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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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衡笑了:“有这味儿便对了。这原是南方的市井小茶,我有时候嫌清茶寡淡就会来上一杯。喝着倒比功夫茶有意思。”
  刘妍笑道:“县主说的有理。如今驰道贯穿全国,漕运改革后极为便利,天南地北物资流通极为快捷。莫说是这南方小市井茶,如今与北戎互市已开,奶饼子牛肉干也是源源不断的往内地涌。如今又要和亲,怕是以后,物产就更丰富了,塞外塞内沟通,大草原上的东西陆陆续续都会运到上京来了。”
  ------这话题转的不算生硬。说到这一步,书衡已隐约知道这两位到访的目的了。和亲,自然轮
  不到真正的公主去,她们这些宗室女非常危险。毕竟关系着一家前途和自己下半生的命运,所以这两位也按捺不住了,所以连自视甚高的和蕊郡主都“纡尊降贵”的进府了----毕竟宫里有人,父亲又一言九鼎,她们找书衡,是来探风声的。
  眼瞧着刘妍还是笑容依依,但神情明显是在紧张,书衡也不故意吓她,当即笑道:“我晓得你担心什么,不过嘛,王爷的折子还压在那里,目前还没有定呢。依着陛下的意思,既然北戎面子给的那么大,他也愿意给足对方体面,这选过去的女子必然会是有点名气有点见识,能当的起那三百件珍宝聘礼的。”
  和亲任务并不好干,那么多公主出去,却只有一个文成名留青史。一旦选不好,说不定事情更糟。况且北戎显然对大夏贵女抱着莫大的期待,万一这和亲公主没有撑起这个期待,对方失望了,那大夏可是就太没面子了----皇帝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所以才会选角的时候慎之又慎。
  刘妍是顺王府庶女,顺王乃是开国封王,第一代是太丨祖堂兄,但快一百多年下来,面子早薄了。纵然她平日里竭力逢迎,讨的主母欢心,但这种时候,还是被毫不留情的一指头弹了出去,换取家族利益。用尽全力都没能阻止父亲递折子后,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出来落实消息。书衡这么一说,她就放心了:她不过籍籍无名之悲,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从容貌到才华到气派到体面都再普通不过,根本不引人注意。不符合皇帝的第一条标准。她心里已然松了口气。
  而和蕊却紧张起来了。她的舞蹈非常曼妙,在大夏宗室女中首屈一指,这名声也是相当的响亮:万一被那帮粗俗不堪的人看上了怎么办?
  书衡故作不知,心中冷笑:阁下真是想太多了。放你去,得罪人么?
  直到送两人离开,书衡都没有更和蕊搭过话,和蕊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咽下去,抹不开面子,十分为难。而一直善解人意的书衡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一般,一句话也不多讲,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
  走出大门,刘妍颇为同情的看了她堂姐一眼:这下完了,她恐怕又要好几天睡不着了。死要面子活受罪,随你去吧。却不料和蕊看到了她的同情更是窝火,愈发生出些盛名所累的悲愤,狠狠的瞪了刘妍一眼,阴阳怪气:“妹妹是庶女,真好啊,连和亲都没人看上。”
  刘妍面色一僵,咬了咬唇,转身离开:友谊的小船再也无法拯救了。
  送走这两个人,书衡一摊手臂,靠在了书桌旁边,默默沉思一会儿,便命蜜枣研磨,自己去了一封信给送风绿苑。和亲这件事,有个更合适的人可以承担,她愿不愿意呢?
