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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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讲?”墨九奇怪地侧眸扫她。
  “你想一想啊,左执事没有昏迷之前,你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人要管,好像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他。而这一段他受了重伤昏迷的日子,是不是你对他最为上心的时候?在这里,没有王爷,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你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也只专注地照顾他一个人。他岂不是很开心,岂不是不愿意醒过来么?”
  “我呸!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
  墨九给她一个狠狠的瞪眼,“你以为左执事像你一样啊?傻不咧咧的!”
  “……唔。”玫儿扯着嘴巴笑了笑,“反正我觉得吧,左执事最开心的,就是这段光阴了。你说,如果左执事真的有知觉该有多好?他知道姑娘你原来这么关心他,每天都会来看他,还亲自侍候他。这样,也许他就可以多得一些安慰了,也没有白疼你一场。”
  这一次,墨九没有反驳。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墨妄,有那么一瞬,她和玫儿的想法一致。
  若他有意识多好,可以看到她为他做的一切,会不会心绪舒畅一点,那样就可以早些醒过来,不要让她这么挂着心,不要让她每天除了操心他们,还要操心那么大一个墨家的事了?
  墨妄那晚有一点说得很对。
  对曹元、对尚雅,对乔占平,对任何人,她再也不能像对墨妄那样的信任了。
  墨家的事情,不论大小,她还得亲自过问。
  说到底,都是心病啊。
  墨九又在墨妄的屋子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和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她告诉他,小虫儿昨儿第一次唤了她一声“姨娘”,还吵着要来看睡大觉不肯醒的墨叔叔,彭颀好说歹说才拦住那小家伙。对他的昏迷,彭欣也想尽了法子,甚至把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回魂*”都使出来了,那装神弄鬼的怪异模样儿吓得小虫儿哭了好久,好多天都不敢离开她,生怕娘也“飞”了,或者像墨叔叔一样,睡着了就不肯醒了。
  她还告诉他:宋骜一直没有消息,宋彻倒是想做一个便宜爹,为彭欣和小虫儿做一些事情,可彭欣与他的关系,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宋骜一日找不到,彭欣对宋彻也就一日敞不开心扉。两个人的关系,就那样古怪的持续着,看得山上的人,慢慢都有些心软了。织娘前些日子还在劝彭欣:若宋骜一生一世都没有消息,你怎么办?就要一直等下去,让小虫儿永远没有爹吗,让宋彻永远这样无何止的等待吗?
  “彭欣太倔了!你猜她怎么告诉织娘的?她说:一生一世没有消息,那就一生一世等下去,直到他回来给她一个说法。小虫儿也不会没有爹,宋骜一生一世没消息,那他也一生一世都是小虫儿的亲爹,谁也取代不了。至于宋彻……她不愿意他无休止的等待,可人的心都长在自己身上,若他非要等,她也阻止不了。”
  这都是命啊!
  生不恋,死不恸。
  这些纠纠缠缠的人儿,哪一个又斩得断万丈情丝?
  彭欣是、宋彻和宋骜是,他们又如何不是?
  墨九絮絮叨叨地说着,把墨妄与她共同认识的人,都仔细说了一遍。一会笑,一会叹,一会又闷闷地沉默。可不论她什么样的情绪,床上的墨妄都没有动静。
  “师兄,我该回去了,坐了太久,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在抗议了。我要出去活动活动,明儿早上,我再来看你。”
  撑着床沿,她由着玫儿扶着,沉声唤了两个照看曹妄的弟子进来。
  “你们好生看着左执事,听到了吗?”
  “弟子领命!”两个弟子齐齐施礼。
  嗯一声,墨九捧着隆起的大肚子,慢慢出了桃花盛开的小院,站在院门口的桃花树下,看向了今日高远的万里晴空,不由怔忡——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天气渐渐热了,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不知六郎那里,可有桃花看?”
  怀孕的女人,思维总会有些莫名的复杂,想很多平常不会想的事情,担心很多平常不会担心的人,看着院门那一棵高高的桃花树,她脑袋仰望着,发呆了好久,突然转眸吩咐玫儿。
  “一会去把曹元叫来。”
  “好的!”玫儿随口答完,又奇怪地问:“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曹元太忙碌了,一般没有紧要的事,墨九不会专程派人去找他过来。她这个钜子,可以说是墨家史上最为体恤弟子的钜子了,上上下下对她都很敬重,反之,她对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有平等的尊重。
  “是啊!今儿什么日子了?”
