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圣光之殇(十九) 荆棘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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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宰相人头落地的一刻,卢卡斯将军只觉得浑身一阵酸软。
  支撑着他拼命抱住莫雷蒂,无论受到什么攻击都绝不放手的动力顿时一泻千里。他的肩膀被完全捏碎了,手臂和左肩只剩下一丝皮肉缀着,骨头的碎片有得和着地上的血污散落着,有的卡在了肢体当中,鲜血就好像是一汪活水的泉眼那般,虽然不大,但是稳定而持续地流出来。
  力气散去的同时,剧烈地痛楚也重新占据了他的脑海,卢卡斯瘫坐在地上,轻声呻吟起来。
  “妈蛋!”卢卡斯有气无力地说:“还好认识了瓦伦丁老弟,不然老子的胳膊就算是废了。”
  “有力气说废话,说明伤势也没那么严重。”法鲁亚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是眼神中还是露出了关注的神色。他走到旁边的墙上,按住瓦伦丁神父的胸口,说道:“放松,伙计。绷住身体的话,拔剑会更加困难,你还会因此再受到一次伤害。”
  瓦伦丁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法鲁亚从瓦伦丁的肋骨上抽出了利刃,又轻车熟路地包扎好了瓦伦丁的伤口,拍了拍手,道:“好了,快点去收拾那条死狗吧。”他指了指躺在血泊当中的卢卡斯。
  “我日你。”卢卡斯有气无力地说。
  阴冷地笑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瓦伦丁和卢卡斯都被吓了一跳——这是宰相的声音!
  他们惊疑不定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法鲁亚将军却神色不变,走到了莫雷蒂被砍下的头颅前面。这颗头颅被砍掉之后,在地上滚落了好几圈,但是头颅上的王冠却牢牢地固定着,没有任何脱落的迹象。
  发出阴笑地就是莫雷蒂的脑袋。
  法鲁亚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头颅下还在冒着血的脖子在这一脚之下急促地喷出一股血浆,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被踩爆了的水球一般。法鲁亚粗鲁的举动效果卓著,阴笑的声音被掐断了,立竿见影。
  法鲁亚弯下腰。揪着王冠,把莫雷蒂的脑袋提了起来。
  “我知道你没死,用不着这样刷存在感。”法鲁亚瞪着莫雷蒂的脑袋:“你以为你这个样子能吓到我?别妄想了。不是所有的拉赫塔王国人都不知道你这个家伙的来历,我就非常了解你。我比你自己还在了解你。莫雷蒂只是一个凡人,你的心脏被绞碎了没死,我当时就知道莫雷蒂的神识多半已经被你给占据了;现在,你给我安静一点,让瓦伦丁神父先给那只死狗疗伤,然后我再解决你,怎么样?”
  法鲁亚的猜测非常准确,头颅被砍下之后,莫雷蒂最后的一缕神识也随着肉身的陨落而消失,邪灵已经占据了他残破的身躯。
  “你竟然敢——”
  法鲁亚毫不做作。他提着王冠,将莫雷蒂的脑袋当做拳击吊球,然后打出了一个可以得10分的上勾拳。
  “你这个——”
  一个可以得10分的左勾拳。
  “我绝不会——”
  法鲁亚将王冠连带着脑袋一起挂在了王座上——这让莫雷蒂的头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拳击吊球了——然后打出了一套非常漂亮的组合拳。
  “粗鲁的凡人!”邪灵尖叫道:“我没有痛觉!”
  “但是这能让你安静下来。”法鲁亚捏着拳头,“热身完毕,比赛开始。”
  ……
  当瓦伦丁神父连续三个治疗重伤神术将卢卡斯元帅的伤势彻底控制住之后。他们两个人看到,原本一个好好的脑袋,已经被法鲁亚打成了猪头。另外,因为瓦伦丁神父的治疗法术已经完成施法,不需要邪灵保持安静的法鲁亚将军就停了手。
  邪灵终于捞到了说话的机会。
  “你这个卑劣的、卑微的人类!”邪灵愤怒地尖叫道:“你再怎么折辱我,也无法杀死我,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真吵!”法鲁亚开始了新一轮的组合拳。
  法鲁亚将这些日子当中。心中所有的抑郁和烦闷尽数发泄了出来,到了最后,哪怕邪灵已经不说话了,也被他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莫雷蒂的脑袋已经面目全非——除了那个王冠依旧一尘不染以外——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这么一团乌七八糟的东西会是一个人的脑袋。
  瓦伦丁叹了一口气,担忧地说:“法鲁亚……这个家伙虽然嚣张、可恨。但是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只能暂时控制住他,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消灭他。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跑出来,还是会为祸四方的。你搅了他的好事,他若要蓄谋着报复你,这个王国岂不是永无宁日?”
  法鲁亚笑了起来。
  “你放心。瓦伦丁。”法鲁亚说道:“我有办法对付这个恶心的东西。”
  瓦伦丁神父十分吃惊。
  “你打算干什么?”瓦伦丁问。
  这么强大的邪灵,就算是作为圣光信徒的他,如果没有神谕术这样的手段,也很难伤及分毫。他记得法鲁亚将军是一个什么魔法都不懂的武者,虽然对于灵魂法则出乎意料地有所了解,但瓦伦丁神父只当是在法鲁亚失踪的两天里面他自己寻找的资料。要说法鲁亚对此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他还真是不相信。
  就连邪灵也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它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是一个虚妄的灵体,如果不能诱惑宿主、控制宿主,他本身毫无威胁;现在的邪灵处于虚弱的时期,得罪法鲁亚实属不智,虽然他感觉不到疼痛,可是被打脸的感觉又不好,这一点邪灵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明知道可能遭到毒打,又何必自讨苦吃?
