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回 舒云敛滟水,一气化三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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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回舒云敛滟水,一气化三清(下)
  风君子给绯焱系上丝巾时,绯焱的表情呆若木鸡,直直的看着风君子有点发痴。风君子系好丝巾奇怪的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没,没什么,就是刚才太危险了。”绯焱这才呐呐的开口,低头躲开风君子的目光。
  风君子:“原来你是担心我呀?我一直很小心的,不会有事的。来,尝一尝这野酸枣好不好吃。”风君子递了一枚指肚大小的红枣到绯焱唇边,绯焱下意识的张嘴接在口中,也不知吃出了什么滋味。风君子拉过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野酸枣全都放在了她的手心。
  “你怎么干嚼不吐枣核?到底好不好吃?”
  绯焱:“甜,但是很酸。很好,我喜欢。”
  风君子笑着说:“当然酸,要不怎么叫野酸枣?据说怀孕的女人都喜欢。”
  风君子全无心机出言无忌,绯焱将脸扭到了风君子看不见的角度,脸色腾然就红了,就像被火烫了一样。她啐了一口道:“你又在胡说什么!味道怎么样,自己吃一口不就行了?”
  风君子:“唉呀,我忘记尝一尝了,全部给你了,你再给我一枚尝尝好不好?……那边有一条小路,我们下山吧,吃了一枚酸枣觉得肚子饿了,快点野餐啦。”
  下山的时山间出现了一条蜿蜒小道,地势也比上山时平缓很多,风君子不再紧紧拉着绯焱的手。悄悄的,绯焱落后了几步,与风君子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两人走到一片山势起伏的谷地中,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周围的视线。绯焱站在了一个小土包上,屏息凝神张开双臂,看着风君子的背影。
  绯焱看着风君子,我在镜中也看着绯焱。心中不住感慨也在暗问:绯焱,你还要出手吗?怎么还不回头,如此执迷不悟?你就是顽石,此时也应该被点化了!就算退一万步,你真能下得了手吗?面前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忘情公子风君,他就是人世间的少年风君子,甚至是已经对你有些动情的少年,一个一心只对你好没有私毫恶意的少年。你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你真的忍心伤害这样一个人吗?
  不知道绯焱是否在冥冥听见我的暗问,她的脸上也有痛若挣扎之色,但终于还是露出决断的神情,缓缓闭上了眼睛。绯焱闭上了眼睛,双手五指如钩向内收拢,周身强大的法力凝聚。只见她红色的长衣飘起,黑色的柔发悬舞,山林中阴风阵阵。无数道阴风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有着融化心神的诡异力量,从四面八方向风君子袭去。不留一点空隙,不留一点破绽,风君子看似无处可逃。
  我终于有些明白绯焱想要什么,她想要风君子封印神识的秘密,更重要的是风君子所封印的神识中那些惊天动地的秘密。她施展的法术都不是直接取人性命的,而是锁人元神的或者让一个人失去反抗之力。她要拿下、控制住风君子这个人,想尽办法获得风君子所封印的神识中那些世间难求的秘诀。四门十二重楼丹道与世间三梦大法,本就是惊世骇俗之功,风君子还精通忘情宫所有的法诀。而且他自幼奇遇不断,以过目不忘之能、生而为仙之身,可能掌握了修行界从古至今各种境界的秘诀。他自己不在意,将这些都埋葬于记忆中,可对于他人来说,宁愿不惜代价也要发掘出来。
  风君子走在前面,突然打了个寒战,觉得周围变的阴森森的,再一看绯焱已不在身边。他连忙回头招呼,恰好看见绯焱站在土包上的鬼样子。他的脸色陡然变的严肃,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这一声断喝,如果只听在平常人耳中,可能除了声音很大之外也平淡无奇。但此时此地发出,却带着穿云破空的神力!随着声音喝出,四面八方阴风击碎,绯焱强大的法力一时尽散。她的衣袂不飘,黑发披落,人站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就像一个被吓坏了、惊呆了的小女孩。
  风君子走了回去,有些责怪的语气对绯焱说:“在山野走路怎么一点都不注意?你看你脚下踩的是什么!这土色明显不同,而且是人工堆的,是个坟包!走路不要踩人家坟头,你怎么还站在坟尖上摆造型?我都被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不说话,是不是我吓着你了?……来,我扶你下来,别怕。”
  我知道为什么绯焱不动不说话,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她受了暗伤,虽然伤的不重但也足够气血翻滚一段时间。法力已经凝聚,正要出手一击,突然间法术被人强行打断,换谁也受不了。但风君子并不知情,就以为绯焱发现自己脚下是坟头,突然间吓懵了不敢动。他伸手抱住了绯焱的大腿,半扛在肩上将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又拍了拍她的后心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害怕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你注意点。”
  风君子放开绯焱,又对那个坟包抱拳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这位朋友是无心的,请你不要计较。”绯焱在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轻咬住了嘴唇,脸上毫无血色。
  我笑了!对着昊天分光镜笑出了声。仙人就是仙人,无论他是否记住了世间的神通道法,也许他根本不必将那些记在心里。我渐渐明白了风君子的修行境界,所谓封印神识入世历劫,并不是回到了一无所有的过去,他的修行境界仍在,甚至比以前更高。这世间劫,是他面对四门十二重楼最终境界时必须经历的考验。甚至绯焱的出现,也是这种考验之一。
  接下来绯焱老实了,再也没有任何异动,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般跟着风君子。他们一起到湖边野餐,又一起坐车从大路回到滨海市区。在财经大学附近的黑石碓那一站下了车,风君子有点不放心的问:“飞飞姐,你怎么了,这一路都不太说话,是不是在山上受惊了?”
