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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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争流在军营中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里, 她每天带兵、处理公务、巡视大营、通过镜子了解茹娘的近况。闲下来的时候就打一圈天阶单人副本,每周还能去疯狂和嫉妒的神域里, 刷上两次周常boss。
  此外, 当敌军破釜沉舟,派出己方的卡者高手时,叶争流还能主动去活动一下筋骨。
  虽然有时候, 叶争流和云渺之会出现抢人头的局面——两人分别从原地动手, 谁手快谁就能摘下刺客的人头。
  迄今为止,叶争流和云渺之的战绩比差不多为一比一。
  倒霉刺客究竟会被了结在谁手里, 主要看他们当时离谁的站位比较近。
  ……
  还有一次, 黑甲营兵临冀西城下时, 被调往前线的楚国名将, 同时也是一位声名赫赫卡者的侯飞平主动出缨, 提出要和黑甲营的将领单枪匹马地对战一回。
  ——这种话本式的“双方各自点一员大将, 在两军之前兵戈相交。两人大战三百回合,昏天地暗,不分胜负”作战方式, 在叶争流前世的历史上几乎不曾存在。
  不过, 在这个充斥着奇妙卡牌的世界里, 卡者之战确实是一种广有记载的交战方式。
  史书上为了形容这种对决, 甚至还专门有个名词, 叫做“出龙将单枪”。
  向烽本想应声出战, 然而叶争流只是朝那个将领望去一眼, 心中便升起几分兴味,当即把自己的大师兄果断按住。
  冀西城的士卒在黑甲营外叫阵半晌,只见军中杀出一骑身着红袍的明艳美人来。
  无知之辈还在哈哈大笑, 嘲讽黑甲营无人, 竟然派出个女人来。但那笑声在两军阵前显得单薄无比——因为更多的人忽然意识到,这位红衣女子,便是位于流言中心的那位沧王。
  叶争流将侯飞平殴打至昏迷,单手生擒,总共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三分之一盏茶的时候,侯飞平人马合一的卡牌功体被破。
  三分之二盏茶的时候,侯飞平从骨骼里翻面生出的软金毒猬甲,被叶争流看都不看地直接趟平了。
  等到一盏茶整之际,叶争流果断地拽起侯飞平向下一抡,直接把他磕晕在他自己下一秒钟制作出的地刺上面。
  可怜侯飞平,在楚国也是封侯拜相的堂堂龙威大将,在叶争流手上没能撑过喝杯茶水的时间不说,全程还极其憋屈地被压着打。
  在额际淌满鲜血,即将晕眩之前,侯将军嗓子里发出不甘的咯咯声。他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为何……”
  你为何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如此熟悉我的所有杀招?
  叶争流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但熟悉你的杀招,我还知道把你抓回去之后,你就能被劝降呢。”
  这位侯将军疑惑什么不好,非得疑惑叶争流对于凑齐卡牌碎片的热情?
  要知道,为了获得天阶副本的入场券,叶争流已经刷过“侯飞平”的地阶副本七八回了。
  不过,这一仗也证实了叶争流的模拟副本确实有用。
  如果地阶副本里的对手,和现实里并无差别。那么她在天阶副本里刷过的色./欲、杀戮、以及愤怒,都可以在实战中照着演戏打了。
  副本系统,方便的不止是黑甲营名下的士卒,也同时方便了叶争流的封神行动啊。
  ——————————
  就这样,叶争流的战时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作息日常也渐渐趋于稳定,随着大军攻城略地,日子也过得美滋滋……才怪。
  叶争流几乎忙成狗,根本没有美滋滋的时间。
  打下一城后,黑甲军便得稳定当地民心、留下守卫的士兵、收编整合俘虏,以及流民来补充兵力。
  之前培养出的储备干部已经不够用了。
  所以,通常情况下,叶争流还会收编本地投降的官员。
  她会综合这些人的本土风评、人才系统列表上的颜色,还有本地声望等一系列因素,决定究竟是把狗官拉到菜市口砍了,还是让昔日栋梁以降臣的身份,继续在自己的职位上发光发热。
  当然,相比之下,叶争流还是幸福的。
  起码她日益增加的工作量,是因为兼并的地盘越来越大。
  而同样面对工作量增加的楚王,只能面对一堆兵荒马乱的烂摊子,看着前方屡战屡败的战报,让嘴角上的黄色大火泡一天天地变得溃烂不堪。
  如此日复一日,月拱一城,沧国大军距离楚国国都的位置越来越近。楚王屁股下的王位,也愈发显得岌岌可危。
  要知道,楚国之前先后经历淳州、郑朝、燕国的三重胖揍,单是割地就割去了三分之一的国土面积,正是衰弱不堪的时候。
  在那之后扑出来的沧国,究竟对楚国抱着怎样的狼子野心,即使过路人也没有不清楚的。
  它甚至不同楚国和谈,也不要楚国割让的城池。
  年轻的沧王就像是恶狼那样,打算一口咬断楚国的喉管,占据楚国的城池,捋夺楚国的名号,然后脚踏着楚国的尸首,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王朝。
  无计可施的楚王只能卜问于神。
  他虔诚地求教自己的国师:莫非楚国百年基业,当真要败在寡人手里?
