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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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倚渊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片珊瑚丛中,珊瑚和海藻将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叫他根本看不见。
  白秋涯?景倚渊喊道。
  秋涯?白秋涯?
  无人回应。
  景倚渊咬牙起身,他颤了颤身子,勉强支起了自己。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仔细一看,肩膀上的伤口居然离奇地愈合了!
  白秋涯!白秋涯!你在哪里!他站起身,向着四下张望。
  这里只有充满血腥气味的海水,再无其他。
  景倚渊的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他开始发疯般寻找起白秋涯来。可是哪里都没有他的行踪。
  白秋涯!!!景倚渊撕心裂肺地喊。
  景倚渊努力迈开僵硬的双腿,继续向前缓慢地走着,可越是往前走,血腥味就越发浓烈,景倚渊本就闻不得鱼味,此刻更是难受,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干呕,可他依旧努力迈开脚步往前走着,就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一样。
  面前的海水几乎被彻底染红。当白秋涯看清前方礁石上的白色蛟龙时,景倚渊呆住了!
  那蛟龙几乎叫人辨认不出身上的颜色。一身月白几乎被染成赤红
  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多到把半片海都染上了血色。
  白秋涯!!景倚渊崩溃地大喝,他扑了上去,之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战栗。
  那条蛟的龙角被活生生锯断了!
  锯口是那样参差不齐,血液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
  白秋涯白秋涯你景倚渊试图用身体去堵住那不停流血的伤口,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大舜的十三皇子自七岁开始便和秦老将军南征北战,见过太多金戈铁马,抛头撒血的残忍场面。可他却从未像如今这边无措过,那白蛟仿佛已经涸血死去,没有一丁点生还的迹象。
  白秋涯!白秋涯!景倚渊还在不住地呼唤,即便嗓子痛的像被长刀划过一般,他也没有停下呼喊。
  突然,景倚渊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他是为了救你,才沦落至此啊。可惜可惜
  景倚渊旋即哆嗦着看向身后,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那是白秋涯的义父,白翳明。
  混蛋!你还有脸出现?!他可是你的儿子!景倚渊看着白翳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恨不能剜其心肝!
  我的儿子可不是为了我死的,景倚渊,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割掉龙角的。白翳明面上毫无波动,冷哼一声。
  蛟族的角可是世上最坚硬之物,你知道他是如何割下来的么?白翳明的声音冷的如同冰块一般,一点点钻进景倚渊的心脏里。
  是用那把根本不锋利的冰锥一点一点剐下来的啊。白翳明冷笑:你们人类不是有个刑罚叫凌迟么?蛟族若是割龙角,就好比你们人类在有意识的情况之下,自己一刀刀凌迟自己!
  景倚渊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紧紧抱着白秋涯浑身是血的身体,双瞳无光地看着那残缺不全的伤口。
  他就快死了,将蛟族的未竟之业全部托付到这样一个软弱之人身上,确实是我的失职。白翳明看着浑身是血的白秋涯,眼中没有丝毫悲悯,只是摇着头感慨:可惜这条命若是就这样没了,倒也实在令人惋惜,可若是救他,只怕十三皇子阳春白雪,低不下来这身段,我儿今日是必死无疑啊。
  怎么救他。景倚渊的眼中猛地闪过光芒,他大声道:怎么救他!你说!
  白翳明愣了愣,他没想到景倚渊的反应如此之强烈,旋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来。
  白翳明方才那话,是故意说出来试探景倚渊的。
  他本没想到景倚渊能这么快就搭过话茬,心中暗暗一喜。
  那自然是,跃龙门啊。蛟王白翳明眯缝着眼睛道:只有跃过龙门,白秋涯才能幻化成龙,那一瞬间所爆发出的法力足够让他死而复生!
  如何跃得龙门?景倚渊问。
  那自然,是要十三皇子和我儿行周公之礼了。
  景倚渊愣住了!他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周公之礼?
  我便知道十三皇子是不愿意的,那便罢了,至于白秋涯,只能算是他命薄,怪不得别人。蛟王似是一脸可惜道。
  周周公之礼?景倚渊颤声,脸色瞬间变红如艳霞,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翳明
  白秋涯的龙门即是他的九世情缘,亦是皇子殿下您。他唯一成龙的方法便是典报还恩一途。只有成了周公之礼,才算是还恩事成,是以才将您请到东海。
  景倚渊的表情从羞赧逐渐变成震惊。景倚渊看向怀中的白秋涯,他再次变回了那个苍白又单薄的少年,素色衣衫被鲜血染透,如同盛放了一朵朵妖丽的花。他清俊的脸上尽是血污,额上的长角此时已然支离破碎。
  景倚渊突然觉得钻心的疼。
  疼。
  那是彻骨的疼痛。
  他受过伤,流过血,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
  这样痛,痛的撕心裂肺。
  可皇子若不愿意,我等也不敢强迫。那便请您离开东海
  我愿意。景倚渊沉声道。
  白翳明一听这话,眼中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来!
