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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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七点十二(五)
  “你的申请过不了。”
  年过而立的男人站在黑裙子女孩旁边,小女孩跪在地上,盯着堂上的黑白照,她完全没动,不哭也不闹,半晌才扯着嘴说:“为什么?”
  那声音长久被压在嗓子里,变了形的粗哑,男人听着有些心疼地半蹲下来,劝慰她,“做这个也没有什么好,你看,一直以来都没有女孩子做这个,就是因为又苦又危险,也不适合。”
  “所以我才想做这个。”
  十二岁的少女在接受最后一个亲人离开的事实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向维护局递交了入学进修申请。
  少女的眼睛又大又亮,在枯瘦而又憔悴的脸上形成突兀的对比,从而显得她的目光惊人的明亮,她一字一句说,“我为什么不可以?女孩子为什么不可以?”
  男人愣了一下,才说,“你哥……你哥不会希望你做这个的……茶茶,你可以继续好好读书,你不是很喜欢画画?以后上个美术学院,做什么不比这个好?”
  少女看着黑白照上青年温煦的笑脸,她倔强地说,“我现在就是想做这个,他可以成为第一个殉职的维护师,我就可以成为第一个女维护师。”
  男人叹气:“你崇拜你哥,会想尝试他为此付出生命的职业很正常,但是……”
  女孩打断对方,她的语调听起来任性又执拗:“我要是第一个,我也会是第一个。”
  刚鞠了躬拜了几拜的越定陵直起身来,就听见稚嫩的女娃子赌着气说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女维护师。
  他在小女娃面前微弯下腰,非常冷淡地、平静地说:“你的申请是我扣的。”
  他仿佛没有看见对方骤然抬起瞪大的眼,淡淡地继续:“你不可以。”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微挑的凤眼到紧抿薄唇无一不冷漠至极,但他长相又太过风流且妖冶,哪怕神色寡淡冰凉,都让人感觉他是在低微地笑。
  十一二岁的失怙小女孩根本就没心思去注意这个人的长相有多出众,她抿紧了嘴一言不发,只记得对方微挑了眉,苍白的长指摘下了别着的白色胸花,然后他把花放在了她的手上,嗓音寡淡地对她说——
  “好好画你的画。”
  他直起身离开,女孩才去问旁边的男人,“他是谁?”
  男人回答:“你哥那个组的组长。”
  女孩攥紧了手里的花又问:“他凭什么扣我申请?”
  “……”男人很是同情地看着女孩一会儿,低声,“他姓越。”
  女孩:“……?”
  “越定陵,你没印象?”男人接着说,“你哥资料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他的名字,所以他暂时是你的监护人。”
  然后再补一句:“未成年人上报从事危险工作的进修学习申请,必须要有监护人的签名。”
  第二天越定陵临下班的时候,冬瓜交给他一封申请书。
  越定陵眉眼都没动一分,“退回去。”
  第三天冬瓜苦着脸又递给他一封申请书,越定陵靠坐在阳台边剪着花草,舀着水很有耐心地侍弄,看见申请书他终于抬了眼,很冷淡:“以后写了秦茶两个字的申请书,不要递进我这个门。”
  冬瓜:“可是……”
  门“碰”的一声被撞开,秦茶几个大步进来站在越定陵跟前,直接把他旁边的拿起水勺舀起水缸里的水,一股脑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冬瓜默默把还没来得及出口的“那小姑娘人就在外面”这句话吞了回去,然后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个在老虎面前拔毛的美少女战士。
  “清醒了吗?那我现在和你说话。”
  “第一,”女战士面色比老虎更冷淡,“我可以。”
  “第二,扣你妹。”
  “第三,滚你丫。”
  然后秦茶女战士夺过冬瓜手里的申请书,扬长而去。
  冬瓜整个人是懵逼的,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组长的脸色,可怕地发现对方竟然在笑。
  非常恐怖的、冷淡的、冰凉的微笑。
  越定陵慢吞吞地拿起帕子把水擦拭干净,然后若无其事地抬手舀水继续浇花浇草。
  冬瓜抖了抖说,“组长,我先走了哈?”
  他合上门离开时,听见了里面的人说:“以后她的训练成绩,拿一份给我。”
  冬瓜就直觉那姑娘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
  秦茶记得自己泼了对方一脸水之后,音音姐就争取了自己的监护权,所以之后她没再见过越定陵。
  从回忆里抽神的秦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去算自己和长羲的年龄差距。
  她哥离开那年她十二,她哥二十五,长羲总不会比她哥小的,所以,长羲至少大了她十三岁。
  ……亏她之前还把他当儿子看。
  身边有人问她:“在想什么?”
  她呼噜噜地回答:十三岁。
  长羲端坐在轮椅上笑得温文儒雅:“十一,我还没那么老。”
  旁边唐安问许音音:“……那个妹子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许音音把目光从出了门的杨尘身上收了回来,再默默观摩了一会儿自家老大和那只丧尸妹子的相处模式,然后特别语重心长,“指望你这么一个风流哥儿体会别人的情深义重,确实为难。”
  唐安:“……说的你好像听得懂丧尸话一样。”
  稍晚,唐安瞅见自家老大拉着小姑娘的手带她去卫生间。
  唐安:“老大好禽兽!围观未成年少女洗澡!”
  冬瓜复读机:“好禽兽好禽兽。”
  许音音从厨房出来差点没把锅铲飞过去,“这段时间玩嗨了不怕老大收拾了是吧?”
