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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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安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茶话会,晚辈们陪着长辈聊聊天,汇报一下各房生活进度,讨论一下京中八卦。按照如姒的记忆,前世里长房二房都过的比较如意,这请安的时候自然就很和谐。虽然长房二房不算亲近,但也没什么矛盾,属于非常典型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隔房状态。而这一世,因为石仲琅的案子起落以及石仁琅的婚事波折,长房二房倒呈现了一种奇异的战友之情,也就是仇人的仇人就是我的盟友。两房皆与陈濯如姒有过节,看彼此就更顺眼更亲近些。
  因为先前石贲将军已经在家里放过狠话,又在石仲琅的案子上实打实地体现过“大义灭亲”,因而石大太太与石二太太虽然有那个同仇敌忾的心,却没有什么踏破贺兰山缺的手段,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每回请安的时候围着石老太太格外亲热些,以显得身为三太太的素三娘子是多么被冷落。还有就是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但也实在没什么能伤筋动骨的。
  大多数时候素三娘子完全就当没听见,尤其还有个如姒在身边,婆媳两个乐得不搀和石家人的对话,自己坐在旁边喝喝茶,说几句私房话也挺好的。
  只不过今日的局面,似乎又有些不同。石琳琳的场面话说完,石大太太居然也跟着开了口,笑容还很客气:“怎么没有睡好呢?是不是最近暑气太重,热着了?江月轩那房子就是偏远些,房间又不正,你们要不要换一换房子?”
  如姒有些诧异,石大太太为人懦弱无能,一辈子看着自己的夫君石大老爷吃喝嫖嫖、眠花宿柳的也没什么辖制之力。长子夭折之后对石仲琅这个命根子更是千依百顺,看做性命一样。只要是石仲琅想要想做的,全然没有什么是非黑白,儿子的好恶喜怒就跟她的天一样。
  去年石仲琅被陈濯抓了之后几乎将性命丢在京兆衙门大堂上,此刻的石大太太不是应该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么?怎么忽然这样客气起来了?
  ☆、第92章 九十二
  “我们只是暂住这段时间,也不用太麻烦府里。多谢。”如姒客客气气地回应。不管石大太太是出于什么心思,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虽说是暂住,到底也是一家人,若有什么需要,千万不要客气。”石大太太也没再提江月轩这房子的事情,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直接问出了关键的一句:“濯大奶奶,听说家里的姐妹们大多是秋天的生日?不知道爱不爱喝桂花露?今年琳琳陪着我酿了好些,多了几坛子出来。”
  如姒笑笑含糊应了一声,目光不由往石二太太那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先前石二太太左氏与池氏交好那么多年,有关濮家的事情,石大太太应该也是略有耳闻的。但是石家长房二房关系平平,石大太太跟濮家几乎就没有什么来往,忽然这样客气,那重点无非就是含在话里的“家里的姐妹们”。难不成石大太太想跟濮家联姻?要给石仲琅求娶如妍或者如姝?
  这是个什么创意?如姒甚至都觉得眉心跳了跳,这是石大太太自己的脑洞大开,还是石二太太的建议?
  不过随口应付着石大太太的客套言语,又仔细地想了想两家之间的这些关系和来往,似乎也不算那么不合理。按着石二太太拿着儿子当做文曲星下凡一样的心态,大约是不会将先前如姝与自己跟是石仁琅的那些事情说出来,虽然这里头石仁琅也可以算是“吃了亏”,但说到底还是如姒没看上石仁琅。
  而另一件最新鲜**,又最严重的景福寺后山事件,除了濮家、池家、陆家三家当事人之外,其实也没有外泄。毕竟是一件极大的丑闻,三家人关起门来吵架怎么鸡飞狗跳都不要紧,谁也不会真的傻疯了去对外宣扬。虽然以耿氏的智商或许有点风险,但是经过陆二太太、池氏与如姒的连番敲打,她应该现在已经知道了京城不是暨阳那一亩三分地,轻举妄动的代价不仅是人财两空,可能丈夫儿子的前程性命都很难说了。别的不说,池嵩作为个两榜进士,总知道得罪桓宁伯府和镇国将军府是什么代价吧。
  这样说起来,在外人不知道那件事情的情况下,对濮家余下两位正值花期的姑娘们问一问,就还算合理。
  只是,听石大太太随后寒暄的那几句话,是对池家的嫡女池翠柳都有了几分兴趣?
