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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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濯握着如姒的手紧了紧:“那还不是因为你傻一些,不那么用心也叫我骗到手了。”
  “呸。”如姒没料到素来不会油嘴滑舌的陈濯这回反应倒快,一时间竟无言反驳,只是啐了一声,然而满心的甜蜜笑意还是掩都掩不住,眼波流转之间更是别有一番似嗔似喜的风情,看得陈濯心里一热。若是此时还在家中定要将她抱进怀里亲一亲,只可惜是在景福寺里,人来人往的,陈濯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在她脸颊和脖颈上扫一眼,也就罢了。
  成亲到现在两个月了,如姒一看他眼光便知道大概在想什么,登时笑的越发促狭,似有意似无意地用指尖轻轻沿着自己耳垂扫向下颌,又在自己的领口转了一圈。眼看陈濯眼中那一丝隐忍的热切似乎更强烈了些,才噗嗤笑了一声便跑了。
  陈濯又气又笑,大步追了上去,直接一指点向了如姒的腰间。如姒哪里躲得开陈濯这样的武功高手,瞬间就痒的差点笑出声来,恨恨地一转身:“你敢这样欺负我?”
  陈濯摆了一张严肃脸,好像刚才那一指不是他出手一样,但夫妻二人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陈濯败阵,伸手去牵如姒的手:“好了,我错了,回家叫你欺负我,成不成?”
  “等着瞧。”如姒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叫他牵着,又再一起慢慢在这景福寺集市里散步,等半个时辰之后的烟火大会。
  只是这景福寺虽然大,但从午后就开始逛,到了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如姒与陈濯又转了一圈,便觉得没太多新意,加上陈濯心里惦记着“欺负与被欺负”这个永恒的严肃主题,便向如姒提议去景福寺的后山逛逛。
  景福寺后山是苍翠山的南山,花树繁茂,夏日里深绿浅翠,风景怡人。半山处还有几座清净的偏殿和角楼,因为过去的山路稍微有些远,所以去那边的游人要少的多。当初为了围捕燕荣,陈濯早已将景福寺内外的地形和结构熟记于心,此刻带如姒过去那么清净的地方,明面上的由头是登高望远,从那边的角楼上看烟火视野更好。至于台面下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想去提早演习一下“欺负与被欺负”,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如姒哪里能想到那么多,听说后山的视野更好,虽然有些累,还是跟着陈濯过去了。走到半路时,山路上也越发清净,游人很少。但夏日的林风还是清爽宜人,一路走上来虽然有些疲累,但视野果然开阔了不少,如姒还是非常欢喜的。
  沿着半山的青石板路兜兜转转,终于到了那座最远也最高的角楼之时天色开始转暗,而游人几乎等于没有,浅淡暮色之中四周的树木多少带了些阴郁,如姒不由有些紧张,便紧紧握住了陈濯的手:“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这时又一阵风拂过,山林之中的草木清香也随风而来,如姒忽然有些警觉,那隐隐约约飘进耳朵的声音,是女子的哭声吗?
  ☆、第87章 八十七
  与此同时,陈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夫君,”如姒往陈濯怀里靠了靠,“你听见那哭声了么?”
  陈濯脸色有些凝重,揽住了如姒的腰,低声道:“这香味很怪异,里头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如姒只觉得后背都发毛了,“有鬼么?”
  陈濯原本紧皱眉头,闻言却囧了,几乎是低低笑了一声,才在她耳边道:“什么鬼,这味道有些像蒙汗药,可能还混了……”
  如姒瞬间明白了,或许是有人在这里玩了一出生米熟饭?
  但是——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吧?人生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很不幸的,人生的答案是:是的,就是这么狗血。
  陈濯顾忌着如姒的安全,并没有准备上前去探查,然而他们还没往回走多远,后头便有灯火和混乱的脚步声蜂拥而上。
  与来人打了个照面,大家都很意外。
  “大姑奶奶,陈姑爷?”
  “太太?陆二太太?”
