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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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场中一片哀嚎,许多考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们就好好研究一下原来的题目了,谁能想到,补考居然考一样的题?
  而场上还有极少一部分人,或冷静或狂喜,但都迅速地拿起了笔。
  上次考试结束之后,许多学生骤然放松,立刻出去寻欢作乐,只有极少一撮人愿意继续钻研考题,现在这一部分人自然得了大便宜。朝廷此举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聪明极了。
  考试结束后还愿意研究考题的人,必然是极刻苦极勤勉的人,朝廷当然欢迎这样的人进入官场。如果举子不幸没有看题,那么想要在众多勤奋人中脱颖而出,只有足够聪明足够有才,在官方漏题的情况下还能力压群雄的奇人才可以办到了。要么足够勤勉,要么足够聪明,这就是此次的选人准则。
  非常不巧,萧景铎就正好研究了题目。所以萧景铎下笔飞快,文章水平比上一次进步许多。
  然而等到下午的策论时,萧景铎的好运气就到头了。
  因为上次漏题,这次的策论难度增大不少,净是些生僻难写的论题。萧景铎叹气,他就知道重考不会这么简单。
  等到考试结束后,萧景铎亲眼看到一个小童走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试卷糊名。许是看出了萧景铎的惊讶,童子解释道:“上次泄题影响恶劣,为了公允,这次所有试卷糊名,能不能考中全看自己能耐。”
  听到童子的解释,寒门学生立刻喜上眉梢,出身比较好的学生就很愁苦了。
  糊名阅卷,家世的影响几乎被完全屏蔽,这实在是……大胆至极。
  出来之后,白嘉逸特地找到萧景铎,询问道:“萧景铎,你这次有把握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萧景铎好笑地抬眉,颇有些揶揄地看向白嘉逸:“怎么,你担心了?”
  如果说原来白嘉逸还有六成把握,但是现在砍去了白这个姓氏的加成,他倒真有些虚。白嘉逸长叹一口气,道:“没什么可说的,这样也好,以真能耐定英雄,我心服口服。”
  萧景铎没说话,重重拍了拍白嘉逸的肩膀,白嘉逸也回了一拳。
  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白嘉逸告别后,萧景铎往定勇侯府走,上马时,他看到董鹏和吴泰从路边一闪而过。
  萧景铎骑在马上,一边整理缰绳,一边不动神色地观察这两人。
  重考这个安排对萧景铎大为有利,而且所有人都被允许考试,这样一来,舞弊之人非但没有暴露,反而隐藏了身份,顺势混入众多考生中。
  这自然是最好的,董鹏吴泰二人没有暴露,便不会牵扯到萧景铎身上,漏题一事的原委也就不会被人知晓。
  可是萧景铎却不得不多算几步,万一董鹏和吴泰二人落榜,心中不甘,想要多拉一个人下水怎么办?
  董鹏似乎感觉到一道充满审视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汗毛乍立,立刻回头,却只看到汹涌的人潮,以及贵族家极尽精美的马车。
  是他想多了吧?董鹏摇了摇头,这几天担惊受怕,许是出现幻觉了。
  ……
  礼部。
  一个阅卷官员看到一份试卷,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他连忙把同僚唤过来:“快看,这篇文章写的简直好极!”
  这份试卷立刻传遍屋子,最后,这篇颇为不俗的文章到了主考官手里。
  和其他人不一样,主考官礼部侍郎知道的却要多很多,他一看这篇文章,心中就狠狠跳了一跳。
  这不是,写在那张纸条上的文章吗?莫非还有人胆敢舞弊?
  可是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读完之后,绕是礼部侍郎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与其说这篇文章舞弊,莫不如说太子手中写纸条的那个人,在模仿这篇文章,而且还模仿地拙劣不堪。
  礼部侍郎又细细读了一遍,越读心中的惊异越甚。简直妙极,他上次看那张纸条的时候就觉得难受极了,现在总算看到了完整版,而不是东一句西一句拼凑起来的仿造品,礼部侍郎从头通读到尾,大感畅快!
