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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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白希云的身子渐好,她的胎也安稳,从穿越而来遇到的一件件糟心事都被他们携手扛了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慢慢发展,齐妙便禁不住谋划起将来的事来。
  白希云“找到”了“生身父母”,打消了二皇子的疑惑,这件事应当就压下了吧?以她看来,白希云并不是一个执着于身份地位的人,只要白希云不动争夺的心,只要秘密不被揭开,想来二皇子也不会有所动作。
  而她的事业如今也已经见到曙光,皇帝亲口允准她开设医学院和研习馆,想来家人平安康健,还有余力去研究她喜爱的医学,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只是,齐妙有时候也会担心。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只是外来的一缕幽魂。上次昏迷时候做的那个梦还记忆犹新,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回到现代,再或者是转而到了另一个梦中。有时候她不敢深思,因为她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哪一个世界是梦。
  齐妙捏着书册的手渐渐握紧,眉头也不自禁皱了起来,一旁瞧着的婢女见了都不免担忧,玉莲到近前来问:“夫人,您没事吧?”
  齐妙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玉莲,你去外头看看人接回来了没有。”
  玉莲行礼应是退了下去,才刚出门,正遇上了一个小丫头飞奔进来传话:“夫人,前头的人说喜来回来了。”
  齐妙对喜来不熟悉,却知道白希云的用人之道,只是去不着痕迹的接人这种差事都办不好的人白希云是不会用的,是以齐妙站起身,道:“取我的披风来吧。”
  冰莲道:“夫人,外头冷,您还是别去吧。”
  齐妙摇摇头,并未多言。
  既然已经想法子做了好事,为何不将事情做到极致?再说刘氏是女眷,她去招待也是正常,且刘氏虽然有一些小心思,那也都是情况所迫之下必然的选择,她并不觉得刘氏哪里做的不对,反而对刘氏还多有同情。
  出了门,在婢女的小心服侍之下去了前院,才刚撩起暖帘进了门,就有婢女迎面而来:“夫人。”
  齐妙笑道:“是不是大奶奶和大爷来了?”
  婢女笑着应是,让开到了一旁。
  绕过鲤鱼戏莲的红木镂空雕花插屏,便到了铺设了大红地毡的前厅,正瞧见白希远和刘氏局促的做在客位,他们的包袱则是放在各自的脚边。
  一见大腹便便的齐妙在婢女的服侍之下缓缓而来,刘氏忙站起身来:“弟妹,你身子重,怎么还出来了。”这一声弟妹叫的十分尴尬。毕竟当初白希云和齐妙被逐出家门时候他们夫妻都为了躲避麻烦,并未多帮衬一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收留
  齐妙心思玲珑,又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看的出刘氏的尴尬,就只自然而然的反应,当做没有瞧见,笑着拉着刘氏的手,二人相互见了礼,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大嫂,心里很是想念,听小丫头子说您二位来了,这才赶着出来。”绝口不提故意命人去接他们来的话。
  因为有些时候的某些善意,明明是帮助别人,但是不经意之间的帮助和特意的帮助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同的,此时的白希远和刘氏,恐怕更希望白希云和齐妙在提供帮助的前提之下并不知道他们的窘迫,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立场,做事给人留下尊严是最要紧的。
  而有些话,也要被助者说出来才好。如果上赶着反倒显得目的性太明确,太过于刻意了。
  二人携手落座,齐妙这才似乎不经意之间瞧见了地上的包袱,眸中有疑惑的情绪闪过,却是教养良好的并未开口问出来。
  而白希远和刘氏已经看到了齐妙的眼神,神色之中就难掩羞窘,尴尬的道:“今日出门来,正碰上了府上的小厮出门替……替二弟办差。”
  这一句二弟,是从前在安陆侯府中的叫法,如今却是如同长了倒刺一般叫人无法说出口来,剐的嗓子眼儿生疼。毕竟白希云不但被赶出了侯府,甚至都不姓白了。与白希远之间,着实是没有任何关系。
  白希云却是笑着道:“我是叫小厮去妙儿娘家的药材铺子走一趟,不想就遇上了大哥和大嫂出来,这冰天雪地的,二位带着包裹步行,眼瞧着天又要黑了,小厮担心,这才多嘴,还请大哥和大嫂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白希远有些拘谨。他为人木讷,却不代表不通人情世故,他毕竟是白永春的儿子,白永春对待白希云和齐妙也的确不公道。如今隔着那么一个极品的爹,白秀云尚且如此客气,便是他的大度和宽容,白希远感受到他的好意,一时间言语上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只笨拙的笑。