  与此同时,那角楼里也灯火亮起,正如陈濯与如姒的猜测,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的少年男女也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
  只是这个组合,再次让众人惊掉下巴。
  身材高大,容貌端正,然而此刻脸上再不是以往的忠厚宽和,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无措与深深的负罪感,正是众人眼中的乘龙佳婿,陆懋。
  而那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半开的领口里还能看见锁骨上红痕,满脸皆是泪水的少女,竟然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池霜娥。
  这一瞬间好像时间都凝固了,除了池家舅太太耿氏是有些忽然被金元宝砸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之外,陆二太太、陆惠、池氏、如妍,人人都好像被一道天雷从头劈到了脚。
  几息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大乱,陆二太太上前便是狠狠的一个大耳光打下去,陆懋也没躲,而是直挺挺地跪在了陆二太太跟前,哭道:“儿子……儿子糊涂,儿子不孝。”哇的一声,居然也大哭起来。
  如妍紧紧拉着池氏的衣袖,脸色惨白的吓人,原地抖了半晌,才抬手指向霜娥:“你,你,你这个贱人……”
  霜娥跪在自己嫡母和嫡姐跟前,也是伏地痛哭不止:“母亲,姐姐,不是我……我也是着了人的算计,是,是三表妹她……”
  如姝?
  众人面面相觑,但霜娥的手分明指着那座角楼。陈濯见惯了各样案情,而如姒则是看多了电视剧,两人对望一眼,几乎是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果然,一进那座角楼的厢房,便看见刚好悠悠醒转、脸颊潮红的如姝。至于另一间厢房,则犹自充满了未曾散尽的靡靡气息,竹榻上赫然一摊殷红血迹,如姒不由摇了摇头,这一回,真是闹大了。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地点实在偏僻,除了陆家、濮家、池家的三家女眷并晚辈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人游客,所以这一番丑态并没有叫外人看见。
  不管是如妍如何在看见如姝那一瞬间彻底失去理智而上前厮打,还是池氏与耿氏之间瞬间翻脸的哭天抢地,又或者是陆二太太的崩溃与大骂,都在山下的烟火爆竹声与喧嚣欢笑声中,被掩盖在这座小楼当中。
  身为路人甲夫妇的如姒与陈濯实在很无奈,但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情,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可能也免不了会被三方撕逼谈判的时候被拉去作证,更何况如姒身为当事人的亲戚,就更是脱身不得。
  大约哭骂打闹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基本平静下来,决定就在这角楼之中将事情三头对面,审问个清楚明白。至于事实清楚了之后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局面,那自然要等各自回家跟家里的男人长辈商议了才能有结果。
  陈濯是唯一在场的专业司法人员,而如姒因为与池氏耿氏关系都不好,倒更得了陆二太太几分信任,于是夫妻二人被迫从路人旁观者的身份转换成半个调查员,陪着几个长辈开始审问陆懋、如姝和霜娥这三个当事人。
  问了又问,连吼带吓唬,又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从陆懋的角度来说,是懵逼又懵逼。因为他从头到尾看上的人都是如妍,二人相识以来双方家长还算谈的不错,陆二太太甚至叫女儿陆惠办过茶会来邀请如妍到家里去,二人中间通信也不少。因为有先前如姝勾搭石仁琅的事情,如妍其实还是比较防备如姝的,所以这一回如姝也比较避嫌,几乎没有怎么单独跟陆懋说过话,虽然比较爱在陆惠跟前凑趣,却也没有越过界限。甚至后来说要跟池朱圭议亲,如姝在自己房里闹了闹,后来好像也消停认命了,如妍就更没有再多防备。到了今天这个灯会的日子,如姝是亲自跟陆懋说了一句,说如妍在后山角楼等他。陆懋之前并没有听说过如姝借着如姒名头勾搭石仁琅的事情,更没想到年纪比如妍更小的如姝会有这么大的心思,只以为是如妍有什么私密话要说,就直接来了后山。一进那约定的厢房,毫无江湖经验的陆懋就中了迷香,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与霜娥赤身相对的时刻了。只是那时候在药力的作用下,生米已经完完全全地煮成了熟饭。然而陆懋对于霜娥显然是十分愧疚的,因为事情一结束,霜娥就开始寻死,说自己也是被算计的。
