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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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谢清欢略微挑眉,清丽的面容上带着些微询问。
  斯洛克家族的珠宝生意走的是高端路线,面向的是购买力卓越的阶层,一直以来,他们的新品发布邀请的都是国际大牌。即将推出的‘熹微’虽然是谢持静一手设计的,但玛丽三世首先是个商人,她的身后还站着董事会,要考虑到的因素不可谓不多。
  “小谢,老师的这个时光系列,是为你设计的。从你出生到现在,共计二十一个主题。‘熹微’虽是最后一个主题,却也是第一个推出面世的。”时光越靠前,越具有怀旧的价值,谢持静在设计上的别具一格让人咂舌,只要稍微调整企划方案便可,叶峥嵘丝毫不担心整个系列的市场。
  叶峥嵘看向谢清欢,淡淡解释道:“老师是斯洛克特约设计师,可以自主地选择自己作品的形象大使。”
  谢清欢听了她的话,不动声色道:“我看到最后一张设计图上标注的完成时间是在她去世的前两天,我想,她应该没有来得及指定人选才是。”
  “原来你仔细看过。”叶峥嵘面上带着几分欣慰,隐约叹息,“老师将整个时光系列的设计稿都交给了我,作为回报,我以玛丽三世之名许诺:斯洛克家族将为你做三件事,时间不限。邀请你做形象大使,是因为你的形象贴合设计风格,同时也是我一点小小的诚意。”
  谢持静果然为谢清宁设想周到,将所有能利用的人脉都加持到了她的身上。谢清欢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个提议,只是静静道:“叶小姐,关于你所说,我还要看公司那边的安排。”
  “小谢,你似乎忘了,你手中拥有鼎星娱乐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叶峥嵘凝视着她,好整以暇道,“照华国的说法,你在鼎星虽然不能一手遮天,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诸侯了。我刚刚的提议,对你而言,成与不成,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你为斯洛克出任过形象大使,身价必定水涨船高,与你与鼎星都没有坏处。”
  谢清欢当然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却仍是微微摇头道:“叶小姐,多谢你的提醒以及赏识。不过,我既然是鼎星的股东了,自然希望鼎星能发展得更好,走得更远。无规矩不成方圆,该走的程序还是顾着点比较好。”
  叶峥嵘目光轻轻一闪,神情间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满意,摊了摊手,认真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谢清欢合上相册,略微侧头,目光悠悠望向远方。半晌,才轻声问道:“西部的农场,有人在打理吗?”
  “有。”叶峥嵘点点头,“那里跟这边完全不一样,很是开阔,充满了粗犷的豪情,野性的热情以及无所畏惧的爱情。老师每年都会有三个月的时间呆在那边,据她说那是个让人灵感如潮的地方。”
  她看向谢清欢:“我让人替你跟剧组请了十五天假,如今时间还很宽裕,要不要去西部看看?说不定,你会爱上那里。”
  谢清欢略笑了笑,无悲无喜,神情平静道:“这次就不必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虽然请了假,但剧组在赶进度,不好让大家久等,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妥当。”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全文阅读。”叶峥嵘并不坚持己见,在谢清欢面前,她仿佛完全卸下了珠宝帝国掌门人的气势与威仪,温柔相对,连迁就都十分从容。
  谢清欢沉吟片刻,才温吞吞开口道:“她……葬在哪里?”
  “墓地也是老师一早选定的,我带你去。”叶峥嵘站起身,目光在阳台的摆件上一一滑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老师亲手布置的,我不会动。你若是什么时候再想看了,就过来。”
  “谢谢。”谢清欢诚恳道,抱着相册转过阳台,穿过房间,下楼的时候她开口问道,“你说斯洛克家族会为我做三件事,你就不担心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叶峥嵘摆摆手,肯定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清欢听了这话,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叫上在楼下转悠的苏诺,上车赶往墓地。
  到了地方,叶峥嵘拿着准备好的话递给谢清欢:“这是老师喜欢的花。”说着,她看向苏诺:“苏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苏诺看一眼谢清欢,见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下稍安,跟着叶峥嵘走远了一点,留谢清欢一个人在谢持静墓前凭吊。
  谢清欢将花束放在汉白玉的石台上,挑起眼帘看一眼谢持静的遗照。照片中的谢持静看着依旧年轻,眉目沉静,唇角略微勾着,自信又从容。
  凝视着照片的时候,仿佛与她正对着,她隐约含笑,温柔慈爱。
  如果谢持静知晓谢清宁已经不在了,她是否还能如此从容,好像从未有过遗憾,是否会感慨天意弄人。
  谢清欢站在墓碑前,轻轻合上眼睛,静静冥想。过了一会儿,苏诺放轻脚步走过来,先是对着谢持静弯腰一躬,才看向谢清欢轻声道:“刚刚玛丽三世提出斯洛克六月新品发布想请你任形象大使。”
  谢清欢睁开眼睛,瞥一眼有点儿忐忑的苏诺,点点头:“嗯。”
  苏诺看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立刻想起此人曾经当着满大厅试镜人员的面拒绝孟青流的壮举,又想到她如今确实是个正经的款姐了,脸色微微一变:“你该不会给推了吧?”
