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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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昭媛虽不是最受皇帝宠爱的那个,但是二十年来,却以一个小官之女平平稳稳的升到九嫔之一的昭媛,甚至生下了一儿一女,如今都平安长大,位份还在出身勋贵之家的李修容之上,这可不是没有一点手段与圣宠能办到的。
  今上后宫充盈,儿女众多,皇子有十四位,除了皇长子早夭,八皇子因体弱,去岁病故之外,其余十二个都活得好好的。公主有十一个,平阳公主排行第七,除了先皇后所出三女外,便属阳安公主与平阳公主最得帝心。
  先皇后所出三女湖阳公主、舞阳公主、长乐公主都已出嫁,四皇女新安公主和五皇女义安公主都已下旨赐婚,如今都在修公主府,只等明年成亲。阳安公主与平阳公主都已经是待嫁之年,听闻圣人打算给两个爱女找个好夫婿。
  因为表姐王箐的关系,苏容原与阳安公主关系更好些。不过,平阳公主和五皇子都与六皇子关系非常亲近,六皇子登基为帝后,对平阳公主和五皇子非常信任。如今平阳公主相邀,到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苏容盘算了许多,还是打算去赴约。
  给陆霁接风这件事,因为苏容的一点小心思,除了家中姐妹外,就没再请别的小娘子。她临时有事不参加,自然苏云兰等姐妹也不便去了。不说苏云兰恨苏容恨得牙痒痒,再说几个少年,没有小娘子们参加,自然更放得开。
  酒过三巡,苏正淞突然叫一个乐伎出来,单独演奏。熟悉的乐声响起,陆霁有点怔了,确是他之前随兴所奏之曲。
  苏正淞坏笑道:“这婢子虽然容色差些,可这一手琵琶却实在好,更兼她有一样别人没有的本事,能够过耳不忘。上次你随手所奏之曲,她只听过一次,便全记了下来,半点不错。”
  苏正渊笑道:“仰之,此女既然能将你的琴曲用琵琶弹出来,也是有心,我将她赠你如何。”
  那乐伎闻言,身子轻颤,似是极为激动。
  王正初跟着起哄,“抬起头来。”
  乐伎慢慢抬起头来,却不似苏正淞所言,容色平常。她不过十五六岁,生得一头乌发,光可鉴人,肤色如雪,一双秋水含情带怯,十分惹人怜爱。
  “子杰,你可是过谦了。”王正初笑道,又看了陆霁一眼,“仰之,如此佳人,你若不要,我便要了。”
  苏正淞白了他一眼,“送你都浪费,还不如我自己留着呢,没事听她弹个曲儿也不错。”
  那乐伎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陆霁,到令他心中一软,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了。”
  乐伎松了口气,心中得偿所愿,一时悲喜难言,眼中不觉带了泪光。
  陆霁虽然收下了,却并没有将人放在心上。宴上伺候的丫鬟不用苏正渊吩咐,便带着乐伎下去了。自有人将乐伎的身契找出来,并将她的物品收拾好,待陆霁还家时,一并带回去。
  此时,这些世家公子们互送伎人都属正常,靖国公府中所养的伎人与丫鬟也不过是羡慕女子能被送给陆霁罢了。
  “陆郎君没说什么?”苏容不死心的问。
  碧梧道:“没。”
  苏容身子向后靠去,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七娘。”碧梧还想再说点什么,苏容不耐烦的喝道:“下去。”
  碧梧不敢再言语,慢慢退了出去。
  翠柳端了一盏温水过来,轻轻的放在苏容手边,悄悄观察苏容的面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劝道:“七娘,不过是个伎人,不值得您生气。”在翠柳看来,那伎人别说妾,就连贴身的丫头都做不得,不过是个玩意而意。主人心情好了宠宠,心情不好,只不定那天就又送给别人了,根本不值自家小娘子放在心上。
  苏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眼光出错,有些难受。上辈子只看到陆霁与他妻子琴琴合谐,为她不纳妾室,不至爱宠。到是忘了,这年代的世家公子们,不纳妾不代表没有旁的女人。
  人只要一多想,便会联想起许多平常不注意的事儿。苏容想到上辈子,许多人都说,陆霁在教坊女中声名极高,甚至许多花中魁首愿出万金,只为得他的一首小令。原本以为是因为陆霁文名太盛,现在想来,未尝没有旁的原因。
  这种事就不能细想,越想越烦燥。陆霁本来是苏容给自己选的良人,现在她对自己的目光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她对这世上的男人都没什么信心了。
  心里存了事,自然就睡不好,第二日起来,至刘氏处问安时,苏云兰满含深意的笑道:“七妹脸色怎么不好?”