  文和县主读了一肚子书在肚子里,说起书画头头是道,讲起古帖碑文也是随手拈来,对上棋谱,她能摆出一百八十局珍珑,连大夏男子都要甘拜下风,去北戎那肯定独孤求败,而且听白素媛说她经历此劫之后,琴声中有了以前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沉淀后的纯粹。从硬件上来说,她极为符合皇帝“弘扬中原文化,展现大夏风采”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此人明是非懂道理,不擅长巧言机变但却正直可嘉,想来应该符合北戎的审美脾胃,况且她经历了这么大磨难,短短一段时间,饱尝人情冷暖,心性透彻性格坚毅她能担此大任。
  -----虽说是罪臣之女,但这一系列事情真要运转起来,在那帮老狐狸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如今就看文和她自己有没有这个决绝和魄力了。
  上京有满目锦绣,边塞寒苦众人皆知。
  当一个罪臣之女苟延残喘,还是做一个和平大使青史留名?
  消息送出去,书衡没有等太久,便收到了文和的邀请。她很想与书衡谈一谈。
  这个面子,我给。闲着也是闲着。
  尽管中途有刘旸横插一杠,强烈建议要把向华伯府的李玉兰送过去----但书衡知道这是说说而已,用来表示对李妃和太后的抗议。他很不满,他要让对方知道。似乎还带了点给书衡出气的意思,别的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可能就感动了,但书衡毕竟不是。她闲闲了捧了茶盏,笑看一脸兴奋把这件事报告给她的蜜桃:“淡定,淡定,说说就罢,没有实际好处。”
  -----本姑娘既浪漫又实际,不易讨好,看你表现。
  ☆、第128章 尘埃落定
  食为天还是一如既往地门庭若市,笑语欢声,书衡摘了帷帽推门而入,便见到了白素媛和文和.想来这雅间也是用白素媛的帖子定下的。她凝眸看去,见文和穿了一身雪白色窄袖绣红梅小袄,系了一条烟柳色绣杜鹃啼血锦缎裙,头上翻云髻戴了一只碧玉翻座莲长簪,朴素也清纯,略施脂粉,淡扫蛾眉,已不见往日颓靡气象。
  心里默默点了个赞,书衡笑着坐下:“我何等荣幸,与白先生母女同席。”
  白素媛当即笑道:“不敢,县主高义,这是我们的荣幸。”
  二人忙忙站立起来,躬身行礼,因为来得不仅仅是书衡,陪在她身边的还有秦王刘旸。他面容整肃,不发一语,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尤其郡王爷还是他手下犯的事,文和甫一见面就瑟缩了。
  幸而,这秦王并不坐席,他一个人端坐在窗边一张雕漆椅上,眼睛看着窗外,不是要加入谈话的样子。书衡倒是坦然不惧,丝毫不被他的“威重刚冷”所影响,微笑着和两人分宾主坐下。
  书衡不是喜欢兜圈子旁敲侧击的人,文和也不是,索性直奔主题,一杯见面茶喝下去,书衡就直接开口:“我是真心实意提这个建议,你只管考虑清楚,与我一个确定的回答。我与你一样,不耐烦多口舌的。”
  文和当即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理。我定然是谢这一番好意的。只是,听说这次和亲人选并不是往日那般,家族自愿请缨便受褒奖,还要经过一些训练和考验。”
  书衡点点头:“没错,以往的和亲公主毕竟在大夏,哪怕是宗室中最不受宠的女孩,也是琳琅满目珠绮满户,到了北戎,毡毯为穹庐奶酒为浆,从气候到人文都有极大不同,难以适应,以泪洗面。怕是也达不到陛下“宣扬国威四夷宾服”的目的。所以,他这次稳住了北戎使臣,定要挑一个双方都合心顺意的女子出来。”
  文和面显沉思。
  白素媛看了她一眼,便道:“若是你真要去,那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北戎司团在上京的时候,你还在举行兰台会。大夏有史以来,第一次女孩子掌权坐庄操办诗文大会。你想想当时的情况?我记得还真有一些戎族人去围观呢。”