  如姒还是不咸不淡的应付了,茶碗里的茶喝完,差不过这一回给石老太太的请安也就结束了。如姒见石大太太后头并没有真说出什么太要紧的话,敷衍了两句也就扶着素三娘子回三房院子了。
  “池家姑娘到底人品如何?”一路回去三房,素三娘子也问了问,刚才石大太太言语之中的指向性还是比较清晰的,而如姒则明显是拿着打太极的套路敷衍过去。
  如姒想了想前世今生的来往种种:“说实话,我跟池翠柳来往不多。先前刚到京城的时候,我继母濮太太还在风光得意的时候,池翠柳并没把我当回事,待身边的庶妹霜娥也很刻薄。不过她整体来说还算识时务,知道自己在暨阳家里是大小姐,如今在京里已经不是了。遇着旁人的强势就会向后退,并不会不知死活地一路胡来。在这一点上跟濮太太也有三分相似吧。”
  素三娘子点点头:“上一回在景福寺侧殿吃茶见着的时候,我也觉得气质不大稳重。不过容貌还可以,大太太或许还会再找你多问问。”
  如姒撇撇嘴:“她们的事情我不想搀和。若真是我的兄弟,我才不建议长辈去求娶翠柳。但石仲琅那个德行吧,我也不会愿意我的姐妹嫁过去。反正这都是他们的缘分,跟我没关系。”
  素三娘子颔首:“恩,君子绝交,不发恶语。你也不必多说什么,随着大太太自己决断吧。对了,濯儿说近来睡的不好?是不是累着了?”
  如姒摇摇头:“夫君太紧张了,我没事呢。可能换房子择席,估计再过几天就好了。母亲,您八月就去郴州了,那边会不会很冷?我叫采菀他们去买了些上好的皮子,我再给您做个护手可好?”
  素三娘子笑笑:“小东西你做了不少了,也不必太麻烦。我原先就是郴州人氏,也很习惯的。”
  如姒挽着素三娘子的手,像以前跟母亲撒娇一样将头轻轻靠在婆婆肩上:“哎呦,那是我的心意呀,母亲去了郴州,咱们就不常见着了,看见护手就等于看见我们了。”
  婆媳二人一路亲亲热热地说笑着回了三房院子,又到正房里再商量了些有关带去郴州的衣物杂物,如姒才回了江月轩。
  一进门,居然便见石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黄绢正在与品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竟然是在等着如姒。
  “濯大奶奶好。”黄绢在石大太太身边是个很得脸的丫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口舌伶俐,眉眼通挑的。五官姿色算不得太出众,但胜在皮肤白腻的很,也有几分灵巧动人。
  如姒记得在前世的时候,黄绢似乎是石大太太身边丫鬟中,唯一一个没有叫石大老爷或是石仲琅上手收房的,但最后的结局似乎也不大好,却记不清楚了。毕竟前世里的石家长房父子都是风流得意,身边妻妾丫头,各色各款外室那真是叫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桃红柳绿,莺莺燕燕。
  “黄绢姑娘有什么事?”如姒心里大概有点数,也就不急着更衣了。
  黄绢稍微有些诧异,这位濯大奶奶做姑娘的时候总共才到了石家三四次,她并没有正面见过。三太太入门之后,濯大奶奶以三房继子媳妇身份过来暂住这些日子,也不过是在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打过一个照面,居然就记住她的名字了?看来这位濯大奶奶并不像传闻一样对石家的人事这样不上心啊。
  黄绢满面含笑,屈膝再微微一福:“濯大奶奶,大太太说得了新制的桂花糕,请您过去尝尝,再说说话。”