  苏容淡淡的道:“昨天骑马累到了。”昨天平阳公主对她不阴不阳的,话里话外的敲打她,本就令她心烦。看到苏云兰,她到是反应过来,难道又是因为陆霁?
  刘氏招过女儿,仔细打量她的面色,见她眼底还有血丝,一张白玉般的小脸,也带着倦意,不由得心疼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我去跟你祖母说一声。”
  苏云兰撇撇嘴,还以为苏容多端庄大方呢,不过一个玩意儿,就能让她睡不好。
  “阿娘,我没事,中午多休息一会就好了。”苏容摇了摇头,有苏颜在,祖母王氏对她已不如从前了,她正该多去祖母面前走动才是。
  “唉,你这孩子。”刘氏摸摸女儿的小脸,叹了口气,“那今天的课就别上了,反正你也都会了。”
  “嗯。”苏容点了点头,她确实要好好想想。
  ☆、第14章 画
  相比苏容感觉最近事事不顺,苏颜在外祖家过得自在极了。这□□食用完,早早的守在牡丹园内,只管盯着那丛青龙卧墨池看。
  陆霁一早来到牡丹园中,见到的便是一幅如画美景。满园的国色天香,不及花中少女的扬眉浅笑。
  守在一边的青云和绿雪见到陆霁,连忙悄声提醒苏颜,“十娘,十一郎君来了。”
  苏颜抬头便见身着青衫的少年站阳光中,对着她拈花而笑,连艳阳都在这笑容中失去了颜色。
  “表哥。”
  “这是五叔留的功课?”陆霁笑着问。他也被自家五叔教导过,对他的教导手法,深为了解。
  “嗯。”
  “十娘看得如何?”
  “还成。”
  “可要同画一幅?”
  “好。”
  书案摆开,笔墨纸砚,各色颜料,一人一份。苏颜选的熟宣,陆霁用的是生宣。两人目光一碰,心中都有了数。
  苏颜善工笔,只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她打算白描一幅牡丹图。陆霁爱写意,更喜大幅山水,也因时间关系,只打算画幅小品。
  这表兄妹二人在牡丹园内摆开架式,那边早有人报了陆太傅和秦氏。
  陆太傅饶有兴趣的扔了手中的笔,叫人打水洗手,打算去看热闹。秦氏那边,陆霁的母亲吴氏正陪着婆婆说话,闻言微微皱眉。她才跟小姑悄悄点明,自己看中了靖国公世子的女儿,苏家七娘。而且心中已都盘算好了,该怎么跟丈夫说,不想儿子到跟十娘碰到一起了。
  想到苏颜那张绝丽出尘的小脸,吴氏有些不放心。她虽然知道儿子跟苏七娘情份更好些,可是苏颜太美,男人总是更喜欢颜色好的女孩子,她那个儿子万一真看上苏颜,可就坏了。
  说起来,她对苏颜真没什么不满意,若不是有七娘比着,小姑娘真是个好人选。特别是她跟儿子站在一起时,般配得不行。
  可是娶妻娶德,七娘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端庄大方、温婉体贴,人也生得漂亮。满上都的小娘子看下来,也只有翰林院掌院朱家的二娘才能相较一二。至于帝都双珠的另外一珠,在她看来,差得远呢。
  “阿家,难得十娘与十一郎有兴致,咱们也看看去。”吴氏笑吟吟的说。
  秦氏对儿媳妇的心思,也猜到了几分,有心点她两句,想到女儿似笑非笑的眼睛,把话又咽了下去。得了,女儿肯定是不愿意了,她又何必作恶人。
  “走吧。”秦氏起了身。
  吴氏连忙过来扶住婆婆,“这上都各家的小娘子中,论起画艺来,还要数赵御史家的三娘子和武义公家二娘子更好些,特别是赵御史家的三娘子,连夫君都夸赞过的。”
  “可阿霁那混子,狂妄得很,半点也看不上人家。那次论画,说得武义公家的二娘子差点哭了。不知十娘画艺如何,可能压那小子一次,免得他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吴氏虽说是数落儿子,可话里的得意之情,谁都听得出来。
  秦氏淡淡一笑,“老头子说阿姝于书画一道有灵性,想必不会比阿霁差。”