  他于深海救我一命,无论如何,我当报尝,刀山火海我亦下得,何况是这等微末不足道的事情。
  景倚渊抱起白秋涯,目光沉静地看向白秋涯。
  青年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柔,男子的嘴角边泛起一丝甜蜜的苦笑。
  活下去啊我还要带你看人间呢。
  景倚渊呓语一般轻声说道。
  他沉着眉头,轻轻吻了吻白秋涯苍白的脸颊。
  第26章 、但为君故,折心沐火
  两旁的侍女上前,只将景倚渊引至海底的一处行宫,这行宫由冻石建成,门帘是一串串随浪而起的海百合,时间紧迫,景倚渊抱着白秋涯便进了这里,有侍女为白秋涯更衣,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将他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两旁的侍女就已经处理完毕,她们听话地退了下去,行宫之中,只留昏迷的白秋涯和景倚渊二人。
  此时,偌大的行宫正门轰然闭合,门外白翳明冷声道:阁下便在此处行事罢。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景倚渊的心口,他低声喝道:怎么,我和你儿子洞房,你还要在门口听着么?您这当爹的也忒老不正经?
  门外白翳明冷冷一笑:阁下怕是想多了,不要多说开始吧,若是再晚一些,白秋涯的性命怕是危在旦夕了。
  景倚渊毕竟是十三皇子,常年混迹朝堂。在朝中做事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景倚渊亦是如此。
  直觉告诉他,蛟王白翳明不会那样好心,一切的一切,都那样像一个陷阱。
  这个陷阱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景倚渊和白秋涯苟合,所谓典报还恩不过是达到目地的手段。
  门外尽是虾兵蟹将,那些人团团监视着他们,白秋涯始终昏迷不醒。景倚渊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冻石制成的行宫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个牢房。无数双眼睛在牢房外盯着他们,期待着他们的□□。
  事情越发诡异。
  景倚渊看向这行宫的棚顶,这座冻石所制的行宫是半透明的,他透过冻石壁看见深海之中无数长蛇般的蛟龙像此地靠拢,越来越多的蛟族聚集于此,行宫外无数蛟族汇聚一堂,那些巨大的尾巴撞击着冻石行宫的墙壁,蛟类沉重的嘶吼和低鸣交错不绝。
  开始啊!为什么不开始!
  龙门在等待什么!
  蛟族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属于异族的压迫不断放大,恐惧感逐渐在景倚渊的心头蔓延开来。
  景倚渊紧紧抱着白秋涯,他意识到事情的诡异,一脚踢向那冻石制成的大门!景倚渊怒喝道:放我出去!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呆在这里
  看来皇子是没有兴致,那便老给皇子您助助兴。白翳明阴冷一笑,拍了拍手。
  几个蛟女巡声由来,将一罐薄红色的液体倒进行宫之中。
  那液体很快和海水混合,景倚渊只觉得那液体里带着一股趋近于腐烂的甜香。景倚渊还未来得及掩住口鼻,只听得心脏突然噗通一声剧烈的跳动,接下来每一声都势如擂鼓。
  这叫蛇吻春,可使人类迅速失智,这天上地下的毒就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海中的剧毒。
  景倚渊瞬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肌肤上似有无数虫豸啃噬,唯一冰凉的便是白秋涯苍白的皮肤。
  同族们,准备好了么?龙门之祭,开始了。白翳明笑的越发邪肆,最终放声大笑。
  景倚渊扑倒在白秋涯身上,他拼死控制着自己的神智,可却根本控制不住,紧绷的弦在他脑海里一根一根断掉。那一刻他变得粗横又野蛮,如同一只野兽一般。
  浑身是伤的白秋涯就乖乖躺在他怀中,感受着毫不温柔的耳鬓厮磨和肌肤之亲。他闭着眼睛,像是尊毫无生机的雕像。
  景倚渊所做的一切只是释放着自己魂魄深处最可怕的野性,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人是谁,只一味横冲直撞,可怕又暴戾,掠夺的极尽残酷。
  呵呵呵哈哈哈哈其实哪有什么龙门可跃啊!白秋涯啊你个天大的傻瓜!
