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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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扬顿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这种时候再骗我也毫无意义了,道:“因为寒崚偶尔也会探查你的事情,白幽无法直接看到魔界,但寒崚探寻过后留下的线索,让她可以模糊地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至少,她能知道你收了我这个仇人之子为徒。”
  “你攻上天界的时候,她找到你,告诉了你所有的事情,并假装为你入魔?”我说,“她是怎么说的?”
  “她只需要证明,你是寒崚的徒弟,是杀害我父母的那个若朦就足够了。”
  我道:“那后来,你杀了白幽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大概想到了,君扬并不打算杀了我,而白幽自作主张,让我被吸入炼妖壶,君扬认为我死了,一怒之下杀了当时毫无反抗之力的白幽。
  而他也认定我就是柳若,所以在宴安找上我时,君扬虽然隐隐猜到我的身份,却并没有阻拦。
  君扬也好,寒崚也罢,所有人都将我当做柳若,所有人都觉得,我与宴安痴痴缠缠两世,怎么也应该在一起。
  可惜这只是一场不怎么美丽的误会,我是小若,一个说出名字,估计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一个路人甲而已,准确来说,上辈子我和宴安拢共只见过两次,一句话也没说过。
  君扬果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道:“时间到了。”
  寒崚那边,溯回轮的光芒已盛大到耀眼,一旁的天律闭目,往后退了两步。
  我说:“这到底会从什么时候开始……”
  君扬轻声道:“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与你无关了。”
  我忽然想起来,君扬取了我的心头血,我已经死了。
  我是献祭给溯回轮的,并不涉及这场轮回。
  我道:“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不会。”
  “碧落会如何?”
  “没有你,她不会来到魔界,她会在天律魔尊身边待的好好的。”
  “宴安会如何?”
  “他会复活,继续等着不存在的柳若,会攻上天界。”
  “你会如何?”
  “我也会忘记你,好好地为魔尊做事,为父母报仇。”
  “寒崚……会如何?”
  “会死在我与宴安手下。”
  “才不会。”我嘟囔了一声。
  随着那溯回轮的光芒彻底将整个昆仑覆盖,我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说起来,当初我就是莫名其妙,被卷入他们这群人的故事里的。
  最后我走了,似乎也算是个好事。
  我不欠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曾亏欠我,如此甚好,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局
  ☆、终
  我两手捏在一起, 低眉顺眼地任由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大约是看满意了, 道:“小娘子,婚配否?”
  我不答话,只道:“这位老爷要买多少豆腐呀?”
  肥头大耳的男人逼近两步, 道:“你的豆腐怎么卖?”
  “一大碗只要一文钱。”
  “那小娘子你要几文钱,才肯跟我走呢?”
  我娇羞地低头, 不再搭话,内心将这肥猪骂了个底朝天。
  他还要说话,身边的仆人上前, 道:“老爷,您经商才回来,不晓得咱们百花镇的事儿, 这位豆腐西施, 咱们惹不得。”
  那肥猪说:“怎么惹不得了?难不成知县看上她了?”
  仆人道:“上一任知县确实看上了她,想要强娶, 结果当夜就暴毙而亡了,死状极为惨烈!”
  肥猪一愣, 道:“一个巧合而已, 又怎样?”
  “后来, 曾和您斗富的那钱员外,您可曾记得?”
  “记得,我这回回来, 不是说他死了吗?可怜他那一屋子二十个姨太,好几个本还是清清白白的民女呢。”
  “对,他也是那日调戏了这豆腐西施,当夜便去世了。”
  “也是死状惨烈,七窍流血?”
  “这倒不是,但更诡异,七伏天里,活活冻死的!”
  “这……那,还有谁?”
  “还有个赵老板,是调戏她之后被掏心而死的,还有个武夫,天不怕地不怕,想强要她,却莫名其妙被吓疯了……至今还在大街上没事儿乱跑呢。”
  这些故事我耳朵都要起茧了,再抬头,那肥猪看我的眼神果然变了。
  其实我本人手无缚鸡之力,也丝毫不懂什么妖法邪术,那些人落得那般下场,只可以说是老天有眼,但也亏得如此,后来上门调戏我的人几乎没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来提亲的人也没了,为此兄长与嫂嫂很是忧愁,认为埋在家中树下的那坛女儿红,此生是无法开封了。
  眼前这肥猪显然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将手一扬,道:“直接将她给我捆走!”
  这还真是蛮横的不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
  我一惊,他的家丁们一拥而上,将我架了起来,我道:“这位老爷……”
  “肥猪,把她放了。”
  一道清朗的男声自我身后响起,我惊讶地回头,却见是个英俊无匹的公子哥儿,他摇着纸扇,一双眸子盯着那肥猪,很是嫌恶的模样。
  肥猪大怒,让家丁放下我,一窝蜂朝着那公子哥奔去,我下意识喊了句小心,那公子哥合扇,冲我微微一笑,竟以一敌百,迅速将那群人噼里啪啦给解决了。
  肥猪屁滚尿流,他重新展扇,走到我面前:“你没事吧?”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声音也这般好听,还救下了我,我不由得心旌神摇,呆呆地看着他:“我无事,公子如何?”
  他欲言又止,到底只说:“我也无事。”
  说罢对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失落地摆完摊,失落地回到家,大哥与嫂嫂都在,嫂嫂正坐在院子里择菜,大哥则拿着个罗盘东看西看,嫂嫂见我回来,道:“怎么啦?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道:“没什么,今日见了个男子,生的十分英俊。”
  大哥收了罗盘,道:“哦?小妹春心动了?”