  对于陆二太太和池氏来讲,就是傻疯了也不会相信如姝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设局是为了把陆懋和霜娥凑成一对,但霜娥说的有理有据,并不是很有反驳的余地。
  霜娥的解释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看见如姝鬼鬼祟祟地往后山来。她与如姝交好,担心这个小表妹在后山出事,才跟着过来的,后来发现了如姝想设计陆懋,她为了阻止如姝酿成大错,才出手劝阻。结果二人争执之间如姝跌倒昏去,而她自己因为吸入了混了药物的迷香也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就跟陆懋所知道的一样了。
  不论是被池氏和如妍打了几个耳光,霜娥都咬死了这个说法不动摇。陈濯和如姒虽然也跟她们一样不相信,但是自古以来诛心不算罪,霜娥的实际行动的确是跟着如姝到了角楼,打昏如姝,然后跟陆懋生米熟饭。说她到底是见义勇为还是黄雀在后,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无论如何,陆懋听见霜娥被打以及哀哀切切的哭泣声,都只会越发自责和愧疚,甚至开始向池氏等人叩首,说是自己失礼在前,才会连累了霜娥。
  至于问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如姝之时,场面又陷入了新的难堪境界。
  对于设计种种,如姝并没有什么否认的余地。但她长久以来向着池氏与如妍的怨毒与愤怒,在这个时候就一次爆发出来。
  “你杀了我吧!”如姝向着池氏大哭道,“反正你从来也没有把我当做女儿!你给姐姐筹谋的是什么?你先前算计大姐姐,为了的还不是让二姐姐风光出阁?你为我想过什么?爹爹几乎把我打死的那一次,你总共来看过我几次?如今池朱圭都已经不行了,你还要我嫁给他!你哪里有把我当做亲女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叫霜娥倒打一耙,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反正你也不给我活路,那我死了就是!”
  说着竟真往旁边的柱子上一头撞去!
  幸好陈濯与如姒皆已料到了这个可能性,夫妻二人皆悄悄移动了步子,此刻如姝拼死一撞,刚好离如姒比较近。如姒本能一冲一抱,就把如姝拦了下来。
  如姝在这样激烈的情绪下也顾不上再分什么敌友立场,抱着如姒又是一场大哭。
  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论多么难堪,事实已经算是清楚了。
  陆二太太铁青着脸带着自己儿女当先离去,池氏与耿氏又展开新一轮撕逼。池氏的意思是耿氏指使并且协助霜娥挖墙脚,而耿氏则愤怒于如姝当着这许多人公开宣扬池朱圭不能人道,而且力指池氏教女无方,一个一个都私相授受。
  到了这个时候,外头的烟火庆典几乎已经结束了,如姒找了个机会把几乎哭的瘫软的如姝塞进了邱妈妈怀里,自己赶紧跟陈濯抽身走了。
  这一场天雷狗血八卦大戏围观下来,实在是太累了。
  ☆、第88章 八十八
  六月初五,虽然如姒已经为了素三娘子婚礼的最后筹备阶段开始忙起来,但邱妈妈还是亲自上了门,切切恳求如姒和陈濯一定要过去濮家给上回的事情做个见证。
  如姒难得对着邱妈妈与濮家人感到真心的无奈,但是这一回还真是不好甩手不去。虽然出事的三个人都跟她不算有什么要紧的关系,但若是池氏与耿氏真的吵到破罐破摔,翻出当初池朱圭甚至石仁琅与自己之间的那些纠缠牵扯,也是恶心的很。
  幸好桓宁伯府和敬毅将军府都打发了老练的丫鬟与理事嬷嬷过来帮忙,如姒跟素三娘子打了招呼,又叫人给还在刑部衙门办公的陈濯传了消息,便带着双莺和夏音一同前往濮家。
  身为已经出阁的大姑奶奶,如姒这回进门便格外感到了濮家上上下下皆是十分客气。随着亲自过来引路的双蝉一路直接到了花厅,便见冷着脸的陆二太太已经到了,坐在客人的上座,旁边又留了两张椅子是给如姒与陈濯,另一侧则是池氏与舅太太耿氏的座位。