  她状若无意的看了刘旸一眼。白素媛已看出来书衡是牵线的,能决定去留的自然是秦王。文和有和亲的实力。
  说到往日那集会盛况,简直好比女子版兰亭雅集,在大夏的轰动前所未有,莫说是一般文人士子,便是王公贵族也尽去捧场。那真是她毕生难忘的经历----原本她以为这便是她一生的巅峰了,随后便是盛极而衰,摔的极惨。
  文和眼中光芒乍现乍隐,最终用力的点点头:“吃苦什么的,我定然是不怕。想我从小到大,虽说是锦衣玉食,但也是十年寒窗。说句不谦虚的,只怕女孩子里,没有人能比我更艰苦更忍耐了。”
  书衡点头:“这我信。”
  文和垂下眼睛,默默看着面前的茶杯,清幽的茶色中,少女的容颜正当青春。半晌,终于再次开口:“我以前是郡王府的县主,毕竟又是父母的女儿。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即便我也曾怒我母亲拎不清是非,又怨我父亲拿不定主张,但我也看我母亲在铁槛寺受罪,看我父亲终日以泪洗面。他们原已受到了惩罚。即便父母再错,他们对我却是掏心掏肺,十分不赖。我记得清楚,有一次我贪玩与贾敏等人一起逗蛐蛐,结果母亲砸了我的笼子,罚我跪,打手板,父亲当时看着,什么话都不敢劝,晚上却偷偷的来给我上药,送我爱吃的点心来哄我。还让我不要怨母亲。”
  她语音哽咽,眼中似乎有泪,但终究保持的很好,没有失了仪态。
  书衡已然晓得她的目的:“你出塞和亲,那便是大大的功德一件,你觉得这样做便能弥补了你父亲的过错,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文和点头:“圣朝以孝治天下,若我真的有这个机会,我定会上书试上一试,只怕圣人也会怜我一片仁孝之心。”
  书衡点点头,又摇摇头。郡王爷那个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小了就是受贿赂吃回扣,大了就是威胁国家安全。赦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说要被夺爵待参,但却迟迟没有流放军营还在京师,就是因为罪名定不下来。文和若真是和亲,但她父亲自然就不用参军去了。尽管他一直都让皇帝挺讨厌。
  但是段云屏嘛,这个毒妇,还是别放出来危害别人的好。
  而且,她最多提建议,掌握着否决权的人可不是她。书衡微笑着看向刘旸----他正专心致志的盯着窗外树枝上两只喜鹊打情骂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终于让他回过了神,他看了书衡一眼,又上下一扫文和,当即给出承诺:“郡王爷可保无虞,但王妃就难说了。”
  文和先是一喜,继而又是一僵。
  秦王的话一言九鼎,一说出就几乎可以代表结局。白素媛看义女的模样,当即皱了皱眉道:“你是知道的,你们府里,向来是你母亲当家作主。你父亲耳根子软,左右摇摆,缺乏主张,你母亲又骄横跋扈贪心不足,这才走到了这步田地。若是你父亲有一个贤妻,懂得畏惧国法敬畏生命,那郡王府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文和面色顿时苍白,拳头都捏紧了。
  “一个良妇受益三代人,一个毒妇也可以毁掉一个家庭。”白素媛的目光盯紧了文和,似乎要让她下定决心:秦王显然不打算放过段云屏,尽孝问心不问行,尽力便是,强求,只怕都成空。“若是你父母依旧在一处,你爹爹拿你娘没办法已经成了习惯,你又远在塞外无人提点,那再次犯错还有谁来搭救?如今只看你爹爹能不能恨下心来,与你母亲撇清干系。那他自然无虞。”
  文和咬紧了一口银牙,她知道父亲懦弱没刚性儿,总是受母亲摆布,可从上次她去铁槛寺探望母亲非常难过的发现,她娘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那若是两人还在一处,只怕父亲再次流放下狱都是迟早的事。
  但是,但是:娘毕竟是娘啊。
