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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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若是只有末将这两名士兵指证徐姑娘,末将还可当作是他们没看清,但眼前已经有人死在面前,为了护住心上人,王爷难道就可视人民如草芥吗!”平西将军声音拨高,狠狠咬牙道。
  今日之事,不管他愿不愿意得罪这位凌安王,他都必须做,皇上问罪起来还是这位王爷的责难严重,他果断选择抛开后者。
  心彻底沉了下去,徐九微明白,这件事今天不管怎么做她都脱不了干系了,若是魏谨言执意要保护她,反倒还会连累他。
  慢慢抽回手,她抬头望着他:“这些事情并非我所做,我相信平西将军并非枉顾真相就要将我定罪的人。”
  平西将军点点头:“现在只有人证,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乃徐姑娘所为,王爷放心,末将只是例行公事要带将她暂时收押,绝不会胡来!”
  闻言魏谨言沉重的脸色并不见好转,他薄唇动了动,意图说些什么,却见后面始终未发言的苏放鹤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谨言,不可妄为。”
  微微顿了一下,魏谨言蓦地侧首看向平西将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厉:“苏将军,若是在没有更多的实证前,阿九在牢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就踏平你整个将军府!”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负在身后的手稍稍握紧,平西将军极快地拧了拧眉,拱手道:“末将明白了。”
  没有顾及其他人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是什么反应,魏谨言转身面向徐九微,对她勾了勾唇,安抚般地揉了揉她的发:“放心,阿九,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徐九微知道他是说他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亦对他回以一笑。
  “好。”
  身边,莫蓝鸢冷眼旁观,始终未说话。
  苏九凰看着这一幕,却是暗暗咬了咬牙,垂下的眼眸中尽是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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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浔阳城的大牢位于地底下,徐九微顺着石阶走下去时,就感觉到长长的走廊里不时阵阵阴冷的风有窜来,呜咽般响彻在牢房内,吓人得紧。
  地牢的地面泛着微微的湿气,看样子是这连日来的大雪所致,徐九微小心翼翼踩着走过,频频回眸看向身边人。
  走在她身侧的,是一袭红衣的莫蓝鸢,那张俊美的容颜在暗夜里更多出一丝魔魅,无端让人心悸。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被平西将军派人关押到地牢来前,他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如今也算是嫌犯了,未免苏将军难做,本王自愿被收押。”
  想到那时众人错愕的表情,徐九微就无语。
  许是因为关押的人身份特殊,衙役带他们的是无人的单独一隅,一人一间牢房正好面对面。
  对于这样的局面魏谨言本欲说什么,后面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到底没开口,默然看着莫蓝鸢与徐九微被带走。
  “哐当”一声,徐九微看着落在牢房门上的铁链,挫败地靠在墙壁上。
  她与牢房还真是有不解之缘,上一次在冀州就已经坐过牢,这次好了,到浔阳又成了阶下囚,再这样下去她都不敢远离帝都半步了,整个儿一走哪儿就进哪儿监狱的势头。
  抬起眼帘看向对面,莫蓝鸢盘腿静静坐在地上,面容在牢房中昏暗的火光中显得尤为模糊,当他不言不语静下来时,氤氲得好似一副绝美的画卷。她却也明白,在看似美得妖邪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外人永远无法看透的灵魂。
  他无情无心,出手狠毒,喜怒无常,可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的,没有人懂得。
  怔忪间,莫蓝鸢忽地看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的徐九微一愣。
  “徐九微,你今夜为何要为我说话?”他突然问。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迟疑了片刻,尔后迅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人指证时她开口说明子时他与她在一起。
  “这是事实罢了。”她如实道。
  闻言莫蓝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薄唇轻轻一抿,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说了句更加让徐九微发懵的话:“希望你不久后,你不要为这个决定后悔。”
  徐九微:“……”
  发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后,她干脆噤声。
  她已经摸出门道了,对莫蓝鸢这种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发神经的人,保持沉默就是最正确的。
  她不出声,不代表莫蓝鸢就会这样算了。沉默了没多久,他再度挑起话题:“当初在凌安,你所说的……可是真心话?”
  徐九微暗暗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厮说话难道永远不会加个主语?每次都这样她很难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啊!
  “什么话?”她干巴巴地问道。
  岂料,莫蓝鸢一听她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静静看着她好半晌,过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凌安。岳阳楼。”
  意简言赅。
  好在这次徐九微听懂了,他问的是当初原主与他的初次相见,对他说的那些胆大包天的话。
  这些虽不是出自自己之口,但的确是徐九微这个身份的人说出来的,且那些记忆太过清晰,让徐九微总有种其实就是自己对他说的,所以面上一阵赧然。
  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她嗫嚅着唇:“是……是真的。”若问是否是真心实意的话,原主绝对是一百二十个真心。
  说完怕莫蓝鸢生气,她又赶紧补充道:“但是那都是从前,现在完全……”
  后面的话在接触到莫蓝鸢那看不出喜怒的眼神后,自动消音。
  “现在如何?”按捺住心头的怒意,莫蓝鸢状似平静地问道。
  知道觉得他对这件事非常不高兴,徐九微殷切的解释道:“王爷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做出这种胡闹的事,也不会对你胡言乱语。”
  说完还怕他不相信,再三保证了几遍。
  眼看外面就要天亮了,牢房里依然暗得犹如夜晚,只有接近房顶的地方留了一扇小小的气窗,不时有雪花顺着飘下来,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徐九微讶然看着莫蓝鸢身子往后靠了靠,半阖着眸又问了一遍:“现在如何?”
  琢磨着是不是刚才解释得不够清楚,徐九微加重语气,肃然道:“现在绝不会对王爷有肖想之心,死也不会!”