  事情闹到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叫如姝霜娥等当事人再过来说什么了。毕竟所有的决定与讨价还价都在长辈们的手中,当事人也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相对于陆二太太的怒意与鄙夷,舅太太耿氏带着隐约的喜色,池氏则是憔悴疲惫到了一个新程度,连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眼底的乌青与面容的暗淡。
  在座众人之中只有如姒是小一辈的,只不过是出阁的大姑奶奶,六月初一景福寺出事的时候又在场,这样过来喝个茶围观三方撕逼,总比再请旁人过来说合好。
  简单跟几位太太打了招呼,如姒就直接叫双莺去给自己单独泡从家里带来的菊花茶。上一次在景福寺里她就知道了,路人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得不上场劝架,还是先润润喉咙要紧。
  见如姒到了,陆二太太便开口发话:“今日上门,咱们就把事情一次说个明白。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闻所未闻,濮太太,您家的姑娘——这三姑娘真是教出花儿来了,什么都敢干。那咱们先前说的就彻底丢开了罢。”
  如姒不由看了陆二太太一眼,知道这中间的这次停顿是本来想说濮家所有的姑娘,却到底顾忌了自己,就单点着如姝说。只是事情虽然是如姝引起来的,但陆懋与如妍的婚事算是再也没希望了。
  池氏原本就灰败的脸色此刻便如死人一样了,陆二太太有气是正常的,每一句话都算是在意料之内。只不过在这次会面之前,池氏心底还颤巍巍地抱着最后的一丝隐约期盼,万一陆懋对如妍真是情根深种、情比金坚,或许这婚事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说到底,下药的人是如姝,生米熟饭的是霜娥,在整件事情当中如妍什么也没做。
  “陆家姐姐说的,说的是。”池氏颤抖着嘴唇,顿了顿才将话平顺地说下去,“对如姝的管教不严,的确是我的不是。那孩子又骄纵又异想天开,不知道叫什么混账种子教唆了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来。我们家老爷说了,过几日就送她去家庙。可是陆家姐姐,我们如妍……”
  “濮太太,”陆二太太毫不客气地一摆手,直接打断池氏的话,“您就不要这样姐姐妹妹的称呼了,我实在是当不起。虽然我比不了您是书香人家出身,又嫁了传胪翰林老爷,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妇德妇道几个字怎么写。跟您论姐妹,我是真高攀不上。府上三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二姑娘我也是不敢娶进门的,咱们先前的话还是别提了,我送给府上二姑娘的镯子,还麻烦您赐还。”
  如姒闻言挑了挑眉,没想到陆二太太竟然都给过如妍信物了?看来如姝这一次真是绝地反击,在最后的关头捅了如妍一刀。
  “陆二太太,您这样说自然有您的道理,”池氏继续赔着笑,“只是,如姝的确是混账了些,但是拿一个姑娘就定死另一个,也不尽然。远的不说,您瞧我们大姑娘,不就端庄贤淑,孝顺温柔?这一回的事情,如妍真是无辜的。”
  如姒目光再度闪了闪,原来这才是池氏叫自己过来真正的原因。虽然对陆懋只剩下一点点的希望,到底还是要争取几番的。若是如姒没过来,估计这时候陆二太太说的只会更难听十倍。但是如姒到底是桓宁伯府的外孙女,又马上要成为石贲将军的继子媳妇,陆二太太说话时还是有些顾忌的。
  又抿了一口茶水,如姒稳稳地将那茶碗放下:“太太,我这一回过来,只是做个见证。有关亲事什么的,您几位自己商量,实在不必拿我说事儿。”
  在眼前的这次变故里,如妍确实很无辜。
  但是,前两世的记忆清清楚楚,如妍都是一帆风顺地与陆懋成就好事,夫妻之间也算和睦,只是当在子嗣上不顺遂的时候,如妍将霜娥抬进镇国将军府留子去母的手段真是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前世的如姒虽然跟霜娥也不熟,但是到底有些可怜霜娥的不容易,所以在霜娥怀孕和产子的时候都去看望过。
