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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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羽并没察觉到,继续敲打闵夫人:“按理说,闵侍郎不会不知道你们母女的行踪,到此刻都没来萧府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萧错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
  裴羽随之起身,唤来甘蓝、水香,“甘蓝好好儿劝劝闵夫人,水香去询问乔明萱,让她帮闵大小姐做份口供。”
  二人恭声称是。
  裴羽随萧错步出房门。
  闵夫人的面色已由苍白变得发青,身形摇摇欲坠。
  如意、吉祥听得夫妻两个离开的脚步声,慌忙跑出里间,追上前去。
  吉祥慢悠悠跑在萧错前面几步,如意则乖乖地跟在裴羽身边。
  出了小院儿,吉祥先一步跑到通往花园深处的彩石小路,跑几步便回头看看萧错。
  萧错问裴羽:“去转转?”
  裴羽欣然点头:“好啊。只是,我要先吩咐丫鬟几句。”
  “嗯。”萧错缓步走出去几步,站在桂花树下,是不想打扰她吩咐下人的意思。
  如意坐在裴羽身边。
  吉祥比较忙,先是跑回到萧错身边哼哼唧唧,祸害他的深衣下摆,前爪、嘴巴都用上了。挨了一记凿栗之后,又跑到裴羽和如意身边团团转,弄得正聆听裴羽吩咐的半夏、木香乱了心神,不能再集中精力。
  “败家,你给我过来!”萧错又气又笑地唤它。
  吉祥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坐在他跟前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他。它固然喜欢与如意结伴撒欢儿,但也很喜欢对它特别好的人陪着自己玩儿。
  萧错俯身摸了摸它的头,手势温柔之至,“等会儿。”
  吉祥明白他这一句话和动作的意思,立刻高兴起来,这一高兴,萧错就得不着好了——它立起身形,前爪搭在他肩头,他没好气的训斥是没用的。没一会儿,他肩头印上了好几个爪印。
  那边的裴羽在吩咐两个大丫鬟:“小厨房做的樟茶鸭、龙井虾仁不错,去看看今晚能不能上桌。甘蓝、水香的住处要安排好,往后她们就要在正房当差,明日我会把她们正式引荐给你们。再有,晚间我要给皇后娘娘写奏折,记得备好笔墨纸砚。”
  半夏、木香称是而去。
  裴羽望向正被吉祥缠着的萧错,俯身摸了摸如意的头,带着它走向他,一面走,一面凝望着他。
  夕阳光影里的男子,眉宇舒缓,唇畔有清浅笑意,玄色深衣衬得他的容颜更显白皙、俊美。抚着吉祥背部的手煞是悦目,手指修长,手势温柔。
  笑意便不自主的到了她眼底、唇畔。
  她知道,他是特地赶早回府的,刻意出面帮衬她。
  皇后的用意她都明白,他又如何看不透?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与妻子一体,若是她办得妥当,不关他的事——不过是出面说了三两句话而已;若是她行差踏错,则是他的过失——他曾出面,却没有帮衬她把事情办好。
  不要说如今与她相处的情形转好,就算在以往,他闻讯之后,只要时间允许,都会特地赶回来。
  就如他会答应帮萧锐查实什刹海一事一样,在他看来,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是因着他的尽责,他要每个亲人恪守自己的本分,遇到因他而起的是非不能对他怨声载道。
  一家人,各有各的责任,付出是相互的。
  这些他从未明说,需得身边人用心去品。
  吉祥见裴羽和如意走近,愈发欢喜,不再跟萧错淘气,扭头往前跑。
  跑出去好一段,见如意还是优哉游哉地跟在裴羽身边,便又折回来,腾身时前爪用力推了如意一下,之后扭头就跑。
  如意被吉祥推得一个趔趄,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立刻一溜烟儿地追上前去。
  裴羽笑盈盈地望着前面嬉闹的两个小家伙,走到萧错身边。
  萧错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觉的唇角上扬,转身与她缓步前行。
  “以前没怎么来过吧?”他问。
  “嗯。”她点头,“只是换季时来过两次,查看各处更换的陈设、需得修缮的屋宇、栅栏。可就算只是走马观花,也觉得景致很好。”
  “这园子里不少地方,是依着三弟的意思修建的。”
  说起萧铮,裴羽不由问道:“他几时回来?”
