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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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君也看着窗外疯狂的大雨:“只怕要涨水,京都许多年没有这样大的雨了。”
  周弘看了一会儿大雨,哄她去床上睡觉,命惜月去内里守着湘君,自己到了外间命人取过斗笠蓑衣,领着两个男仆出门去。
  湘君听他出去了,心中忧虑,哪里还睡得着,干脆也爬起来,披了件袍子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惜月张口劝她去睡,她摇了摇头,依旧在那儿坐着。
  巳时初天才昏昏沉沉亮起来,惜月命人端了粥来侍候她喝,她喝了半盏,又推了推盏:“也有两个时辰了,他该到灞上了。”
  惜月踮着脚朝外看了看:“是该到了。”
  湘君欲言又止,端着盏吃完了余下的半盏,又开始望着窗外,抚了抚自己翘挺挺的肚皮,半晌不吭声,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又爬上床去睡觉。
  持续到申时,湘君命人去备饭菜,自己在门口站着,伸着脖子朝外望去。
  一片斗笠蓑衣行来,湘君看着人不像是周弘,略带疑惑地踩出门去迎着,那人一来就拱手道:“王爷说他这几日恐不得空闲回府,夫人您身怀有孕,又近临盆,万要小心。”
  湘君早猜到周弘这几日不会回来,略微有些失落,应了那仆人,又询问仆人:“可有人伤亡?”
  仆人摇头:“还好王爷和孟家几兄弟去得早,调了人先救人,并无伤亡。”
  “孟家几兄弟也提早去了?”湘君脱口问了出来,心思如电,现在的孟家只怕比以往还要有野心!旋即又顾不得管孟家人:“那七爷他......”可吃饱穿暖?似乎问不出口。
  仆人说:“陛下巡视,念七爷身子骨虚弱,让七爷在灾民中安抚。”
  湘君微微放心,如果周弘跟着在雨里风里跑,只怕他装的那“风寒病”也得被人戳破,惹得大家都不快。
  湘君又命人给仆人摆饭,仆人忙推手不受,言道还要返回灞上,遂又匆匆忙忙离去。
  大雨一日一夜,前方传来消息,洪水是止住了,京都百姓的危急解了,但尚有灾民需要安置和安抚,不过周弘依旧未返。
  次日夜,湘君肚子有些疼,命人将稳婆带来,稳婆说是要生了,一大家子仆人婢女开始烧水烫帕子做准备,湘君在屋中来回走,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周弘一声儿,又令仆人去灾区给周弘说一声儿。
  ☆、第87章 大禹宁息
  震痛来得快,仆人才走一个时辰,湘君就痛得不敢走,让稳婆和仆人扶进了房中躺着。
  灾区人勉强安定下来,周弘一身*地站在军中令人分发粮食,仆人匆匆跑来:“王爷,王妃要生了。”
  周弘手里的碗嗒一落,抓着那仆人问:“要生了?怎么样了?”问了后,忍不住脚下,提着斗笠朝外跑。
  一个侍卫拦着他朝他拱手:“王爷,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周弘心急如焚遇上这边灾情紧急,也不能扔了这头,转头吩咐仆人:“你先回去,就说我随后即到。”抬脚朝灾民中走,吩咐一旁跟着的侍卫:“去叫贺子业来。”
  侍卫领命下来,周弘来回走了两圈,又望着外面的大雨。
  贺子业进门来朝周弘拱手:“王爷!”
  周弘三步化作两步到了贺子业跟前:“王妃要生产,这里的事儿就先安排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办。”
  贺子业听到湘君要生产,也有些着急,忙不迭应答:“王爷快回去,这头子业会照看。”
  仆人一路冒着雨赶到清河王府,朝婢子传了话,婢女一路入了内间,将事情向痛得满头大汗的湘君递了话。
  湘君痛哼一声:“等不到他了~我痛得厉害,是真要生了。”
  产婆令人去端热水,自己服侍湘君开宫口。
  门内门外婢女忙忙碌碌,像是无头苍蝇.......