  事情谈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了。刘旸显然是不耐烦别人磨磨唧唧让他等的,当即起身离开。动作颇为突然,两人都吓了一跳,书衡也微笑着站起身来,表示自己要告退了,由她们干娘干女儿自己商量。
  想了一想,书衡到底又给点提示,她看着文和:“你娘亲的最没那么简单,准确的说,那可是教唆杀人,谋杀未遂。”
  文和当即楞在哪里说不出话。书衡已跟着刘旸一起转过屏风离开了。
  “殿下,殿下。”书衡喊。
  刘旸放慢步速,让她追上来。书衡非常自然的挽住他胳膊:“谢谢您。”
  “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好谢的。文和适合和亲,这是她自己能耐。你的腿可好了?跑的挺快嘛。”
  书衡当即笑道:“我擦了红花油,又做了按摩,很快就好了。”
  刘旸顿了一顿还是说到:“以后你不用理会李妃。这个女人活了一辈子都没长进。至于太后,表面上过得去就行。这老太太还有脑子在,不会太过分的。”
  书衡点点头,眼瞧着下了楼梯,有人来玩,就立即把手从他臂弯里抽了出来。刚才很主动,现在很自觉。刘旸看她一眼,不说话。
  临出门却道:“听说你那里有很别致的茶。”
  书衡诧异:“殿下知道的啊?我记得上次给您泡,您不喜欢,要喝白水。”
  “是刘妍。这个女孩倒是乖觉,知道长安对她印象不错,便抓紧了时间趁热打铁的逢迎。上次我见到了。她有意提到的,荣宜县主从南方带回来一批小茶,很有意思。我想着既然有一批,那自然不会就拿一种咸笋干的,怎么?不让本王见识见识?”
  书衡自然识趣儿,十分乖巧的把人请进了府中。清风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雅致美丽,书衡的房间也是一样花团锦簇。刘旸第一次进院子就不把自己当客人,如今更是轻车熟路,略微一看,便发现书衡把自己送的那只紫檀木高跟鞋放在百宝格上,当即会心一笑。
  四个蜜又很自觉很“居心叵测”的退了出去。书衡只好自力更生,亲自招待这位客人。她打开柜子,抱出一只松木漆雕盒子,里头整整齐齐放着两排鬼脸青兽耳陶罐,上面一律用红头布封口,有种异样的神秘。
  “茶,一排都是茶。你可以自己依次尝个遍,一样一样喝过去。”
  书衡前世今生都不是喜欢宅着的安静女子,她到江南那几年,到处走到处看,很少着家,玩了个痛快,这些东西都是她平素的积累。传统文化自有其稀奇之处,就拿茶来说,大部分都晓得茶叶,却不知道泡茶的东西多的去了,比如福仁泡茶,讲的就是福建那边用橄榄仁冲茶喝,盐笋芝麻木犀茶更有意思,那盐笋是盐咸了的笋条,玫瑰瓜仁泼卤泡茶更让人开眼界,茶上竟然也是可以浇卤的。
  她前世打着“研究学术”的名义抱着《□□》钻研,看到潘金莲卫讨好西门庆,泡上一杯“芝麻盐笋栗系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玫瑰木樨浇卤刘安雀舌芽茶。”当初这一大句话只把她看的莫名其妙,完全理解不能,真的去吃也发现这浓浓一杯茶汤果然俗的痛快俗的别致。作为俗女的书衡享受不了讲究几旗几枪梅花雪旧雨水的大雅,却“自甘堕落”迷上了市井气。
  -----因为,真的是很好喝啊!大早上来上一杯,几乎可以充作早餐了,整整一天心情都是靓丽的。想想那风流入骨,体格搔浪的潘金莲“纤纤细指抹去白瓷边的水泽,浓浓厚厚点盏茶出来。”只怕不是西门大官人,也要酥掉大半边身子了。
  刘旸果然来了兴致:“你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不算爱捣鼓,就是贪心不足,看到了觉得有趣就全部收集起来。”书衡招呼人提来滚白水:“殿下看中了哪个?”
  刘旸解开红封轻轻一嗅:“这个。”
  “芝麻瓜子核桃仁浇木樨雀舌?好嘞!”书衡一笑嫣然,不用杯子,用白底碧玉莲花小福碗,扁起了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皓腕,满满冲泡,眼瞧着雪白的泡沫轻轻浮起微微冒出,手指轻轻一摸,捧过去。“泡一碗茶,迎四方客。”
  刘旸微微挑眉,一笑粲然。
  “很好乐吗?”