  “三五日之内。”
  “那好啊。有没有叫人给他收拾出住处?”萧铮今年十八岁,要住在外院。
  “那是管家的事。”
  裴羽斜睇他一眼,笑了笑。
  这时候,如意、吉祥看到了一只避鼠的大花猫,箭一般的扑出去追赶。
  大花猫没命的跑了一段,随后迅捷地爬到一棵树上。
  如意、吉祥气得跳脚,仰着头凶狠地吼叫。
  大花猫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们,爱答不理的样子,偶尔喵呜一声。
  如意、吉祥更生气了。
  猫狗素来是天敌。
  萧错望着这一幕,轻轻一笑,负手踏上一条岔路。
  他步调慢悠悠的,神色闲适,裴羽跟在他身侧,丫鬟婆子则远远地尾随。
  指望他找话说不大可能,裴羽就主动说起府里一些琐事,例如二夫人今日带人把留在什刹海的家当全搬过来了,例如甘蓝、水香已经正式到正房当差,例如如意、吉祥与她相处时的趣事。
  萧错一直神色温和的聆听,时不时牵唇一笑,或是颔首应声。
  两个人估摸着时间,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原路返回。
  如意和吉祥还在徒劳地跟大花猫较劲。
  谁都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的事,两个人便径自回了正房,更衣、用饭。
  萧错一直没提及闵府的事情。
  裴羽愈发心安,知道自己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
  饭后,裴羽去了西次间,萧错留在东次间,各自守着一张炕桌忙碌自己的事情。
  她要给皇后写细说闵府一事的奏折,事关两个门第,需得拿出个郑重的态度。
  如意、吉祥在各处落锁之际才回到正房,先埋头饱餐一顿,之后来到室内。自知爪子脏兮兮的,没敢上炕,只扒着炕沿儿和裴羽腻了会儿,又在东次间来回转了几圈儿,便回窝睡觉——跟大花猫对峙太久,也是累得不轻。
  裴羽打腹稿的时候,甘蓝来禀:“闵夫人改了口,说多年前便听说古氏母女两个境遇艰辛,满以为她们已经不在人世,闵青莲与二夫人被惊吓的事情一出,便想当然的以为是闵采薇诈死。今日她见了古氏,便什么都想明白了。至于闵采薇的病故,她只承认是自己照顾不周。”
  闵夫人也只能这么说,难道还能承认自己欺骗皇后、毒害庶女么?
  甘蓝又道:“古氏又说了一些陈年旧事。需要奴婢禀明么?”
  裴羽目露欣赏,笑道:“我们不用理会那些。”她只需要抓住二夫人被惊吓一事,抖落出闵采薇死因可疑就足够了。萧府与闵府往日并无恩怨,把事情做过全无益处。皇后只要在明面上过问此事,古氏与乔明萱自然要到衙门细说原委。
  甘蓝称是,给裴羽换了一杯热茶,轻手轻脚地退下。
  裴羽仔细梳理思路,斟酌好措辞,凝神书写。
  萧错忙完手边的事情之后,歪在大炕上闭目养神。好一阵子,他都没听到西次间里有声响。
  不会又和衣睡着了吧?
  白天在人前的时候,他这小妻子很是伶俐聪慧,但是到了晚间……就没有她做不出的不长脑子的事儿。
  萧错起身,转去东次间,进门前轻咳一声。
  裴羽正在翻来覆去地看奏折,听得声响,笑着望向门口。
  “以为你睡着了。”萧错对她一笑,坐到炕桌一侧,无意间瞥过她的字迹,是楷书。他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就还给她,扬了扬眉,“很不错。”骨力遒劲,手法潇洒。
  “是吗?”裴羽喜上眉梢,被他夸奖了,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自然。”萧错打趣道,“让你自己都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会差。”
  “哪儿啊。”裴羽知道他是开玩笑,笑盈盈地解释,“有些字要避讳着,我一直在查找,要是犯了忌讳可就麻烦了。”
  “我帮你看看?”他问。
  “好啊。”裴羽连忙把折子交给他,又殷勤地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他手边。
  萧错先是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随后又逐字逐句地给她检查了一遍。太快看完的话,她一定以为他是敷衍了事,还会继续折腾。
  这过程中,他发现她简洁明了的讲述了整件事,让观者一目了然。之所以如此,应该是考虑到皇后惜字如金的那个习惯——也是,外人面前话少的人,最怕的就是听到、看到人啰嗦一大通废话。
  “放心,没事。”萧错把折子还给她,喝了口茶。
  “那我就放心了。”裴羽舒心地笑着,小心翼翼的把折子收好。随后,她意识到前几日这个时候他已沐浴歇下,今日却是破例了,特地等她么?才怪。在他面前,她最有自知之明,“你今晚是不是有事出门?”
  萧错如实道:“在等消息。”他看着她,“要是出去,不生气吧?”
  “当然不生气。”裴羽也如实道,“今日我已想通了这件事。”
  “哦?”萧错挑眉,“怎么说?”
  “你又不稀罕做样子给谁看,近来一直忙碌,定是手边要事繁多。”裴羽笑道,“再说了,你自一开始说的就是尽量每日回来,放心去忙。嗯……”她顿了顿,语声转低,“别把我忘了就行。”
  他对女子那个奇差的记性,真把她惊到也吓到了。
  萧错缓缓的笑开来,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会。偶尔不能回府歇息而已。”又拍拍她的背,“你先去洗漱歇下。”
  “好啊。”
  裴羽歇下之后,萧错盘膝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面看书,一面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说话。
  过了一阵子,益明来禀:“侯爷,简统领请您过去喝酒。”
  这应该是暗语吧?裴羽想,他平日滴酒不沾,喝酒的年月,远在几年前。
  “这就去。”萧错即刻下地,临走前走到床前知会她,“我明早直接去上早朝,下衙就回来。”
  “嗯。”裴羽笑道,“去吧。”
  他迟疑一下,叮嘱她:“明日进宫不需担心。皇后是个纸老虎,凡事跟她说实话就行。”
  裴羽忍着笑,点了点头,“记住了。”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我把值夜的丫鬟给你叫进来,你这踢被子的毛病是真要命。”
  裴羽搂了搂他的脖子,笑容甜甜的。
  ☆、36|034#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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