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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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景昌正端着药,差点被横冲直撞的昭宁帝囧的掉在地上。跟着昭宁帝一路小跑的太监进的门来,集体傻了。庭芳裹着被子,跟穿着龙袍的昭宁帝大眼瞪小眼。赵太监脸都绿了,陛下那不是你的妃子啊喂!你闯人家卧房真的好吗?赶紧上前来劝道:“陛下,太傅未着官服,看着不敬。”
  昭宁帝竟还撩起本就挡不住多少视线的半块幔帐道:“看着离嗝屁还很远嘛!徐景昌你急个毛啊!”
  庭芳无比淡定的道:“臣被子下没穿衣服。”
  昭宁帝登时一僵,脸霎时胀的通红,火烧屁股一般落荒而逃。
  庭芳捶床大笑,几年不见,他怎么还是那么好骗啊?哈哈哈!
  昭宁帝在门口听到笑声,咬牙切齿的道:“叶庭芳,你想死?”
  徐景昌没好气的道:“陛下,且等太傅换衣裳。”庭芳就穿了中衣,见外男穿成这样子,跟没穿差别都不大。只他万没想到,庭芳出手就把昭宁帝给调戏了,他家四妹妹妥妥的生错性别。庭芳正在病重,大衣裳繁重,徐景昌索性叫穿官府还轻便些,他自己也穿着常服,亦要换装。昭宁帝在外头隔着窗子跳脚:“早知道就收了你个祸害!”
  庭芳冷笑:“陛下,您可是有起居注的人。”
  昭宁帝立刻回头瞪着起居注道:“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记!”
  起居注心中默默道:跟着您个不靠谱的皇帝,他闲疯了才记!再说这话能记吗?三个人没有一个惹得起,谁记谁死!
  不多时,徐景昌夫妻换好了衣裳,昭宁帝才极不高兴的入内,也不肯坐厅上,把随从统统撵了出去,自爬到炕上道:“你们俩就乐吧!”
  徐景昌只得扶着庭芳先拜见,昭宁帝没好气的挥手:“事儿真多,四丫头你给我躺床上去,回头有事儿别赖我。”
  庭芳挑眉,这是气性过了的节奏?
  昭宁帝扫了屋内一眼,还立着几个丫头,也一并扔出房间,叫放下帘子,顺手把窗子上的帘子也放了,屋内霎时就一片漆黑。徐景昌打火点上蜡烛,道:“到了夏日,把玻璃窗都换上才好。”
  昭宁帝低声道:“今早我又被文臣堵着请封太子。他们是盼着我死,要另立幼主吗?”
  徐景昌吓了一跳:“陛下,不可胡乱猜忌朝臣。”
  昭宁帝看向庭芳:“我就实说了吧,咱们几个里头,数你心眼最多,你告诉我真话,他们闹什么?”
  庭芳道:“我都不认识他们,谁知道他们想什么?”
  昭宁帝道:“叶小四,你想被我晾一辈子,就尽管傲!我告诉你,他们真算计了我,你也没好处。造反的事儿你干的了一回,还想干第二回?”
  庭芳炸毛了:“你说话不算话,好意思怪我?现在知道朝臣不好对付了,当时怎么就不替我说话呢?我不是太傅,你且问不到我头上呢。妇人不得干政,我是公主都白瞎!”
  昭宁帝怒道:“于是你就造反?”
  庭芳理直气壮的道:“不然呢?灰溜溜的回京叫人片火锅吃?”
  “谁片你火锅了?当我死了啊?”
  “呵呵,谁压着声音放着帘子问我朝臣是不是想立幼主啊?你不怕被片火锅你现在出去炸啊!”
  徐景昌道:“陛下此来不易,且说正事。”
  庭芳哼了一声。
  昭宁帝:“……”我忍!
  徐景昌叹了口气,直接问:“我不明白,怎么才登基就要请立太子?国库没钱啊!”
  庭芳凉凉的道:“请个屁的太子,就是打脸!嘉靖顺位继承,又不曾过继,朝臣就不许他认爹。后来他偏执的要封亲爹为皇帝是不合规矩,可之前要认亲爹,怎么就不能了?就譬如我小时候管家,管家娘子一看,哎哟喂,腼腆小姐儿,脸嫩。先寻件事儿来扇我两掌,背地里再嘲弄几句我糊涂,几个人连成一气儿,我便变成那泥塑木胎的菩萨,由她们当做争权夺利的彩头。”
  昭宁帝悚然一惊,冷汗都下来了。
  “不是洋人打上了家门口,您且得历练几年才能对付的了他们呢。”庭芳撇嘴,“你以为他们为何不让我做官?无非是我做了官,那旁的女人要不要做官?女人能做官,要不要开女科?一科才录不到三百人,夹进了女人,他们可不是竞争更激烈了?从龙之功,我一身才学,换成男人,我倒看看入不入的阁!”