  “怎么会?”谢清欢轻轻挑眉,“我只是觉得,在谈酬金这方面,季卓阳更为擅长而已。”
  苏诺闻言一愣,半晌,才眨巴着眼睛道:“二宝,你还真是一点儿暴发户挥金如土的气质都没有。”
  “浪费是可耻的,下辈子会变乞丐。”谢清欢一脸严肃,“走吧。”
  “不是,”苏诺有点儿凌乱,“二宝,这就完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谢清欢淡淡道。
  “……”二宝老这么抢我的台词,可真让人惆怅啊。
  苏诺跟在她身边,心中默默泪流控诉:在二宝身边,真是一点儿被需要的成就感都没有啊。
  跑了一圈,叶峥嵘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带着她们回转庄园。管家已经张罗了一桌丰富可口的中餐,只等着她们回来。
  席上大家都没有言语。
  饭后,叶峥嵘安排她们在客房小憩,稍微倒一下时差,等晚一点在用私人飞机送她们回去。
  谢清欢跟苏诺各自道谢,由女仆领着去客房。谢清欢精神还好,苏诺的困倦全都摆在脸上,到了客房,扑倒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谢清欢向来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哪怕是困极了也只是合着眼睛略微养神。她坐在床边看相册,还是想不通谢持静为何要将谢清宁养在远处。
  为了自己的声誉?在这个世道,有大成就的人,即便是未婚生子,也不是什么破坏声誉的事,不过是韵事一桩罢了。
  或者,是为了保护谢清宁?那么,陆见琛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他真的是谢清宁的生父吗?
  陆见琛跟谢持静身亡的时候,一个在主卧,一个在客房。陆见琛跟雷慕熙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他为何到了美国却没有跟谢持静结婚呢?
  谢清欢轻轻按了按眉心,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蒙蔽了真相。
  苏诺睡醒之后,叶峥嵘跟她们一起用了下午茶,就送她们上了飞机。
  傍晚之后,陆展睿来庄园拜访,想接谢清欢会陆家别墅去住,想当然耳,扑了个空。
  “什么?已经走了?”陆展睿拧着眉,一脸愕然,“走去哪里了?”
  “回日本接着拍戏去了。”叶峥嵘摊了摊手,“小谢真是个上进的好孩子,若是老师地下有知,必然十分欣慰。”
  陆展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她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双亲就去世了,她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很悲伤,你怎么能让她走?!”
  “就是因为悲伤,才要找点事做来转移这种情绪。”叶峥嵘说着,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说这话是有点心虚,谢清欢也不知是演技太好还是怎的,到底伤不伤心她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再说了,她已经接收了老师留给她的遗产,又去祭拜过老师,这边就没她什么事了。剧组那边又等着,她要以工作为重,我这做师姐的高兴还来不及,难道还拦着?”
  陆展睿冷冷地瞪着她,乌黑的眸子几乎喷出火来,半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陆先生,”叶峥嵘在他身后淡淡道,“我能确定她是老师的女儿,你能确定陆老先生一定是她的父亲吗?”
  陆展睿霍然转身:“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确定的话,”叶峥嵘缓步上前,纤白的手指在眉尾处轻轻一点,“请收好你那点小心翼翼的爱意。”
  陆展睿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陆先生,有理不在声大。若不是心虚,何必虚张声势?”叶峥嵘好整以暇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能分清身为兄长的爱跟身为男人的爱之间的差别。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请你克制。”
  “这还用你说!”陆展睿怒道,“难道我看上去像是个无耻的禽兽吗?”
  “很多变态在暴露之前也不像变态啊,这年头衣冠禽兽何其多也。”叶峥嵘悠悠感慨,瞥一眼陆展睿几乎要喷火的怒火,眸色微微一暗,“不说这个了。陆先生,要不要留下来共进晚餐?”
  “承蒙邀请,不过不必了!”陆展睿冷冷道,“告辞了。”
  陆展睿拂袖而去。
  管家这时候冒出头来,略笑着对叶峥嵘道:“主人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
  “他很有意思。”叶峥嵘负手于背后,微微一笑,陆展睿身上带着一种十分微妙的矛盾的纠结,这使他偶尔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天真。但他自小接受的精英教育,让他难以向人表达这种纠结,所以那表情落在她眼里,就变得有那么一点小委屈。
  而且,陆展睿很干净。这种干净不是没有经历世事的纯澈,而是看遍繁华之后仍固执地抵挡诱惑的坚持。
  身为一个出色的商人,叶峥嵘深知时机不等人,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她唇边的浅笑倏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珠宝帝国掌门人不怒自威的气势与魄力:“我要他。”
  管家微微躬身,无声地退了下去。玛丽三世有了成家的打算,斯洛克家族也该有所准备了。
  正开着车回别墅的陆展睿毫无预警地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揉了揉鼻子。
  幽静的实验室中,只有手术台上方亮着一盏吊灯,映照着手术台上单薄的尸体。死者的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嵌着深深的牙印,有一支樱花自背后悄然探出,蜿蜒至前胸。
  格雷笔挺的衬衫外面套着白大褂,手中把玩着惯用的手术刀,悠悠道:“哎——呀呀,还是死了啊,真是可惜了。”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他的口气中却只有冷漠,丝毫也没有惋惜之意。
  陈希瑶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低声道:“老板,女王蜂已经回转道格拉斯家。”
  “哦?”格雷轻轻挑眉,“她这次倒听话,居然没有顺手解决我亲爱的小妹吗?”
  陈希瑶冷淡道:“长老会那边闹起来了。”
  格雷略微眯起眼睛:“我亲爱的小妹呢?”
  “玛丽三世用了私人飞机,这会儿已经回到剧组了。”
  谢清欢跟苏诺回到剧组,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劲,没看到程逸辞,便问陈沣道:“出什么事了?程导呢?”
  “林微的一个保镖失踪了。”陈沣微微皱眉答道,“程导陪她去警视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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