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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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君默暗道是私人恩怨,既没弄出人命,也没打算多管,只言辞警告了一番。
  孙涛齐瑞达哎哎应声,事情本到这差不多也就了了。
  却在这时,家丁拿开了堵在花吟嘴里的布团,花吟张口便喊,“凤君默,救我!”
  众人一听,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直呼世子爷的名讳。
  凤君默也同时拧眉看去,方才她一身的血污,发丝凌乱,凤君默只是随意一瞥,并未在意,此番细一看去,登时脸色大变,噌的就下了马,疾步朝他跑去。
  花吟无论是体力和精力已到极限,见了凤君默知道性命无忧,心头一松,登时就晕了过去。
  凤君默也不顾她身上异味难闻,抄手抱在怀里,一时间情绪复杂难辨,唤了两声没唤醒,面上远不似方才虽有怒气却远未达眼底,而是彻底的震怒了。
  花吟与他有救命之恩,而他一直以来对她也欣赏有加,更时常恼恨不能结为莫逆之交,此番见她这般狼狈岂有不怒的。
  “孙涛,这笔账我先记下了,”言毕抱着花吟翻身上马。
  齐瑞达身子一软靠在马上,面色惨淡的朝孙涛看去,说:“我就说适可而止就行了,看吧,这下惹出事了。”
  孙涛恨的一摔马鞭,心中也开始怕了。
  却说凤君默一路快马加鞭,倒也尽量骑的稳当,好在他的别庄就在附近。
  到了别庄,小厮先一步拍门而入,凤君默抱着花吟紧随其后。
  庄子内养的都是些聋哑有残缺的人,见了凤君默这番情形,俱都一拥而上。管事的忙指挥着大家或烧开水,或布置房舍,又命人去附近请大夫。
  凤君默将花吟交给管事的婆子,道:“他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劳烦婆婆将她身上擦洗干净,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婆子是个哑巴,嗯嗯应声。与另一个大丫头合力将花吟抬了进去。
  凤君默身上也沾染了脏污,又去了另一个房间沐浴更衣。
  岂料洗澡水才准备好,他衣裳刚脱了一半,突听的外头叫闹了起来。
  原是他带来的小厮一声连一声的喊,“我是进来送衣裳的,你这老婆子打我作甚!你打我作甚!”
  婆子呜呜嗯嗯的自然说不清楚。
  凤君默刚打开房门,之间婆子小跑着朝他跑了来。
  凤君默心中奇怪,还当花吟出了什么事,疾步朝另一件房舍走去。
  到了屋内却见花吟被一个大丫头半抱着揽在怀里,衣衫半褪,只不过却用薄被掩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却双目紧闭,看来是昏迷的沉。
  凤君默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小子生的也太白嫩了些。
  “怎么回事?”凤君默上前,就要拉开被子查看。
  大丫头却却突然拍开他的手,将她抱的更紧。
  这大丫头是三年前凤君默从外头捡回来的傻丫头,虽然痴傻,力气却很大,能看粗活。此刻只听她口齿不清道:“姑娘,不能看,不能看。”
  凤君默好笑,接话道:“男子的身体自然不是你们姑娘能看的。给我,我喊婆婆来替她擦洗。”
  大丫头却将花吟往怀里抱的更紧了。
  凤君默正不解,暗道这小子也太会招桃花了吧,连个傻姑娘都喜欢上他了?
  正在此时婆子自外头进来,朝着凤君默比划来比划去,意思是跟他解释为何要跟小厮吵起来,错不在她。
  凤君默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婆子的意思是爷带回来的女人身子差点被那小厮给看了,她打了那小厮是有理的。
  凤君默本来还好笑,可笑容刚拉开,旋即顿住,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第118章
  凤君默本来还好笑,可笑容刚拉开,旋即顿住,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婆子又开始咿咿呀呀,凤君默不等二人回话,一把扯开被子。其实扯开的同时他就后悔了,他一向做事冷静,这次真的是有些欠考虑了,眼睛措不及防就看到了不该看的。
  **
  花吟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的,醒来时愣了好大一会,才发觉自己睡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腹部盖着薄被,她缓缓回过神来,哦,她是被凤君默给救了。
  花吟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闭了闭眼,只觉得浑身酸疼,心中暗骂孙涛的仙人板板,略微动了动,刚想起身,一股热流就涌了出来。
  花吟被刺激的登时睁大了眼,也不慢动作了,腾的就一咕噜爬起身,上下将自己看了遍,见身上重新换了一套干净衣裳,一只手飞快的滑进衣内胡乱一摸,嗬,没有裹胸布。而她下身的感觉更明晰,没错,有人给她垫了那种东西!
