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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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视一眼,明姝得到鼓励般,伸手脱开她的衣襟。
  ****
  翌日朝会结束后,皇帝换来尚宫局的几位尚宫,说出办宴一事。
  几人在宫里多年,都是人精,对视一眼后,心中都有数,陛下对秦大人的信任一如往昔,不曾变过。
  皇帝说了几句,就令她们退下。
  尚宫们出了太极殿后,心中沉沉,陛下说大办,她们在想着大办二字的意思。秦棠溪离开洛阳城一年,官阶早就被旁人顶替,在朝的权势几何,她们这些宫里人也分不清。
  她们凑在一起解释大办二人字的含义,最后决定先拟出章程,再给陛下定夺。
  宫里是没有秘密的,皇帝吩咐下去的事情,到了黄昏就传得人尽皆知,几番揣测后,送去秦府的贺礼都极重。
  洛阳城内的世家都不会穷酸,陛下早非以前,今日权柄在握,都是秦棠溪的功劳,陛下信重,秦棠溪依旧是御前红人。
  按照常理,朝臣过寿诞是在自己府上,陛下此举,明显是偏爱了。
  陛下偏爱,他们就得跟着偏爱。
  到了生辰那日,皇帝早早地宣布退朝,亲自过问了筵席一事,嘱咐宫人用心些。
  回到寝殿,秦棠溪在同人说话,她探首去看,是一中年男子。
  隐约可听见两人的对话:大人,福州近处的岛屿大部分都是海盗,来往劫掠为生,再往深处走去,就是些红毛蓝眼睛的人,再深些就不知晓,臣等未曾去过,不敢胡说。
  秦棠溪道:你命人将附近的岛屿统计在册,接受大魏编制的授以军衔,不愿的就来硬的,不必手软。都是些亡命之徒,未必肯听话。
  明姝听得出神,阿姐手段依旧,不曾手软。
  宫廷中不缺手软的人,要想活命,就得有自己的手段。
  她敛下心神,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臣鸿胪寺少卿魏玉见过陛下。
  明姝摆摆手,示意他快些走。
  魏玉匆匆一礼,朝着外间走去,明姝这才迈进殿,秦棠溪坐在案牍后,依旧对着海图发怔。
  外间安排宴席的水榭陆陆续续有人入座了,都是些重臣,屏风隔成两处,屏风后是官眷,她们衣着鲜亮,坐在一起说着笑话,言辞间和煦如风。
  江知宜到后,宫人引着她往她的座位走去,朝臣与家眷都分开坐,她与平襄也不在一起。
  水榭清爽,流水潺潺,声音极为动听,恍若置身山谷中,宫人鱼贯而入,将果子酒盏一一摆好。
  江知宜小小地抿了一口酒,身侧有人在说起今日宴的事情。
  陛下如此大办,是何意思?
  陛下信任她。
  这位本事极为了得,离开一年,依旧让陛下对她深信不疑。
  若无几分本事,哪里会有今日的大魏。
  树荫将阳光割裂出数道斑驳细碎的光线,落在那些朝臣的身上,将他们的嘴脸照得极为清楚。
  江知宜扬首又饮了一杯酒,同僚走来寒暄,户部尚书也走来,在她身侧坐下,同她说道:江大人,你送了什么礼?
  户部丧尚书陈郸自从成了户部一把手后,遇事能扣则扣,江知宜随口就道:是平襄郡主准备,下官未曾细看。
  陈郸失望,揣测道:陛下最近缺银子了。不缺银子为何要大办,往年秦大人还是长公主,权势滔天也不为过,那些年都不曾大办,现在办什么。
  江知宜放下酒盏,轻声说:或许陛下想向众人展示她对秦大人的信任。
  陈郸哼了一声,陛下前几日找他要银子,他没答应呢,现在肯定是想敛财。他算了一笔账,陛下这场宴席后,最少可得数万两。
  陛下说了大办,你好意思拿三瓜枣塞过去?
  脑袋都给你摘了!
  腹诽几句,皇帝与秦棠溪一道来了,皇帝之下的座位赫然还是空着的,不用脑袋想,也知是给谁留的。
  秦棠溪在宫人的引导下走了过去,众人见到这位久不露面的前摄政长公主后都屏住呼吸,耀眼的光色下,她肌肤如雪不说,眉宇间少了几分威仪,扫去从前的威压后,更像是女子。
  从前,他们并不将秦棠溪当作女子,当作一位摄政王,今日第一次,将她看作一普通女子。
  就这普通的一眼也说明很现实的问题,他们对秦棠溪没有以往的尊重了。
  女子与摄政王,自然会尊重后者。
  皇帝先举杯敬酒,说了一席感激的话,秦棠溪平静地饮下杯中酒,接着朝臣有样学样,秦棠溪应接不暇。
  酒过三巡后,伶人来献舞,朝臣的目光便转向年轻的伶人。
  伶人衣衫轻薄,纱衣清透,肌肤若隐若现,官眷那侧不少有女子的议论声,声音渐渐有些大了。
  朝臣隐约听到自家夫人女儿的声音后就收敛了目光,与同僚相互敬酒。
  皇帝也多看了两眼,被有心人看到后,陡然一惊,陛下都快二十岁了,后宫依旧空空如也,也该立皇夫了。
  先是一个人有这等心思,随着皇帝的目光黏在伶人身上,就有不少人都动了这等心思。
  朝臣如此警觉,秦棠溪如何会不知,手中的酒盏清楚地映出自己的容颜,小皇帝动心思了?
