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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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拉弗当然不知道,此时整个王国上层的目光,都在悄然关注着此地。彼得对政治即使漠不关心,也知道雅迪耶蒂刑期没有结束前是不该被放出来的,他于是派人前去遮掩,这个人就是巴西总督、科伦巴男爵。
  科尔特斯来了,另外一个人也一定要跟着来,那就是北太平洋总督乔伊。
  他甚至带着家眷,还以为是度假旅行。
  他的夫人与王国政治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位出生于*贵族世家的夫人姓戚,是北安第斯省长戚景通的女儿;她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妹妹,即现任第7舰队指挥官,正参加尼德兰战争的戚蓝将军。
  乔伊当然听说了波旁公爵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果然很有希望。尤其他在听取了妻子的解说,称大明那里的公爵同样拥有大量封地和家臣之后,他心头的欲望已经难以遏制。
  乔伊虽然是个音乐家的弟子,但他却曾在商业局等处干得有声有色,颇受塞拉弗的器重。他的工作能力向来不受置疑,同时与他聘为省长一级重臣的同僚,在能力上可与比肩之人几乎没有。
  这样一个人原是应该被重用的,可惜因为疏忽,一场大瘟疫席卷巴拿马运河区,造成数万人死亡的惨剧。塞拉弗不得不挥泪斩马谡,将乔伊“流放”到大南海,当时虽然塞拉弗已越洋到达*,但人们对茫茫大海的普遍印象还是非常胆怯而畏惧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精研《君王论》这样厚黑的读物,如果没有一点为官做人的底蕴,乔伊早就死在夏威夷了。但他仍然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想尽办法在辖区内进行多层面的开发。当年他连连写信给陛下,请求在中墨贸易中分润,尤其是允许商船在珍珠港靠泊等条款,令塞拉弗大为震动、惋惜,他更是第一次做出赐婚的决定当然戚家也因此进行过极长时间的争论。
  *人对外国人通常很友好,但他们骨子里是看不大起这些金毛白夷的……要不是来到新大陆,受陛下长期熏陶,戚家甚至觉得自己小女儿云英未嫁之人,也整日抛头露面有碍观瞻,曾想令戚蓝自动辞职。
  当然塞拉弗又是威胁,又是促膝长谈,频繁洗脑,最终让戚景通认识到,*人要坚守自己的道德信仰,但不能过,过犹不及。
  退一步讲,乔伊也相当于*一省之督抚,不嫌弃你家闺女是个寡妇,欢欢喜喜地娶了,立为正室,且宗教法律还规定不许纳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乔伊的婚姻,在王国中都算得上是独一份,引起了不少人暗中的羡慕。原本与骄傲的汉人通婚就很难,加上陛下的身份,强纳硬娶是根本不可能的。乔伊结婚的那天,蜜特拉圣母大教堂中座无虚席,有头有脸的宾客就来了500多人,创下了陛下大婚以后又一个纪录。
  王国建立之际,一部由公国法改编而成的法案便规定了国家的性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难得有人是精研经济的,更罕有人知道所谓“资本主义”是怎么回事。
  塞拉弗法,被称作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法律是有其根据的,不过,他毕竟没有长期呆在欧洲,不懂得那些越洋而来的殖民者所怀有的最深刻的向往。黄金是必须的,但是不能光有金子!按照东西方封建制的惯例,有了钱,第一件事便是购买土地。有了土地、有了财富、有了人,这才有了向更大一级封建主效忠的权利。
  成为贵族,是多少人骨子里的执念,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乔伊一直因自己身为总督竟然没个爵位而懊恼不已,然而看到科伦巴男爵,他倒反而幸灾乐祸起来了。那位的管辖区是他的几十倍大,政务极多,头绪繁杂,他做出的那些傲人的成绩,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然而他竟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爵,甚至都没有片砖只瓦的领地!
  既然多巴哥侯爵、马提尼克勋爵他们都能受封领地,那么其他贵族也一定可以。现在,更有一位查理?波旁公爵到来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乔伊轻舟直赴,赶到这里,已经累得不行,今晚他没有出现在会场,只有一个代表到来,却被拒之门外。好在科尔特斯也知道此人身份不够,耐着性子对他说了几句,表示会将讨论结果送到乔伊那里,那人这才满脸不高兴地离开。
  坎切斯登到台上,推辞了在蒙特西诺斯主教旁边坐下的提议,径自坐在最右侧边的椅子上,加上海陆军两位司令和蒙彼斯、兰特、比埃尔,一共七人。
  蒙特西诺斯和塞索斯互以眼神示意,随即两人的侍从便一路摇着铃铛,从厅中走了一圈离开。在大厅的门关住前,整个会场已经安静下来。
  “现在开会,有请大主教讲话!”
  掌声整齐地响起,因为大都是军人,故而在进行仪式时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优越性。蒙特西诺斯微微起身颔首,这才坐下,面带笑容地说道:“摄政阁下邀请我来,主要是为抚慰地方,在加那利自治区恢复教治。其次是要我在此次集会上说一说。”
  他微微一顿,心里却想着皈依天主的印第安人的确不少,但上层人物却没有几个,尤其是这些高级军官。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对他们洗脑的。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何而来,我们的军队在欧洲节节胜利,按照教皇协定应该归属西班牙的领土,现在都为我所夺,足可看得出我军的强大。除了哈布斯堡,我们已经可以和大陆的豪杰们一争高低了!我也很欣慰地看到,我们英勇无畏、信仰坚定的军人们,为了保护罗马、保护教廷而做出的牺牲,梵蒂冈已经决定加封美第奇王后‘信仰的守护者’称号,这是无上的殊荣!我们都应为此欢呼、骄傲!”