  “死也不会?”莫蓝鸢眯了眯眼睛。
  徐九微重重点头,就差在地上当面给他写血书发誓了。
  不曾想,听到她的保证,莫蓝鸢非但没有露出嘲讽或者欣慰的表情,反而凶神恶煞地刮了她一眼。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她绝对被他凌迟了。
  这厮怎么还生气了?徐九微不明所以。
  听到她这个曾经让他厌恶到当场打断手脚的女人保证不再迷恋他,他不止不高兴,反而拉长了脸,活像她欠了他五百万黄金。
  徐九微望天,非常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回路!
  ***********
  后面莫蓝鸢就彻底阖眸不语,一个字都懒得跟徐九微废话。对这种情况简直不要太满意的徐九微往墙角一靠,同样开始闭着眼睛养神。
  不知不觉的,她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哗啦的铁链声吵醒了,徐九微用力挣扎了两下眼皮,看到对面牢房里的莫蓝鸢站在门口,手指轻轻一挑,就把牢房的锁丢在了地上。
  最后的一点睡意顿时荡然无存,徐九微一个激灵看着地上的锁链,坐起身来:“你怎么……”若他有心要出去,何必要与平西将军主动说要进大牢。
  莫蓝鸢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道:“有人可是做了好事,让我们赶紧逃狱呢。”
  听这话不是他弄断锁链的?忽然想起些什么,她几步过去晃了晃自己这间牢房的锁,果然和莫蓝鸢的一样,稍稍一拉就掉下去了。
  “何人要让我们逃狱?”
  难道是魏谨言?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徐九微摇摇头打消了。
  如果是魏谨言,他会在当时就不让人带走她,或者抓紧时间找证据证明她的清白,而不是做这么迂回的事情。
  “不管是谁,总归来者不善。”莫蓝鸢冷哼道。
  “若是逃狱,这件事恐怕就会被定罪了。”沉默半晌,徐九微道。
  就算今夜有人为他们营造出绝佳的逃狱路线,他们也不得离开半步,否则身上的嫌疑就会越来越重,甚至会被问罪。
  “你倒是不蠢。”视线扫过她的脸上,莫蓝鸢似笑非笑。“不过,这次可能就由不得你了。”
  这种嘲讽的语调让徐九微脸一黑,她刚想反驳,就听到一阵汩汩水声,并且越来越响。
  顾不得还是戴罪之身不能出牢房的禁忌了,徐九微拉开老房门冲出去,一到走廊就惊呆了。浔阳城的牢房分为两层,在地面的那一层是蓄水池,底下是牢房,这里又被称之为水牢,近日本来因为温度太低冻结成冰的水池此刻融化了,冰水不断顺着台阶口往地底下这一层流下……
  “这是——”徐九微急忙转头看向莫蓝鸢。
  面对这种状况,莫蓝鸢依旧冷着一张好看的俊颜,漠然说道:“恐怕有人放火烧了上面,所以水池融化,再打开蓄水池的开关,水就会慢慢淹没这里。”
  现在徐九微总算理解莫蓝鸢那句“由不得你”是何意了,她无力扶额,感觉被一盆狗血当头淋下来。
  “还不走?你想死在这里?”
  见她待在原地没有动,莫蓝鸢斜睨着她。
  虽说不能轻易出牢房,但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被淹死吧,徐九微往前快速走了几步,复又想起这牢房关了不止他们……
  似是看穿她在想什么,莫蓝鸢冷笑道:“用不着你那多余的同情心,其他人所在的地方都在一层,水势蔓延不到那边去,顶多被烟火熏一熏罢了。”
  徐九微:“……”这厮是属刺猬的吗,句句不带刺就不舒服。
  讪讪跟着他踏上台阶,冰冷的水到脚腕的位置,鞋袜都湿透了,徐九微被冻得直哆嗦,感觉浑身都快失去知觉了。
  走在前面的莫蓝鸢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这些,如履平地,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而冷静。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天空灰蒙蒙的,雪花纷纷坠落在天地间,徐九微站在寂寥无人的牢房入口,看到上面蓄水池的地方果然被放了火,而那些水就是冰块融化后流下去的。
  “啊……”
  感觉脚边软绵绵的,徐九微低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刚刚被她踩中的,竟是个死去的男子,看他穿的衣服是牢房的衙役!
  不止如此,当她往后看去,发现满地都是死尸,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地上的积雪被染成鲜红,分明是那些人的血迹!
  一地的尸首,一地的血红,触目惊心。
  被这太过可怖的场景吓到,徐九微脸上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
  莫蓝鸢伸手在她腰间虚扶了一把,在她没反应过来已经飞快撤回手,沉默着看着雪地上的尸体。那些全是浔阳城牢房的衙役,难怪他们始终未看到他们,原来早就死了!
  惊愕的同时,徐九微想起她和莫蓝鸢的牢房门锁一直是虚掩的,她猛地抬头:“这次目标是要陷害我们?”
  莫蓝鸢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脚尖在地上踢了一下,将插在雪地里的一柄剑丢进手中,莫蓝鸢低首在仍然滴着血的剑锋上嗅了下,随即极其厌恶地偏过头:“看样子这些人死了至少一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刚把我们关进来,他们就死了。”
  张了张口,徐九微哑然无语。
  到底为了什么,能与他们这样大的仇怨,不惜杀了这么多人来设一场局。
  嗒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徐九微他们身边。
  仰首望着最前面马匹上的人,一身白衣,在雪中愈发显得出尘,徐九微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可转眼看到满地的血红后又蓦地一紧。
  还未走近,魏谨言一手撑在马背上跃了下来,看到不远处的徐九微双臂抱紧自己微微发着抖,脸色惨白,不由得皱眉,还未开口,就见平西将军快步从雪地里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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