  国师登临奉星台,在高台之上做法一夜。
  第二天,国师大人的死讯,就像是生了飞毛腿一样,在流淌的风声中,传入了都城上下的耳朵。
  ——据说,国师大人天枢君(叶争流听到这个名字后点了个踩)连夜向神明起了三卦。
  没人知道这三卦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国师无力的哀嚎声,在那一晚响彻了整个高台。
  随即,在晨曦亮起,北斗星隐之前,国师刺瞎了自己的双目,纵身从奉星台上一跃而下,摔死在这座建成不到三年的楼宇底部。
  所有人:“!!!”
  你他妈玩真的?!
  国师没有宣布这一卦的结果究竟是吉是凶——但看看他的死相,这结果还需要宣布吗?
  如果不是凶到不能再凶,谁会在大好年华里果断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仿佛一夜之间,楚国上下,大大小小的参星教,便齐刷刷地转动了风向。他们将国师之死传得风雨满城,并且一口咬定,这都是因为楚王已经失去了紫微星的辉光。
  教徒们的口吻是那样一致,就好像早就接到过许多暗示,事前经历过排练一样。
  死去的国师天枢君被暴怒的楚王弃尸荒野,活着的(未来)神明慕摇光,则优哉游哉地跑到叶争流的大本营打了个卡。
  叶争流很客气地亲自给慕摇光倒了一杯茶,慕摇光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比较微妙的神色,并没有端起来喝。
  很好,终于轮到他不敢喝叶争流的茶了。
  慕摇光一折一折地合上扇子。许久不见,他手里的折扇虽然换了一柄,但仍然素白一片,并无任何字画纹饰。
  他笑着问叶争流:“这样的开场,不知王上可满意否?”
  叶争流也微笑着回应道:“诚意十足,我实在不能再满意了。”
  听闻此言,慕摇光忧郁地眨了眨眼:
  “既然如此,我为何会在近来听说一些……挑拨你我友谊的传言呢?”
  叶争流大惊过望:“什么,还有这事?我和慕公子的友谊命中注定、地久天长、绵绵不绝,是什么样的小人会来挑拨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慕摇光提醒她:“楚国……啊,现在应该叫沧国了,沧国境内,似乎有一些关于我的、不好的传闻。”
  叶争流断然保证道:“慕公子放心,既然我已经知道,此事我就绝不会置之不理。当然,在我处理掉它们之前,你也不要过于担忧……毕竟身正不惧影子斜嘛。”
  慕摇光再度提醒叶争流:“据说在投降的城池之中,当地会颁发下一种免税政策……”
  凡是符合“贴补条件”的民户,都可在未来三年里免除一成的地税。
  那么,什么人才符合“贴补条件”呢?