  绯焱笑了笑:“你也太坏了,在山林里对着坟头说话,就是想吓我是不是?我晚上要做噩梦怎么办?”
  风君子:“不想这个,想点别的就不会做噩梦。比如想着我。”
  绯焱:“想着你?你想得美!……二路车来了,你快上车吧。”
  风君子转身欲上二路公交车,绯焱在身后又叫住了他:“风君,你等等!”
  风君子回身问她:“什么事?”
  绯焱:“下个星期你过生日,你到我家来,我们一起过。”
  风君子:“你家?”
  绯焱:“就是我租的房子,十二号那一天下午五点,我去理工大学接你。”
  风君子:“不必了吧,我请你,我们一起出去好了。”
  绯焱摇头:“不好,我一定要请你到我家,你不来不行!”
  风君子:“好吧好吧,那就依你!”
  我在暗中听到这里又起了疑惑。绯焱三番出手暗算风君子未果,反倒自己受了暗伤。她还不死心吗?野外不成就把他约到自己家中,再下手恐怕要方便多了。看着风君子浑然不觉的样子,绯焱为什么还要纠缠呢?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不会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在风君子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绯焱无论如何要做个最终的了断。
  十二月十二日这一天,下午第二节课后,风君子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走出了校门外。看他的方向直奔一家药具店而去,我有点纳闷——难道这小子要去买避孕套?结果在药具店门口他转了个弯,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工艺礼品店。他在里面挑了半天,却没有挑到什么合适的礼物,能看得上的都太贵了,他买不起。最后又空着手出来了。
  绯焱今天前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还画了淡妆。她从校园里的林荫道远远走来,风君子看得眼睛有点发直。绯焱走到近前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风君子:“你今天特别漂亮,特别的美丽动人。”
  绯焱:“就今天吗?我以前很难看?”
  风君子:“不是不是,一直都好看,但今天突然发现你特别美。”
  绯焱:“不要夸我了,我们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绯焱住的地方离财经大学并不远,一室一厅,屋里的摆设简单但非常整齐。餐桌上已经放好了蛋糕插上了蜡烛,旁边还有几样菜肴,不知是绯焱自己做的还是在外面买的。风君子坐下就开始数蜡烛,数着数着觉得不对:“飞飞姐,你怎么插这么多根蜡烛?我今年只有十八呀!”
  绯焱:“我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今天也凑个热闹,我们一起过好不好?这蜡烛是你的也是我的。”
  风君子:“这蜡烛一共三十六根,我十八岁,哈哈,你也十八岁!……好创意,祝你永远十八。”
  绯焱:“谢谢你哦,嘴很甜!……喝什么酒,我这里没有啤的也没有白的,只有干红。”
  风君子:“那你还问我?就喝红酒,就怕不够!”
  绯焱:“你酒量很好吗?我买了一箱,应该足够我们喝了。”
  风君子:“那快倒酒点蜡烛吧!起瓶器呢?你怎么没买起瓶器?”
  绯焱:“你坐着别动,我去厨房开瓶。”绯焱伸手轻轻将一箱红酒提起,进了小厨房,一弹指,六个软木塞全部跳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她才端着纸箱走回客厅,将酒放在了桌子边。倒酒、点蜡、关灯、唱歌、许愿、互送祝福,与别的生日晚会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人少了点只有他们两个。
  不知道绯焱怀着什么鬼胎,但看气氛还是十分温馨浪漫。很明显绯焱有意劝酒,一开始两人酒下的都很快,两瓶干红空了,几乎是一人喝了一瓶。再往下喝,风君子不用劝了,主动的自斟自饮,醉意已经浮上了眼角眉梢。
  酒到酣处,绯焱脸上已经起了红晕,她脱下外套仅穿着紧身的罩衫,发丝微乱,鼻尖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她端着高脚玻璃杯,轻轻抿着玫瑰色的醇酒,鲜艳的红唇不离杯沿,目光朦胧看着风君子。她看风君子,风君子也在醉眼看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绯焱又立刻给他斟上了大半杯。风君子说话了:“飞飞姐,既然今天你也要过生日,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绯焱:“风君,你要送什么给我?”
  风君子解开领口,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一面金色的牌子。看质地这是一面镀金的铜牌,正面铭刻着五个古体的篆字,后面是流水纹路装饰。他将绯焱的一只手拉过来,牌子放在手心道:“这是我的护身符,上次你说晚上做噩梦怎么办?有这个牌子陪着你,希望你不要再做噩梦。”
  绯焱接过铜牌念出了上面的字:“碧水平波诀?这是什么意思,哪来的法器?”
  风君子:“飞飞姐你真有才,一眼能认出秦大篆,像你这样的女生现在都快绝迹了。法器?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的护身符。”
  绯焱:“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风君子笑了:“我小时候搜集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多着呢,能装满两抽屉,有许多我自己都忘了从哪弄来的。这块牌子我很喜欢,所以就带在身上,今天送给你算个纪念。”
  绯焱接过铜牌,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我不知所措。”
  风君子有些醉了,喃喃问道:“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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