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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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下得不大,细如发丝一般,不过落至发上难免会潮湿难干,更何况某人刚在围场淋过雨。
  地面湿漉漉的,沐锦书的裙角边缘都浸湿了些许,她撑着素色油纸伞,望着三两步便跃上柿子树的青年。
  沐锦书怀里还揽着他的玄色外衫,衣里残留着些许体温,兄长说令侍卫给她摘,可她偏不,定要兄长摘的。
  终是抵不过她水汪汪的杏眼,谢明鄞便将碍手脚的外衫脱下后,跃上树。
  他乃为习武之人,翻檐跃墙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让战功赫赫的楚王殿下上树摘果着实屈尊了。
  沐锦书握着伞柄,见兄长跃下树,衣摆里篓着柿果,便掩唇浅笑。
  谢明鄞走到她身前来,刚换的里衫尽湿,一头墨发也潮湿得紧,今日还得好生沐浴。
  沐锦书瞧了瞧谢明鄞捧手里的柿果,伸出柔白的手拿起一个,凑上前亲吻他的侧脸,气息温软。
  谢明鄞神情停顿,待他侧首与她对视时,沐锦书已拿着柿果,浅笑着撑伞往回走。
  见此,谢明鄞心间浮起柔意,但不忘提醒,“还未曾洗过。”
  沐锦书撑伞入了房,是听见了,但没回应他。
  ......
  待到临近傍晚,天色阴沉,檐外的雨色已停,窗牖微敞。
  檀色案几上摆放着好几个圆溜溜的柿果,脆甜可口,但有一点点涩味,正好拿回去做柿饼。
  沐锦书坐在桌前有些闲散,柿果尝了两个,眼下是有些困倦。
  待谢明鄞沐浴出来时,沐锦书已趴在桌上睡着,娇唇莹润润的,柔白的手指也沾了些许柿果的汁液。
  谢明鄞似有一顿,将擦拭长发的巾帕放下,走近她身旁。
  沐锦书轻轻嚅唇,睡颜乖巧,房外一片平静,似乎未有侍女来打扰过。
  谢明鄞伸手将她从桌上抱起,沐锦书则本能地伸手抱住他,面颊枕着宽厚的肩膀。
  虽他们时隔两年才相见,但她对他的气息始终熟悉着,也就习惯着他靠近。
  谢明鄞身上的单薄里衫带着沐浴时的潮气,沐锦书睡眼惺忪,轻蹭他的侧颈,以前常会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只是那时谢明鄞都无动于衷,思量过自己可是心术不正,他越是故作清正,她便越是放肆。
  于是牵手,相拥都成了她习以为常的事,这同时也是成了他最隐忍的事。
  谢明鄞收敛心绪,抱着沐锦书来到里间,本想放她去安睡,却听她声线惺忪道:“还没用晚膳呢。”
  沐锦书半睁开眼眸,迷蒙地与他双眸对视,只觉着兄长的身躯精壮,靠着很舒服,只是一时不想放开。
  心知她有所苏醒,谢明鄞将人放坐在檀桌之上,沐锦书指尖轻轻滑过他喉结,挑起一抹暧昧。
  天色朦胧,空气里渐渐升起的情愫却愈发清晰,只听那不够安分的气息和贴近的体温。
  谢明鄞手掌扣着她的盈腰,吻上柔软的丹唇,侵占而入,是柿果的香甜,亦不知她吃了多少。
  檐间滴落着雨珠,滴答作响,傍晚夜幕临得快,屋内一时忘了点上烛火。
  沐锦书杏眸轻阖,搭在他肩膀的纤手轻攥衣料,小口轻启,仍由其在唇间舐弄,待到松开,娇唇泛着水光。
  绣有紫藤花的衣口滑落右肩,她却因不好意思,纤手掩着丰盈,柔软身子地依着他的身躯。
  “明鄞哥哥......”
  她的声音瓮声瓮声的,着实是在撒娇。
  谢明鄞身形微微一顿,声音低沉地应了声嗯,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她的后颈,是有多久,她没这样唤过了。
  房门微合,透进来缕缕灯火,承托着二人亲近的身影。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楚王殿下,皇帝陛下宣您觐见。”
  房门上是侍女芙岚的倒影,此语将越发情愫升高的气氛打断,身前男人行径停顿下来,抚着她颈后的肌肤。
  这种时候,陛下的宣见着实不巧。
  沐锦书杏眸水泱泱的,心尖发着软,渐渐寻回意识,与兄长轻轻对视。
  他的躁动分外明显,膝处似有蹭到,只觉分量好生骇人,沐锦书不免感到面颊烫热,指尖微颤一下。
  眼前的男人轻蹙眉间,似有一叹,只能收敛心绪后,浅吻她的唇,声音低哑道:“早些休息。”
  言罢,他将沐锦书抱下檀桌,扶至屏榻上,将玄金的外衫穿整好后,提步离去。
  沐锦书坐在榻旁,轻抚烫热的脸庞,心间似乎还未平静,秀肩几处红点,她将衣口拉上掩去。
  之前的睡意全无,思绪飘远,她刚刚喊了他什么......?