  花吟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正不得主意,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花吟只当是凤君默,一时羞耻的无地自容,却又无处可藏,只得背过身去,双手捂住脸,口内嚷嚷道:“别过来,让我冷静冷静!”
  进来的是傻丫头,她瞪着两只迷糊的眼睛,只当花吟是在和她玩儿,花吟越不让她过来,她反而欢欢喜喜的越去拉扯花吟。
  两边一拉扯,花吟挣扎不过,反而被她拽到了地上。傻丫头哈哈大笑,花吟这才发觉眼前的丫头有些不对劲。
  正闹着,之前那婆子自外头进来,见花吟倒坐在地上,上来就要打傻丫头,后者胡喊胡闹,一会捂头一会遮脸,不一刻就跑了。
  婆子比划着给她找来了衣裳,花吟见她是个哑巴,便没多问,那婆子很快退了出去。花吟抖开衣服一看是套男装,见上头的绣花布料富贵华丽,心中猜测大概是凤君默的。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身份恐怕已拆穿,而凤君默仍旧拿男装给她,也不知他到底是何心思,遂抱着衣服想了会心事,面上潮红一片。
  不过花吟也不是那种喜欢纠结来纠结去的人,暗道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趁他还未将这事抖出去之前,想法子封住他的嘴,遂一面穿衣裳,一面脑子飞速运转。
  将将穿好,头还没来得及梳,之前那傻丫头又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痴痴傻傻的看着她笑,嘴里口齿不清道:“男的?女的?男的?女的?”
  花吟没好气的故意瞪了她一眼,“不男不女!”
  傻丫头一手点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懵懂,又道:“你脱光光,公子看你!公子大红脸啦!”言毕击掌大笑,又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花吟起先没听明白,只一会功夫,脑壳一炸,差点站立不稳,定了好一会神,才没让自己当场晕过去。
  又胡想了会,之前豪情壮志的想当面和凤君默谈谈,现在真是一点儿勇气都没了,只拉开窗子掀起一条缝往外瞅,心里恨不得一时三刻太阳落山,自己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出去,正无边无际的乱想,外头小厮请安道:“花大夫,我们家世子爷请您过去用餐。”
  花吟唬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知,知道了。”
  又等了一刻,小厮听里头没动静,又请了一遍。
  花吟见躲是躲不过了,只得推开了门。
  外头日渐西沉,夕阳照的整个天际通红一片。
  花吟暗道,这可真应景啊。
  小厮怔神看了她一会,花吟心中有事,并未在意,只无奈的叹了声,“走吧。”
  小厮应声,走在前头,引着她往前走。
  凤君默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大出许多,虽则宽大,但她貌美,反而穿出了几分飘逸之美。
  这所别庄并不大,只转了几下功夫就到了院落的一处凉亭,尚未走近,就看到几株花团锦簇的米分色樱花。
  凤君默似乎偏爱樱花,但现在这季节,落英缤纷,一地的残花,花吟就是踏着一地的樱花瓣走来,一阵和风吹来,樱花飞舞,吹起花吟散落的头发,宽大的衣摆。
  凤君默原本背着身子,乍一回头,见到的便是这般飘然出尘的画面,一时竟愣住了。
  花吟走到凉亭底下便站住了,与凤君默一高一低,两两相望,那小厮将花吟送到地方后,草草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凤君默仍旧沉寂在方才的画面里尚未回神,但花吟眼角的余光扫到周边再无外人后,突然一撩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爷,饶命!”
  凤君默始料未及,措不及防,几步跨下凉亭,伸手就要扶她起来,“你这是干嘛?”