  “我想起了那当垆的卓文君。”
  书衡眯眯眼,笑出八颗白牙:“好呀,要是有天你不当王了,咱就去开铺子卖茶。就姑娘这容貌,那肯定是香茶西施。”
  “哈哈哈哈-----”刘旸大笑,他的王妃总是这么有趣。
  ☆、第129章 家有“贤”弟
  同年初秋,三星高照,*相应。宜远行,宜嫁娶。大夏原文和县主封文安公主,领旨出京。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排满了一整条御道,皇帝率百官后妃亲自送嫁。这次和亲,不仅仅是嫁过去一个人,还送去了天文历法等书籍,四书五经传记史略等宝藏,这是大夏建国以来一大盛事,普天同庆,青史落墨。
  奉旨送亲的是大夏驸马甘家老三。靖安公主原本是很想把相公赶出去建功立业的,但一想到路远山高,驸马最早也要三个月才能回来,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只管怪自己大哥为啥非要把她相公派出去。秦王也是无奈,你看,咋做你都不高兴。
  这倒是书衡提点她,“虽然都说女孩子得矜持,公主更甚,然则女孩子外面表现出来的爱要比内心多一点哦,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才能行止有度。别不信哦,有理论依据,出自西洋大师话本《傲慢与偏见》。”书衡怂恿靖安,试一试嘛,试试你又不吃亏。
  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不少人都松一口气。听说郡王爷哭成了泪人,拄着拐杖直不起身,华发早生的他站在凉亭涕泪送别,直到仪仗队的彩旗都看不见了也还是不愿意回来。皇帝很大方,南安郡王不仅抹去了罪名,连王府的爵位保住了,尽管他是赋闲在家,尽管是永不录用,尽管他已是消磨心志无为无用的废人一个,尽管他在女儿的鼓励和哭求下推掉了罪责休掉了发妻,但这结局已经好了太多。
  书衡晓得文和终于下定了决心后,别的没送,却送了一大匣子的八白散,赠别语也是俗之又俗:大草原的紫外线可是很吓人的,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脸。
  被满街飘荡的红色财帐所吸引,书衡不由得想到了四个月之后自己的婚嫁。王妃的嫁娶由内务府出钱,书衡倒是一点不用操心,她打开小柜子,看着那红艳艳金灿灿的鸾凤喜袍,那锦缎真丝的材质摸上去是滑滑凉凉的触感,金线珍珠,嵌宝玉缠翡翠华贵异常。她的这身行头才从江南回来,袁夫人就让人预备了。书衡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裹上一大堆红彩缎会是什么形象。
  讲真,从上辈子开始她勾勒的自己当新娘的场景都是一袭雪白奢华的婚纱,有长长的头纱和名贵的钻石。而且一定要是抹胸收腰式,她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
  “姐姐姐姐。”书衍被蜜桔拉着小手送进来,红红一张苹果脸冲着她笑,手里举着一个糖人,是捧着蜜桃的齐天大圣形象。
  书衡急忙关上柜子,满面堆笑的把他抱起来:“呀,又变重了,出去玩了?”
  “夏礼叔叔抱我去前街了。”书衍把糖人送到书衡嘴边。
  书衡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赞道:“真甜。吃了多久了?”
  书衍搔搔头:“从前街卖了开始咬的,一直咬到大门口,走路不许吃,然后进了二门又开始咬的。”
  书衡便叫蜜糖捧了温水来给他漱口,并且毫不犹豫的收了他的糖人:“快两刻了,不能再吃,坏牙齿的。”
  书衍有点不舍,却乖乖的不反抗。“明天还可以咬吗?”
  “当然可以。”书衡把小孩软软的身子放到自己腿上:“昨天我看到小哥哥教你背诗。”
  “对啊,是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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