  周弘赶回来,朝屋内走去,一个婢女上前拦住他:“还请王爷止步。”
  周弘拨了一拨婢女的手,有些严厉:“本王有什么可止步的?里面躺的是王妃!”
  婢女拦不下他,一旁几个婢女也都看见,齐齐堵在门口,不让周弘进去,周弘急得额上的汗珠随着水珠一起落,喝骂了句:“都滚开!”
  陆子易看他着急,怕他真要闯进去,上来朝周弘拱了拱手:“七爷,您是杀伐惯了的人,难免有些煞气,冲撞了那些送子神不吉利。”
  这一说,周弘稍有停下,在门口站了会儿,听见里面的稳婆喊“使劲儿”,听不见湘君的声音,有些心烦意乱,指了指一个婢女:“你去看看如何了?”
  小婢女听他是不会再硬闯,连忙听话地跑了进去看了一遭又跑了出来,只道是“快了,快了”。
  周弘依旧心急,来回走了几圈。
  惜月跑了出来,看见周弘在外面,有些欣喜,又抬脚跑了进去,捧着湘君汗湿的脑袋说:“七王爷回来了,在门外等着。”
  她听他回来,终究是心中有了依靠和安慰......
  卯时到,门外大雨停止,屋中婴孩啼哭声响亮,屋中传出笑声“生了,生了,生了”周弘面上一呆,有些不敢置信,缓了片刻,回过神来,抓着陆子易大笑:“生了,生了。”
  一路拨开婢女朝屋内去,看见湘君正闭着眼躺在床榻上,心中怜惜意起,伸手去抚她的脸颊。
  稳婆递上锦布包好的小团子,周弘看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团子,有些手足无措,不敢伸手去接,害怕碰坏了。
  稳婆以为他不喜欢,尽量挤出一个笑容:“是个女儿。”
  “女儿?”周弘有些意外。
  稳婆点了点头:“是个女儿。”
  周弘大喜之下,伸手轻轻碰了碰锦布:“女儿好,女儿好。”
  湘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周弘抱着孩子站在她跟前儿,她张了张嘴:“让我看看。”
  周弘把孩子放低了些给她看了眼,一股暖流从她心间滑过,她掉出几滴泪来,原来这就是做了母亲的心情,有些暖又有些辛酸。
  周弘看她哭了,连把孩子放在稳婆手里捉着帕子给湘君擦眼泪:“你哭什么?生了个女儿呢。”
  “女儿?”湘君红着鼻子,她也有些意外,自己成日里逮着酸的吃,还生了个女儿...巴巴望着周弘:“怎么是个女儿?”
  周弘笑说:“求什么来什么。”
  湘君听他是真的爱女儿,也放心“嗯”一声,细细打量起他,看他一身玄衣*,额上还沾着打湿的头发,看起来着实狼狈,想必是等她等久了。
  她朝被子里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说:“那你快去换了衣服。”
  周弘也才看见自己一身真是狼狈难堪,但因心头欢喜,不忍离去,又接着说:“取了名字,她出生之时,大雨宁息,取了宁字。”
  “宁?”湘君转了转眼珠子,既然是个巧合,就是天赐的名字,遂道:“就宁字。”
  周弘哈哈一笑,吵得小团子又哭出声来,婢女都劝他先去换衣服,周弘又亲了亲湘君的额头,才疾步朝外走。
  大雨一停,女帝加派人手安抚灾民,重建家园,一连七日,将洪灾处置妥当。
  朝中封赏,因孟家几兄弟有功,各封爵位,孟庭轩封为燕王,孟四郎封为千郡王,孟庭华沾光,得封广平郡主。
  贺子业上奏,请封周弘。
  女帝想了片刻,加封其为太学博士。
  下朝后,周弘随女帝回蓬莱殿,跪坐在软垫上苍白着一张脸咳嗽,接过婢女递来的热汤喝了些。
  女帝有些心疼:“可是赈灾时又受了凉寒?”
