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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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险些叫了出来,退后几步。
  徐光霁从背光处走了出来,俊朗的面容上冷若冰霜,双眸死死盯着她。
  “你…”看清来人,她再次后退腿却碰到美人靠,只得停住——没法再退了。
  徐光霁沉着脸,已然往前逼近。
  她有些心惊,紧张的扫了眼四周。这里是拐角处,离茶房有一段距离,丫鬟们又都在正厅伺候,正厅里的人也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徐光霁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又是过来要做什么?!
  惋芷想着心跳剧烈,见两人就只离一步距离,忙往则边一箭步跨出去,又远离他。
  “世子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她警惕的盯着停顿住的徐光霁,质问着,却不敢大声。
  徐光霁唇边勾了抹笑,冷冷清清的,又抬脚往前。“不过是想问你个问题,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这声音落在他耳中丁点威胁力也没有。
  “你站住!”惋芷觉得他是疯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当着人前问,他要在这堵她。
  然而,对方充耳不闻,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徐光霁幽幽开口道:“宋惋芷,我若高中,你会不会后悔你的决定。”
  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他的动作上,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说话或是说什么,只踉跄往后退,一步再一步。
  徐光霁见她避自己如蛇蝎,以前带着柔情怯怯的眼眸只余恐慌警惕,心中猛然就窜起了无名火,想拉住她不让躲也同时间真的把手伸向她。
  惋芷被他的动作真要吓得魂都没有了,他怎么敢对她动手动脚,心念间连犹豫都没有抬手就狠狠落下,打偏那伸来的大掌。
  徐光霁哼了一声,手背传来火辣辣疼,他的手也就缩了回来。
  她见他停住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憋着劲抬脚就往前冲。
  他正诧异她的反抗,未留神真被她撞得退一步,让她从缝隙间像只鱼儿一样溜走。
  看着急急走到亮堂处停下来的惋芷,徐光霁才反应过来,旋即低头去看右手背,三道鲜红的抓痕在昏暗灯影下竟异常明显。他皱起了眉,再抬头,已不见了惋芷身影。
  神色慌张的惋芷回到茶房,小丫鬟们被她吓一跳,可见她脸色不好都没敢吱声,有个机灵的就先给她上了茶水。
  明亮的光线,身边有了人,惋芷那颗惊魂不定的心才稍安。
  她接过茶水坐了下来,一口气喝得见底,惶惶想着,徐光霁究竟又是在发什么疯?
  搁下茶碗,湿透粘腻在肌肤上的中衣又提醒着她徐光霁举动有多骇人,脑海里倏地蹦出他刚才的问话。
  他居然问他若高中了,她会不会后悔?
  他高中了,她为什么要后悔?他就是现在一跃成了内阁首辅又与她何干?
  上回拦住她莫名奇妙问她嫁给了四爷是不是很得意,今儿还险些就对她动手,这人真得了失心疯不成?
  他将她比喻得连花泥都不是,两人也明明白白的划清界线,偏还要一而再的为难她!
  惋芷想得气闷,又后怕不已。
  徐光霁太危险,以后她不管去哪儿都不能落单一人!
