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人如风中絮,聚散不由己(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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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十甲。
  少一人,便真的少了。
  纳兰秀清这位在纳兰王族,本就地位不俗的人物,终归成为宁尘的剑下亡魂。
  而,这次携带的近百死士,同样全军覆没。
  于纳兰王族而言,哪怕再赔上一百死士,也无法挽回,失去纳兰秀清这位武道高手的沉重代价。
  宁尘没再顾及满地狼藉的现场。
  转过身,迅速靠近纳兰观音,查看对方的状况。
  这一趟长途跋涉,纳兰观音除了精神消耗的太大,整个人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害。
  宁尘长出一口气,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稍许,纳兰观音微微睁开眼,似乎还不适应刺眼的阳光,低下脑袋,深深的埋进宁尘的胸侧。
  宁尘干脆坐在草坪上,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去多久,第二次醒来的纳兰观音,望着近前俊美的年轻人物,痴痴一笑,闭月羞花。
  嘴里含着草根的宁尘,动作温柔的敲了敲纳兰观音光洁的额头,打趣道,“笑什么?”
  “这样的你,才是真正你。”
  纳兰观音伸出食指,自上而下,抚过宁尘这一身惊艳至极的白金蟒袍。
  男儿生在人世间,就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手遮天。
  当初她在凤天找到宁尘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强行将他带回北方。
  不为其他,只因这个男人,天生就注定了要在北方,打下一场皇图霸业。
  “走吧,我带你回去。”宁尘站直身体,准备背起纳兰观音。
  连续三天逃亡,连布鞋都在半道遗失的纳兰观音,仿佛不习惯这样主动的宁尘。
  她扭扭捏捏愣在现场,最终还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随后,灵光一闪的纳兰观音,突然又满脸惊慌起来,她缠住宁尘的胳膊,语气急促道,“我娘亲被困在了纳兰王族,能不能想办法救她出来?”
  宁尘微微一怔,表情苦涩。
  他当时截获的那一份密报,非但详细注释了纳兰观音逃出纳兰王族后,途径的路线。
  其实,还有关于那位妇人,最后的结局。
  “纳兰……”宁尘张开嘴,欲言又止。
  纳兰观音握紧宁尘衣袖的双手,又战战兢兢的缩了回来,瞳孔深处,泛起一片挥之不散的失望和落魄。
  她以为,宁尘不愿意帮忙。
  毕竟,一个在自己家族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妇人,有什么资格,让位居万人之上的宁少帅,亲自出手援救?
  “没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纳兰观音小声嘀咕了一句,眉眼耷拉。
  一颗晶莹的泪珠。
  坠落下来。
  现在的她,算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了。
  “那个……你母亲,已经亡故了。”
  沉默许久,宁尘不得不告知纳兰观音实情。
  纳兰观音倏得抬起头,一双本该明亮的眸子,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最后茫然无措,失魂落魄。
  “你骗我。”纳兰观音不认命道。
  宁尘心疼的摇摇头,神色笃定。
  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力气的纳兰观音,踉踉跄跄倒退几步,满脸苍白,“没了,都没了……”
  此时此刻,宁尘觉得自己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于事无补。
  他伸开手,认真提醒道,“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回哪?”
  纳兰观音低下头,喋喋不休,潸然泪下道,“父亲小时候就离逝了,现在娘亲也没了,我,我……成了没家的孩子了。”
  宁尘抹去纳兰观音眼角的泪珠,柔声道,“你还有我。”
  “以后,我宁河图在哪,你的家就在哪。”
  我在哪,家在哪。
  世间甜言蜜语数不胜数,但越是平平无奇的话,越能令人终生难忘。
  譬如,宁尘此刻的话。
  之于纳兰观音而言,等同一份承诺。
  只是,正值伤心阶段的纳兰观音,根本没有那份闲心去感受,她静静的看着自己脚尖,泪珠一次又一次坠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如果不走,娘亲是不是就没事?”
  纳兰观音万分愧疚的喃喃自语。
  最终,夕阳西下的时候,宁尘背起纳兰观音,一路朝着北川城走去。
  中途,极度疲倦的纳兰观音,将脑袋埋进宁尘的脖|颈之间,沉沉睡去。
  梦想中,偶尔还会提及,娘亲两个字。
  “其实,我也没娘亲的。”
  许久,宁尘抬起头,长叹一口气,神色落寞。
  他极少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己的娘亲,不是忘记了,也不是源自时间久远,渐渐淡化了那份对娘亲感情,是因为害怕。
  人生在世,七情六欲,悲欢离合。
  何况还是那个生他养他的聪慧女子。
  “如果不是走的太早,也许,就能看到自己儿子,是有多么的风光了。”宁尘压低声音,喃喃自语。
  本来是发发感慨,不想,惊醒了昏睡的纳兰观音。
  纳兰观音附在宁尘耳畔,好奇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忘记了。”
  宁尘无趣的撇撇嘴,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反正很美,很温柔。”
  当年,因为自己娘亲的缘故,宁之川退隐江湖,直接封刀。
  自此,悉心培育唯一的儿子。
  这件事,看似是宁之川的个人决定,其实背后有桃花坞的介入和施压。
  虽然,上至宁见,再到宁之川,乃至宁王族的一些长辈,全部闭口不谈这件事。
  其实,很早之前,宁尘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猫腻。
  “我娘走的不明不白,却没人告诉我具体原因,你说,我这个儿子当的是不是很窝囊?”宁尘反问纳兰观音。
  纳兰观音微微一怔,神色错愕。
  尤其是感觉到宁尘近乎燥热的体温,纳兰观音预感到他的内心,有一团难以发泄的怒火,于是本能性的抱|紧宁尘,以免对方情绪失控。
  许久,纳兰观音凑近宁尘,小心翼翼的问道,“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叫飘絮。”
  人如风中絮,聚散不由己。
  她的名字,就是自己的一生。
  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告别这人世间,告别自己最舍不得的儿子,然后就像秋天的柳絮,风一吹,飘飘荡荡,最终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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