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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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周围有限的几人听到,那也足以让其余三妃对德妃和新安公主投以复杂的眼神。
  德妃努力压下尖叫的冲动,色厉内荏的呵斥道:“胡说,就算你是丞相,也不能随意污蔑公主。”
  苏周诚淡淡的一笑,“呵呵。”
  德妃不敢再多言,恶狠狠的瞪了苏周诚一眼,转身就往新安公主走去。
  苏周诚一句话ko掉德妃,其余三妃也不敢再多过逼迫,谁知道这位还知道些什么,逼得紧了再说出点什么来,她们都承受不起。
  太极殿外暗潮汹涌,皇帝寝宫之内,父子之间却是温情满满。苏颜进来的时候,太子正端着新熬好的药碗,认真的喂皇帝吃药。
  苏颜看着丈夫用小瓷勺舀出一勺药,放在唇吹凉,还体贴得碰碰自己的唇试试温度,才送进皇帝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颜觉得皇帝每喝进一勺药,面部的表情都有点扭曲。
  向来怕苦的苏姑娘,真是同情还生病的皇帝,那么苦的药还得一勺勺的喝,这跟钝刀割肉差不多了。
  皇帝看到苏颜,很是高兴的扬手招呼:“七娘来了,快那边坐,药味小些。”
  太子侧头对娇|妻温柔的笑了笑,“颜颜快坐。”又对皇帝道:“阿爹,药都凉了,你快喝。”
  苏颜发誓,她在老皇帝眼里看到了嫌弃。可这是儿子亲手喂的,再苦也要咬牙喝进去。皇帝本打算闭一闭眼,再坚持一会儿。就见苏颜轻移莲步走了过来,以手背贴在药碗上试了试,接过太子手中的小碗,用小勺轻轻搅动,同时问太医,“父皇用蜜水,可会冲淡药性?”
  太医连忙摆手,“不会。”他刚刚就想提醒太子了,可是被同事拉了一把,没敢在皇帝父子温馨相处时多嘴破坏气氛。
  都不用苏颜多说,贾喜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宫女。苏颜再次用手背试了试碗的温度,笑吟吟的舀了一点,放在丈夫嘴边,理所当然的说:“尝尝温度怎么样。”她是儿媳妇,这亲尝汤药的事,还是留给丈夫吧。
  太子乖乖的抿了一口,然后一张俊脸就全都皱到了一起,剑眉皱得紧紧的,“好苦!”
  皇帝突然有种诡异的平衡感,然后就是心疼,“知道苦了吧,快喝点茶漱漱口。”
  太子看看皇帝,突然扭头去吼太医:“快过来给阿爹好好看看!”
  皇帝和太医都十分奇怪,我(圣人)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还要看什么?只有苏颜悄悄扭头偷笑,她可是知道丈夫在担心什么。
  太子黑着脸,看着太医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好,“你们这帮庸医,居然还敢骗孤说阿爹无事了。若真无事,阿爹岂会连药苦不苦都尝不出来!”
  皇帝:……好累,突然不想说话了。
  太医们:……圣人,我们冤啊!
  苏颜实在是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她也不忍再看丈夫犯二,把手中温度差不多的药碗送到皇帝面前,“阿爹,吃药吧。”
  太子在听到爱妻的笑声后,也反应过来自己作了什么蠢事,他不自在的移开眼睛,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阿爹,快吃药。”
  皇帝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对着儿子,只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正好贾喜端了蜜水回来,皇帝小声嘀咕道:“朕又不是十三郎,吃药还得喝蜜水。”、
  苏颜笑道:“父皇跟十三郎其时挺像的。”
  太子用力的点点头,“颜颜说的对。”
  “对你的头。”皇帝斜了儿子一眼。
  太子上前把老爹按下,用手一捂他的眼睛,霸道的说:“太医说了,您要多休息。不许说话,睡觉。”
  皇帝确实身体不适,也就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就呼吸绵长,睡熟了。
  苏颜悄悄对太子道:“你守着父皇,我去处理殿外的人。”
  太子点了点头,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阿爹。刚刚皇帝直愣愣倒下去的画面,把他吓坏了。
  已经在太极殿外,等了许久的人们,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太子妃进去半刻钟后,就出来了。
  杜贵妃目前身份最后,第一个问道:“七娘,圣人如何?”
