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古始道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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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丰一边分神观视玄黄废世钵中的状况,一边沿着城主府邸留下的战斗痕迹,向城外飞驰而去。
  钵中世界里,地狮大圣不愿被俘,尽管被罗丰一招偷袭得手,又遭终天杀戮剑气重创,但他毕竟是合体期的强者,且妖修最强大的就是肉身力量,因此在损耗一部分精元后,勉强压制住了伤势,随后化出了妖身原地,撕裂掉刺入身体的建木根须。
  他看着附近绿树参天的世界,狂声怒吼,围绕在脑袋旁的金毛乱发随之飘荡,勃然出拳,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像波浪般从拳锋顶端,分朝四周迅速扩散开来。
  拳劲所及之处,地面仿佛被刀一样从中间分切开,四周的物品也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凹陷、粉碎,所有的参天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在摧枯拉朽中被毁灭,幻化的佛陀菩萨罗汉等虚影也为之破灭,空气带起阵阵“嗡嗡”的闷响,在整个钵中世界里来回震荡。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却蕴藏了刚之大道的力量,并初步涉及了先天毁灭大道,使得光滑坚固的空间晶壁表面,出现一道道如同闪电般的叉状裂纹。
  地狮大圣欲再施加一拳,将空间晶壁彻底摧毁,但正观察着内中状况的罗丰当即出手,掌心处汇聚阴阳之气,朝着钵口一按。
  霎时,钵中世界出现了一只黑白双色流转的大手,朝着地狮大圣推去,这手掌移动的速度看似极缓慢,但却后发而先至,正好对上了地狮大圣极其迅捷报矿的一拳。
  动与静,拳与掌,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瞬间撞在一起,产生出一个小小的圆形元气场,它仅仅只闪现了一瞬,紧接着就在两股针锋相对的大力挤压下,沿着平面呈放射状无尽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空气发出“僻僻啪啪”的细碎炸响,隐约之间,甚至可以看到元气波动产生的耀眼电光。
  这是极度强大的力量摩擦空气,并且进行燃烧时候所产生的异相,无与伦比的力量波动,瞬间摧枯拉朽地粉碎了与它接触的所有物品。
  然而,这股力量冲击的方向避开了原来的裂痕处,仿佛一道无尽延展的白色气墙,以两人对撼的拳头为心,将钵中世界切割成沟渠分明的两部分。
  无论是大地,还是森林,亦或者蔚蓝的天空,悉数被气墙一分为二,随后这堵白色气墙开始合拢,就像一把打开后的雨伞被重新收回来一样,只是收束的方向只局限于朝向地狮大圣的方向,仿佛连同他所处的那一半世界一齐彻底粉碎一般,而另一半的方向则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波澜,好像冲击的余劲被阴阳之力化消掉一样。
  在受到余劲冲击时,地狮大圣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爆发不堪重负的连珠炸响,一根根金色长毛断裂,就在全身骨头与肌肉即将被碾压成齑粉的瞬间,妖身的力量传递而来,令其力量倍增,当即连出数拳,将收束的气墙击得粉碎,时溃散成无数如刀的混乱气流。
  地狮大圣借机向后飞退,只见他出拳的右臂明显有些变形,显然有几根骨头折了,手臂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无数血珠从毛孔渗出,看上去血淋淋一片。
  最重要的是,他退无可退!
  整个钵中世界都是地狮大圣的敌人,自从他被擒入玄黄废世钵的那刻开始,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建木的根须再一次蜿蜒刺出,这一次连地狮大圣妖身原相也没有放过,一并缠绕,并渗透入体,汲取妖元生机。
  地狮大圣不断挣扎,刚猛无俦的拳劲、霸道阳烈的吼声,每一种手段都能给钵中世界造成伤害,或是摧毁衍生幻境,或是撕裂空间晶壁,倘若换成之前的玄黄废世钵,必然无法抵御这样的攻势,迟早要被破开囚禁,挣脱而出。
  但在融合了建木,尤其空间晶壁也被建木的根须驻扎之后,玄黄废世钵的防御能力变强了许多,而其恢复能力更是骤升了数个层次,哪怕前一刻被对方的拳劲打得菊纹闪现,裂痕不断,可下一刻得到建木的生命气息补充后,又会恢复如初。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罗丰出手阻止了全力一击的地狮大圣,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气势衰退的状态,已是无法在建木的恢复能力下摧毁法宝,脱困而出。
  僵持片刻后,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最终陷入沉寂,彻底沦陷。
  “以玄黄废世钵的寂灭音波中止敌人的思维,强行制造破绽,再配合其他的杀招予以重创,最后拉入钵中世界进行镇压,这一连串的行动有成为‘一招鲜’的资格,不管对上什么样的敌人都可试上一试。”
  罗丰将整个过程思考了一遍,得出结论。
