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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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就在她停顿的间隙,宴月亭终于开始正面回击。
  “不自量力。”右琴轻声道,她连一步都没有退。
  弦音击散斩魂刀的刀光,数道冰箭直射向宴月亭的灵台、灵枢。但她随即便发现瑶琴的凝滞感越来越重,她再一次压上琴弦,指腹顿时传来一股刺痛,一滴鲜血渗出,垂挂在琴弦上。
  她竟然被自己的本命法器伤了?
  右琴怔愣间,余光扫到劈至眼前的刀光,她仓促后退,忍着手指刺痛,再一次压上琴弦。
  音浪铺开,将近身的宴月亭重新逼退回去,她看到对方猩红的眼眸中,冰冷如尖刺的瞳孔,里面竟盛满了胜负已分的轻蔑。
  一个元婴修士,轻视化神期的她?!
  右琴沉淀已久的心中翻涌上波澜,双手抚上瑶琴,周遭一切都随着她的琴音而动,化成凛冽的杀招,连宴月亭身体里的血都开始响应琴音,从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里喷出来。
  头顶落下第二道劫雷,山河灵尊扑过去抱住他,“不行,必须马上带你走!”
  右琴:“休想逃。”
  山河图从玄阳宗群山中回收,宴月亭拉下山河灵尊的袖摆,勾唇笑起来,“休想逃的人是你。”
  他手中斩魂刀消散,下一刻,雪亮刀光从五色琴上迸发而出,呛一声将琴弦齐齐斩断,右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崩溃的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分崩离析,她的神魂遭受重创,就在这短暂愣神的片刻,斩魂刀没入她眉心。
  斩魂刀想要撕开化神修士的灵台并不容易,宴月亭跌坐到地上,元神同样岌岌可危,为了熬过右琴,他开始不管不顾吸收神魂上自涿鹿战场里沾染的气息。
  山河图一开始回收,塬清就从山门处离开,朝着主殿飞来,但山河图依然铺在主殿,他和赶来的几位玄阳宗峰主,都不能进。
  头顶劫雷越发低沉,塬清握紧手中刀,已经是第三道了。
  山河灵尊一边留意头顶,一边蹙眉关注着宴月亭的反应。
  怀中的人身体忽然一震,那满身走火入魔的血戾之气就像被一盆水当头浇下,飞快地消散。
  宴月亭的眼中带着震惊和茫然。
  小师姐?为什么他的神魂上会有小师姐的神识标记?之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浊气遮掩,他竟一直没有发觉。
  神识标记在,那小师姐的神魂没有消散!
  “怎么回事?你入魔还真的可以入到一半再掉头回来的?”山河灵尊面上的雾都惊得凝固了,头上天罚盘旋片刻,竟开始隐隐褪去。
  许是生花笔也感受到褚珀的气息,从虚空浮出来。
  山河灵尊惊喜道:“生花!”
  白玉毫笔笔尖淌出一道金光,形如一条背生双翼的游龙,没入宴月亭灵台,应龙神力渗入小鼍龙之中,金光笼罩着宴月亭元神。
  斩魂刀击穿右琴灵台,不远处传来她的一声惨叫。
  化神修士陨落,玄阳宗地动山摇。
  山河图的结界消失那一刻,数道身影射入主殿,这里完全被夷为平地,前峰山头生生被铲平了几十丈低,右琴长老魂飞魄散,修为散尽,佝偻地坐在废墟之中,身形干瘪,鹤发鸡皮,只剩一把枯骨。
  宴月亭不知所踪。
  第88章 他心甘情愿走上原著剧情……
  【重要角色创建成功, 剧情修复正式启动。】
  实际上,褚珀只听到两声定魂钟的钟声,在第三声响起时, 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 已经将她扯入虚空。
  同一时刻,旁白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重要角色创建成功,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褚珀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她就带着这个疑问, 陷入一片虚无,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被“扑通”一声轻响惊醒。
  褚珀茫然地望着黑暗的虚空,她意识昏昏沉沉,有一种午觉睡过头,直到半夜才醒来的浑然感,浑身上下都僵硬无力。她下意识想要舒展开手脚,缓解这种不适。
  紧接着, 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的身体呢?我怎么动不了?
  扑通——
  又是一声微弱的搏动。
  褚珀沉睡的记忆也像是被惊醒了, 重新复苏。
  她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在逐渐褪去的火光中, 师父和师兄难以置信的表情, 宴月亭孤注一掷冲向右琴的背影, 那是化神期修士啊,她伸手想要抓住他, 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在一夕之间, 一切都在向着无可挽回的深渊里滑去, 如同江河入海,大势所趋,她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宴月亭怎么样了?师父师兄是不是断定她是夺舍的邪祟了?那又会如何看待一直帮她遮掩的宴月亭呢?他是不是回不去屹峰了?罗不息有没有受到她的牵连?
  这一连串抓心挠肝的问题塞满她的脑海, 让她恨不能即刻飞回他们身边,褚珀急切地放出神识,想要尽快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肉身灵台做基,她的神识也变得十分孱弱,只勉强“看”到咫尺范围。
  她被困在一处极为狭小的空间里,从神识摸索的结果来看,不像是人的躯体,倒像是一块埋在土里的鹅卵石。
  她变成了一块石头!
  褚珀想起最后一刻听到的旁白音,愤怒地问道:这就是你给我创建的重要角色?!一块不知道埋在什么鬼地方的石头?