  白希云对白希远的表现还是满意的。白希云如此不作伪装的淳善,证明了他在白家的压迫之下并未转移了本性,这样的人帮助起来,即便是不能得到什么回报,好歹不会让自己做了捂热了蛇的傻农夫,他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白希云便抬手挥退了身旁的下人。
  待到身旁再无旁人,白希云才低声道:“大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白希远和刘氏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的良心在拷打着他们,毕竟当初白希云被那般对待,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为求自保只能躲在角落里装不存在。想不到的事白希云竟会主动问起。
  “大哥和大嫂可有难言之隐?说出来咱们也好一起想想法子。我如今虽然叫林希云了,可到底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昔日的亲情我是不愿意忘怀的,大哥和大嫂还请不要与我客气才是。”
  一番话虽然简洁,白希云也并未表现的十分热络,可是话语中的真诚不是作假的。白希远和刘氏心内都是一暖,刘氏便禁不住道:“二弟也不是外人,其实府里早就乱了。老太君病重,夫人为了生意赔本的事和老爷外头样外室的事闹的正酣,老爷又不知是哪里受了气,回府里就嫌气我与你大哥不事生产,不能给家里带来帮助,就将我们赶出来了。起先说原本给我们预备了房屋,但是如今也不能给了因为家里现在捉襟见肘……总之,做了白家的媳妇多年,我虽无福分生养,又没有什么大才能,可是自问没有做什么过分的错事,如今被撵了出来,却也真真是叫我无颜苟活。”
  张氏说着话,眼泪便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觉得难堪,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如何都止不住。
  白希远见发妻如此,心下凄然的道:“总之,那个家也早就不是家了。我们早就住不下去,只是怪我没本事,带累了你大嫂。”
  他们夫妻二人也着实是可怜,虽然懦弱,可是懦弱也不算是错误,这偌大的京都城里没什么建树整日花天酒地的勋贵家子弟也比比皆是,也没见谁家将人直接撵走的。就连白永春自己,也是胡作非为的败家子,也没见他被赶走,偏偏倒霉的却是老实人。
  白希云和齐妙就各自拉着哥嫂安抚起来,好半晌才叫刘氏止住了眼泪。
  刘氏歉然的抹着眼泪,道:“瞧我,你身子重,我还与你说这些糟心的事。”
  “嫂子说的哪里话,到底咱们也是有缘分做了一阵子的亲人不是?如今既已经离开了白家,或许也不是坏事,至少生活的能够清静一些。我瞧着嫂子身子也不像是很有大毛病的,回头我给你和大哥瞧瞧,说不得换个环境,子嗣上也不那么艰难了呢。”
  刘氏闻言猛然抬头,喜不自禁的道:“这,弟妹,这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说的什么话,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啊。难道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能亲近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而且你如今也是大人物了,现在京都城勋贵圈子中的女眷们,谁不知道齐大夫的名声?你肯为我诊治,我真是感激不尽。”
  “嫂子再与我客气就是见外了。不过是瞧病,不碍着我什么事的。”齐妙笑着道:“嫂子和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
  刘氏和白希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片刻的无措和怔忪。
  他们能怎么办?才刚大雪天里,他们挽着包袱相互搀扶着走在正月里安静的大街上,天快黑了,他们包袱里的银两有限,刘氏的娘家也距离远着呢,况且刘氏在家中也不得宠,他们也不好死皮赖脸去扒着。他们当时的无助恐怕无人能够体会。
  如今在提起将来,二人都很迷茫,他们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见二人无言,齐妙就笑着道:“不如嫂子和大哥就暂且住在我们这里吧,这样一来,我给嫂子和大哥诊脉也方便,二则咱们住在一起也热闹一些,等嫂子和大哥有了计较了在去也不迟。况且如今阿昭在朝廷里有俸禄,我还有娘家陪嫁的铺面,也足够咱们一家子过活了。嫂子和大哥即便已经有了主意,也不急在这一时,好歹先安置下来在图其他。”
  “妙儿说的对。大哥,你和大嫂就住下吧。”白希云也道:“田庄里空屋子多着呢,咱们住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白希远和刘氏早已经是震撼之外又是感动,唇角翕动着,一时间根本不能言语。
  一边是亲爹嫌他们用银子撵他们出来,一边是被赶走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大方收留。这样强烈的对比,既暖心,又心酸。
  白希远眼眶发热,眼泪差点落下来。刘氏早已经感动的落了泪,抓着齐妙的手叠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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