  ****
  入夜,幽静的庭院内灯火阑珊,禁军巡卫缓缓行过,留下有序的步伐声。
  总管太监正候在房门前,神色淡然,身后的房内是灯火通明。
  茶几之上斟着的暖茶放置已有半刻,无半点饮茶的举动。
  皇帝身着一拢镶金华服正坐于太师椅上,腰挂金玉牌,他单手拿着一份折子,其威严不减。
  “南阳王过两日便入京城,明日回城途中,你转程前去接应。”
  谢明鄞身形挺拔地站立于房中,玄金华服整洁无暇。听此言,他眸色渐深,回道:“南阳王入京?”
  南阳郡王高袭,镇守南境,麾下水师船队战力强悍,未曾吃过败仗。
  在南境一带声名赫赫,不过近年来因功勋卓著,有些狂妄了。
  皇帝将奏折置于桌面上,打量眼前的人,晦暗不明道:“想来是求亲而来,为的昭宁公主。”
  高袭年至二十六,早已成婚多年,于一年前南境水战中丧妻,府上未得子嗣。
  所上奏的折子中明里暗里提点昭宁公主,意欲已够明显。
  谢明鄞沉凝片刻,眸色缓缓暗下,开口道:“父皇答应过儿臣,要将昭宁许给儿臣的,况且昭宁金枝玉叶,怎能给他人续弦。”
  皇帝微挑眉稍,说道:“朕何时答应过你。”
  谢明鄞蹙眉道:“两年前。”
  两年前,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向父皇提了欲娶昭宁之心,但对于父皇而言,昭宁的婚事因作为收拢权势的中介。
  若再嫁入皇家,又与她公主的身份又何区别,得不偿失,况且大庆本就这一位公主。
  若三年之内击退北疆匈奴,父皇便考虑不动她的婚事,将昭宁许给他。
  谢明鄞于是接旨奔袭北疆之城,舍命历经数场战役,如今两年而归,已是越过父皇给出的条件。
  可父皇迟迟不回绝平津候,模凌两可便罢了,又来南阳王这个鳏夫,着实使谢明鄞恼怒。
  皇帝神色淡漠,说道:“朕只是答应过你考虑此事,南阳郡王势头正旺,其麾下水军皆是强兵猛将,为大庆立功赫赫。”
  “父亲怎能言而无信。”
  谢明鄞铁青了脸,素来在长尊面前清和谦逊的他,难得直言忤逆于父亲,“此事儿臣不同意。”
  皇帝一瞥他的神情,处事不惊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淡笑,竟没因他的顶撞而发怒,而是拈起桌上茶水品茗,道:“这事还没定。”
  谢明鄞眉宇微抬,皇帝继续道:“南阳王近年来气焰嚣张,多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高袭屡获战功,其家中无妻儿留京更加难以管制,如今入京求娶,于情面上,皇帝自然不好一口回绝。
  “其入京途中寻事生非,只怕激起民怨,你以为朕为何命你前去接应。”皇帝意味不明道:“朕可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
  谢明鄞神色一顿,细细斟酌,这言下之意便是这事扔给了他解决。
  暗地里他若使什么手段和南阳王相争,只要不闹大,皇帝皆视而不见。使得一手好迂回术,叫他来唱着这个红脸。
  谢明鄞看了皇帝一眼,谨慎道:“此言可当真。”
  皇帝将茶杯放下,没好气道:“朕若是失言,早就将昭宁公主嫁出去了,你母后挑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了,岂还等得到你。”
  谢明鄞薄唇微抿,显然还是有些不悦,父亲城府深,不得不防。“得给儿臣一句保证。”
  皇帝不禁一声啧,他一国之君还能骗他不成,心虽如此想,仍是开了口,“若将南阳王之事解决,朕自然会将人许给你。”
  谢明鄞听言,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那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便也不再与他多谈,无奈起身挥袖,示意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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