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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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的挺多的,以后慢慢和你说。方知晓道,现在要给你的忠告是,离我爸妈远一点。
  方芝愣住,她没想到方知晓会主动提这个话题,更没想到方知晓会这么说。
  在她的逻辑里,方知晓的爸妈自然是站在方知晓那一边的,为她报各种课程,给她找最好的老师,替她打听到比赛不为人知的规则,以及以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对手。
  为什么?方芝干脆问个明白。
  因为他们不是好人。方知晓回答得顺畅,毫不磕绊。
  方芝睁大了眼,方知晓
  继续道:我这两年成绩不行,他们已经快放弃我了。但他们舍不得在这个圈里能轻松赚到的钱,所以他们要换个目标。
  你就是那个目标。方知晓道,你也是被领养的吧?他们觉得被领养的孩子就是可以随意挑拣的商品。
  方芝彻底愣住,方知晓给了她几秒钟的时间消化,然后再一次邀请她:要一起上去吗?
  不。方芝摇了摇头,眼神晃动,那我能问下你陈念今天为什么去找你吗?
  就为了这事吧。方知晓道,我和她没说几句话,但她大概明白。
  方芝转身就跑。
  她误会陈念了,她误会陈念了。
  陈念和方知晓的养母吵架是因为她,陈念去见方知晓也是因为她。
  陈念跟在她身边,陪着她从城市东头跑到西到,陈念坐在楼道里,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陈念压根就没离开,陈念坐得腿麻,陈念压得脸上都是红痕,楼梯上一小片地方的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
  陈念没有为了别的事情,陈念更不可能联合别人来伤害她,陈念在默默地保护她,她做到了对她的所有承诺。
  这样,方知著是谁还重要吗?
  如果陈念所有的行为都向着她方芝,那方知著是谁还重要吗?
  如果她已经拥有了想要的一切,那把这些扔掉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方芝感觉到了后悔,让人疯狂的后悔。
  她一路奔出场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到了两人吵架的地方猛然顿住脚步,觉得世界都颠覆了过来。
  她突然就感受到了陈念的感受,感受到她为了她从一个地方奔到另一个地方,然后抓住她的手的感受。
  感受到了激烈的心跳,感受到了极致的害怕,感受到焦虑,忧心,想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还嫌撕破自己胸膛的速度不够快。
  寒意从方芝的脊背爬上来,让她脚步发软。
  她伸手拦了辆车,坐进车里时,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掏出手机想要给陈念打电话,发现手机还处在关机的状态。
  后悔,无尽
  的后悔。
  开机需要时间,手机连接上通讯后,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一涌而至,全都来自陈念。
  方芝捂住嘴,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抖着手回拨电话,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姑娘你怎么了?要回家吗?叔叔送你回家。
  方芝突然醒悟般,赶紧回答:嗯,回家,回家。我家在市政家属院。
  司机一脚油门,车开了出去。
  方芝捏着手机,一条条地看那些未接来电,一条条地看那些信息。
  都是在她俩吵架之前的,陈念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全是方芝此刻的心情。
  我担心你,你在哪里。
  我错了,我错了,你接我电话好不好。
  事情不是那样的,给我个机会解释。
  求求你了,不要不理我。
  第63章
  方芝回到家的时候, 刘春花正在厨房忙活。
  门咔地一开,冲进来个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一大场的女儿, 刘春花吓了一跳。
  怎么了啊?她扔掉了手里的葱,快步走过来, 不是去上课了吗?怎么了?老师凶你了吗?
  方芝用力摇头,问她:阿姨, 陈念在家吗?
  在啊。刘春花指了指陈念的卧室门, 房子里呢, 说她困了,睡觉去了。
  方芝快步过去, 陈念的房门关着, 不知道有没有反锁。
  她的手放在了门把上, 一时之间楞在那里,冲动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下去, 让她不知道这门该推还是不该推。
  陈念鲜少有生气的时候,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不理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倒是她方芝常干的事,每当这个时候, 她确实是想自己静一静,但静的时间有限度, 陈念一定要在合适的时间来继续缠她。
  那她就一定会原谅她。
  然而现在, 陈念合适的时间是多少呢?方芝不清楚,方芝不知道。
  这些年,陈念掉在她屁股后面,什么时候都把她放在头一位,让她没有这样的经验和机会。
  方芝垂下了手, 又想哭了。
  刘春花就站在她身后,见状小声问了句:吵架了啊?
