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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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霁华轻笑一声,侧身拿起那只青玉小碗里的小勺从天阙那处舀了一颗水粉汤圆出来。那水粉汤圆白胖胖的浸着乳白汤汁,散发出鲜香肉味,勾的苏霁华馋虫隐动。
  “奴给爷尝尝。”话罢,苏霁华就要把小勺往自己嘴里塞,却被天阙一把捏住了腕子。
  “当心烫嘴。”天阙歪在榻上,突然俯身咬了一口那水粉汤圆。
  水粉汤圆被咬去一大半,露出里面新鲜的肉馅,鲜香四溢,肉汁流出,不仅没有腥气,反而有股奶香味。
  “不烫,吃吧。”天阙放开苏霁华的腕子,朝她挑眉。
  苏霁华低头盯着那半个水粉汤圆发愣,纠结是吃,还是不吃。
  “如花,你这是在嫌弃爷?”天阙嚼着嘴里的水粉汤圆一瞪眼,面色瞬时就沉了下来,但是苏霁华知道,这人正在看自个儿笑话呢,别以为她看不到他眼里头那抹明显的戏谑神色。
  苏霁华咬牙,憋着一口气将那半个水粉汤圆吃了,根本就没觉出什么味儿来就往喉咙里头吞进去了。
  “如花,滋味可好?”天阙端着那青玉小碗侧眸瞧向苏霁华,脸上笑意更甚,整个人透出一股不正经的痞气。
  “很好。”苏霁华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天阙勾唇,贴到苏霁华耳畔处道:“爷说的是,爷的口水。”
  苏霁华那早已咽下去的半个水粉汤圆突兀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被堵的厉害,也不知是真噎了还是只觉得自个儿难受罢了。
  瞧见苏霁华的模样,天阙肆意大笑出声,震的那青玉小碗里的水粉汤圆都差点洒出来。
  二院处传来声响,天阙猛然收声,面色一瞬阴沉下来,似是听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
  “爷,大理寺钦周东度和巡抚都御史安惟学前来拜见。”安平郡王站在户牖处朗声道。
  天阙偏头,把那碗水粉汤圆往苏霁华怀里一推,“吃去吧。”话罢,天阙撩袍起身,阴着一张脸往外去,气势有些凶。
  苏霁华放下那青玉小碗,急急跟在天阙身后。
  屋外,大理寺钦周东度和巡抚都御史安惟学正毕恭毕敬的候在石阶下,瞧见天阙出来,脸上显出一抹喜色。
  矮胖个子的安惟学先上前道:“听闻贺将军受了风寒,臣特意拿了百年人参来给贺将军补身。”
  安惟学身后的小厮捧上百年人参。那百年人参装在红绸漆黑内,根须分明,型如人状。
  “此百年人参乃回阳救逆,大补元气之好物,还望贺将军莫嫌弃。”安惟学笑眯眯道。
  天阙立在房廊下,俊美面容毫无表情,就连平日里常带着的戏谑神色都消失无踪。苏霁华能隐隐察觉到面前之人身上的戾气,那股子狠戾蛰伏在阴暗里,似乎随时准备冲破牢笼而出。
  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何会惹得天阙如此生气?
  苏霁华细回想起以前贺景瑞与自己说过的这两人做的坏事,当即也摆上了几分厌恶神色。
  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甚至连有身孕的女人都不放过,这安惟学和周东度简直就是色中饿鬼,人中畜类。
  正所谓面由心生,这两个人一个小眼塌鼻,一个吊眼猪嘴,真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苏霁华偏头,不欲再看一眼。
  那边,安惟学说完,高瘦个子的周东度便立即接道:“臣为贺将军准备了鹿茸虎鞭,都是补身的好物。”周东度一双眼落到天阙身后的苏霁华身上,眼神猥琐,话中意思明显。
  苏霁华下意识的往天阙身后一躲,只感觉浑身都被覆上了一层恶心的黏腻物。
  天阙一勾唇,面色愈发冷凝,他轻嗤一声道:“老子的女人,也是你们能看的?”
  周东度一愣,赶紧低下了头。安惟学心神一震,也立刻收回了目光。
  这贺景瑞真是好福气,那么一个天仙似得人儿摆在那里,竟一人独占,连瞧一眼都舍不得。不过这人怎么小病了一场后脾性变的愈发暴躁了?
  其实这事不怪天阙,因为头一次与两人相见的人是贺景瑞。贺景瑞虽在装扮天阙,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心思缜密之人,哪里会像天阙似得直接上来就开骂。
  似是瞧出了两人心中的不服气,天阙撩袍下石阶,一步一步走的十分悠闲干脆,却挟带满身阴暗戾气。
  安惟学和周东度神色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互相对视一眼。明明初次相见时三人在书房内相谈甚欢,今日怎么如此不对劲?