  苏颜浅浅的笑了笑,微微提气,朗声道:“父皇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下。母妃和兄长、嫂子、姐妹们,都先到偏殿休息,等父皇睡醒,再去探望不迟。”这边说完,又转身面对朝臣,“父皇龙身欠安,朝中政务有劳诸位大人多多费心了。”
  以陆太傅为道的朝中重臣,皆欠身道:“此臣等职责所在,不敢有所轻乎,请圣人、太子和太子妃放心。”
  “老将军,父皇已经无事,您也很累,请到偏殿休息。等父皇醒来,您再交旨。”苏颜最后这句话,是对裴远说的。皇帝晕倒,太子是拿了皇帝的令牌宣了裴远过来的,现在皇帝无事,这令牌裴远自然是要亲自交给皇帝的。
  裴远本来以来,太子会来收回这块令牌,毕竟没有皇帝命令,善动令牌招兵围住太极殿,皇帝真要细究起来,也是个问题。他都准备跟太子好好讲事实、摆道理,甚至不行就要硬抗,没想太子妃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话,让裴远心头一松。连忙拱手道:“老臣不累,太子妃快入内吧。”既然都来了,他就得坚持到归后。
  苏颜这里都处置完了,也不去管宫妃和诸王、公主们有没有去偏殿休息,她转头进了门。外部的事情都差不多了,该细问问,皇帝到底是为什么病的,是不是跟昨天的事有关。
  太子见苏颜进来,伸手替皇帝掖了掖被角,才慢慢起身,吩咐宫人们好生照顾,拉着苏颜去外间。
  “七郎,父皇到底为何病倒?”苏颜直接问道,“可是与昨日的事有关?”
  自从皇帝晕倒后,太子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他爹身上,基余的什么都没顾。这会儿,皇帝的情况也平稳了,太子终于有心思来看那封气得他爹吐血的密信。
  太子扶着苏颜在一边坐下,将书案上的密信都拿了过来,“我还不大清楚,阿爹看了这封信就气得吐了血,我光顾着阿爹了,其余的都没管。”
  苏颜问道:“弘智的密信?”
  太子点了点头,“都是在暗阁里搜出来的。”说着,他已经找到那张被皇帝捏得皱巴巴的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
  苏颜只觉得丈夫有一瞬间,身上的杀气浓烈得似乎实质了。她垂眸看到太子攥得死紧的拳头,连忙伸手握住,柔声劝道:“七郎,阿爹还病着,需要你的照顾。”
  太子反手握住爱妻柔|嫩的玉手,冷酷的低语:“孤一定要灭了魏家满门!”
  “魏家?”苏颜听到了两个关键字,再把事情前后连起来,也不由得色变:“是赵王妃还是魏八娘?”难怪皇帝会气吐血,皇孙与侄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魏八娘。”太子闭了闭眼睛,也没让苏颜看信,直接把手中的密信随手撒碎,又令太监拢个火盆过来,扔进去烧成灰。他把余的信匆匆看完,捡出几封,都烧得一干二净,才转身抱着苏颜默默不语。
  苏颜完全不明白,“魏八娘是疯了么?”皇长孙居然是个和尚的孩子,又是皇帝同意她入的赵王府,难怪老皇帝会气成那样。了=
  太子恨恨的一捶书案,“她可不是疯了么。”书信里有些事,他都没好意思跟爱妻说。魏八娘之前的目标本来是他,只是身为东宫太子,除非他愿意,否则魏八娘根本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也是巧,魏八娘第一个发现了弘智与平江郡王妃的事。她想拿着这事威胁一下平江郡王妃,然后让平江郡王妃给她创造机会,跟太子生米煮成熟饭。
  她想得挺好,却没想自己会被太子设计,先爬上了赵王的床。计划失败,还把自己搭进去,魏八娘气坏了,随意寻了个酒楼宣泄情绪。结果,也是她倒霉,又碰到弘智和平江郡王妃,还被两人看到了。
  魏八娘是魏家的女儿,若是死了或者失踪了引起的麻烦只会更大。平江郡王妃一发狠,直接让弘智睡了魏八娘,自此有了另一个把柄。魏八娘青春美丽,比平江郡王妃更吸引弘智,他有了魏八娘的把柄,自然常常找她。又怕控制不住她,就逼着魏八娘写下这些自白书,用以作自保和威胁的把柄。
  说实话,魏八娘在一定时间内,跟过两个男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按照推算,还是赵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她害怕,在魏六娘算计她的时候,就将计就计,喝下催产药,想着让孩子早产死掉。谁想,孩子不但没死,还是个男孩,令赵王得到皇帝的夸赞,自此对长子更要关注,也成功的让小娃娃渡过最危险的时期,活了下来。