  听她问起,玫儿抿着唇仔细算了算,稍稍吃惊。
  “呀!今儿四月十八了呢,日子过得好快。”
  “对啊,四月十八了。已经整整八天,没有收到六郎的来信了。”
  墨九与萧乾之间,一直互通有无。他们虽然分隔两地,但三天一次的通信,从来没有间断过,哪怕有不可抗拒的特殊原因,最久的一次间隙,也只有五日。可这次,整整八天过去了,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连上次传信给萧乾的击西,都没有回来,这就很奇怪了。
  而且,墨九上一次给萧乾去的信里,特地对他说了自己的预产期,并问他一些战事上的安排。并且委婉地告诉他,若那时他正好有闲,希望可以回一趟兴隆山。她真的好希望,他能与她一起,迎接他们的宝宝出生——
  ------题外话------
  —。—上菜上菜,明儿继续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嗯,真的越来越接受结局了呢~啊啊啊!
  坑深317米,乱世风云起!
  大敌当前,他们应当互相团结才对,所以南荣应当笼络萧乾,出让汉水甬道甚至金州都不
  毕竟萧乾是南荣人啊,他们相斗就是内战。
  在他们看来,有萧乾在汴京坐镇,可以挡住北勐进攻的步伐,对南荣来讲是好事一桩,这个威胁远不出蒙合来得大。既然如今萧乾不来犯南荣,南荣也犯不着为了一条破甬道,在兵祸大乱之中与萧乾正面为敌。
  对于汉水甬道的争夺,之前南荣的官吏们一直颇有微词。
  然而,南荣不比北勐,文官比武官对朝政和军政的掣肘更多。即便宋熹身为皇帝,也有很多事情,并己想为就可为的。文官执政,文人思想,很容易出一些沽名钓誉之徒,所以在内政的博弈上,其实比武将当政更为复杂。
  大臣们仓皇失措地汇集金州,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为国为民忧虑着。
  宋熹得闻这些消息时,正在金州为了和萧乾抢甬道的事件头痛。
  这样的消息对于南荣来说,可谓晴天霹雳。
  蒙合西进,苏赫南来,北边还有萧乾。
  他让苏赫、合合台整肃兵队,各领一支兵马,从大理出发,与他三路进攻、合围,全面逼向南荣。而且,不知是出于和萧乾已经有了“结拜”的意向,为了避免与萧乾所在的汴京属地产生正面冲撞,蒙合从出兵伊始,就选择了西向——苏赫之前已经攻克的陇州和乾州方向,直逼西蜀,以便入川与苏赫、合合台会合,不给南荣半点翻身的余地。
  在哈拉和林发兵之前,蒙合大汗特地对远在大理的苏赫传达了一道旨令。
  天时、地利、人和,岂非老天都在助他,让他成为这一场逐鹿之战里的王者?
  这两只蚌埠相争,在蒙合看来,简直大快人心。
  宋熹和萧乾打起来了!
  蒙合在哈拉和林对大理国王进行了一番敕封与安抚之后,终于传旨通令天下,发动了准备许久的亲征南荣之旅。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趁着蒙合南征之际,沉默许久的宋熹也对汉水甬道,发动了第一次的大规模抢夺战。
  景昌二年三月底,一个突破僵局的事件再次由蒙合拉开。
  世人都看不懂这到底为了哪般?