  通天古书道:“寂灭大道本身就适合用来辅助干扰,而非作为主攻手段,开辟大道、毁灭大道、杀戮大道都是绝佳的配合对象,尤其是开辟大道,因其无物不破的特性,敌人根本无法防御,只能选择闪躲,而利用寂灭大道定住思维,强行中止行动,无论多么高明的身法都会失去意义,此时就能以开辟大道一击致命。相比之下,杀戮大道虽然也很强,但并非不能阻挡。”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颇有些遗憾,寂灭大道配开辟大道是有名的无往不利的组合,历史上就有一名证见了这两种先天大道的修士,凭这一招吃遍了天下,同阶中无能人挡。
  其他修士即便知晓这两种大道的组合格外强大,也不敢尝试,毕竟反过来讲,寂灭道劫配合开辟道劫同样是无往不利,肉身境的修士根本无力抵挡,而两者皆是强大的先天大道,十有八九会被延迟到最后一波道劫,造成同时降下的局面。
  罗丰本来有机会实现这一组合,只要他选择以《凰龙剑法》的积累引发的不是杀戮大道,而是开辟大道就能达成,因为他证见了史无前例的九先天,使得寂灭道劫不必和开辟道劫同时降下,避开最大的危险。
  “终究是‘一招鲜’的手段,也就是用来对付一些实力本来就不如我的家伙,轻松将这批人淘汰掉,目的是节省气力,难道还能指望这一招能打赢天下无敌手吗?”罗丰倒是不觉得遗憾,“而且此招的缺陷同样明显,对上有防备的敌人很难起到效果,只要挡住了玄黄废世钵的那一下音鸣,后续的手段就再也无法施展,又或者对上复数敌人的时候,玄黄废世钵制造出来的破绽时间,就显得不太充分,必然有漏网之鱼,而用过一次的手段,就没了奇袭的效果。”
  通天古书道:“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件法宝真正的功效是镇压和封印,以寂灭之音定住思维只是附带的神通,并不能彻底发挥出宝器的威能。另外,于法宝中植入建木后,令钵中世界陷入非想非非想状态的神通,以及禁锢灵能的神通也都无法使用了,否则建木都会受到影响,算是有利有弊。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眼前这头狮子是中招了。”
  罗丰也是这般想法,所以他没有再去理会地狮大圣的困兽之斗,继续前行,忽见一尊威风凛凛的四臂魔神法相凭空浮现。
  其正欲施展神威,忽有一道利芒破空穿梭而至,带着几分时光流逝、大道陨落的气息,无视诸般拦截的手段,径直洞穿魔神法相。
  只闻一声惨嚎,魔神法相应声溃散,一道人影从法相的中心位置坠落下去,砸落在地,脑袋摔得稀巴烂,而此人的胸口正插着一杆箭矢。
  “好厉害的箭!有几分先天劫难大道本源的气息,近乎道器。”
  罗丰循着箭矢破空的轨迹看去,只见一名相貌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站在山丘上,手持一把透着沧桑悠远气息的长弓,远远眺望天空,其视线所凝视的对象,正是城主杨破军,方才被一箭射死的乃是他麾下最厉害的一员干将,陪着他南征北战,立下诸多汗马功劳,不想未曾亡于战场,却是死在自家的家门口。
  “杨都督,投靠妖族,背弃大义,一生清名付诸流水,实乃不智之举。”少女扬声说道,半点也没有面对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强者的畏怯。
  杨破军身材魁梧,双眉极浓,双眼极大,国字型的脸庞,嘴部极阔,虎背熊腰,满脸的络腮胡子,身上带着一股凶气,就好像猛虎马上噬人一样,气势慑人,不怒自威,而在他脚下影子中,不时好像光芒一闪,一只只凶猛的猛虎幻象在他的影子中化形出现,隐约还能听到阵阵虎吼之音。
  战场上的他显得颇为冷血,对于得力干将的尸体看也不看一眼,淡淡回应道:“人活着,才有资格追求名声,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至于清名还是污名,那是胜利者才有资格决定的事情,而失败者无权非议,因为死人是无法开口的。”
  “身为人族最强者之一的你,纵然投靠了妖族,妖族也不会真心信任你,必然处处提防,甚至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也不无可能,早闻都督睿智英明,百战不殆,乃常胜将军,总是能选择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没想到这么最愚蠢的行为竟然会发生在你的身上,果真见面不如闻名。稍微思考一下,就不难明白,你的决定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无论最后哪一方胜出,你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你也说我是一名常胜将军,又如何能保证,我现在不是又一次站在胜利者的位置。真是可笑,你们肯定我的过去,却不相信我的未来,而这一切判断的标准仅仅是是否对自己有利,有利则信,有害则不信,自欺欺人之辈才是真正的愚蠢者。”杨破军摇头叹气,他的态度仿佛已经掌控了全局。。
  少女举起长弓,威胁道:“在古始弓和道逝箭的面前,你根本没有未来。”
  “宝物虽然厉害,可也要看在谁的手中,凭你的实力杀不了我。”杨破军充满自信的说道。
  少女的回应丝毫不显退让,拉弦上箭,紧紧锁定杨破军,正面挑衅道:“你大可一试。”
  杨破军没有回应,他先看了一眼站在少女身边,涌现灵宝天尊虚影的玉蟾真人,随后又转头瞥了正在往此处赶来的罗丰一眼,似乎感受到了地狮大圣被镇压的气息,眉头微微一皱。
  “原来你还请了其他的强者护持,难怪有恃无恐,倒是我小觑你了,未曾防备这一点。不过,大势滚滚,非是人力能挽,一两件至宝于大局无碍,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何况道逝箭数量有限,用一支就少掉一支,你又能杀掉几妖?”