  奇才啊奇才,显然这不是一场考试就能写出来的文章,想必科举结束之后,此人回家又仔细琢磨了很久。然而谁能想到,杂文科竟然重考了,还用了一样的题目,这反倒成就了此人此文。
  礼部侍郎看着页首龙飞凤舞的“天对”两字,并不觉得这个考生狂妄,反而欣赏此人的直率自信。
  看到礼部侍郎的表情,其他官员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就有人提议:“这篇文章出彩非常,不若,我们将他定为榜首吧!”
  这句话一下子把沉迷文章的礼部侍郎拉回现实,他脸上的笑冷淡下来,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后果断地摇头:“不妥。”
  其他阅卷官疑惑:“为何?”
  礼部侍郎摇头不语,他自然不会说这篇《天对》犯了舞弊的忌讳,礼部侍郎虽然想不通那张奇怪的纸条和手里的文章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果关系,但是他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避讳一二。
  于是,礼部侍郎摸了摸胡子,高深莫测地说:“此篇写的十分出色,定为第一太过锋芒毕露,不如,就定为第二吧。”
  于是,因写的太好而避居第二的《天对》,就这样出现了。
  前世的事情再一次如约发生。
  全部试卷阅完,糊在名字上的纸浆也可以拆了。众人迫不及待地将《天对》拆开,发现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奚文骥。
  礼部侍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董鹏吴泰,也不是萧景铎。他原以为这个人和舞弊脱不开关系才不肯让奚文骥作第一,现在看来,反倒委屈人家了。
  礼部侍郎又将考中的卷子翻了翻,没翻几张,他就看到了萧景铎的名字。
  侍郎露出欣慰的微笑,还好,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也不枉太子殿下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也要费心保住他。
  而涉嫌舞弊的董鹏和吴泰,自然泯然众人,与金榜无缘了。
  这届进士科的登榜名单已出,礼部的人都抢着过来阅读新科进士的考卷。礼部侍郎也不阻止,拈着胡子看了一会,才对下属们说:“行了行了,卷子什么时候看都行,先把字写得最好的人叫过来,誊写放榜名单为要!”
  “侍郎说的是,两天后就要放榜,这可耽误不得。”
  进士放榜,这是全长安的大事。一大早,礼部的东墙下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这其中有心急的举子,也有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怎么这么多人?”
  萧景铎来礼部看榜,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堵住了。听到白嘉逸抱怨一般的喃喃,萧景铎也觉得无奈:“估计周围的百姓都过来看热闹了,我竟不知进士科放榜居然有这么多人关注。”
  “进士科先是偏题,后来又爆出舞弊,风风雨雨闹腾了这么久,可不是全城的人都想来一看究竟?话说也是,朝廷都决意重考了,没想到第二次考试竟然题都不换,也是狂妄。如果今年我没有参科,我也想来看热闹。”白嘉逸颇有些委屈地说。
  可是如今,他们却成了被人看的热闹。
  萧景铎正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凝:“礼部来人了!”
  等候的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后面的人按捺不住着急,纷纷想冲到前面一探究竟,前面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推搡着往前走。
  人群中抱怨声、呼喝声顿起,嘈杂声一片,萧景铎和白嘉逸站的位置靠后,又亏得他们俩反应快,这才躲过一劫。白嘉逸心痒痒,也想凑上去看榜,却被萧景铎一把拉住。
  “干嘛?”白嘉逸回头,不解地问。
  “放榜有问题。”萧景铎虽然不曾看到前面的情形,但是直觉不太对,“进士放榜要鸣钟击鼓,怎么会直接拿着榜单就出来?”
  “啊?”白嘉逸惊讶地张大嘴,没过一会,拼命挤到前排的人发出一阵哀叹,好多人嚷嚷:“为什么只是一张白纸?上面的名字呢?”
  果然,萧景铎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白嘉逸彻底服了。
  “礼部究竟在搞什么?”
  礼部的人躲在门里,见外面学子冷静的差不多了,确保他们不会再做出过激行为之后,这才点燃炮竹,敲响红鼓:“进士科,放榜!”