  嗯。方芝点头,我做错事了。
  你能做多大的错事,没事的,没事的。阿姨在包饺子,待会饺子熟了,你叫念念吃饭好不好?
  好。方芝转过身,谢谢阿姨。
  哎,跟阿姨说什么谢。刘春花拽住她的袖子,将她拉到厨房,和自己一块忙活。
  方芝知道她并不想让她帮忙,只是想借机和她聊聊,帮她恢复情绪。
  方芝却只觉得更加愧疚。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最后来的那一个,却一直被捧得高高在上,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什么愿望都支持她去实现。
  饺子下锅的时候,方芝道:阿姨,我不想参加比赛了,可以吗?
  刘春花搅饺子的手一顿,转头问她:是为了
  这个和念念吵架了吗?
  方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春花抬了抬下巴:去叫念念吃饭吧,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事情,如果想要放弃,也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方芝点点头,往陈念房间走。
  阿姨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现在没有理由再犹豫了。
  房门轻轻一推就开,陈念真就像阿姨说的那样,在睡觉。
  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
  方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极其胆小,她没敢走太近,离着还有两米远呢,就停下了脚步。
  陈念,吃饭了。她道。
  想了想觉得称呼太过生硬,又道:念念,吃饭了。
  她很少这么称呼陈念,虽然所有人都在叫她芝芝,但对于方芝来说,直白地表达亲密,是一件有些难为情的事情。
  这会,难为情加上愧疚加上紧张,光说这一句,手指揪住一片衣服,都快拧烂了。
  陈念睁开了眼,应了声:嗯。
  她翻身起床,动作不缓不慢,方芝看着她下床,看着她穿拖鞋,看着她走到了她身边,再什么都没说。
  眼看着两人就要交错而过,方芝赶紧开口道:对不起。
  陈念怔了怔,停下步子,转头看她:什么对不起?
  我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方芝深吸口气,不想再让那些情绪折磨自己,干脆一口气都说了,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去见方知晓,是偏心她。但我现在知道了,你都是为了我,你怕方知晓的妈妈伤害我。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大吼大叫,也不应该不接你电话不回你短信。我太自私了,我只考虑自己,没有在意你的心情。我不参加比赛了,也会离方知晓和她家里人远远的
  没必要。陈念终于开口道,她看着方芝,以往闪亮亮的眼里少了点精气神,没必要放弃比赛,离坏人远一些就行了。
  方芝有些怔忪,陈念转了身:走,吃饭吧。
  方芝赶紧跟了上去。
  问题好像解决了,好像没解决,陈念好像原谅她了,又好像
  压根就没生气。
  她们三人一起吃了顿有些早的晚饭,饭桌上她和阿姨有问题问陈念,陈念也会回答。对于比赛的事,方芝又提了一次,陈念的态度依然是比赛可以参加。
  至于更多的,更深的,方芝没有提,陈念也没有提。
  吃完饭,陈念又返身回了屋,说去做作业。
  刘春花道:看来是真有些心情不好,芝芝你不要急,念念就是这样,过会儿自己就好了。
  方芝点了点头。
  她回屋拿了自己的作业,敲了敲陈念开着的房门。
  我可以和你一起做作业吗?方芝找了个笨拙的借口,我有道题不会做。
  可以。陈念往旁边挪了挪,甚至还扯起嘴角笑了笑。
  方芝走过去,把自己的东西放下,明明和陈念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这会却离得近点就觉得慌张。
  就这个。方芝随便指了道题。
  陈念侧头过来,看了题目:你会做。
  方芝:
  陈念:周四数学课,老师让你上黑板做这类题,你用了两种解法。
  方芝:
  她抿紧了嘴唇,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陈念道:快写吧,不然赶不及练歌了。
  嗯。方芝攥着笔,脸颊一片涨红,再没抬头。
  做完作业,她出了陈念的房间。
  往后几天,陈念都是这样的态度,不拒绝她,不跟她吵架,甚至会主动同她说话,同她笑。
  好像和平日里那些普通的日子没什么不同,但方芝知道,不同的地方大了去了。
  陈念的眼睛不那么亮闪闪了,笑得不那么灿烂了。她总是在走神,在想什么问题,但她真正想的事情,却也不会和方芝说。
  她不说,方芝也不敢再问。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惩罚,对她的错误的惩罚。
  方芝甘愿受这样的惩罚,甘愿记住现在每一时每一刻的感受,好来警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对陈念。
  这样一直到了周五,这天是超新星大赛海选报名的最后一天。
  陈念和方芝像往常
  一样收拾齐整出门上学,方芝的书包带子被刘春花扯住,当着陈念的面,刘春花再没粉饰太平,直接问道:芝芝,你报名了吗?