  掌声雷动,当然都是冲着索尼娅而发。但蒙彼斯等人却是微一皱眉,蒙特西诺斯向来以直率、真诚示人,对罗马颇有微词不是一两天了。现在却帮着鼓吹起梵蒂冈的权威来,肯定是有所图谋。
  果然,他接下去讲的,都有些别样之意味,“侯爵阁下让我来澄清一件事,所谓分封授爵的诸多流言蜚语,不过是别有用心者的谣传,王国必将《哈伯拉德王国法典》执行到底!任何人都不得逾制,以免黜落。”
  他带着点严肃的表情,缓缓看了看已经表现出不满的众人,提出了对摄政意见的不同看法,“当然……那只是一家之言,虽然我对于政治不便发表太多的看法,但我却认为纵观历史,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依靠贵族和精英来维护其统治。罗马帝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的元老院和他们的精英政治。贵族在任何国家,都不可或缺。在鄙国,这种现象其实更加突出,我们都听说过多巴哥侯爵……”
  底下响起哄笑声。“是啊,谁没听说过侯爵呢?”蒙特西诺斯感慨地说道,“他不但是位贵族,同时还两度担任摄政,是王室元帅,是最高统帅的副手!他还曾经率领过舰队,当过海军司令、国防部长,诸多荣誉,已经不胜枚举。贵族精英,他当之无愧!还有列奥纳多阁下,大家都亲切地称之为‘我们的伯爵’,为什么?是因为他有名吗?是因为他有权势吗?是因为他受宠于陛下吗?我看都不是,昔日连最不擅言的教皇尤利二世都说,列奥纳多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的天才连教会的圣人们都相形失色。这是精英贵族的又一例证。”
  众人陷入了沉默。
  塞索斯勋爵眼皮直跳,脸上也微微变色。他是个老牌贵族不错,但自入了籍,便谨小慎微,从不逾越。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获爵受封是何等的荣耀,但自索尼娅力排众议,将马提尼克岛赠予塞索斯之后,勋爵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别人的嫉妒了!
  他的低调在王国上层都是有名的。
  现在,蒙特西诺斯一提起贵族政治,塞索斯便不由得心头发毛、眼前发黑。他算是清楚了,所谓的“贵族”在哈布拉德王国这个国情、舆情都十分特殊的国度里,根本就不好使,有没有贵族头衔也根本不重要。
  由于建国时期的需要,塞拉弗恩赏出去不少贵族头衔,甚至还有些是领有土地的,这就给了旁人一种错觉,认为那是长期国策,可是新兴资产阶级贵族一批批出现,并逐渐掌握了发言权后,王国上层贵族的册封数量,便在急剧下降。一个亨斯科特伯爵的头衔,虽然塞索斯冷眼旁观,也不能不得出与舆论相当的结果,即其爵位只不过来源于国王的*。
  因为贵族爵位、封地的事情而发生群情汹汹的场面并不是偶然的,亨斯科特伯爵受册封时,塞拉弗便因迫于压力,不公开宣称将会在科西嘉实行分封但科西嘉战争都过去几年了,那里还是一无动静,这更令塞索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国家绝无恢复封建制度的可能!
  摄政请蒙特西诺斯出面,恐怕也是因为他是陛下私下里比较认可的朋友,同时他还素有名声,在印第安世界里威望仅次于塞拉弗。
  不过彼得恐怕料不到,蒙特西诺斯毕竟出生于西班牙,生长在封建教会,传统习惯与观念是很难改变的。而他身边重用的人物,就像凯恩首主教,也并非清教徒,他的父亲杜亚尔特就深受雅克船长的影响,而后者,众所周知,他是最积极的分封制维护者。当年因为对封爵事有异议,甚至作反叛乱起来,只不过因为彼得的死保,才得以豁免。
  这样看来,蒙特西诺斯一意为贵族说话,其心昭然若揭。
  如果波旁公爵事激起众议,塞拉弗不可能一手遮天将其压下,必然要做出妥协,那时,蒙特西诺斯则立得权贵之欢心,教会在王国孱弱无为的形象必将大大改观,那时再也不用左恳右求,向陛下讨债,才能历经艰难建起圣母大教堂了!
  这还只是表面的好处,从深层次讲,一旦分封推行天下,必然形成诸如国王-大贵族-中等贵族-小贵族及骑士这样的封建层级,无数的领地必然需要无数的教会势力介入,以安抚百姓、维护领主的统治,而教会现有的领导们,也将享有更富饶、更独立、更听话的主教领地,甚至大主教区。放眼王国,即使一块蛮荒飞地,也常常超过欧洲若干个“公国”、“伯国”面积的总和,这怎能不令人疯狂?
  如果塞索斯还在昔年受封“勋爵”的时候,一定会为之迷惑,不过现在,他的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某些比他更早追随陛下的臣子。
  虽然行前彼得和列奥纳多等人都没有明确的态度,但他始终认为,那就是种最直白的态度,绝不鼓励,也不默许,而是戒备着、防备着,远远地送出去!
  大主教还是没有看懂局势啊!塞索斯心中暗叹,苦得像吃了枚蛇胆,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他甚至没有出言反驳大主教的话,因为那句句说到了点子上,所有人都被他试图表现的东西所打动。
  蒙特西诺斯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会场中的人,直接他们渐渐有所交流、有所争论,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这才笑了笑,“最近从罗马传来另一个消息,王国的军队赶走了统治乌尔比诺的罗韦雷家族,为王后陛下赢回了乌尔比诺女公爵的头衔及领地,虽然这几乎是世界上最小的公爵领地……”
  人们又相继窃笑起来,但大主教的话里却透露出一点,那就是某种制度的肇始。刚刚他虽然代表侯爵说了番话,却故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提了提,甚至还勾起了许多人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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