  他们还在拌着嘴,就听见卫生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闹腾,唐安目光骤然一缩,然后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不过瞬间,就站在了卫生间门口一把踢开了门,“老大!我来救——”
  被压在下面的男人扣着摔在自己身上的女孩的后脑勺,在亲吻她。
  唐安呆了好半晌,看见自己老大冷漠至极地盯了他一眼,他咽了咽口水,火速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呆滞地同手同脚往外走。
  许音音被这么大阵仗吓了一跳,看见唐安出来更是奇怪,“里面怎么了?你在干嘛?”
  唐安一脸被惊吓到的表情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音音搁下锅铲想进去看看,被唐安拦着苦口婆心:“别进去,信我。”
  秒懂的许音音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用一种看着死人的目光瞅着苦瓜脸的唐安,转身高高兴兴地继续做饭。
  吃晚饭的时候,一群人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个新来的小姐姐。
  秦茶淡定地推着长羲的轮椅,然后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她把脸擦干净了,头发洗了梳了,换上了整洁的衣服,长羲的衣服对她而言有点大,对方帮她卷好了袖子,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更小了,又乖,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安一边埋头认真吃饭,一边又忍不住偷瞄,然后看见自己老大嗓音温柔地和那小姑娘说:“乖,吃饭?”
  秦茶着实吃不下,她脑海里沸腾的是血淋淋的人肉,所以沉默地推开了长羲的筷子。
  “我重新做一份。”
  长羲搁下筷子,秦茶飞快地伸手把准备去厨房的男人拉回来,她的手搭在长羲深蓝色外套上瘦的可怜,但力气出奇的大,她拿起筷子,动作极为笨拙地随手夹了一块肉塞进他嘴里。
  意思就是:闹啥,吃你的饭。
  面容清俊的男人顺从地咬下筷子夹着的肉,一边伸手揉了揉少女温暖蓬松的头发,他的眉目温柔得不可思议。
  “乖,”他的嗓音夹杂了莫名的疏懒意味而显得缱绻,“所以你也吃一点,恩?”
  唐安手抖得连筷子都快握不住了,他屏着呼吸生怕听漏了对方每一次细微的语气变化——毕竟他自打认识老大以来老大就没这么温柔过啊啊啊!
  要是一个小时之前有人和他说你家老大会哄人吃饭,他只会嘲讽对方有病。
  秦茶是真的对这些熟食没胃口,哪怕饿得发疯,她只想着吃生肉,所以她又摇了摇头,拒绝的意思十分坚决。
  长羲语气温柔得滴水,“不要逼我喂你,好孩子。”
  秦茶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长羲微偏头,细碎的半长发落在她的锁骨上面又麻又痒,她看见他墨色的眼,里面的笑意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纵容。
  然后他就侧着头覆着她的唇,直接把肉渡到了她的嘴里。
  他微退开来,掌心摩挲着她青灰色的脸颊,他还是以着一副“我全身心在宠你”的姿态,很有耐心地说,“我挺喜欢这样。”
  秦茶立刻想到之前长羲替她洗头发的时候,某人逼迫她乖乖洗头的可怕手段——他妈的百无禁忌。
  “好了,”长羲温和地继续说,“我们吃饭,恩?”
  秦茶立刻极其配合地吃下长羲夹来的肉,一边听他淡淡地嘱咐,“好孩子不要挑食。”
  ……秦茶无比庆幸后来自己换了监护人。
  长羲又摸了摸她的头,半勾着嘴角笑意温柔,“您好乖,好喜欢您呢。”
  秦茶:……现在总觉得以他大了自己十几岁的年龄差距,这声“您”活生生的有种羞耻的情趣味道……擦。
  秦茶又用筷子回敬一口饭给他,意指:闭嘴,别说话。
  餐桌上的一群人看完了这场粗暴的恩爱:……不如眼瞎。
  最爱闹腾的唐安异常沉默地扒饭,他总觉得自己撞了老大一场恩爱戏码,自己迟早要完。
  他的饭才扒了一半,就听见老大冷淡的声音说,“今天查的东西。”
  唐安一个激灵,迅速回神汇报,“老大!查完了!”
  他朝装死扒饭的冬瓜喊:“瓜!相片!”
  冬瓜诈尸一般地立马从大裤带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叠相片,放在餐桌上。
  唐安开始指着这一堆作案现场的图片解释起来,“金铃,女,二十三,九月二十二失踪,九月三十被发现在b区4号楼街巷里,头、双手双脚分别被长钉固定在木板上悬挂,下/体撕裂,家住在c区1号楼,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她原先是种植队里的帮活,她弟弟在赌场里,咳,卖。”
  唐安那个“卖”讲得又快又含糊不清,生怕带坏秦茶那个小姐姐。
  “薛琪安,女,六岁,”许音音倒是很习以为常地接过话,“九月七号失踪,九月十六被发现在f区3号楼巷道,肢解,下/体撕裂,家住f区1号楼,父母都在,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和母亲都是医生。”
  唐安把剩下两个受害者一股脑说完,“郑东,男,三十二,十月四号失踪,十月十七在c区2号楼巷道被发现,毁容,注射过毒品,家住g区2号楼,独身,开有一个小型的交易场所;最后一个,阮雪音,女,十八,失踪时间不清楚,十月三号在a区督警局卫生间被发现,尸体表面完整无损,但从背部被掏空,家住e区4号楼,没有亲人,据说有男朋友,但是我找不到她男朋友,当时认尸的时候是那个男的过来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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