  紧张慌乱的惋芷,直到泡好茶她神色才恢复如常,重新整了整衣裳,她带着小丫鬟回到厅堂。
  里面仍欢声笑语,她一眼就扫到已坐回原位表情淡漠的徐光霁。
  惋芷眉心还是止不住跳了一下,旋即又目不斜视带着如常的微笑给婆婆上茶,又亲自端了给承恩侯与江氏。小丫鬟们则给其他人上茶。
  别有滋味的茶香又得一翻称赞,惋芷大方的把剩余四坛泉水送了出去,三房各一坛,老夫人一坛。屋内气氛更加热络。
  只是到散去时,徐光霁那碗茶始终没有动一口。
  惊心动魄的遭遇,惋芷回到西厢梳洗后就瘫倒在床上,双眼无聚光的盯着承尘好一会才爬起来,在烛火下拆了徐禹谦的信。
  他字苍劲有力,带着与他人不一样的凌厉笔锋,惋芷看得怔愣,有些不能和常挂着温润笑容的他联系起来。
  可下刻又想到两人争执那天,不由得微笑,其实还是满符合他的,霸道得很。
  徐禹谦的信和他平时说话的口气一样,字里行间都透着温柔平和,提及他的只有一两句,余下全是对自己的关切。
  看到他末尾留的念卿二字,惋芷眼眶突然发酸。
  如果今天他在,徐光霁是不是就不敢这样对自己了。
  惋芷第一次生了想要依赖人的情绪,从小到大,就是对父亲、兄长还有自己视如己出的继母,都没有过……
  *
  翌日会试,侯府长房天未亮就响起了动静。
  徐光霁收拾妥当,承恩侯夫妻送他到门口,他朝双亲深深仪礼后转身上了马车,谁也没有留意到他揖礼时左手挡在右手前这不合规矩的动作。
  马车徐徐走在大街上,还没有到考场就已经水泄不通,他只得下了马车步行上前。
  看到考场门口排起候检的长队,他一言不发接过书箧,站到队尾。在低头看见那结痂的三道指甲印时,眼尾是压都压不住的阴鸷。
  同样是参加会试的宋承泽要来得晚许多,下了马车扫一圈周边,发现有不少带了帷帽的女子在送考生,便回头看了眼自己那憨头憨脑的小厮,面无表情心间却叹气一口。去年秋围还是妹妹送的他,不过半年未到就形只影单。
  宋承泽拎着书箧,默不作声入列排队,转身时不经易扫过前方,他看到一个侧影神色明显怔愣。待他要再看清时那人已取了名牌号从容不迫跨入考场,只瞧见他背影。
  是徐光霁啊…他怎么忘记了,成了妹妹侄子的同窗也要参加会试,不过妹夫这叔侄俩侧颜长得是挺像的。不知怎么的,他心念又一转。他如果没考好,输给了她婆家的侄子,别扭的妹妹会生气吧,肯定得嫌弃他给她丢人了。
  想着,宋承泽突然压力大增,待到他入场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脚进去。
  会试三场考九日。
  侯府因徐光霁参加会考,这些天来气氛压抑到极致,特别是徐光霁中场休息回府,所有人的下人连走路都不敢重抬脚,就怕闹了动静惹着神经紧绷的侯夫人。
  惋芷在颐鹤院还好,毕竟是徐老夫人的地盘,江氏再如何也不敢在这放肆,来请安时也多是露着笑。
  自那天晚上徐光霁失态后,惋芷连带对着长房一众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除非必要皆不与江氏多搭话。如此,她倒是成了府里难得轻松自的一人。
  在会试考二场时,徐四爷的信如期而至,惋芷看着里边许多缠绵绯侧的话,直羞得满面通红。心中嗔他一不正经起来就完全没边没普。
  待她收了信准备晚间的饭食,不经意看到妆镜中的自己。
  一双桃花眼似含秋水,潋滟多情,像那开在春天的海棠,媚且娇。
  她被自己这样子吓一跳,忙叫玉桂玉竹打了微凉的水,仔细敷了脸再重新上妆才出门。
  不曾想昨日借口照顾儿子的江氏来得那样早,她到摆饭的西次间时,江氏已指挥着丫鬟婆子忙活。
  惋芷虽是重新梳妆,可眼角眉梢那柔情蜜意是掩盖不住的,江氏看她神色就想到下人回话今儿小叔送了信回来,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
  不过一封信,就露出像被滋润过的媚态,宋惋芷真真是个能勾人的,怪不得她那小叔暗中就先将人给说定下!是个男的也顶不住这样的。
  她想着,唇边又起了抹讥讽的笑。
  宋惋芷越娇越媚才好,最好迷得她那小叔什么都不管不问,只沉溺温柔乡忘了正事才叫妙。丈夫是一点也不信她那小叔有别样心思,可她知道徐禹谦绝不是好相与的。
  犹记得三年前的秋围最后一场他虽是砸了,可她娘家打探到的消息说主考官看了他前两场卷子是赞口不绝,她当时听得都心惊。这些年她纵着婆婆宠溺他,就只见他在府里整日无所事事,哪里能想到他是这样深藏不露。也好在那时她已多了个心眼……