  顺便,也因为这个小娃娃,差点把皇帝气死!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 运气
  永平四年的秋狩,因为皇帝意外生病而作罢,就连朝政,暂时都由太子主持。
  之前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扔下的炸弹上,大会小会的开了无数次,好容易作出的战作计划,随意皇帝的病倒,全部搁浅。
  无数人失望的同时,大家都没注意到,赵王府里,之前还备受关注的皇长孙,悄无声息的死去。皇长孙的去世,似乎也让他的生母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月子还没坐完的她,重病在床,没隔几日也跟着儿子一同去了。
  那几日,赵王天天阴沉个脸,冷冰冰的目光看谁都冒着寒气。大家都体谅他幼子早夭不算,还搭上了爱妾的命。赵王的母亲徐昭媛,为此特意把儿子招进宫内,细细劝慰,“那孩子早产,原就身子不硬朗,这都是早晚的事,也是你们之间没有父子缘份。”
  赵王有苦说不出,心里无比烦燥,又不能跟母亲发脾气,只能默默点头。
  徐昭媛见往日里很是健谈的儿子,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以为他还在恋着魏八娘,不好深说,就打算再寻两个温柔貌美的女子,放府伺候儿子。
  徐昭媛当着赵王没多言,留了儿子用了一顿饭,就放他离宫回府了。第二日,把女儿平阳公主叫进宫来,跟她商量:“魏孺人去了后,我看你哥哥没精打彩的,这样可不行。我想着,要不要再选两个温柔知意的,给你哥哥放在身边?”
  平阳公主跟赵王关系很是亲近,只是对魏六娘这个嫂子没多少好感,平日里也少往赵王府去,大多都是赵王往公主府去。
  “阿娘想选谁?是普通的侍妾,还是有名份的?”平阳公主问得仔细,“普通的侍妾,在您身边的宫人中选出两个来就是。若是有名份的,一来人不好选,二来眼下父皇还病着,也不好提。”
  徐昭媛到是想给儿子两个自己身边的宫女,可是想到皇帝,她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我身边到是有妥贴的人,奈何你哥哥眼光高,怕是瞧不上。”徐昭媛没有多说的是,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大多都陪过皇帝,如何能送给儿子。
  “阿娘是想选两个出身好些的了?”平阳公主攒眉沉思,“这人选一时半刻还真不好找。”
  “也不是即刻便要入府,不必那么着急。”徐昭媛摇头道,“别说你父皇现在还病着,就算是平常,往你哥哥身边放人,也得选那性格温婉、容貌出众的,还要家里人知道上时,别拖你哥哥的后腿。我想着,你在宫外,接触的各家小娘子多,正好帮你哥哥挑两个。”
  平阳公主一口答应:“好,包在儿臣身上了。”平阳公主这会心里已经大约有了人选,只等她再好好看看,选出几个来,才好回阿娘。
  平阳公主这里给她倒霉的哥哥选小老婆,阳安公主却一个头两个大。她姐姐新安公主的事,终于被德妃和周王知道了,两人一起给新安公主一顿臭骂,周王还冲到新安公主府,把新安公主很是宠爱的两个面首,给乱棍打死。
  新安公主被母亲和哥哥骂得,激起了逆反心里,跟德妃和周王大吵了一架,直接把周王给赶出了公主府,拒绝他再上门,气得周王站在公主府门前,指天发誓,要跟新安公主断绝兄妹关系。
  阳安公主夹在母亲、兄姐之间,劝了这个劝那个,天天弄得头焦额烂。
  某次在跟平阳公主一起进宫探望皇帝时,悄悄跟妹妹诉苦,“四姐又跟三哥闹了起来,我两头劝,到都怪我,真是两面不讨好。”
  “三哥也是,明知道四姐是个执拗的性子,还总是强硬着来,不怪四姐生他的气。”
  提到兄姐,阳安公主一肚子的怨念,她这会到是羡慕平阳公主,“还是六妹好,五哥多会疼人,性子还随和,我怎么就没这样一个好哥哥。”
  平阳公主心有戚戚然,她也觉得自己哥哥比周王好太多,只是这话不能说,她也跟阳安公主吐苦水,“自从小侄子夭折以后,五哥就郁郁寡欢的,我真是好话都说尽了,他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惹得阿娘担心。”
  阳安公主道:“没事,五嫂不是又有了,等再生个小侄子出来,五哥就高兴了。”
  平阳公主:“但愿吧。”
  两位公主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到了太极殿的后殿。殿门口,贾乐守着门,一见两位公主过来,连忙上前行礼,“见过阳安公主,平阳公主。”
  阳安公主隐隐听见室内的笑声传出,随口问道:“谁在父皇面前伺候呢?”