  这回,真正的榜单才贴到东墙。四张黄纸贴到丈高的东墙上,最上方用淡墨写着“礼部贡院”四个大字,下面则用浓墨工工整整誊抄着中举学生的名字。榜首状元是个生人,排在第二的是奚文骥,没过几个,萧景铎就在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萧景铎,长安人氏,中进士科第四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恭喜裸考玩家萧景铎取得好成绩,获得永久性道具【进士出身】。
  请尽快完成科考舞弊案收尾工作,逾期可能会产生副作用,如果影响选官授官,导致官场线无法开启,本系统概不负责。
  是否现在开始收尾?
  1.是
  2.否
  如果选1,请选择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1.解决董鹏吴泰
  2.解决重生表妹
  【友情提示,请小心隐藏选项哦,许多剧情人物正蠢蠢欲动,想要搞事】
  ***********
  天问——屈原
  天对——柳宗元
  本章天对借用了柳宗元大大的千古奇文,前因后果等全是作者个人杜撰,并无不敬之意,特此说明。
  第50章 游街
  萧景铎,长安人氏, 中进士科第四名。
  萧景铎看到这行字, 竟然有些微妙的恍惚感。
  他曾想过许多次, 这次科举考中了如何, 没中又该如何, 可是当最终结果真的呈现在他眼前时, 他却觉得如在梦中。
  萧景铎仅是恍惚了片刻,就被旁人的恭贺声拉了回来。国子监的同窗纷纷上来道喜, 就连白嘉逸也朝他的肩膀上锤了一下:“可以啊, 裸考还能考中第四, 恭喜你如愿以偿!”
  萧景铎的神智慢慢归位, 现在他才有些真实感, 他从自己的名字后往下看,没多久就看到白嘉逸。萧景铎也露出笑意,道:“同喜。”
  东墙之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中举的人欣喜若狂, 然而更多的人却愁眉苦脸, 捶胸顿足。
  萧景铎和白嘉逸两人年纪轻轻就双双中进士, 没过一会, 他们俩身边就围满了道贺的人。董鹏失魂落魄地在墙根站着,听到萧景铎那边的喧哗, 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怎么会,这样呢?
  董鹏之前和同乡夸下海口, 现在的中举名单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董鹏不敢在多待下去,生怕遇到熟人,连忙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顺着墙根走了。
  他转身后没多久,萧景铎的目光就准确地落到他身上。远远看去,萧景铎身边围满了人,国子监的同窗正热情地说些什么,萧景铎脸上笑容不改,似乎听得极为专注,而他眼角的余光却能精准无误地追上董鹏。
  放榜之日,从宫廷到平民,所有人都眼巴巴瞅着礼部东墙,每个人都在好奇新一届的新科进士是何方神圣。
  小厮飞快地跑进侯府,激动的脚步都不利索了。他跌跌撞撞地往高寿堂跑,一边跑一边按捺不住地高喊:“老夫人,大喜事!”
  高寿堂内,老夫人由女儿萧素和几个儿媳陪着说话,萧玉芳、萧玉丽、程慧真这些孙辈也挤在老夫人身边逗趣。听到屋外的呼喊声,老夫人感到奇怪:“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隔着这么远就在喊话?”
  “明知祖母受不得吵还这样无状,真是胆大妄为。”萧玉丽上挑的眼角不悦地朝外扫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笑着对老夫人说好听话,“祖母莫要生气,我这就派人出去教训他。”
  萧玉芒却轻轻哼了一声:“祖母面前,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教下人?就是这个小厮真的不妥,也该让雪兰姐出面,你算什么?”
  二房和三房不对付已久,萧玉丽和萧玉芒这两个嫡女也相互看不顺眼,隔阂越来越深。最开始在涿郡乡下时,她们都是村里的女儿,看不痛快直接上前骂就是,可是后来她们成了侯门小姐,自然不能再这样粗俗。女子的适应力总是惊人,经历了最初的手足无措后,萧玉丽和萧玉芒几人飞快地成长起来,学会了仪容礼节,学会了笑不露齿,也学会了话里藏刀,棉里含针。
  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在这两个堂姐妹嘴里,却成了不敬不孝的大事。萧玉丽不甘示弱,立刻回击,其他几个小些的姑娘也各有偏帮,老夫人被她们吵得头疼,高声喝道:“都行了,外面的人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先吵起来了。雪兰,把传信的人叫进来,我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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