  不过现在她也不用担心太多了,待她儿子此次高中就能入朝为官,就是徐禹谦有心思只要他们打压着,他也不能兴风作浪。
  江氏突然心情好了起来,连看惋芷都觉得要顺眼几分,难得的主动与她亲亲热热说话。惹得惋芷警惕性大起,心中腹诽江氏也有些失常。
  紧张的第三场会试结束,徐光霁是被人抬回了府,江氏夸张的哭声都要传到颐鹤院。
  徐老夫人在屋里坐不住,惋芷只得扶着她去了长房正院,朗中将将把完脉只道徐光霁是有些体虚暂时昏迷了过去。
  满屋探视的人都松了口气。
  惋芷一颗心却是吊了起来。
  她想起家中的兄长,同样是考完三场却不知情况如何,在回颐鹤院的时候就打发玉竹连夜回了宋府问情况。
  玉竹一来一回花近两时辰,在宵禁时堪堪赶回了侯府,她坐的青棚马车转进胡同时却发现前方还徐徐行驶着另一辆马车。
  玉竹掀了帘子往外探,见那马车身边跟了好些骑马的护卫,其中一个似有些眼熟。可她还未回过味来,那马车已直直进了大门……
  ☆、第31章 小别胜新婚
  圆月缀在夜空中,被稀梳的云朵遮得若隐若现,偌大的侯府显得更加静谧清冷。
  惋芷躺在床上反侧,听到外边响起了宵禁的锣声,又坐了起来。
  玉竹是不是没有赶回来。
  她看了眼放下的帷帐,外边留亮的一盏羊角灯光只能透进微弱星点。
  她复躺下,闭上了眼。
  最迟也是明早就会有消息了,上回秋闱兄长出来的时候还好,起码人是站得稳稳当当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想着,她又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这又是三天了,怎么四爷的信没到?
  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抑或是遇到别的事?!
  惋芷心猛然一跳,蹭的又坐了起来,皱着眉头咬住唇。
  此时,帷帐上投来一个黑色身影,惋芷才感觉到有暗影晃动,帐子就被打开。
  她惊觉有人进了来还未发出喊声,整个人已被拉着落入还带着夜间凉意的怀抱,耳边是低沉熟悉的声音:“惋芷…我回来了。”
  她睁着眼呆呆的怔了片刻,直到身上被那股凉意激得打了个颤,才有些回过神来。
  “四爷?”她声音莫名哑了。
  徐禹谦察觉到她的颤栗,贴着她腰间的手像是被火炉烤着,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带有寒气,忙松开她把被子扯过来将她捂好。
  “嗯,要好好看看才能确定吗?”他笑着看她,目光缱绻,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脸庞。小半月呢,他可是足足想了她那么久。
  俊逸儒雅的五官,笑容温煦平和,眼中光芒灼热痴缠…惋芷真的看他好一会,才惊觉真的是他回来了。
  “您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在信里说一声!”小姑娘激动又惊喜,握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看去,笑意就要从眼中满溢出来,他的小乖乖那么主动。
  反手与她交握,用拇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掌心,徐禹谦笑道:“因为不确定,若是说了怕没有守时,你得失望。”
  手心间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惋芷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发热的要缩回手。可有人却不会许,直接拉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我想你了,本来事情完后一刻也不想耽搁的,哪里知道还是被耽搁,回来晚了。”
  惋芷听得面红耳赤,唇边却有着她不自知的微笑。“您这是赶了许久的路吧。”说着,又想起什么轻轻推他。“你可有先去见娘,用过晚饭没,我叫人给你打热水梳洗。”
  可徐禹谦只抱着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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