  她觉得心口某处多了些隐隐说不清的感觉,想去抓,却又抓不住。
  是苦涩的。
  宴席散后,她有些醉了,拾星扶着她,晃悠悠地登上车辇,须臾后,皇帝也过来了。
  她伸手,皇帝搭着她的手上车,然后在她身侧坐下。
  车辇朝着寝殿走去。
  明姝饮了几杯酒,脸蛋红扑扑地,脖子却很白,清晰可见跳动的筋脉,肌肤在阳光下盈盈生辉、
  秦棠溪晕乎乎地想到了稀有的羊脂玉,玉色天成,不及明姝美丽,她看着明姝,明姝也在这个时候对她笑了。
  眉眼弯弯,青春媚惑。
  青春与媚惑二字怎地用在一起了?秦棠溪想不明白,脑海里忽然就蹦了出来,明姝年轻,眉眼带着风情,或许就是青春媚惑。
  秦棠溪感觉自己醉意更深了,依靠在明姝肩膀上,听着明姝同她说话:阿姐,你可曾瞧过礼单了?
  那是你的东西,我才不要去看。
  明姝笑了,知她酒醉。
  到了寝殿后,明姝扶着秦棠溪下车,嘱咐拾星去办醒酒茶,自己将人送到殿内。
  将人放下后,她去取毯子给阿姐盖上。毯子刚盖上去,就被阿姐掀开,如此几次后,她恼道:你这醉鬼,怎地那么惹人烦。
  秦棠溪登时就坐了起来,指着她就问:你觉得我烦?
  作者有话要说:明姝:无理取闹。
  秦棠溪:你说谁?
  明姝:我说、我说、我说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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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生辰
  明姝大为警惕,忙改口道:不烦、不烦,会着凉的。
  秦棠溪肌肤粉红,透着醺意,在听到最后会着凉的这句话后,她将手伸至里侧,揪着被子一角,一股脑地给掀在了地上。
  明姝眼皮子一颤,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去捡被子会让阿姐暴怒,她动动腿,往后挪了一步,然后脱下鞋子,跳着上了床榻。
  床榻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明姝坐下来后,秦棠溪依旧拿眼睛剜她,你上来做甚?
  明姝只得又下榻,将被子抱走,择一地静静坐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巴巴地对视几眼后,秦棠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支持不住地躺了下来。明姝这才敢过来给她盖上毯子,毯子刚盖好,毯下伸出一只修长的玉手,捉住明姝的手腕,秦棠宁。
  唤皇帝的名讳是大不敬,秦棠溪唤了以后,还将人拉近前,凑至她的眼下,挑衅道:你今日为何盯着她们看?
  没有,我怎么会盯着她们看。明姝下意识否认。
  秦棠溪不信,对视她的眼睛:你就有。
  咫尺的距离,两人眼中互有对方,本该情意绵绵,却因酒意而败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若在以往,两人必然上榻,云雨巫山。
  今日都没有这个兴致,尤其是秦棠溪,觉得明姝骗她,旁人骗她也就罢了,明姝也变坏了。
  她生气。
  明姝忽觉头疼,好端端地闹腾什么,心里这么想,嘴上是绝对不敢这么说的,她掂量了会儿,伸手去搂住阿姐。
  皇帝主动,秦棠溪不肯,直接推开她:不许碰我。
  这话听来有些耳熟,明姝理屈,耐着性子站在踏板上,温声解释道:将她们赶走可好?
  秦棠溪眼中光色顿了顿,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躺下了。
  明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以后再不让朝臣灌她酒,喝醉以后真让人害怕。
  秦棠溪睡下后,宫殿内就安静下来。
  一觉至黄昏,秦棠溪醒来之际,周遭无人,皇帝繁忙,不可能会守在榻前。
  揉揉晕眩的脑袋,瑰丽色的光照射进来,她推开窗户,拾星闻声赶来,大人。
  秦棠溪眺望浮云,停顿了会儿,才问拾星:陛下去了太极殿?
  陛下临走前吩咐,望您在殿内等她。拾星禀道。
  等她做什么也没有细说,秦棠溪也没有再问,回殿更衣,换了一身家常衣饰,懒洋洋地在小榻上歇息。
  天色擦黑之后,明姝急匆匆地回来了。
  回来后,匆匆唤拾星更衣。
  秦棠溪屏退拾星,自己亲自给她更衣,这是要去哪里?