  在萧乾退至淮水之北后,宋熹虽然没有对萧乾用兵,却一直在觊觎这一条可通南北的甬道。时不时会派人去探查一番,终于引发了萧乾旧部的不满,冲突争端多了起来。可小范围的摩擦并没有上升到大面积的厮杀,双方都奇怪的克制着,就像两个关系暧昧的邻居,时不时小打小闹一番,偶尔却会给对方一个笑脸。
  当初这条甬道一直掌控在萧乾的手上。
  有人说,这是萧乾在组建水军,拉南荣出来陪练。也有人说,其实让两军突然产生了摩擦攻击的原因,并非萧乾想要一口吞了南荣,也不是南荣出来惹事儿,而是为了争夺一条位于汉水地下的神秘甬道。
  这一年的三月,草长莺飞,是一个热闹的季节,发生的事儿,一茬一茬的,瞅得人应接不暇。就在苏赫打大理的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一直在淮水以北休整的萧乾大军突然对淮水以南的南荣大军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小范围攻击,有两次还是水战——
  不过,有心之人也有诸多猜忌,孟州位于汴京与北勐之间,是从阴山下南荣、入汴京的第一个要塞。蒙合故意把孟州赏给苏赫,用来掣肘萧乾与南荣的意思,也其义自明了。
  三月中旬,蒙合对于攻克大理的苏赫,再次给了一个大大的封赏,将紧领汴京的孟州等地赏给了这位一战成名的亲王,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从冰冻期再次进入了热恋期。
  大理正式被划理到北勐的版图之中。
  景昌二年三月中旬,受北勐大汗命令,前往大理的苏赫王爷,拿下大理城,其后全面接管了大理国,前后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大理国王在大理城内呜咽一阵就接受了苏赫的“招降”。其后,三月底,大理国王前往哈拉和林觐见北勐大汗,并按受了蒙合的敕封,成为了首任大理总务。
  在这个期间,兴隆山上花开静好,看似平静一片。然而,这个风起云涌的天下,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一辗转,两个月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
  可今儿她没什么心情,只随口笑笑,掐一朵桃花,放在掌心中,看着那粉粉嫩嫩的一团,思绪慢慢飘向天际,好远好远,几个月来的思念,都化在了那一双烟雾氤氲的眸子中间。
  换往常,墨九听了,肯定得逗她几句。
  这关系突飞猛进啊,从说话都害羞,进展到扒他的皮了?
  玫儿察觉到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忧虑,也觉得不太正常,一双纤眉紧紧蹙着,搀扶着墨九的胳膊:“好的,姑娘,玫儿把你送回去,就去寻他。若是他疏忽大意,忘了拿信来向姑娘禀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从第三天开始,一直等到第八天,她开始焦灼了。
  然而,一直没有。
  所以这封信发出去了,她一直忐忑着,对回信的期盼就更甚。
  历史的经验告诉她:小儿女情怀太重,最容易影响大事,影响男人的判断。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在这样紧张的时刻?
  把这个愿望写出来,让人带给萧乾,墨九其实觉得自己有一点矫情。
  坑深318米,天下大乱,江湖浪涌
  景昌二年,四月二十。
  烈日落入地平线,月华初升,烽火再次被点燃。
  萧乾与宋熹为了汉水那一条甬道的制控权,在汉水打得如火如荼。另一边,苏赫与合合台从大理到达南荣乌蒙部,辗转入川,准备接应蒙合。再一边,蒙合亲自披挂上阵,御驾亲征,领北勐骑兵从陕入川,一路未尝败绩,几乎拿下了大半个川地。
  此举,令天下哗然。
  南荣的土地,越来越多划入了北勐的版图。
  可雄心勃勃的蒙合,并没有停下他锋利的马步,而是领兵逼近了合川钓鱼城,准备东进打涪江下游,将整个南宋吃入腹中……
  而在此时,在临安得接到旨意的南荣左相苏逸,并没有一开始就与蒙合当头碰上,更没有仓促应战。他属实精明,领旨接管了殿前司以及京畿之地的十五万精兵,一路过来,沿途不停收纳从京四南路、利川路等地的溃逃兵马,又同时接管了各地节度使手上的增援军,并从各地招揽青壮年无数,一并充入军中。这般行军过来,竟让他集结了二十五万之众,并在蒙合之前三日率先抵达钓鱼城,开始筑建防御。
  为帝之人,往往并非自己能打战,而是会用人。
  宋熹在此时启用苏逸,让他来狙击蒙合,其实有一半处于无奈之举。
  南荣朝中无可用之将,一般人也抵挡不住蒙合的精锐骑兵,更何况,其中还有一部分北勐最精锐的怯薛军?苏逸在南荣人心里虽然一直是文臣,可宋熹下旨令他领兵,这次真算押对了宝。
  少年宰相,南荣鬼才,苏逸身上那些极赋传奇色彩的称谓,并非空穴来风。
  宋熹知晓苏逸有本事,此时不用,又待何时?
  这一道圣旨,在事后看来,是宋熹做得最出色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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