  经过连番大战,法鲁亚此刻也十分疲惫,他靠在王座的座椅上面,伸了个懒腰。
  “你们都这么信不过我,真是让人伤心。”法鲁亚笑了笑:“我来之前就说过有办法。你若是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跟我来这里呢?”
  瓦伦丁神父愣了一下。
  “我只是来做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罢了。”神父低下了头:“无论你能不能对付这个邪灵。我都必须要来这里。这是我的使命。”
  “和你这样的人说话,真是没趣。”法鲁亚将军撇了撇嘴:“好了,不说废话,我来告诉你们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法鲁亚将军从王座上摘下了挂在上面的莫雷蒂的头颅。弹了弹王冠,发出铮铮的响声。
  “邪灵已经将自己的本源力量转入了王冠之中。”法鲁亚说道:“现在,我只需要将这个王冠给取下来——”
  他尝试着这么做,但是没有成功,王冠牢牢地贴在莫雷蒂的头上,不肯下来。
  “你就算再怎么捣鬼,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法鲁亚淡漠地看着邪灵:“在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注定了的。如果一件事情会发生,那么就一定会发生;如果一件事情不会发生,不管你做了什么它都不会发生。邪灵。你的覆灭就是注定了会发生的事情。”
  法鲁亚不再理会邪灵的挣扎,十分熟练地顺着莫雷蒂的颅骨,将老宰相首级上的整张头皮都剃了下来。
  自然,头皮连着王冠。
  “就好像现在一样。”法鲁亚冷冷地对邪灵说:“无论你怎么挣扎,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在瓦伦丁和卢卡斯惊骇欲绝的注视下。法鲁亚撕掉了那块血淋淋的头皮,然后将王冠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邪灵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这声尖叫就如同惊雷一样,在每个人的心中轰然响起。
  邪灵拼命地挣扎着,哀嚎着,华美精致的王冠上面生出一排有一排尖锐的银刺与闪着寒光的金锥,法鲁亚一言不发。只是咬着牙,将王冠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头上,任凭那些锐利的刺将自己割伤。
  他的头上,被王冠笼罩的那个地方,被割出了无数的伤口,鲜血一行又一行地流淌而下。很快法鲁亚的脸就被鲜血涂满,看起来狰狞可怖。
  杨海等人看着那个王冠,愣住了。
  这一次他们进入副本的最终任务物品,荆棘之冠,原来就是这样出现的。
  --------
  “这是怎么回事!”瓦伦丁神父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喊了一声。
  “我在强迫邪灵附身与我。”法鲁亚满脸鲜血,眼神却清澈异常,只是时而强烈时而虚弱的语气暴露了他的身体感受——如同万蚁噬心一般的痛楚。
  “你疯了吧!”卢卡斯伤势刚刚被压制,闻言大惊:“快停下。”
  “这个王冠,是邪灵实体化后所依存的寄托。”法鲁亚平静地道:“无论是谁触碰,都会被附身。就凭它这微末的道行,根本不足以诱惑我。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难道就要牺牲你自己吗!”卢卡斯怒喝道。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卢卡斯。”法鲁亚淡淡地笑道:“很快,这一切都将结束了。瓦伦丁,你要记得我的话,一定要记得。”
  神父叹了口气,怅然道:“你说吧,我的朋友。”
  “将我封印起来,沉睡许久许久的那种封印。”法鲁亚看着瓦伦丁,认真地说:“它已经融合在我的灵魂里,我被封印了,它的力量也就失去了,无法离开、无法作恶、只能随我一起被封印。我会配合你进行封印,我希望……你能常常守护在我身边,持续地填补封印,将这个作恶的家伙永远地镇压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瓦伦丁沉默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法鲁亚神色恳切:“你不是拉赫塔人,如果你答应我,就意味着你要一辈子守着我,我没有资格要求你这么做。可是——”
  “我答应你。”瓦伦丁神父垂下了眼睑:“你做出了更大的牺牲,不必为我感到抱歉。”
  “但我是一个拉赫塔人。”法鲁亚心满意足地坐在了王座上,闭上眼睛:“我不知道结果是否被改变了。可是……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够做到的一切,看起来,这片土地已经得到了救赎,不是吗?所以,别为我伤心,伙计们。”
  瓦伦丁沉默不语。
  卢卡斯泪流满面。
  微风吹进了殿堂,血腥味和新鲜的空气一混,发出涩鼻的腥味。卢卡斯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他即将失去他最好的朋友,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我们完成了一次史诗般的战争。
  然而,然而。
  我们的王国,这片美丽的土地,真的值得一个好人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吗?
  卢卡斯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在他的身后,瓦伦丁神父已经拿出圣典,放在了法鲁亚的胸口,唱起了赞美诗……
  --------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宰相府地下的地下,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一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
  被莫雷蒂私自畜养的炼金师们,此刻正遵从着莫雷蒂的命令,将他们研制出的“长生不老药”销毁。
  他们选择将药剂倒进河里,随着河流,流进无边无际的瑰丽之海。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条河在流入大海之前,在西大陆的崇山峻岭中九转十八弯,转入峭壁下的小溪边,转入山林旁的清泉中……转入……拉赫塔王城的水井里。
  无论你愿不愿意,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你可以改变过程,但是不能改变结果。该发生的事情,无论你怎样阻止……最终还是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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