  贾乐恭敬的回道:“太子妃带着几位小殿下来了。”他没说的是,太子妃天天都带着小皇子们过来陪伴圣人。小皇子们年纪小,性子活泼,连带着圣人脸上都是最光普照的。
  “太子妃?”平阳公主眨了眨眼,“我上次来的时候,也碰到她了。”不过,上次是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她又多问了一句:“太子呢?”
  “太子殿下刚刚往前面书房去,沈相有事需要殿下定夺。”贾乐有问必答。
  阳安公主和平阳公主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自己家兄长。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太子还要兼理朝政,还是天天陪在父皇身边,自己兄长也就是天天到太极殿问个安便走了,两相比较之下,亲疏立见啊。
  “阳安和平阳来了,快过来坐。”穿着大袖袍的皇帝,连腰带都没束,笑呵呵的斜靠着隐囊,正在跟几个小皇子抢红。“要不要一起玩玩。”
  被他们父子一直排除在游戏外的苏颜,手里拿着卷书细读,时不时的往正在赌博的父子那里瞄上一眼。
  平阳公主笑吟吟的挽起袖子,“好啊。儿臣最近手气正旺,父皇输了可不许赖帐。”
  皇帝手风正顺,满不在乎的道:“输了就当给你们姐妹的脂粉钱。”
  阳安公主闻言也兴致勃勃的坐了过来,她瞄到一边的苏颜,出言相邀,“七娘,一起来玩啊?”她之前看苏颜没玩,以为是在避嫌。谁知,听她这么说,从皇帝到小皇子们一个个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十三皇子肥肥的爪子着急的搭上阳安公主的胳膊,“六姐,七嫂在看书,还要给咱们记帐,可忙了。”
  苏颜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小胖子一眼,得来小胖子一个乖巧的笑,“七嫂,你要喝茶么,我去给你沏。”
  “不用了。”苏颜笑道,“六姐、七妹你们陪父皇玩吧,我手气不大好,就不上了。”
  皇帝生怕苏颜反悔,急急忙忙的招呼女儿,“不用叫七娘,等会咱们谁赢了,给七娘抽红。”嘤嘤嘤,他再也不要跟七娘打赌了,也不要跟七娘玩游戏。从头到尾,光是他和儿子们输,赢家永远只有一个。
  养病期间,具不完全统计,皇帝已经把大内三座藏书楼,输了一座半进去,要不是他见势不秒收手得早,那三座藏书楼就都变成儿媳妇的私产了。
  至于其余的小皇子们,欠得帐五花八门,难为他那个儿媳妇不用笔写,都记在了脑子里,还半点不带错的。
  阳安公主之前跟苏颜接触得多些,见皇帝这般,不由得想起苏颜未嫁时,她们这些小娘子一起玩除红时,她那好到诡异的手气。
  “有新加入的,咱们之前的帐是不是得结一结?”作为赢家的皇帝,意气风发的说。
  输得蔫头耷脑的小皇子们,悄悄的给苏颜投去可怜兮兮的目光,希望七嫂能暗地里帮自己一把。
  苏颜也不多说,随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笔,就递给贾喜。贾喜双手捧着,呈给皇帝。
  皇帝瞪圆了眼睛,冲着苏颜喊:“不可能,朕的手气这么好,才赢这么点?七娘,你是记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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