  “安大人,周大人。”天阙懒洋洋的开口。
  “是。”两人恭敬行礼,声音微颤。
  “我戍边百姓的债,你们该还了吧?”
  “贺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安惟学抬头,脸红脖子粗的一双吊眼挤在肥肉里,几乎看不清表情。
  “看来安大人不仅眼瞎,还耳聋。”天阙弹了弹宽袖上并不存在的灰渍,语气嘲讽。那贺景瑞就会做些无用功,这两个人一刀一个脑袋不就解决了嘛,折腾那么多事出来干什么。
  安惟学面色一僵,脸上的假笑都有点兜不住。
  安惟学此人在安平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被天阙嘲讽,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就使劲努力的睁大了一双眼。
  看着那安惟学努力挤出一双绿豆吊眼的表情,众人都有些不忍直视。
  苏霁华捂着嘴儿在偷笑,世子站在一旁,傻乎乎的盯着苏霁华看。小郡主生气的狠拧了一把世子的胳膊,世子疼的龇牙咧嘴的跺脚,被天阙一个刀眼看过去立刻站直,誓与身旁的那根红漆圆柱攀比谁更直。
  “你们两个是自行了断还是要爷帮一把?”天阙斜眼瞧向那安惟学和周东度,神色愈发不耐。
  安惟学和周东度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他们知道这是贺景瑞与他们彻底撕破脸了。哼,这般沉不住气,果然只是一个有勇无谋之将。
  内院里突兀涌进一群手持刀枪的护卫,将天阙等一众人团团围住。
  安惟学仰头,露出一截粗脖子,神态得意道:“贺将军,本官也不愿如此,只是情势所迫。”整个安平都是他和周东度的军队,这贺景瑞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天阙慢条斯理的捻着指尖,似乎对那些直指着自己的锋利刀剑毫不在意。
  小郡主虽刁蛮,但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架势,赶紧哆哆嗦嗦的躲到了世子身后。世子搂着面前的红漆圆柱,跟安平郡王缩在一处往外瞧。他们安平王府就是个没实权的小王府,不然哪里会被安惟学和周东度这两个下品官员欺压至此。
  苏霁华急急上前拽住天阙的宽袖,白嫩小脸上满是担忧。
  “小寡妇,不怕。”天阙安抚的拍了拍苏霁华的手背,隐戾眼眸之中隐显柔情。
  苏霁华抿唇,声音细糯道:“你别把三叔的身体弄坏了。”
  天阙:……
  作者有话要说:  黑贺:老子要把自己砍成十八段
  第33章
  天阙信奉以暴制暴, 苏霁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调集到的人手,她只知道安惟学和周东度带来的护卫被突然出现的军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堪一击。
  这件事就被天阙这么粗暴的解决了,但后续烂摊子还是要贺景瑞来收拾。毕竟安惟学和周东度在安平势力颇大,单就两人手底下的人就要排查好几日。
  苏霁华依旧住在安平王府里,每日里就见贺景瑞早出晚归的去给天阙收拾烂摊子。那天来收拾安惟学和周东度的军队驻扎在安平城外,虽然只有几十号人, 但气势十足,听说是先前天阙在疆域养的一支军队。
  阳春三月, 阳光依旧有些清冷。苏霁华站在小池边掰着手里的糕点给里头的锦鲤喂食, 卖相极好的锦鲤躲过寒冬,似是饿的狠了, 钻在一处抢食,鱼尾甩得噼里啪啦响。
  苏霁华无聊的翘着小腿, 偏头的时候就见贺景瑞跨过二门, 往内院里来。
  “三叔。”已经好几日未瞧见贺景瑞,苏霁华惊喜起身,脚步轻快的就跑到了那人面前。身上罗裙轻晃, 飘乎乎的漾出一圈晕色。
  今日的贺景瑞穿一身鸦青色长衫, 松竹般的立在那处,眉眼温和含笑,看人时视线微垂,透出一股温润之感。
  “身子好了?”
  “早就好了。”苏霁华仰头,看到贺景瑞细薄的唇瓣, 突兀想起那混不吝的天阙,下意识的便红了脸,觉得自个儿嘴里头有些疼。
  天阙亲她,逮着就往死里亲,根本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苏霁华的嘴肿了好几日,直到今日才堪堪好。
  虽说是两个人,但其实就是一个人,瞧见贺景瑞,苏霁华便忍不住想到自己与天阙做的那些亲密事。
  “怎么了?可是热了?”贺景瑞抬袖,替苏霁华挡住日头。
  苏霁华抓住贺景瑞的宽袖,声音支吾道:“三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应天府啊?”
