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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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你的伤?夜无书不禁担忧地问。
  无碍。武帝摆了摆手,夜色深了,朕已经让人封锁了城门, 何垂衣和漠竹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夜无书问道:何垂衣?是巫蛊族人的名字?
  是他的名字。
  见武帝眉宇间已有倦意,夜无书没再多问, 将武帝迎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后转身离开。关上门后, 他在门前踌躇了片刻, 最终走到何垂衣所在的门外,叩响, 轻声问道:你睡了吗?
  何垂衣很快将门打开,往他身后看了看,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说要离开, 其实是去找何垂衣报仇对不对?
  何垂衣诧异地扬起眉头,不由觉得好笑,算是。
  夜无书眼神有些闪烁,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他暗自纠结了半晌,才道:我不是说了,我会替你报仇吗?
  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何要替我报仇?
  我
  好了,我自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何垂衣便关上了门。既然武帝已经赶到,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他没必要继续和夜无书纠缠。
  夜无书身形顿了顿,看着那扇关闭的房门,有些力不从心。
  他抬起手,想再敲响。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最终垂下眼帘,收回手,转身离开。
  转过身来时,后方一丈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道紫金色身影。他神情阴鸷,双眼如潭,深深地看着夜无书,沉声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夜无书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皇上,你还没休息?
  武帝冷冷地看着他,朕问你,你在和谁说话?
  武帝的反常让夜无书皱起眉头,他不禁疑惑地向后看了一眼,不解地说:一个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武帝勾起唇角,一个普通百姓,会中蛊毒?你见过何垂衣的画像吗?
  夜无书怔了怔,什么意思?
  夜无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天真。武帝大步越过他,站到门前,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脚踹开。只听一声巨响,房门从中裂开,向后倒去,扑起一地尘灰。
  房门正对过去,是一张乌黑的桌子,一身赤红的男人正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外两人。
  四目相对,何垂衣看到男人眼中瞬间燃起的火焰,他不禁付之一笑,懒洋洋地说:皇帝,你还是追来了?我已经说过,再见面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武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何垂衣,他身后的夜无书却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是
  何垂衣歉疚地笑了笑,道:夜将军,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叫何垂衣,还有,他将视线转移到武帝身上,你今夜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为何会和无书在一起?武帝问道。
  何垂衣放下茶杯,将沧海笛把玩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说:你怕我伤害他?
  武帝抿紧唇瓣,眼神像被定格在了何垂衣身上。
  放心,我对他的命不感兴趣,我既不恨你,又怎会迁怒到他身上。
  跟朕回去。
  回去?皇帝,你这回追来是抱着什么目的?是要诛灭巫蛊族,还是像以前一样,想宣泄主权而已?
  只要你跟朕回去,朕不会伤你。
  他自以为是的退步,让何垂衣嗤之以鼻。
  皇帝,在夜将军面前,你想做什么?难怪夜将军不相信你,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别人所爱?
  武帝瞳孔一深,颤抖不已的双手攥成拳头,你说什么?
  何垂衣双手环胸,起身走到窗边,望了一眼窗外,回头问:皇帝,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爱不爱我?
  不、爱。
  何垂衣早有预料,轻笑一声,用玉笛指了指夜无书,笑道:那你爱他吗?
  武帝绷着脸,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重复道:跟朕回去。
  何垂衣置若罔闻,扬了扬手中的沧海地笛,道:多谢你帮我找到沧海玉笛,我会当你把欠我的都还给我了。这回我们算是真正的两不相欠了。
  他神情越发阴沉,何垂衣却浑不在意,继续说:要我和你回去,可以。我要你带我立刻启程,并且,将城里所有的手下都带回京城。
  如何?
  武帝咬了咬牙,冷笑道:何垂衣,你还真是有情有义,为了他,你真的连自由都可以不要。
  何垂衣勾唇,不止是为他。皇帝,那时候的何垂衣不也是为了你,连自由都不要了吗?只是现在,爱的人不同罢了。皇帝,我爱他。
  武帝如遭雷击,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
  与何垂衣相知相识的三年中,他知道自己对何垂衣来说是不可取代的存在。可是,他从未听到何垂衣亲口提起爱你这几个字眼。他平息半月之久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眼中顿时布满了血丝,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耳边传来了嗡鸣声,身体也有些站不住,他将手撑在门上,僵硬地扯起一边唇角,狞笑道:那又如何?朕可以困你一辈子!朕可以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他!
  何垂衣怜悯地看着他,但愿,你困得住。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展开看了看,又将纸扔向窗外,薄薄的纸张被风吹起,不知会飘向何方。
  你看,你困不住。
  你不是常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吗?武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拂袖转身,道:启程,回京。
  夜无书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抱拳道:是。
  不多时,武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前往京城。
  繁星缀满的夜空下,一个人坐在城头上方,一只腿悬挂在城头边,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宣纸,正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漠小阡凑近时,发现他攥着薄纸的指尖已经泛青,神情格外地凝重。
  大哥,不追吗?
  漠竹抬起头,看向漫漫长路,追?要去自投罗网吗?何垂衣为了让我们脱身,才和狗皇帝回京城,我要让他的苦心白白浪费吗?
  这
  可老子需要他这么煞费苦心地牺牲自己吗?
  那现在怎么办?