  花吟却固执的就是不起身。
  凤君默拉她不起,有些着急,语气也严厉起来,“你起来说话,好端端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花吟是打定了主意使苦肉计,遂咬牙就是不起,急切切的说:“世子爷,你且听我说完。”
  凤君默反而折身去了亭子,坐在凳子上朝她说:“你进来说话,地凉。”
  他本也就普通的一句话,花吟却想到了自己来了葵水的事,羞的面红耳赤,低着头,提着衣摆就进了亭子,可她到了亭子后仍旧笔直的跪在了凤君默身前。
  凤君默见她固执如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面上好笑,“算了算了,你快说,说完好坐下吃饭。”
  花吟听凤君默这般好说话的语气,与那日在烈亲王府咄咄逼人的气势判若两人,心头略略放松,可仍旧不敢掉以轻心,遂一五一十将自己九岁那年害了一场大病,并了缘师父所说的那些话一股脑儿的都跟凤君默说了。临了,又泪水盈盈道:“世子爷若是想我死于非命,只管将我男扮女装的事与外人说了就是,若是怜我并我害人之心,只想保命,万求世子爷守口如瓶,饶我一命,我花家上下一定感激世子爷的大恩大德。”
  凤君默听她说的条理清楚,又神态恳切,不似说谎,细一思量,若不是攸关性命,恐怕不管哪家的女儿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女扮男装至此。就是他的妹妹风佳音,也只是为了出门方便扮着玩儿。而她却扮的异常辛苦逼真,而这些身为家中长辈不可能不知道了,知道了非但不阻止反而暗中协助,并让同胞兄弟男女互换,看来也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解释的通了。
  凤君默心中已然确信无疑,心中豁然开朗,笑,“我若是想揭穿你,就不会叫下人们拿了我的衣裳给你了。”言毕见花吟仍旧一脸忧心忡忡,又说道:“你放心,这庄子上下都是些身有残疾之人,或聋或哑或瞎或脑子不清楚或身体有残缺,方才照顾你的只有一位哑婆婆还有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傻丫头。哑婆婆那边且不说我已经交代了下去,就是她又哑又不识字,也断不可能将你的事告诉其他人。至于那个傻丫头,你觉得她疯言疯语的话会有人信?”
  花吟听他提到疯丫头不由的想到她之前说的那句,“你脱光光,公子看你!公子大红脸啦!”面上赧然,低头不语。
  从凤君默的角度,只看到一个发髻松松垮垮,衣衫宽大,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慵懒娇美之态的女子,面若朝霞,矜持羞怯的跪在面前,凤君默禁不住心头一突,竟呆看起她来。
  “世子爷,可以上饭菜了吗?”身后小厮突然喊了一嗓子。
  凤君默惊慌回神,咳了咳,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小厮领命而去,凤君默伸手就要扶她,却又想到男女大防,到底不妥,硬生生收回了手,道:“你快起来,你说的我都答应就是了。”
  花吟方才那一跪是认定了凤君默是个心软之人,此刻听凤君默这般说,心知他是个一诺千金的正人君子,这才放下心来,慢腾腾的起了身侧身坐在凤君默对面。
  俩人都没说话,凤君默此刻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暗道眼前这人横看竖看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啊,他怎么就一直当她是个男的。要她真是个男子,那天老爷岂不是瞎了眼?又暗思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吧,大家都这般认为,他也就这般认为了,从未想过还有其他可能。而那些与他一般的人,只怕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不是看不到她女子一面的美,而是第一反应她是个男的,其他一切不正常都给选择性忽视了,最多也就觉得这小子太娘了,再无他想。
  没大一会,小厮领着几个还算手脚利落的下人上了饭菜,一番忙活,本来小厮还想在边上伺候也被凤君默挥手撵走了。
  二人又是无话,凤君默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以往他一门心思的想结交花吟,倒是时时都有一肚子的话想与她推心置腹,现在知道她是女子,反而无话可说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吃饭未免俩人都不自在,索性没话找话道:“除了我以外,还有旁人知晓你是女子吗?”
  花吟忙搁了筷子,摇头道:“除了父母兄长、大嫂并我母亲的乳母还有我两位师父其他并无人知晓,因为了缘师父曾说过,知道的人越多我离死亡就更近一步,所以家里人瞒的很紧。”
  “南宫瑾呢?难道他也不知道?”
  ☆、第119章
  花吟猛抬头,连连摆手,“瑾大人不知道,世子爷可千万千万不能告诉了他!若是他知道我骗他,只怕……只怕……”花吟差点失言,不自然的刹住,小声嘀咕了下,便收了声。
  “只怕他从今后对你心怀芥蒂,再不肯与你敞开心扉?”凤君默接了话头。
  一语触动花吟的心事,她不自觉的苦笑了下,幽幽道:“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曾与我交过心啊。”
  凤君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你喜欢他?”
  花吟先是一代,继而急的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大着嗓门道:“世子爷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不想好了还是不想好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凤君默怔怔看了她一下,突地,噗嗤一声笑了,“我也就随口一说,你缘何反应这般大?还说不是心中有鬼?”
  花吟以前不曾与凤君默深交过,他给她的印象永远都是谦和温润痴情的一面,却不知他虽然话头软套话时却句句咬人,细一思量也在情理中,若是凤君默真像他表面的这般简单,南宫瑾后来也不会急着除掉他了。
  说句心里话,她虽然在南宫瑾面前耍宝逗笑一副天真烂漫无畏无惧的模样,但她对他的恐惧却是实实在在刻在骨子里的。与此相对的,她也会不由自主的对凤君默感到亲近,且不说他们曾经还是夫妻,就是凤君默的为人也会让她感到安心。
  她希望得到他的帮助,至少在引善的这条道上,她希望得到更多人的理解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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