  如姒点头,石大太太既然有心多问有关濮家和池家的姑娘,回避开也不是个合适的应对之道。不过这事情原本她也不在意,去聊几句也无妨。当即衣服也不换了,叫品红服侍着抿了抿鬓发,又补了些梨花粉,便带着夏音随着黄绢过去长房的院子。
  石家长房的院子在中路,是石家最宽阔也最老的院子之一,路旁花树茂盛,而脚下的石子路因为年日久了又一时没有翻修,多少有那么两三处的小坑洼。黄绢在前头引路,随走还随口寒暄着说说长房种的这些桂树梅树。
  如姒对这条路却闭着眼也能走个来回,随意恩了两声,显然是不大感兴趣,而不慢的步伐中更是准确避开了所有路上不平的部分。
  黄绢只觉得更奇,只是这到底也算不得大事,存在心里也就罢了。
  很快到了长房的正房,石大太太与石琳琳正吃茶等着如姒。招呼之时比在老太太跟前请安时还亲热十分:“濯大奶奶来了,快坐。”
  如姒见礼坐了:“大太太实在是客气了,您若是有话想问不妨直说。毕竟如今怎么说,也都能算是一家人。”虽然非常讨厌长房和二房的众人,但毕竟素三娘子是真真正正的石三太太,这个“一家人”也算不得虚言。
  石大太太笑笑:“濯大奶奶果然是爽利性子。那我就直言问问了,府上的池家表姑娘性子如何?可有没有在相看的婚事?”
  如姒心想这果然是直接的很,石大太太这是真的看上了翠柳?不过这倒也是合理的。
  石仲琅因为之前的通.奸.杀人案,可以说在京中子弟之中大大出了名,那案子在御前都挂了号。虽然说能保住一条命是因为他还年轻,不过十七八岁而已。但十七八岁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哪有正经人家会愿意将自己姑娘嫁过去?
  只是石仲琅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儿子,如今石贲将军正蒸蒸日上,若说将石仲琅送出京城做个地方富翁,娶个小地方的姑娘,石大老爷和大太太都不愿意。这个大概是自古至今所有熊孩子父母的通病,觉得孩子犯浑犯罪都是被人挑唆的,就算做错了也能改。至于伤者何辜、死者何辜,以及身为父母到底有何失职之处,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样想来,石大太太在考虑的是池家姑娘而不是濮家女也很正常。濮雒到底是二榜传胪出身的翰林编修,怎么会将自己的嫡女嫁给石仲琅这样声名狼藉至此的纨绔子弟。且不说为人父母的肯定不愿意,就算是为了攀亲或者富贵而嫁了女儿,那名声也是不用要了。
  但是池家就不一样了,池嵩说起来算是两榜进士,实际上也就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一辈子仕途都在七八品之间来回打转。若是能将女儿嫁给一品将军的侄子,那池家也算是大有光彩了。至于石家,说起来也算是聘了正经的官家女。
  这样双方考量起来,也能算是各取所需的双赢局面。
  只是,三生三世之间,石家与濮家的姻亲辗转纠结到这个地步,到底是缘还是孽?
  ☆、第93章 九十三
  又过了几天,素三娘子的诰命批复下来,同时有关石贲将军重回郴州军的日期也由兵部确定了。八月二十,石贲将军在京中过完中秋就可以去兵部交接文书,九月初一必须抵达军中。
  如姒虽然替素三娘子高兴,想着分别在即,多少还是有些伤感,在陈濯例行休沐日的前一晚,便主动从身后抱住了陈濯:“夫君,我有些舍不得母亲呢。”
  陈濯转身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你先前在家里受了太多委屈,又没有长辈疼你,才这样粘着母亲。要不,咱们也去郴州?”
  “那怎么行?”如姒抬起头来,“你在刑部如今做的不是正好么,到了郴州难道做州衙的捕头?”