  周弘捏着帕子擦嘴角:“尚可,只是大雨太大,怕百姓出事。”
  女帝眼皮轻垂,看不清喜怒:“这点儿忧国忧民,你像你父亲,当年若是选了你承天下,咱们也都不用这样累。”
  周弘面无异色,只是苦涩笑了笑:“儿是最不像父皇的,父皇能治天下,儿只能替人打天下,如今这身体破败,能抱抱孩子看看书。”
  他轻轻松松推了女帝这别有用意的夸奖,女帝打量着他的神色,摇头一笑,不再追究此事,只是将腿蜷在榻上:“英英生了?”
  “生了,是个女娃。”
  女帝闭着眼想了一会儿:“女娃...可取名了?”
  “她出生时大雨方停,取了个宁字。”
  女帝睁开眼:“雨停之时出生的?”旋即唤人来奉上纸笔,起身在案几上落笔,书下一个“禹”字,收笔而笑:“宁儿像个小名,既是出生即雨停,则有大禹之神威,就取了禹字为正名。”
  周弘盯着那个“禹”字看了几眼,又笑起来:“谢陛下赐名。”
  女帝点了点头,又窝在榻上有些倦意:“阳平过些日子要出嫁了,孟家那头可处置妥当?”
  周弘道:“已经妥当。”
  女帝又闭上眼,轻轻叹息:“妥当就好...她是朕的女儿,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怎么能受那些侮辱?”微微一抬眼皮,眼中几丝冷光:“若有变数...不留。”
  婢女引着周弘出门,方出门,遇上一个眉目妖娆,面色惨败的男子走过。
  两人眼神交汇,二人轻轻拱手见礼......
  待男子走过,周弘方问:“邓卫怎么像是病了?”
  婢女引着周弘下阶梯:“前些日子邓公子在司天台为陛下祈求雨停,淋了半日的雨,生了一场重病。”
  周弘故作疑惑:“重病?只是如此?”
  婢女垂着头,左右飞快看了一下:“邓公子已经是司天台令官,咱们都得唤一声邓令官,陛下如今是离不了邓令官。”
  周弘轻轻“嗯”一声,挥了挥手,令婢女不必再相送。
  婢女也不敢多跟着,当即告退返回。
  周弘转过背,朝日光下仙光熠熠的蓬莱殿深沉了一眼,又将台阶上所插的龙幡一一扫过,轻轻闭眼,叹了一口悠长的气,似乎有那么一丝可惜蕴含其中。
  湘君生孩子的事情传了出去,还未等到百日宴,昌平郡主和阳平公主就相约一同前来玩耍。
  几个丫头一来就挤进了月子房里抱孩子,闹腾得小孩子直叫唤,周弘进门来就接过了孩子抱在手里哄,怎么也哄不了。
  湘君说是饿了,奶妈又接过孩子到屏风内去喂奶。
  几个丫头没了小娃娃哄,都追着去看喂奶,看了一眼就涨红了脸跑了出来,逗得湘君和周弘直笑。
  “你们笑什么?”阳平嘴硬。
  周弘挑眉对了阳平一眼:“再过些日子你也该成婚了,你羞什么?”
  阳平被他一说,哎呀一声捂着脸:“七哥你真是......”
  她也说不出口来,周弘总是这样,再低俗的话到了他这儿,他能给你去了低俗化作让人羞赧的话语。
  湘君才想起阳平的婚期要到了,看了看自己这裹得严实的身子:“你要成婚,我月子还没坐完,定是不能去折腾你了。”
  阳平朝地上轻轻一啐:“谁要你折腾了!你就和七哥似的,成日里偷偷摸摸折腾人!”
  周弘不接话,阳平实在无趣,又起身要去抱小团子来玩儿,奶娘把孩子递给周弘,说是吃饱了睡着了。
  阳平又想抱一会儿,周弘偏了偏手,把孩子交给湘君,笑了阳平一眼:“你要是抱着他,他成日里都睡不着。”
  阳平撇了撇嘴:“七嫂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这样坏?待我成婚了,让不让你抱,你还得问我呢!”
  她话里不遮不掩,大胆又娇俏,是惹得昌平将她的衣袖拉了好几拉,阳平摆了摆袖子,俨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说错了不成?他不让我抱小侄女儿,我也不让他抱小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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