  为了让霜娥能生下健康的男孩,在霜娥刚进陆家做妾以及怀孕养胎的整个过程里,衣食起居的条件都很好。当霜娥生下儿子,以为自己自此终身有靠、甚至对如妍满怀感恩的样子,如姒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当然,这并不代表如姒赞成或者支持霜娥就提前去生米熟饭了如妍的准未婚夫。可是池氏若是想借着自己背后那一点点的虚名或者价值去劝说陆二太太,她也不愿意出力。
  陆二太太是镇国将军府的庶房媳妇,大家子里什么样的口角争执、大小场面没见过,自然也是闻弦歌知雅意,眉眼通透的人,听了如姒这话便知道她是要置身事外,两不相帮,立刻应道:“陈大奶奶这话说的实在,咱们今日坐在一处,是说清楚先前的事情,与陈大奶奶哪有什么相干。真要说起来,陈大奶奶虽然也是濮家的姑奶奶,人家到底是桓宁伯府的外孙女,这哪里能随便比得了。”顿一顿,又道,“虽说一条藤上也有不同的花儿,但只看那天二姑娘的反应,我们家也是讨不起这样的媳妇了。再者池姑娘的事情还没议定,濮太太就一味撇清二姑娘三姑娘,也难怪三姑娘说您这做母亲的偏心。”
  耿氏听了这半天,早就等着自己说话的机会,此刻听到陆二太太提起霜娥,立刻接口:“陆二太太这话说的是,到底吃了亏的是我们家霜娥,咱们还是先定了这个事情才好。”
  池氏望向耿氏,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是身为翰林夫人这么多年,基本的礼仪修养还是有的,不比耿氏随时都能动口动手的豪迈做派,强自忍了又忍,才没直接骂出来。
  只这一个眼神,如姒和陆二太太便同时明白了,这对姑嫂虽然暂时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估计跟撕破脸也只差一步了,看来根本就没有达成共识。
  陆二太太清了清嗓子,自觉该跟池氏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直接回答耿氏:“耿太太,这一回的事情,您的女儿霜娥吃了亏,但我的儿子也是中了人家的算计,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们陆家的子弟从来在婚前是不放通房不收丫头,婚后三年无子才能纳妾。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家陆懋也是吃亏的。真说对不起您的,并不是我们家陆懋……”
  耿氏终于变了脸色:“陆二太太,您这样说就不合适了吧!别管谁算计了谁,到底是您的儿子占了我们家姑娘的便宜。您说家风怎么着我们是看不见,可是我们霜娥再不是黄花闺女了,您儿子这就两手一拍不认账了?口口声声说叫算计了,您儿子不是习武之人么?说不定是不是顺水推舟呢!”
  陆二太太的娘家也是四品的武官出身,虽然自己不曾习武,却也是见惯了家里叔伯兄弟舞刀弄枪,武人说话中气足,声音自然要大些,单论气势实在是要比文人强的多。耿氏乍然提高了声音气势汹汹,或许对池氏这种翰林夫人能有点作用,然而在陆二太太眼前可是不够看的。
  “耿太太,您跟谁大小声呢?”陆二太太顺手将茶盏重重地往旁边的桌几上一掼,“我跟您好好商量,您是连话都不想听我说完?那我不商量了,您自己跟濮太太算计吧!”
  这个态度甩出来,耿氏的气势立刻被压低了半头。其实霜娥的这一手黄雀在后,她事先是真不知道。不过看见霜娥与陆懋从景福寺后山角楼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耿氏也明白了霜娥先前提到的去给人家做妾换聘礼云云,到底目标是设定在了哪里。
  耿氏就算没见过大世面,也不会以为霜娥能够嫁给陆懋做正头娘子。当然,若出事的是翠柳又另当别论。但如今是霜娥,从耿氏的本心,真真切切在意的只有能换回来多少银子。若是陆懋真的要娶霜娥,其实耿氏也不乐意。
  叫庶女嫁去镇国将军府?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踩在自己亲闺女翠柳头上?
  只是听陆二太太的话头竟似乎是要推脱的一点责任不沾,那岂不就是没有银子了?
  想到这一节,耿氏又冷了脸:“陆二太太,我们小门小户小官吏,从起初到现在都没算计着跟您攀亲家。但是您家里的公子白白占了我们家黄花闺女的身子,还想甩手就走?被算计被算计,要是您家的公子处处都规矩,不去跟人私下见面,又能怎么叫人算计?事情闹成这样,您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二太太不由皱起了眉,如姒也放下了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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