  昭宁帝干笑:“你资历浅,便是男人,也不和规矩。”
  庭芳冷笑:“陛下还是幼子呢,得轮十回才能轮到您头上吧。拳头下哪来的规矩。陛下去同那烧了淮扬的洋人讲讲规矩呗。”
  昭宁帝又炸毛了:“你说话便说话,干嘛那么冲!”
  “就冲了,你不服憋着!”
  “你奔着当官来,眼里还有没有为臣之道了?”昭宁帝气的半死,“大不敬十恶不赦,你懂吗?”
  徐景昌扶额,怎么又吵上了!
  哪知庭芳忽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哭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昭宁帝差点掀桌:“你居然给我哭鼻子!卧槽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们俩谁欺负谁啊?”
  “你就欺负我!还挑唆师兄不理我!”庭芳控诉道,“我跑了七天七夜,回来你就给我甩脸子,太傅府邸没有,赏赐没有,诰命没有,官服都不给,官印也不见踪影。你去外头随便捡个朝臣如此对待,看史官让你遗臭万年不!我是女的你们就全欺负我!”说毕大哭。
  徐景昌魂都散了:“四妹妹你别激动!冷静!冷静!太医让你万不可动气!”
  昭宁帝也是不知所措,跳下炕来,抓狂的道:“你不要这种时候耍小女孩的脾气行不行!你多大的啊?”
  “十八!”
  昭宁帝崩溃的道:“行行,你十八,你还小……”太特么理解朝臣为什么抵制女人了,说哭就哭!求助的看着徐景昌,“你倒是哄哄啊?”
  徐景昌头痛欲裂,方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此刻想来,庭芳八成是假哭。哄个毛啊!突然觉得果然庭芳更适合做皇帝,不要脸的技能简直深得刘邦亲传!
  就在昭宁帝无可奈何的一一许出太傅府邸、父母追赠、官印赏赐后,庭芳才哭声渐止。徐景昌囧囧有神,他觉得庭芳去做祸国妖姬也挺合适的……
  昭宁帝重重叹口气:“徐景昌,我真服你!这么个主儿你也受得了。”
  徐景昌干笑,呵呵呵呵,一般情况只有他可能使性子……
  昭宁帝砸了块帕子给庭芳:“行了啊,别闹了。堂堂太傅,一哭二闹三上吊,像什么话!”
  庭芳擦着眼泪道:“我要我家的宅子。”
  昭宁帝道:“我另给你一座好不好?定国公府搁你名下,徐景昌还要不要做人了?”
  庭芳道:“谁要定国公府了,我说叶家宅子。我娘要回京,住哪儿呢?也没有岳母跟着女婿住的理儿。收拾好了,且叫我弟弟照顾伯母,岂不两全?”
  昭宁帝牙酸的道:“你该不是想要我把宅子赏你叶家吧?”
  “嗯呐!”
  昭宁帝深吸一口气,我再忍!
  闹了一场,昭宁帝正色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你同我说句实话儿,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南昌那头你还有什么后手?”
  庭芳道:“我能怎么想,我本想着有个正经名分,有事儿了陛下问我也方便。不拘什么官职,陛下何时想见便宣召,哪怕半夜呢。我若只是定国公夫人,您半夜宣召我试试?”
  昭宁帝嘲讽道:“叶太傅当真大公无私。”
  庭芳道:“你要实话我就给,我是造不了反咋地?你有本事去南昌看看,不过一两年,比京城繁华百倍。我哪里比你差了。”
  昭宁帝心头火又起:“你比我强,就想干掉我自己上!你真是不怕我杀你!”
  庭芳哼哼:“要不是师兄死忠于你,你这般帝王我早剁了!”
  “你!”
  “偏偏他不干!”庭芳嘟着嘴道,“偏偏我喜欢他,算你命好!”
  昭宁帝:“……”这种理由也敢对皇帝说……你狠!
  庭芳长叹一句:“遇人不淑啊……”
  徐景昌木了下,然后端起方才因昭宁帝冲进来只得先坐在火上温着的药碗,拿出一个精致的银勺,温柔一笑:“来,四妹妹,别误了药时。”
  庭芳:“……”勺子太小了吧……
  徐景昌舀起一勺药送到庭芳嘴边,嗯,遇人不淑……
  这回轮到昭宁帝捶桌大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庭芳被苦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娘的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就算是徐景昌这种绝色美人在前,一勺一勺喂药也是十大酷刑好吗!演员你们绝逼是拿着酸梅汤凑数的对吧?中药都是什么怪味,能扎针吗!