  蛟族们可怕的笑声充斥了东海。
  你原本,便是真龙啊!是这三界六道,最后的真龙啊!哈哈哈哈!
  漫天的蛟族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刺耳又可怖,一声一声回荡在深海之底。
  看见了么?龙族?你还高高在上么?这就是你当年狂妄的下场!你就算再怎样强大,你的后辈也不过是我等蛟族的腹中之餐,我们终归要食他骨髓,啖他血肉!哈哈哈哈哈哈
  龙族有什么!终究要臣服在蛟族的爪下!
  吃了白秋涯!
  杀了他!我要食他心肝!
  一人一块,你们谁都别想多抢!
  那些可怕的话,久久回荡在深海之中。
  景倚渊将那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他身下动作只愈发粗暴,可他根本无法控制。他的魂灵此刻就像被禁锢在肉身中一样,那魂灵和肉身做着完全不同的事情,正在嚎啕大哭。
  不要!住手!他对自己说过了无数次这样的话,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醒醒啊白秋涯
  快醒醒啊
  逃啊快逃啊
  然而没有用,他们只能紧紧抱着彼此,纵横驰骋后堕入更深的黑暗。
  那些微不可闻的呼救,最终沉浸到了无垠的绝望里。
  此刻的东海算宁静,只是蓬莱的天空阴沉晦暗无比,曲遥向天空中看去,只见黑云压城,海面上聚集起巨大的黑云,空中有隐隐的雷鸣。
  要下雨了。曲遥轻声说道。
  谁也不知,蓬莱的海底此刻究竟发生着什么。
  曲遥准备妥当之后准备再一次入海,上一次那颗避水珠的功效似乎还没有消失,他依旧可以在海水中自由呼吸。看着曲遥的背影,昊天镜叹息道:曲遥,我和你说过,这件事你没法管。
  有法子没法子,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背信弃义。曲遥说着,顺便往蛇皮吞海囊塞了许多传音海螺和其它蓬莱的独门道具。
  蓬莱百宝袋亦是澹台观止所做的另一样神器,这袋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吞海袋,这袋子外表看上去小小一个,里面的容量却大的叫人无法想象。
  你是要去救白秋涯么?昊天镜看着西北方向晦暗的天空道。
  是,顺便把那个倒霉蛋皇子爷救上来。曲遥道。
  那你便不用费心了。昊天镜抿了抿嘴,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打算把事实告诉曲遥。
  白秋涯,必死无疑。
  昊天镜轻声说。
  正在收拾东西的曲遥猛地停下了动作,他震惊地回头看向昊天镜,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白秋涯必死?
  昊天镜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大海。
  白秋涯根本不是蛟,他本就是龙。昊天镜道:所以他根本不存在跃龙门一说,白翳明一直精心策划的,只是要他冲破自身的封印而已。
  什么?曲遥彻底惊呆了:你说白秋涯不是蛟,是龙?那我们这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子究竟是在干嘛?
  我们都被那蛟王白翳明耍了,连老身都被那条老贼坑了。若不是嗅到了白秋涯的血,可能老身还要蒙在鼓里。昊天镜沉声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懵。曲遥结巴道。
  白秋涯不是自幼在冰极里长大,而后才被蛟王白翳明收养为义子的么?昊天镜长舒一口气道:白秋涯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龙。他之所以被误以为是蛟,是因为他身上被施下了龙族的血咒封印。
  血咒封印?曲遥问道。
  我若是没有猜错,他大概是数万年前屠龙之战中,被龙族以性命为代价所护下的最后血裔。昊天镜轻声道:因被下了血咒封印,所以能力被隐藏住,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普通的蛟。但即便灵力和外表被隐藏了起来,血液的气息却骗不得人,那是龙血的气息,我断然不会认错。白翳明之所以要找白秋涯的九世情缘与他典报还恩,并不是要让他跃龙门,怕要让他借着龙与龙门结合时的天雷之力,破开龙族的那道封印。
  此时海面上乌云密布,压迫感越发强烈,仿佛是雷暴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那白翳明兜兜转转是要干嘛曲遥还是没绕回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登时跳了起来:等等!?我记得你说过蛟与龙之间互相继承对方法力和记忆的方式就是吞噬掉对方血肉和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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