  没。方芝看了眼陈念,道,我不报了。
  刘春花皱着眉头:真不报了?
  方芝点头,非常坚决:不报了。
  为什么?
  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原因。方芝觉得这几天的对话总在做一种身份调换的循环,娱乐圈太复杂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刘春花没法再说得太多,方芝参加比赛她也担心。
  你刘春花看向陈念,你们再认真想想,不管什么选择,妈妈都希望你们开心。
  嗯。方芝点了点头,但陈念没说话。
  两人下楼,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学校,在即将进入校门的时候,陈念突然停住了步子,问方芝:你真的不想参加比赛了吗?
  方芝被问了这么多遍,如今几乎下意识地摇头:不参加!
  陈念呆呆地看她:为了我?
  不是,我是认真考虑方芝说到这里停住了。
  这套理由她已经在家庭饭桌上说了很多次,说到她自己都快信了。
  但真相不是这样,方芝突然觉得,要想让陈念告诉她心里所想,那她便要先同陈念坦诚相待。
  爱和信任虽然可以无条件地获得,但只有相互交换,才能长久。
  与此相比,羞涩,精明的回旋,语言的既得利益,都不重要。
  我方芝看着陈念,手在衣服兜里紧紧握了握,就是因为你。
  参加比赛让你不开心,我可以不参加。
  用方知著的名字让你难过,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提起这个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坦诚、热烈,有着少年独有的执拗和不顾一切的冲动。
  陈念望着她,觉得比这夏日的晨光更加刺目。
  她垂下了眼,不再看方芝:我今天不想去学校了。
  方芝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
  想看电影。陈念道,突然想看电影。
  好啊
  。方芝立马道,你想看什么,我们一起去。我跟老师请下假。
  陈念:我一个人去。
  方芝愣住。
  陈念:你帮我请下假吧,不请也行。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回到了公交站。
  这个点早高峰,所有的车都迟迟顿顿的。
  陈念等车,一会儿有人来到了她身边,静静地站着。
  是方芝。
  她不说话,不争取,不生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甚至不看她。
  两人望着车流,一辆又一辆,学校里的铃声响起来,学生们急匆匆地往学校里跑,只有她俩,像两只呆傻的木鸡。
  又有辆公交过来,陈念上了车。方芝跟在她屁股后面,隔了两三个人的位置。
  她就这么跟着陈念,倒了一趟公交,然后下了车。
  陈念去的是家私人影院,这个时候,鲜少有私人影院,也鲜少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去。
  陈念在前台买单的时候,方芝缀得紧紧的,生怕跟不进去。
  但还好,陈念并没有拒绝她的跟随。
  两人进了房间,灯光一暗,投影仪上放着老电影,陈念端正地坐着,认真地看,就像是在人多的影院一样安静,就像是从来没看过这部影片一样。
  方芝陪着她一块儿看,电影讲的是一个满怀梦想的女孩,如何一步步实现愿望,又如何一步步地沉迷于欲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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