  一碗药见底,昭宁帝觉得大仇得报。庭芳无力的趴在徐景昌的腿上:“好师兄,我错了……我真错了……”
  徐景昌摸摸庭芳的头:“真乖!”
  昭宁帝用手指蹦了一下庭芳的额头:“人世间也只有你师兄制的住你。”
  庭芳有气无力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景昌声音放柔了八度:“四妹妹今晚我再寻个好勺子喂药。”
  庭芳一个激灵,彻底闭嘴了。
  昭宁帝终于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掀帘子走人!
  庭芳听着丫头进门的脚步,低声道:“陛下走了?”
  徐景昌嗯了一声。
  庭芳全身卸力,累的头昏眼花。徐景昌道:“还撑的住么?”
  庭芳艰难的躺回床上:“请太医来,有备无患。”
  徐景昌看了一眼在别处忙碌的丫头,压低声音问:“你在演什么?”
  庭芳拉着徐景昌一齐躺下,在他耳边道:“没什么,猴戏。”
  “嗯?”
  庭芳疲倦的道:“似他这般莫名上位的帝王,极易被架空。朝臣惯会欺负新皇帝。他大概感觉到了,才想重启旧日班底,与现有官僚抗衡。十八岁的女太傅,虚职,唬得住哪一个?我是他妹子,才能唬的住人。得宠的郡主,”庭芳嘲讽一笑,“敢冲他大呼小叫,撒泼耍赖的郡主……他不舍得责备,只能绕着圈儿告饶的郡主,方能在之后的朝堂上,把锅推到我身上。他是好皇帝,只性儿太好,对妹妹太宠爱,由着妹妹作。”
  徐景昌拂过庭芳的脸颊:“就不能好好养病吗?”
  庭芳苦笑:“我也想啊,且看吧,最迟明日,圣旨就会到家,或是封赏,或是旁的。你虽与他分了君臣,他待你到底不薄,既做了朝臣,替主上唱个黑脸,又算的了什么。他要是这点子心眼都没有,我们仨个才全完!”
  说毕,庭芳实在体力不济,闭眼沉沉睡去。次日清晨,圣旨到——着太傅叶庭芳择日入宫,履太傅之责,教授皇子皇女算学,以训思维。
  第408章 汪汪汪
  清晨,山东昌邑一座宅子前,突听一声锣响,三个身着官服的人下马大喊一声:“圣旨到!”
  门房唬的一跳,到底是高官门第,顷刻间就反应过来,几个人立刻分作几拨儿,一人陪笑引人下马,一人寒暄招待,一人忙开中门,又一人飞奔进里头报信。此一片聚族而居,街坊四邻围将过来,彼此打听:“族长家又得了什么好事儿?”
  “前日听闻老太爷入了内阁,只怕是朝廷封赏吧。”
  “未必,且看。”
  众人七嘴八舌中,陈凤宁之长子陈伯行率长子陈谦、次子陈恭跪迎。传旨官面带喜色,陈伯行心下一定,就听得传旨官念起那骈四俪六的圣旨来。这等对仗,读书人都听习惯了,唯有陈恭读不进书,听完只觉云里雾里,好似总有哪处理解不对。心中哀叹,今日只怕又要挨打,余光看向大哥,只见他一脸惊愕,方跟着张大嘴,他他他四姐姐真被封了太傅!他他他姑母被封了一品太夫人!忍住掏耳朵的冲动,看着接旨的父亲,与兄长陈谦对望一眼,皆是难以置信!
  陈伯行也似脚踩棉花一般,他那外甥女厉害他知道,江西那样大的动静,其父没有隐瞒过长子。只两边通信不便,还未接到最新的信儿。传旨官见陈伯行有些反应不过来,十分理解,笑道:“陈大人只怕还不曾见着宫门抄,已是贴了七八日,近些的地界儿都知道了。”
  陈伯行笑道:“叫大人说着了,陈某身体不适,于家中休养,久未关注朝堂矣。”
  二人你来我往的寒暄,有眼色的下人早往里头飞奔,报与当家太太杨安琴知道。杨安琴与陈氏并妯娌汤氏正吃茶,下人眉飞色舞的跑进来,噗通跪下:“给姑太太道喜,给大太太二太太道喜,姑太太家的四姑娘做了太傅,朝廷下了圣旨,封姑太太做太夫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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