  李府那里被她用身子不好的理由搪塞了大半月,再不回去苏霁华怕被发现。
  “后日便走。”知道苏霁华在担忧什么,贺景瑞犹豫了片刻后道:“到了应天府我便进宫,去求圣旨。”
  “圣旨?什么圣旨?”苏霁华歪着小脑袋,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看向贺景瑞,满是懵懂。
  贺景瑞红了耳尖,他偏头,下颚绷紧似有羞赧。“娶亲的圣旨。”
  苏霁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愈发用力的攥住了贺景瑞的宽袖,眼中波光潋滟的透出一抹流色。“三叔说的,是我和你的圣旨吗?”
  “嗯。”贺景瑞轻颔首,苏霁华那颗悬着的心高高落下,满腔欢喜充斥在胸前满溢出来。
  “三叔……”小姑娘羞涩的垂眸,声音细糯,“我给你做了甜汤,你要不要尝一点?”
  苏霁华听说这几日贺景瑞忙的脚不沾地,今日一见确是清瘦了许多,不过依旧俊美如俦,单单站在那处就惹得一旁的小丫鬟伸着脖子偷看,连手里头的活计都忘了继续。
  苏霁华拉扯着贺景瑞进主屋,喜滋滋的端来自己给他做的甜汤。
  “三叔一碗,我一碗。”
  小心翼翼的把甜汤放到贺景瑞面前,苏霁华依旧红着脸。她生的好,羞赧时的模样尤其好看,半掩未遮的透出一股小女儿的娇羞,细长的睫毛搭拢下来,衬在白玉色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暗影,忽眨忽眨的煽动人心。
  贺景瑞看的一怔,鼻息间萦绕着甜汤的果香味,他不自禁吞咽,觉得自个儿似是有些不对劲。
  春日,万物复苏,什么东西都在蠢蠢欲动。
  移开视线,贺景瑞瞧见面前的甜汤。
  这甜汤名叫五果汤,用桂圆,莲子,薏米,白果,百合为五果炖煮而成。苏霁华做的时候收拾这五种东西,掰的手指头都疼了,偏贺天禄那小子不仅不帮忙还在旁边偷吃,可把苏霁华气得不轻。
  听到苏霁华那嘟嘟囔囔的话,贺景瑞轻笑,拿起白瓷小勺吃了一口甜汤。清润可口,吃多了却是有些过分甜腻。
  小姑娘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满是期待。
  “不错。”咽下嘴里的甜汤,贺景瑞抬眸,看到苏霁华沾着汤渍的唇,湿润润的透着粉嫩,就像内院里头新开的桃花,细腻摇曳,招人的紧。
  听到贺景瑞的夸赞,苏霁华笑眯了眼,“三叔若是喜欢,我日后天天给三叔做。”
  贺景瑞轻咳一声。天阙喜食这些甜物,他不喜欢,不过若是这小姑娘做的,他多吃些也无妨。
  “啊,我的灰兔子还在贺天禄那小子手里呢。”苏霁华霍然起身,颠颠的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室暖香。贺景瑞看了一眼她吃了一半的甜汤,无奈轻笑。
  虽是个寡妇,但依旧孩子心性。
  用完甜汤,贺景瑞疲惫的按着额角起身,看到那蹲在内院小池边的两个人。
  苏霁华拢着罗裙蹲在贺天禄身边,露出穿着绣花鞋的一双纤细玉足。贺天禄拿着手里的小网兜子,正在捞小池里的锦鲤。
  贺天禄比苏霁华小不了多少,脸上虽带着几分稚气,但已少年初长成。苏霁华梳着小髻,一张白嫩小脸上未施粉黛,身子纤细的蹲在那里,穿一身桃红,眼睛黑乌乌的盯着小池看,透出几分稚嫩。
  两人乍眼一看,竟意外的透出几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贺景瑞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也不知那不舒服是从哪里来的。偏头移开视线,贺景瑞走到书案后面处理事情,但脑子里面的那副画面却依旧挥之不去,他又起身,走到窗子前看。
  苏霁华依旧和贺天禄蹲在那里,脸上笑眯眯的说着话,时不时的推搡一下贺天禄,白嫩小脸气鼓鼓的像是在打闹。贺景瑞仿佛能听到那细软糯气的声音,带着一股清冷气,却好听的过分,直酥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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