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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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花家妹妹,我这就好奇了,你家哪来的这般多钱财,给你一个小妇人花销?”刘婶子忍不住好奇心,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先前给小姑娘们添吃食的五百两不说,但就花氏住的那院落,她口中的酒楼,没有万来两银子,也是撑不起来的。
  “老姐姐,你猜?”花氏眨眨眼,笑而不语。
  “嘿,我猜?我猜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长的好看不说,银子也大把大把的,还孤身一人住那般大的院落,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刘婶,你可真猜对了,我家夫人啊,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花漪被刘婶的话逗乐了,可一想,她家夫人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在这里偷闲度日呢!
  “别听这丫头浑说,我啊,命苦着呢,这都是先人留下来的家产!”花氏佯瞪了一眼侍女,拉着刘婶子的手解释道。
  边上王嬷嬷看着花氏伸出手时露出的一截皓腕上晃荡的嫣红如学的手镯,眸光微闪。
  张木没有想到的是,女学生们带话回去的第二日,第三日,陆续有家长找上了门!
  ☆、第83章 学馆气象
  “婉兰,你今个怎地来的这般早啊?”李娘子刚开门,就见着婉兰站在门口捧着三字经看。
  “李夫子早,我娘让我以后上学来早些读书!”九月的清晨,西大街上人烟杳杳,婉兰的声音格外脆响。
  后头的刘婶子跟着笑问:“小婉兰,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刘夫子!”正是换牙的年纪,茂林露的是两颗小门牙,小婉兰露的是下面的两颗小板牙,说话还有些冒风。
  “茂林已经起来了,婉兰去和茂林一起读书去吧!”
  “好,李夫子,刘夫子,那我先过去了!”小婉兰福了一礼,熟门熟路的往后院里去。
  茂林正在院子里背诵古诗,见婉兰过来,笑着点头,便接着背下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婉兰也见怪不怪,接着背她的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刘婶子从厨房里探出头,看着两个摇头晃脑的小女娃,心里暖融融的,握着铲子摊平锅里的烙饼,撒着青蒜末、桂花瓣的刘氏烙饼不一会儿便随着热气,熬出香香的味道出来。
  小茂林加紧背了两遍,觉得记牢了,“哗”地把书扔到屋内的小桌上,撒着腿就往厨房跑。
  婉兰倒还规规矩矩地立在后院里的树下,摇着小脑袋。
  苏娘子出来的时候,便见着自己最钟爱的学生“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地朗朗出口。
  立在廊下看了她半晌,才抬脚往厨房去帮忙。
  自从自伐未果以后,苏娘子就搬来女学馆居住了,原来玲珑巷的屋子,因得知丁大和香兰要租屋子,便租赁给他们住了。
  她也想通了,她这一辈子,临了老,无牵无挂,就是这一手绣活可惜了,在女学馆里教几个女学生,一辈子也算留有一笔了。
  等女学生们都到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29个小姑娘分成六排在后院里扭扭胳膊,伸伸手,这是木姨姨最近教她们的健身术。
  王嬷嬷站在前头,时常纠正姿势不够优雅的女学生,被逮到的小姑娘吐吐舌头,又一本正经地踢腿,扭腰。
  张木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正一刻了,前头的竹篾铺里要看着,吴陵和丁二爷倒是过来的早些,吴陵一见到张木,便说:“娘子,有两个学生的娘过来了,说要见你,我看她们客客气气的,可能是有事和你说,就让她们去后院里等着了,你要不去看看?”
  张木心下略一思忖,猜到极有可能是为着女学生们要去铺子里练习的事来的。
  两个打扮富贵得体的妇人,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小妇人进来,近了才发现正是女学馆的馆主,当下年纪略轻的妇人便笑道:“几月不见,丁家夫人当真又好看了许多,这脸皮嫩的和我家雅儿也不差了!”
  张木立即便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叫沈雅音的女学生的娘亲,另一个年纪略长的她倒是记得貌似是仇青青的娘亲。
  “沈夫人客气了,许久未见,两位夫人倒是气色更好了!”
  一句话,张木便判定,二人这话来是“有话好好说的”不然不会这般客气,连她的容貌都这般恭维。
  “不知二位夫人这次过来,是为何事?”她一会还得回去喂福福,可没有时间和这两位夫人耽搁许久。
  沈夫人和仇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沈夫人才抿嘴笑道:“我们两个,也是昨天听雅音和青青说,丁夫人可是打算教她们中馈?”
  一旁的仇夫人身子也不由往前倾了倾,仔细看着张木的表情,见张木点头应是,才又往后坐了点。她家虽有百亩良田,一个小铺子,可是也没有什么大些的收入,来往不过百十来两的银子,一年有个两百两进账,就得阿弥陀佛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中馈是什么,青青回来说,她还有些不信,那西大街的铺子,让她们轮流管?还有庄子和酒楼?