  旁白寂静无声,没有搭理她。
  扑通——
  大约是她此刻情绪太过激动,震动在她体内的声音重了一些,褚珀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她的心跳。
  随着这一声微弱的搏动,有什么从周遭的黑暗里淌入了鹅卵石中,带来一丝清凉舒适的感觉——是灵气。
  她就像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心跳孱弱地微不可闻,每一次心跳之间都要隔上好半天,像是有了上声没下声,随时都可能跳不上来。
  就在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鹅卵石中又响起了一声轻微搏动。
  *
  仙盟,天衍宫。
  在地脉里响起第一声搏动时,守在一侧的人便睁开了眼睛。他眼珠上像是蒙着雾,没有半点神光,这人穿着一身繁冗的服饰,层层叠叠堆在身上,长发披散,顺着衣袍蜿蜒拖到地上。
  宫殿开阔,周遭四根蟠龙宫柱撑起高高的穹顶,殿内地面上铺着一整面的山川走势图,随着又一声轻微的搏动,从图中一座山脉的深处,漾出了一丝细小的涟漪。
  这幅图竟是由水作成。
  那人垂下头,目光落在了涟漪初起的山脉,他带着雾气的眼中似乎短暂地清亮了片刻,映出山川走势图中,金色的灵脉脉络。
  涟漪转瞬即逝,图中又恢复平静,守在一侧的人并起双指,凭空写下一行字:蜀中灵脉孕出生灵。这行字随即化作白光从他指尖飞出。
  天意预示,灵脉或许会有动静。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动静。不知道这与玄阳宗化神修士陨落有没有干系。
  那人重新将手拢进层层叠叠繁冗的衣袖内,通透的眼似乎能透过面前的水景,直接落到蜀中地脉里。
  褚珀浑然不知自己的存在已经被人察觉了,她浑浑噩噩陷在那种担忧的情绪里许久,最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被困在此处,什么都做不了,心里转的那些疑问再如何揪心,也无能无力。还不如抛却杂念,想办法尽快摆脱这样的处境。
  不论这是哪里,只要有灵力流入,便说明她可以修炼。褚珀细细感知了一下鹅卵石中灵力的流动,试着吸纳吐息,随即她便发现,她这个心脏根本不是什么鹅卵石,而是由纯粹的灵气孕育而成,不需要特意引气入体,灵气就会随着她的心跳,自然地流入。
  这些灵气与她而言,就像是人体内流入心脏的血液。
  既然能孕育出心脏,那自然可以炼出身躯。
  她现在就如同初生的胚胎,母体有着丰富到过剩的营养,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发育成长,褚珀收敛心神,随着缓慢微弱的心跳,再一次陷入沉睡。
  距离蜀中万里之遥的云州,正下着大暴雨,才过午时不久,天便黑得仿佛要塌下来,云州安定县名叫安定,却从来没安定过。
  这里已经到了各大正道仙宗的势力边缘,正邪两道三天两头地要在这里打一架,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条件好一些的往东走一走,求仙门庇护,条件一般的,也能往西退一退,在妖城手底下讨生活。
  只有什么路子都没有的,翻不过山越不过岭,生在此地,便也只能死在此地。不知道哪一天,天上飞落片叶子,都能被削掉头。
  只不过,最近这几个月两头都不安生,修真界玄阳宗先是涿鹿遗迹消失,放出大量千年前的灵气,之后又是化神修士陨落,一时间搅得气候都错乱了。
  妖城那边生了叛乱,打得昏天暗地,就连安定县时常都能听得见大妖怒号。这座夹缝中的扁舟,更加风雨飘摇。
  一人身披玄色斗篷,几乎和暗沉的天日融为一体,快速穿过陈旧的街道,进了尽头一家客栈。
  踏进客栈檐下,那斗篷自己一阵哆嗦,抖落一身雨水,宴月亭推开客栈大门。
  大堂里只零落坐着两桌,便听一个大嗓门说道:“扯淡,杀得了化神修士的人,害怕他玄阳宗的诛杀令?”
  “玄阳宗三个化神长老,右琴修为处于末位,就算陨了一位,如今还有两位,宗门实力还是在的。”
  宴月亭置若罔闻,找掌柜要了一间房,径直往楼上去,客栈冷清,他身上裹得严实,一进来就招人目光。
  闲聊的人抬头打望他一眼,只看到斗篷底下露出的半张脸,顿时眯起眼睛轻佻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宴月亭脚步顿了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往上走去。
  “快收收吧,裹得那般严实,公母都分不出来,你也能流口水。”另一人道。
  那人猥琐地嘿嘿一笑,“你懂个屁,爷睡过的美人比你吃过的鸡还多。”他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啧了两声,低声道,“尤其喜欢人修的味道。”
  楼下的污言秽语毫不遮掩地飘上来,宴月亭肩上的斗篷飞起来,缩成一团黑影,“老子去撕烂他们的嘴。”
  “别节外生枝。”宴月亭按下影魔,进了房间,“罗不息还没醒吗?”
  “唔。”影魔藏在罗不息发丝里的影子还在,闷闷道,“他被生花笔中化神一剑剑意灌入经脉,被送回擎苍峰就一直在闭关。”
  宴月亭掐诀洗去自己一身风尘,沉默地坐到塌上。
  影魔见他又准备盘膝入定,连忙扑过去,问道:“你说小师姐没有死,难道是在妖城?”
  宴月亭摇摇头。
  “那我们去妖城做什么?”影魔不解,“我们不该去找小师姐吗?”
  “去哪里找?”宴月亭毫无波动地反问。
  影魔生气道:“那你就不找了吗?她被什么人带走了?万一小师姐有危险怎么办?万一她此时正在忍受煎熬怎么办?你就不查了吗!”它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是喜欢她吗?”
  宴月亭捏了捏眉心,低声道:“她是安全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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