  陈濯笑道:“那咱们就年底的时候去郴州看母亲,好不好?放心吧,母亲跟着石将军去了郴州之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绝对不会欺负你的。”
  “真的么?”如姒望着陈濯,听着他哄孩子一样的温柔语气,忽然有些想哭了。
  陈濯知道如姒会有些伤感,却没料到这就红了眼眶,登时便有些慌了,忙搂着她更紧了紧:“当然是真的,别哭,别哭。”
  如姒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与安定,踮脚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又重新将头埋进他怀里:“母亲去了郴州之后,咱们下一回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不明天咱们陪着母亲一同出去吧。”
  陈濯声音里却有些迟疑:“那个,明天我可能不能休息了。”
  “为什么?”如姒这一回抬头,眼光里都是戒备,“你又要出京?”
  陈濯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可能要正式从提刑司调到缉盗司了,最近刑部的案子实在是需要用人。不过,这样休沐的日子也不能休息,上峰总是会有嘉奖的,升官也快些。”揽着如姒的手又不大老实地滑了滑,“将来,我也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好不好?”
  如姒反手按住陈濯的手:“你且别说别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案子是不是又有危险?”虽然陈濯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也带了些不正经的笑意,但如姒的直觉却是觉得这里头多少带了些刻意。
  陈濯笑意仍然不收敛,叹气道:“哎,媳妇太聪明了果然就是麻烦。”低头去亲如姒的脖子,“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样机灵。”
  如姒心里越发提起来,忙再推开陈濯:“你别混闹,你先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怎么了?”
  陈濯终于敛了敛神情:“刑部近来案子多些,上头也逼的有些紧。只是特别忙罢了,并没有那么多危险。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查案子要紧的还是人证物证,前一回中镖只是阴差阳错的倒霉罢了,哪里就时时刻刻都在死生之境。公事的细节,我原本也不能说的。乖,听话,不要瞎想。”
  如姒静静看了他几眼,见陈濯目光倒是十分坦然,终于还是放弃了追问。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司法机关有些保密条例倒也是应该的。其实问了陈濯又能怎么样,总也不能叫他不当差了,而且自己也是真的帮不上忙的。
  “罢了,那你自己多小心,千千万万要小心。你若有些什么,叫我怎么办?”如姒戳了戳陈濯的胸口,还是忍不住碎碎念地叮嘱了几句。
  陈濯哈哈一笑,在如姒耳边轻声道:“放心,绝不叫你独守空房。”说着手下一滑,便将如姒打横抱起。
  窗外月明星稀,而房内的合欢罗帐内,又是一室春光。
  转日陈濯照旧去刑部办差,如姒也再没什么踏青出游的兴致,便带着夏音去了蒲苇记。
  自从素三娘子大婚,如姒与陈濯跟着到石家暂住,采菀就一直在城北宅子和蒲苇记两边跑,主仆二人也是有一阵子没见面了。
  如姒想着去看看蒲苇记,顺便也看看采菀。或许是时候给她与陈润将婚事定下来,同时还能再问一句跟江月轩有关的往事。
  只是如姒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刚一进蒲苇记的门,她首先看见的并不是陈润和采菀,而是正在向楼上单间过去的两位客人,正是先前在包子铺和蒲苇记先后遇到的那对中年人,秦锡之夫妇。
  今日秦锡之穿了一件蟹青直缀,腰间浅褐色织金腰带上只挂了一枚古玉扣。身旁的秦夫人则是一身莹润淡绿纱衣,腰间坠了一条的琉璃禁步。夫妻二人的装扮皆是温和而素淡,而在看见如姒的一瞬间,目光竟同时多了几分打量与探究。
  如姒对这对夫妇的好奇,犹胜江月轩等事。因为她能感觉到,江月轩的往事其实跟前世的如姒关系不大,可能只是作为目击证人旁观了些什么事情,大概算是石家的一个小秘密。但眼前的这对夫妇两番光顾蒲苇记,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连累的可是现在的自己,以及主要负责经营运转蒲苇记的陈润与采菀。
  心思飞转之间,如姒已经浮起了非常专业的标准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迎上前去:“秦先生,秦夫人好。”
  秦夫人颔首微笑:“现在该称呼陈夫人了,陈夫人可有空坐下吃一杯茶?”