  “丁夫人不瞒你说,我们家虽然日子能过得去,但是也没这许多给女儿折腾,我家雅音还要多托你和几位女夫子教导了!”沈夫人得了准话,对上张木便多了两分诚心诚意的感激。
  仇夫人舔了舔唇,像鼓起勇气一般似的,红着脸说:“我自小就在家学着针线活和灶上的活儿,一辈子除了生了一双儿女,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趣味,但是我希望我女儿不要和我一样,也劳烦丁夫人多多看顾了!”
  张木看着面前两位中年妇人,她们的额上已有了细纹,常年的低眉顺眼,使脖颈和脸部肌肤都有些下拉,上前握着两位夫人的手,笑说:“二位真是客气了,我既然开学馆,自是会好好看顾这下女学生的,还要感谢两位夫人相信我和学馆里的夫子们,将你们的掌上明珠交给我!”
  沈夫人和仇夫人都是心满意足地离开女学馆的,张木送她们到前头竹篾店的门口,看着两位夫人相携回家,目里也有些微微动容,虽然她们自己是困在家庭里了,可是,母亲对于女儿的爱,让她们能够清醒地为女儿选一个不一样的路,纵使她只是尝试,她们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她们女儿命运的机会。
  “娘子,两位夫人可有说些什么吗?”吴陵见媳妇脸上似有凄色,不禁问道。
  “没事,相公,就想着,沈夫人和仇夫人,也挺不容易的,听说她们家境虽可观,但是她们的丈夫都不太赞同女儿来女学馆,两个在家里向来低头惯了的妇人,为这几两银子,怕是赔了许多小心呢!”
  “阿木,别想太多,她们既然相信你,你好好做便是!”吴陵撩起媳妇鬓上落下的一咎发丝,替她绕到耳后。
  修长的指尖,碰触到张木的耳尖,被电的一麻,忙缩回了手。
  “相公,怎么了?”
  “没,没事,娘子,你去后头看看吧,我去再编几样小玩意!”吴陵强自镇定地哄着张木去后院。
  张木瞥见相公耳尖上冒着可疑的红色,也只做不知,去了后院。
  茂林所在的乙班刚上完李娘子的课,正收拾着书和纸墨,准备去王嬷嬷的礼仪教室,上礼仪课。
  张木这才发现,她们的书本都是放在一个小背箧里,或者干脆就放在一个一尺来长宽的盒子里,哐哐当当地收拾着把书本笔墨放进去。
  这时候,张木忽然想起来,书袋呢?
  苏娘子对张木比划的书袋,非常感兴趣,但是对张木所说的在书袋的两侧留个小口袋,苏娘子却提出了质疑:“等等,阿木,我觉得两侧还是不要留小口袋比较好,学生们年纪还小,东西露在外面,给路上行人随手便能拿去了!”
  张木神情一滞,她怎么就忘记了,这里比现代偷盗更严重,大街上流浪乞讨的人数还是挺多的。
  “苏姐姐提醒的是,姑娘们都有荷包,零碎东西,也有地方放,这口袋便省了吧!”
  等下午的女红课,女学生们变得知,她们近日的工作便是裁剪出一个可装书的书袋,苏娘子拿出自己裁剪好的一个,补充道:“可以做和这个一样的,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稍有改动!”
  女学生们一时都蠢蠢欲动,排着队去苏娘子那里领麻布料子和丝线。
  茂林女红一向不好,此时蹙着眉看向苏娘子,“苏夫子,我针线还没入门,就做个书袋,不绣花可以吗?
  苏娘子一听到茂林的声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住在一块,苏娘子对茂林也熟悉得很,此时看这姑娘蹙着眉,嘟着嘴,也不想想,便说道:“也可以,只是,最后一名,那天下午的餐茶就没有了!”
  打蛇打七脉,苏娘子已经能很准确地捏住茂林的七脉!
  果见茂林,立即恭恭敬敬地对苏娘子行礼道:“苏夫子放心,我这几日一定和婉兰好好学习,一定不会成为倒数第一!”
  刘婶子在后院里择菜,听到里头茂林和苏娘子的声音,对着边上看书的李娘子说道:“李大妹子,你看连苏大妹子那样的软绵人也给小茂林刺激的会耍招了!”
  “哟,刘家姐姐,那丫头还不是给你们惯出来的,这般跳脱,以后,可咋办啊!”李娘子放下手中的《水煮三国》,微微有些叹气。
  刘婶子把菜篮往边上挪挪,对着李娘子说:“李大妹子,按着女学馆里的想法教出来的闺女,你还指望她们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规规矩矩地守着一方院落过日子,我看,难噢!以后啊,这一方天,难保能困住她们!”
  到了晚上,夜寒露重,吴陵在媳妇软哒哒的调戏下,才说了白日里他触电的感觉,张木看着吴陵又甜蜜又喜悦又为难的纠结神色,犹疑了好一会,也没告诉他触电只是秋干物燥而已。(o(╯□╰)o
  ☆、第84章 贞洁豆腐
  九月二十日,秋高气爽,丁二爷和阿竹请夫子和同窗在望湘楼吃饭,同来的还有颜师爷,两位衙役,以及通台县的县太爷!