  去城楼。明姝脱下外袍,伸长双臂,秦棠溪将碧色的裙裳给她穿上,为何去城楼?
  听着温声细语,明姝心中咯噔一下,余光扫过阿姐清冷的侧颜,你忘了?
  秦棠溪不明:什么?
  没什么事,我们出去玩。明姝粲然一笑,伸手抱住阿姐,寻到她的耳畔,低语道:阿姐,有你真好。
  秦棠溪怕痒,不觉后退两步,睨她:又打什么鬼主意?
  明姝轻笑两句,眼睛眨了眨,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拾星等人侯在外间,同样也换了一身民间的服饰。
  秦棠溪不解,明姝却道:她们都是托你的福才出宫去玩,今日你是寿星,自然得要你高兴。
  拾星等人掩面笑了,就连文青也是一副笑颜。
  一行人出了宫,光线愈发黯淡,车前挂了两盏红灯,晃晃悠悠。
  秦棠溪掀开车帘,楼阁渐行渐远,民居愈发近了,尘嚣扑面而来。
  到了御街,马车停下来,拾星掀开车帘,明姝牵着秦棠溪走下来。
  御街无宵禁,晚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在游玩,其中不乏有贵人。
  两人并非是第一次来玩,并未有太高的兴致,后头走走跟跟的拾星极为开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走过一阵后,陡然听到一阵戏曲声,敲锣打鼓,走近后,空地上搭着高台,亦有不少看客。
  两人停了下来,高台上唱了一出祝寿戏,戏子水袖轻挥,脚步轻盈,三五人成千军万马,几步就可走遍天下。
  秦棠溪扫了明姝一眼:陛下何时对这些有兴趣了?
  民间取乐,我们也学一回。明姝淡笑,见她无甚兴趣就引着她往前走,满街明亮,耀如星辰。
  酒肆门前亦有客人徘徊,秦棠溪扫了一眼,酒肆门前的红灯的新制,她蓦地停下脚步,转身朝后看去,隔壁店家门前的灯笼猩红明亮。
  再看对面,再看小贩的摊位前亦有一盏红灯。
  整条御街上的红灯连成一线,犹如黑夜下的星辰,辉煌绚丽。
  联想方才的戏台,星辰再多,却只一月。
  明姝依旧领着她往前走,脚步缓慢,走走停停,时而买些吃的、时而买些小玩意,竟花了半个时辰。
  走到城门下的时候,城门上悬挂了数盏红灯,明姝同她说道:九乃天长地久之意。
  秦棠溪一一去数,九十九盏红灯。
  数灯的间隙里,城下士兵走来,步伐一致,整齐划一,领头将军走来,朝着两人揖礼,陛下,准备妥当。
  明姝笑了,一双轻灵的眸子凝望着秦棠溪,红唇微抿,娇娇软软。
  秦棠溪的目光由红灯落在明姝的脸颊上,清晰可见她眼中的明亮,纤细素手紧扣她的手,掌心交握,她真切感觉到哪里与以往不一样了。
  她和明姝之间的位置似乎变了。
  这种感觉潜移默化,曾经的小小孩子会为她遮风挡雨了。
  明姝引着她一步一步踏上城楼,红灯璀璨,引成一条红色的玉带,这一刻,她身体里的血沸腾起来。
  天子想做什么都很容易,就在于她愿不愿意去做,肯不肯花心思。
  秦棠溪想到从前,赵澜爱玩,自己便挖空心思去逗弄她,那种感觉辛苦却又很开心,乐此不疲做了多年。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哄着长大的孩子会反过来想方设法哄她高兴。
  眺望御街,铺天盖地地红灯。她笑了笑,唇角刚弯了弯,身后传来啾地一声,头顶炸开绚丽的烟火。
  黑夜下的洛阳城,繁华灿烂,辉映成光,星落成雨。
  远处的百姓拍手欢呼,大魏若无盛事是不会有烟火的,今日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不及多想,烟火已掩盖过明月的光辉,火树银花,又如桃花落尽遍地红。
  秦棠溪弯了弯唇角,同身侧人玩笑道:做昏君?
  明姝身后映着烟火,将她面孔照得明明暗暗,眉眼肃穆,没有少女的温软,昏君不易做,朕就不做了。
  百姓欢呼的声音充斥着耳畔,秦棠溪低眸远望城门下的百姓,认真道:明姝,我答应乾宗陛下的没有做到,但我对大魏,没有愧疚的,因为
  她顿了顿,抿唇一笑:因为秦棠宁更胜明帝。
  明帝骄奢任性,好色昏聩,身侧的人虽不如明帝聪慧,可胜在勤勉。
  若要乾宗陛下来选,只怕也会选后者。
  阿姐,你这是对我的肯定。明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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