  如姒心里微微一震,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上一回跟这对夫妇两番偶遇,二人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愿叫人打扰,是陈濯看出他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秦锡之手上还有比较新的伤痕,才过来搭话探底。而这一回这两个人又回头光顾蒲苇记,是真的蒲苇记的果茶和小吃这样吸引回头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您若不嫌打扰,那我自然是奉陪的。”如姒含笑应了,带着夏音去到二楼正中的单间,吩咐店里的伙计上茶水和点心。
  “听说这家店是陈夫人还在闺中的时候就独力开设的茶楼?”秦夫人微笑问道,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如姒身后的夏音身上掠过。
  如姒点点头,亲自为秦锡之与秦夫人将茶满上:“一点小生意,见笑了。”
  秦夫人端起茶碗抿了抿便又放下:“陈夫人过谦了,这茶楼如今生意真的很好,每日里都宾客盈门吧?”
  如姒不知此问何意,只好含笑再点头:“还过的去。”
  秦夫人直视着如姒的眼睛:“宾客多了,便难免有些个什么争执冲突,尤其若饮了酒,便更难说了,是不是?”
  如姒心想这不是废话么?只是看秦夫人的神色,难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想了想也只能再点头:“您说的是。不过我们蒲苇记主要是卖茶水点心小吃,虽然也有些饭食,但店里只卖些清淡的果酿和新酿,倒是还没有客人酒醉闹事过。”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秦锡之插了一句:“冒昧问一下,近来蒲苇记,可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常来常往么?”
  如姒先前的提防之心在这一刻就达到了红色警戒级别,除了在那夫妇二人灼灼目光之下亚历山大之外,也在迅速地回忆起每次与陈润对账时听到的有关蒲苇记的经营状况。
  “客人么——”如姒忽然想起了沙家浜里的阿庆嫂,那个回答大概就是最好的版本了吧,要不是没有那个嗓子和水平,简直就想唱一段了。稍微清了清喉咙,谨慎回道:“蒲苇记不过是个小茶楼,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客人天南海北,只有客人挑茶楼,断没有茶楼挑客人的道理。我们就是因为店小人手少,更是本薄怕惹事,所以连烈酒陈酿都不敢卖,万幸到现在也不曾见过客人之间起什么争执,太太平平。不知您二位所说的这个‘特别的客人’是怎样个‘特别’法?”
  秦夫人笑了笑:“特别的客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陈夫人回答的这样周全,又这样含糊,是有心提防呢,还是真不知道?”
  这话问的实在直白而犀利,如姒自穿越以来打交道的诸人之中,论气势与应变,真是并无一人可与这位秦夫人相比。燕三夫人蔺澄月似乎有那么几分相似,但还是要再温厚一些的。
  如姒也正色直视秦夫人的眼睛:“自从与您二位在城南偶遇到如今,二位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您二位有**有不便,我也是尊重的。只是既然不能彼此信的过,那我如何敢贸然交我自己的底,您说是不是?”
  秦夫人笑了笑,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丈夫,见秦锡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便又向笑道:“陈夫人既然如此说,那也罢了,劳烦上一些时新的茶点吧。”
  如姒起身再度颔首:“好,那不打扰二位了,慢用。”转身带着夏音出来,一路下楼到了柜台后面,似乎才觉得一直紧绷的脊背松快下来。吩咐人送了茶果之后,如姒便直接叫陈润到后头问话:“最近蒲苇记有什么特别的情形或者特别的客人么?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陈润颇有些茫然:“特别的客人?您说怎么个特别?特别大方算不算?”
  其实陈润每五日就会给如姒送一次账本,十日就会有一次对账和讨论,基本上自从天气转热开始,蒲苇记的生意就是一直越来越好,从来没有过什么客人起争执甚至酒醉闹事之类的事情。如姒原本也没朝这个方向想过,但秦锡之夫妇所提的问题实在奇怪,让她心中非常不安,就再仔细追问陈润。
  “特别大方?”如姒想了想,又问,“怎么个大方法?给的银子特别多?不用找钱?”
  ☆、第94章 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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