  上来的菜品不说阿竹,便是县太爷也有许多没吃过的:玉掌报喜、明珠豆腐、首乌鸡丁、百花鸭舌、砂锅煨鹿筋、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蕃茄马蹄、香焖草菇、椒油银耳,罐焖鱼唇、荷叶膳粥,茶是杨河春绿,酒是洋河大曲。
  菜齐后,掌柜的过来问候县太爷,堪堪才二十有八的县太爷,已然膘肥体壮,腆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对着点首哈腰的掌柜说:“我说老艾,敢情你今个才把拿手菜端上桌啊,这许多,我从前来,砸地都没见过?”
  掌柜的觑一眼,心里暗骂,见了鬼,面上诚惶诚恐地说:“大人说笑了,这也是知道您这次要大驾光临,怕您腻了味,特地从台州运过来的!”
  话里的意思便是,这一桌也是不收钱的!他们尽量往好了办的!
  “行,行,我也就多嘴多问一句,讨个喜意,老艾,你忙你的去吧,赶明儿我再来找你聚聚!”县太爷短粗的肥手掌一挥,掌柜立即识趣地退了出来。
  阿竹和书院里的一众夫子、学生都不由地暗自皱眉,这县太爷咋怎么看着,怎么有点鱼肉百姓的意思?
  退出包间的掌柜,带上门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得了,这回又得贴死了!”
  掌柜的边说,边往后厨去,鲜贝、鱼唇,是那么好买的吗!要不是自家主子叮嘱自己务必办的比叶同的好,他才不会从台州城进这些食材回来,这下好了,全贴都兜不住。
  心里烦躁着,一脚便踢开了后厨的门,“鱼唇和鲜贝可有了?”
  有些胖墩的大师傅正坐在门边的小墩子上指挥着几个小徒弟的火候,猛地被踢开的门一冲,敦厚的身子直接往前作了个狗刨食,心头火大,出口便骂道:“哪个狗娘养的……”
  后厨里的小伙计们呼啦一下子哄笑开了,“大师傅,你说啥,我们没听清楚!”
  警醒的大师傅,话音未落,已然听见了掌柜的怒吼声,狠瞪了一眼小徒弟们,转头看着掌柜,“唉,掌柜,你咋也不吱个声啊,我这一跤可摔狠了!”
  “去,去,别和我磨叽,老子我现在心头火大得很!”
  “咋地了,又有啥不长眼的不成?”大师傅忙把刚才自己坐的小墩子拿过来,示意掌柜的坐。
  “还不是那个周扒皮,哪能想到今个丁家竟然也请了他呢!这下好了,昨个买的鲜贝、鱼唇,没有也得再变出来!”
  掌柜的想到这,心头都要滴血了,丁家这一次就是白送,不说百两银子,二十两银子是要的,明个周扒皮再过来,还得附送杂七杂八的给带走,没有个五十两银子都挡不住!
  大师傅瞅着掌柜的一脸割肉的痛色,建议道:“不然,再托一下颜师爷?”
  “唉,也不便当哦,一次两次可以,不能次次找颜师爷帮忙啊!这血啊,还是得我们出!”
  掌柜的说完,看着灶上冒的氤氲热气,深深地吐了口气。
  包间里,酒过三巡,县太爷俨然有些微醉,晃悠着脑袋对阿竹说:“子澹小兄弟,今个咋地没见到你家兄长啊?”
  “回大人,家兄承了我爹的手艺,在西大街看着铺子,脱不开身,便没过来了,望大人见谅!”阿竹看着面前觑着眼,胖脸上挂着假笑的县太爷,直觉得刚咽下去的豆腐都要翻滚出来了。
  此人也是同进士出身,好歹也算是读书人,怎么为官几载,已然是这番德性!见这院长对他轻轻摇头,阿竹只得按耐住心里的恶心。
  “子澹小兄弟,我听说,我在老家的小师妹李秀儿嫁的是你家嫂子的前夫啊?可有这回事啊?”
  丁二爷和阿竹,此时都觉的脑子一懵,这等都是读书人的场合,县太爷竟然提起这番妇人家的难言之瘾!
  一旁正夹着鱼唇往嘴里送的颜师爷,也是倏然一惊,大人今个怎糊涂至此,此处不说阿竹是乡试会员,惠山书院的李院长培养了多少高徒,此人的名望也不是大人能罔顾的!
  颜师爷看着微醺的上司,微咳了一下,接过话头道:“大人竟这般念旧情,往日启蒙的恩师也一直这般惦念,真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来,我敬大人一杯!”
  说着,颜师爷便一杯酒下肚。
  “好,好,其真一向爽快,本大人陪你喝,喝!”县太爷眯着眼,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也一干而净。
  颜师爷便又提议大家理当同敬本县的父母官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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