  吴氏干笑两声,“阿翁的眼光一向都是准的。”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她更忧心了,脚下不免加快了些。之前小姑在家就受宠,生下的女儿,公婆、丈夫更是捧在手心里,这要是铁了心娶来做了媳妇,说不得骂不得,不得跟娶回个祖宗似的。
  眼光很准的陆太傅正翘着脚坐在亭中,手里捏着个小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花丛前,少男少女都在埋头作画,明明牡丹就在眼前,两人却都没有瞧上一眼。
  “阿翁。”吴氏上前见礼。
  秦氏在丈夫身边坐下,陆太傅笑问,“不参你的禅了。”他夫人最近对佛教深有好感,特意请了尊菩萨回来,每日都要念一卷经。而陆太傅尚儒家,对于佛道两教,他还是更信道教一些。两人信仰不同,难免斗嘴。故而今天一见老妻,便调笑了一句。
  秦氏瞪了他一眼,“少胡说。”
  陆太傅在这,吴氏有些不自在,秦氏道:“你有事就忙去吧,不必在这伺候了。”
  “是。”吴氏浅浅福了福身,离走之前,又吩咐丫鬟好生伺候,才带人离去。
  陆太傅欣赏着满园的牡丹,嘴上却道:“看看咱们十一郎和小阿姝多般配,可惜没缘分啊。”
  秦氏道:“媳妇心中不愿意,咱们还能强压着她。到时候,也是害了阿姝。”
  “罢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陆太傅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秦氏却不大甘心,“也不知大媳妇什么眼光,那七娘行事是个不甘于人后的,偏偏阿霁与仕途一道没有多少心思,真要勉强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太傅到是对自己孙子极有信心,笑呵呵的说:“你要相信咱们阿霁。”
  “哼!”
  二刻钟后,陆霁与苏颜先后停手。两人捧了画,一起来到陆太傅面前,陆霁笑道:“祖父先看表妹的吧。”
  苏颜也不客气,将画放入陆太傅手中,陆太傅却没看,反而问苏颜:“阿姝觉得你画得如何?”
  苏颜道:“不好,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她观花的时间还是短,再看上两日,会更好些。
  “差了什么?”
  “形已得,神未见。”
  “知道便好。”陆太傅满意的捋捋胡子,将苏颜的画放在一边。
  秦氏看了一眼,惊呀道:“这是青龙卧墨池?”
  苏颜点了点头:“是。”
  秦氏斜了丈夫一眼,拉过苏颜夸道:“咱们阿姝画得多好,我一看就知道画得是什么,就像那牡丹开在眼前似的。”
  苏颜笑问:“外祖母看得出我画是什么时候的牡丹么?”
  “什么时候的?”秦氏一头雾水。
  “我画的是清晨的牡丹。”苏颜不自觉的嘟了嘟小嘴,外祖母都没看出来。嘤,她还是工夫不到家。
  秦氏:“这还有分别么?”
  陆太傅道:“当然有。”一面说一面接过孙子的画,同样先没看,“阿霁,你呢?”
  陆霁有些羞愧,“孙儿最近过于放纵了。”艺精于勤而疏于荒,他最近练习确实少了许多。原本还不觉得,看到表妹的画,才恍然而悟。
  陆太傅道:“三月之内,不许你再出门了。”
  “是。”
  ☆、第15章 外祖的心思
  工笔画向来工整细致,从构图到染色,没有一定是时间是完不成的。故而,苏颜给她五舅的作业是一张底稿。说是底稿,已经过数次更改,虽未着色,已可见牡丹的国色天香。
  陆家五舅眼中有着满意,却还是板着脸道:“还差些工夫,还要多看。”
  苏颜乖巧的应道:“是。”
  今日课上完,午饭时,陆太傅特意取了三种酒,每样倒了一小杯给外孙女,“尝一尝。”
  秦氏无语的瞪了丈夫一眼,他还真教阿姝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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