  杨破军没有迎合对方的挑衅,尽管他有信心接下道逝箭,但很难保证在此箭下全身而退,倘若为此受了重伤,将为投靠妖族后的处境带来凶险,他很清楚,不管到了哪里,自身的实力才是真正立身处世的保障,妖皇绝不会因为他豁尽全力,毁灭了一件人族至宝而赞赏他。
  “强行违逆大势,只落得螳臂当车的下场。顺者昌,逆者亡,言尽于此,望好自为之。”
  未免被罗丰从身后包围,截断退路,杨破军不再多言,挥袖将一帮亲信卷走,遁空而行,眨眼消失在天际。
  见人离开后,少女这才松懈下来,刚垂下手中的古始弓,身形一晃,往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面色变得异常苍白,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玉蟾真人忙将她扶住,施展治愈术法稳住伤势:“殿下,以未能凝结金丹的修为,强行催动古始弓实在太勉强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方才的局势,若不将这名合体期宗师射杀,一旦让他和杨破军联手合围,我们插翅难逃,而古始弓又只有具备皇族血脉者方能拉动,不搏上一搏,如何能吓退杨破军。”
  少女拿出一粒晶莹剔透如雪珠的药丸,服下后运功调息,稳住沸腾的气血。
  此事罗丰从空中落下,看了下战场残留的痕迹,结合之前听到的谈话,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推敲得八九不离十。
  “多谢道友再次出手相救。”
  玉蟾真人满怀诚意的感谢,这一回却是没了多余的戒备,只因罗丰一行人若不出手截杀天鹫大圣和地狮大圣,他们纵然握有古始弓和道逝箭,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逃出生天。
  这与前一回的情况不同,前一回即便没有罗丰一行人帮忙,他们也有能力击退飞龙追兵,只是不免要暴露底牌,而现在只要罗丰心起歹念,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假装释出善意毫无必要,何况有两名合体期天妖折在罗丰一行人手里,哪怕妖族势大,也非是能笑着接受这样的损失,两者间的仇恨必然结下,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信赖。
  “无妨,我也是为了自保,毕竟他们也对我出手了,哪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罗丰看向那名少女,见其额前有一缕红发,状如火焚,其眉角修长,蕴藏着如同猛禽般的锐利,想来是因为刚刚全力动用了功体的关系,体内妖气遮掩不住,些许向外散溢,不难感知。
  玉蟾真人想了想,坦诚道:“事已至此,隐瞒无用,这位乃是当今圣上的长孙女,明溪郡主。如道友所见,她身上有一部分妖族血脉,但贫道可以保证,她的立场必然是站在汤昌帝国这一边,绝不与妖族苟同,先前未有告知,内中苦衷,还望谅解。”
  罗丰微微颔首,道:“我能明白。”
  他的视线飘向少女手中的沧桑古弓,带有询问之意。
  玉蟾真人思忖,古始弓和道逝箭在没有暴露的时候是件秘密,但在暴露之后,知晓详情的人有许多,这就不再是秘密了,何况连“古始道逝”都不曾听闻,看来他真的不是此世之人。
  “这物名为古始弓,相配的还有道逝箭,两者相合,所向披靡,纵然是炼虚期的大宗师,在不曾防备的情况下,也有陨落的危险,乃当世最强至宝。尤其难得可贵的是,此宝的威能与使用者的修为关系不大,尽管也是因强而强,但一名金丹期修士拉弓,和一名炼虚期大宗师拉弓,展现出来的威能也不过是数倍差距,微乎其微。
  此宝唯一的限制,便是拉弓者必须具备皇族嫡亲血脉,以及相应的命格,否则无论修为再强,都无法发挥出法宝真正的威能,昔年高祖便是持此弓征战天下,立下帝国基业。
  之前因天下太平,王朝强盛,外无强敌侵扰,古始弓一直供奉在祖陵,如今妖乱天下,便是这类至宝出世之时,若能回归人族强者之手,将是对抗妖族的利器,即便是妖皇,想来对‘古始道逝’之名也颇有忌惮,所以才会派手下截杀。
  灵宝派曾受高祖之恩,奉命守护此宝,如今倾派而出,一来是为了护送明溪郡主,二来便是为了保护此宝安然送至王都。”
  说到最后,微微犹豫之后,玉蟾真人又补充道:“本朝圣上后嗣不多,又因妖祸之乱,致使数子蒙难,如今称得上嫡亲的后嗣,算来已是仅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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