  我托腮摇头:“我也不知,只觉得很想与他亲近。”
  大哥蹙眉:“你一个黄花闺女,怎么能这么说……”
  “切,怎么就不能说了,就你规矩多。”嫂嫂站起来,不满地看着哥哥,“当初隔壁那盈绫,不也是主动往应粹头上丢了手绢,结果应粹高中,盈绫也成了翰林夫人!人家现在都去京城了呢!”
  大哥道:“那是他们有福,或许,我们没那么大福气。”
  嫂嫂道:“好了,别整日摆弄你那个罗盘了,我看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做道士的,这辈子当个江湖骗子,谁也骗不着!还不如跟着你妹妹一起卖豆腐呢。”
  大哥一顿:“我不是江湖骗子!我真能给人测字算命!”
  嫂嫂道:“那你算算,咱们小若何时能嫁出去?”
  大哥算了又算,摇了摇头:“还是算不出来。”
  嫂嫂翻了个白眼,进了厨房。
  大哥大约见我脸色不好,道:“其实,这世上有些事,就是不能尽如人意。你看,那么多人喜欢你,你看也不愿看他们一眼,今日你终于看上一个了,人家却看不上你,此为风水轮流转。”
  我:“明白了,谢谢大哥的安慰。”
  大哥又道:“别说你找不到喜欢的人嫁了,你看那大名鼎鼎的什么,魔尊,不也没找到自己心爱之人么。”
  嫂嫂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又来了!那些话本子上的乱七八糟的,你能不能别总是当事实一般说出来啊!”
  大哥便又不说话了。
  这事儿大哥确实说了很多遍——许多年前,有个叫宴安的神仙喜欢上一个凡女,后来这凡女被宴安的师父寒崚给杀了,宴安气的成了魔,还不惜动用了溯回轮,让时间倒转,回到凡女没被杀的时候。
  谁知道这溯回轮已经被用过一次了,而第二次使用溯回轮呢,若是使用者心有杂念,或是被人阻挠,不但无法回到过去,还会将时间往后推,而倒霉的宴安在使用溯回轮时,又被寒崚给阻挠了,于是这么一来,反而将时间往后推了几百年,他那凡女恋人,便更加难以找到了。
  宴安大为恼怒,和寒崚打了一架,并直接牵扯到天界与魔界。这一架打的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正是一百年前人界民不聊生的时候,对应的十分完美,据说这一架后,两边都元气大伤,暂时步入平和之期。
  这故事让我大哥很是感动,又指责寒崚身为最厉害的神仙之一,为什么非要棒打鸳鸯,我分析了一通,若这故事是真的,那必然是寒崚作为宴安的师父,其实一直偷偷喜欢着宴安,不料宴安恋上凡女,寒崚羞怒不已,这才三番四次搞破坏。
  我跟大哥分析此事的那个夜里,正是我被钱员外调戏的那天,大夏天莫名其妙下了一整宿的雪,第二天钱员外就被发现冻死在院子里了,真是十分古怪。
  此事过去一段时日,我的亲事定下了,这回没人强逼我,乃是我哥哥涉了一桩案子,我们百口莫辩,伸冤无门,这知县私下找到我,说若我要救自己的大哥,方法也很简单,只需嫁给他儿子。
  这知县说,原来的知县死后他来上任那日,带着儿子经过我那条兰花巷,看见我在卖豆腐,从此一眼万年,相思成疾。
  但这知县晓得关于我的种种传闻,也觉得有个卖豆腐的儿媳妇不大好,便没有同意,不料知县儿子的病越来越重,知县没有办法,更不敢强逼我。
  谁料我大哥刚好送上门去了。
  知县道:“我并不是故意要陷害你大哥的,是你大哥鲁莽,自己走进了这凶案现场,且还无法自证。将他放出,我也冒了风险,希望你能嫁给我儿子,我会为你哥寻得清白。”
  想了想,他又说:“这回,我与我儿子,并未欺辱你,应该不至于像之前那些人一般离奇死去吧?”
  我心想,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但面上还是点头:“应该不会,我是心甘情愿嫁的。”
  知县喜笑颜开地走了,派人与我嫂嫂见面,为我们合八字,定日子,嫂嫂看着我,眼泪一直往下流:“小若,苦了你了。”
  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嫂嫂,我打听过了,知县的儿子长的还不错,是个翩翩公子,若他将来病好了,我也能享福。若他治不好死了,我有知县一家养着,还不用伺候老公,那就更享福了。哥哥出来若知晓我要嫁人,还能喝了那坛女儿红,岂不妙哉?”
  姐姐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我素来浅眠,半夜竟隐约感到有个人站在我床边,我一惊,正要动,却听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发出一声轻叹:“你倒是鸡贼,转世还晓得要把自己变漂亮,还豆腐西施呢。要你嫁人你也这样含糊就答应了,那可是个短命鬼,你嫁进去之前就会死的……”
  我大惑不解,觉得这声音极像之前从肥猪手里将我救下的公子哥,但又有些轻微的不同,此时他的声音更似……女子?
  他道:“真是苦了他们。我第一次看到寒崚那样,以雪为刃,直接削了君扬的手臂,将那平安环里你留下的一点真身护住……可寒崚守了一片叶子一千年,却又不敢再让你当神仙了,也不好让你去魔界,毕竟你是冒牌货的事情宴安已经晓得了,寒崚也晓得了。只能让你如你心意,重入轮回,当最无忧无虑的凡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叹气道:“可我们该怎么对你呢?说到底,你并不是柳若,平白无故被牵扯进去,消磨了几千年的光阴,现在谁敢来招惹你?宴安要找的人不是你,寒崚也不来见你,只知道暗搓搓地搞什么六月飞霜,丢人。至于那个君扬,不提也罢。哎,说来说去,只有我才好在你面前露面,可你现在根本不记得我了,这要怎么说呢……”
  我坐起身,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那人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三步:“你何时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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