,仿佛无所不能,直到沈逸辰一句话将他点醒。
  他心中大骇!
  有人给他下药,让他在金殿上癫狂,其心可诛!而后他将东宫拷问遍,死了不少人,却寻不到谁给他下的药。
  昨日在东宫,也是华瑜来寻他,也是一杯酒,他也如同今日这般,以为她是借酒给自己壮胆,谁曾想父皇一句话提醒,原来下药逼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华瑜!
  太子眼中不可思议,而华瑜却丝毫未曾慌乱,她接过他手中的酒杯,继续道:“太子哥哥,即便没有金殿之事,你以为父皇就不会废你?”
  太子怔住。
  “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直到将你煮死在水中罢了,届时你一个废太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同死了由有什么区别?”
  “华瑜!你枉费父皇如此疼你!”这番话若不是亲耳听华瑜说出口,弘德帝永远不会相信。
  华瑜转向他,笑道:“是啊,父皇疼爱我,要不媛妃在建议将我嫁去巴尔和亲的时候,父皇怎么会反对呢?”
  “你!”弘德帝语塞。
  身后的媛妃只觉浑身一僵,便见华瑜朝自己走来:“媛妃娘娘这些年在宫中的日子舒坦惯了,便何事都想指手画脚一番,若是我母后在,又岂会生了将自己女儿嫁去巴尔的念头?”
  媛妃强压着心中震惊道:“巴尔一族给君上送信,巴尔一族知晓公主是君上最宠爱的女儿,所以才点名指姓要公主和亲,否则便会穷兵黩武。早前定北侯的母亲也是巴尔一族的公主,而后二十余年虽然边界一直有摩擦,却没有大动作。若是公主去,自然也可保几十年和平。”
  华瑜轻笑:“父皇,有媛妃日日给你吹枕边风,你可曾动摇过?”
  弘德帝垂眸。
  华瑜继续:“身为长风的公主,享受的是常人不可及的公主富贵,也身负一国公主的责任,若是皇后泉下有知,也自当赞同,为君上分忧。”
  此语一出,媛妃僵住。
  “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还未说完,华瑜又道:“朕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没有朕的半分气度,也没有半分治国之才,却手段阴狠毒辣,今日在金殿上,又做出如此举动,若是他朝即位,其余兄弟怕是一概不得生还,朝中树敌无数,长风势必分乱,朕要废太子,主意已定。”
  弘德帝也僵住。
  太子也震惊看向弘德帝。
  虽然心知肚明,而如此直截了当,还是深深刺痛心中。
  “太子哥哥,今日若是逼宫不成,这宫中已无我兄妹二人立足之地,服不服这酒水又有何区别?”华瑜再次回身,将酒水递给他。
  太子接过,竟想也不想一饮而尽。
  衣袖一挥,酒杯一甩。
  “逆子!来人!!”弘德帝龙颜大怒!
  而原本就不好的身子,被这么一气,直接呕血,媛妃上前搀扶:“君上。”
  身后几个侍从上前。
  可殿外再无旁人。
  弘德帝眼中慌乱,媛妃更是惊恐。
  太子却沉声大喝:“来人。”
  瞬时间,君华殿中涌入了数以百计的禁军。
  禁军?弘德帝心中已全然清楚,“你们这是谋逆!”
  “即可封锁宫门,严禁一切人员进出。”太子一语既出,立即有人领命去做。
  “来人。”
  再有内侍官上前。
  “给君上服药,送回寝殿休息,君上病重,君华殿一律不许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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