  反正,信仰参星教的家庭肯定是不符合的。
  这种手段,用后世的话来讲,就叫做变相加税。
  ——你的税务其实没有增加,但既然身边人的税务都减少了,那你的税也基本等于增加了。
  叶争流淡定自若地喝了口茶:“底下人执行不到位吧。唉,都是懒政啊,这我可得好好管管。”
  “……”慕摇光顿了一下,忽然念出了一个名字,“对了,叶姑娘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做贪狼的女人?”
  哦,那么久之前的事,慕摇光是终于发现了?还是终于发作了?
  叶争流诚挚地反问道:“什么是贪狼?”
  她提醒慕摇光道:“慕公子,你跟我说话得说明白一点。‘沧国叶女’可是名扬八方的文盲主上——我连报告都更爱看简体字的呢。”
  听到这样完全甩锅式的回答,慕摇光竟然也不生气。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就像是对叶争流的推诿早有预料。
  “那么,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慕摇光温文尔雅地对叶争流一笑,“这位……不知名的兄弟,刚刚不知怎地,我在营外一见到他,心中就觉得亲切极了。”
  他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营帐中的第三人身上。
  一直屏气凝神,装做自己是个蘑菇的吕厚德,终于无法再掩饰自己的存在感。
  他抹了抹脸上的络腮胡子,对着慕摇光和叶争流憨厚腼腆的一笑。
  作为“宣传部-第二分部部长-兼慕摇光特别对战小组组长”,吕厚德的心理素质真可谓不动如钟。
  他被(自己曾经传言怀了八胎、流了十胎、和五个神明产生过非法关系、吃喝嫖赌、九世恶人的)慕摇光逮个正着,亲自请进了叶争流的主帐里,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坐着。
  慕摇光和蔼可亲地朝他展开扇子,温声问候道:“这位朋友……”
  当慕摇光的扇子距离吕厚德只有一寸远时,吕厚德忽然尖叫一声。
  他像是一个刚刚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一样,抱住自己魁梧的上身,连连扭动着身子,掐着嗓儿羞涩地尖叫起来。
  “呀啊——你要对人家干什么呀!”
  慕摇光:“……”
  叶争流:“……”
  吕厚德,他真不愧是解凤惜亲口指定的、比叶争流还要无耻的师兄。
  叶争流沉默了一秒钟,还是顶着来自良心的谴责,幽幽责怪道:
  “慕公子,我本来信了你的真心,可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
  慕摇光:“……”
  慕摇光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蒙受过这样的千古奇冤。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吕厚德双手掩面,嘤嘤嘤地发出心碎的哭泣,埋着脸呜呜呜跑了出去。
  慕摇光:“……”
  随着吕厚德的离开,世界足足安静了半分钟。
  半分钟以后,慕摇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哽了一下,还是直接跳过了吕厚德的话题,转而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放在叶争流的桌案上。
  “我相信王上同我合作的诚意,也相信,王上愿意解决我此前的所有疑惑。”
  “自然,为王者行举之间多有不易,我也不是不体谅叶姑娘。”
  慕摇光以两指按在信笺上,把信封推给叶争流,像一个真正温文儒雅的大家公子那样缓缓笑弯了眉眼。
  “所以这个消息,是我送给叶姑娘的。”
  叶争流沉吟片刻,还是当着慕摇光的面拆开了它。
  在读完其中消息以后,即使明知道眼前坐着慕摇光,她的脸色仍然隐约变了。
  “王上也该知道,我对姑娘,如今只有一片热忱真心……慕某不求其他,只愿你也真心待我一回。”
  慕摇光忧郁地闭上眼睛,这个人连威胁的语气都温柔到近乎多情。
  他呵声道:“世人都说红颜薄命。昔日凌霜傲雪的云剑君,险些永被关押在神域之中。不日以后,天香国色的梁国公主,也会重蹈剑君的覆辙。”
  “我倾心姑娘久矣,只愿叶姑娘永远和今日一样,凛然不可侵犯,做一个可以对我横眉立目的王上……而不要和云渺之与梁国公主一样,先后陷于神域,落个潦倒收场。”
  白折扇一寸寸展开,慕摇光无奈笑道:“毕竟,很难再有个‘贪狼’不求回报地挺身而出,只图救走王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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