  先和阴风寨其他人会合,这窝囊气,老子也一次讨回来。
  他松开手指,薄纸被夜风一吹,飘飘而落,隐约能看清上面有一排小字:把伤养好,我等你来。
  赶路这几日,何垂衣没见过武帝几面,倒是夜无书来过一次。
  他手持破云枪推开马车的门,神情肃穆凌厉,用枪尖指向何垂衣,道;你不该活在这世上。
  何垂衣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可以不活在你的视线里,前提是,你要说动皇帝放了我。
  就这样没过几日便到了京城,进入皇宫,众人弃了马车徒步而行。
  钟公公穿着一身赤色太监服,领着一众太监宫女站在一旁,让何垂衣惊讶的是,善业方丈也在其中。
  武帝让夜无书等人回府休息,接着便带何垂衣进了宫。
  钟公公手里捧着衣物跟在两人身后,对何垂衣道:何公公,自今日起,你就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负责照顾皇上的起居。这是你的衣服,换洗衣物已经放在你房里,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其他东西。
  何垂衣没应声,眼神冷漠地瞥了钟公公一眼,慢悠悠地说:谁说我要当太监?
  钟公公为难地看向武帝,武帝驻足,用余光看着何垂衣,语气平淡地说:当太监,或者当朕的床伴,你自己选择。
  何垂衣暗咬银牙,接过了钟公公手里的衣物。
  钟公公暗中松了口气,上前为武帝推开面前的门。
  门内,是一座单独的小院子。小院子很幽静,不大,东西却很齐全,有一个池塘、一座凉亭,还有一棵茂密的大树,在庄严肃穆的皇宫里,这个小院子,就像脱离在世俗之外,难得的可以让人放松的地方。
  喜欢吗?武帝问道。
  何垂衣神情呆滞,一时半会儿竟没有回过神来。
  他好像回到了幼年时,师父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慈爱地看着自己。
  眼眶,忽然一热。
  要他如何去说喜不喜欢?
  没得到回答,武帝回过头来,看到何垂衣动容的神色,嘴角愉悦地翘起。
  你先休息,明日一早侍候朕上早朝。
  说完,他便带钟公公离开了此地。
  何垂衣走进大门,看着眼前即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兀自说道:为何要将所有事都告诉他?
  叹息一般的话,如微凉的池水,浅浅回荡,很快又消声灭迹。
  翌日,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何垂衣浑身一个激灵,从榻上翻身而下。
  钟公公拿着拂尘站在门外,瞧了瞧何垂衣,道:快上早朝了,还不快去侍候皇上更衣?
  他抓了钟小石,你就不恨他?
  钟公公道:小石罪有应得。何公公,倒是你,为了让漠公子脱身,你答应皇上回京,可回京途中你应该有机会离开。
  那又如何?我那时离开,日后他就不会纠缠不休了?
  那你
  你放心,我不会取他的性命,我从始至终都是想让他死心而已。好了,别废话了,带我去吧。
  等何垂衣到了藏龙殿,藏龙殿早已是人去楼空。
  何垂衣百无聊赖地离开大殿,行过石阶,到了殿下,他看见了一个粉衣女童在坐在树上玩耍。
  女童天真无邪的笑脸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凝固,甚至还带上了些恐惧。何垂衣不由兴起,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女童,问道:你下不来了?
  女童身子往后缩了缩,你怎么还没死?
  你认识我?何垂衣好奇地问。
  粉衣女童狐疑地看着,在确定何垂衣不记得自己之后,她趾高气昂地喊道:狗奴才,你给本郡主趴着,我要跳到你背上来!
  何垂衣笑容不改,向女童伸出双手,笑容和煦地说:这样你站不稳。乖,跳下来,我接着你,然后我再让骑着玩儿。
  好啊!女童笑开了花,小手撑在树枝上,往下一跳,然而何垂衣伸出的那双手又收了回去,也没管屁.股着地,疼得哇哇大哭的女童,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
  此事之后,何垂衣本以为那孩子自称郡主,武帝知道后会找自己麻烦,谁知武帝根本没提起过此事,让何垂衣留在皇宫似乎也没有其他目的,除了照顾他的起居,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何垂衣不明白他为何要将自己困在皇宫,难道真的像以前所说的那般,武帝没有自由,所以也想剥夺自己的自由?
  既然武帝不刁难他,他便有恃无恐,接连几日不去藏龙殿。
  那一日,他实在无聊,便一个人躺在树梢粗壮的树枝上,钟公公来来回回几次都没找到他,何垂衣懒懒地向下看了几眼,并未放在心上。
  不多时,武帝赶了过来。
  何垂衣!何垂衣呢?他派人将院子掘地三尺,仍然没找到何垂衣的身影,附近的守卫却说何垂衣根本没有离开过。
  他的声音吸引了何垂衣的注意,何垂衣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武帝,像极了那日,何垂衣要离开京城,御马赶来的武帝坐在马背上时的模样。
  但何垂衣并未出声,而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武帝急得团团乱转的表情。
  那样的武帝,除了颓唐,似乎还显得很无措。
  可看在何垂衣眼里,只觉得讽刺极了。
  武帝勃然大怒,将院中东西尽数打翻在地,不消片刻,院里已如大风过境一般,遍地狼藉。
  皇上,最近阴风寨已经有了动静,会不会是他们潜入皇宫带走了何公公?
  武帝猛然一震,大喊道:追!给朕去追!
  何垂衣朕的何垂衣
  何垂衣还是何垂衣,只是不再是你的,
  失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失而复得的。
  那么卑微的话,怎么可以从你的口里冒出来呢。
  何垂衣叹息地笑了笑,从树上跃了下来。
  眼前蓦然多了一个人,武帝身体不禁一僵,继而将何垂衣扑进怀里。
  为何要躲起来?
  尽管他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何垂衣仍能察觉出他话里低低的哽咽。
  只是,何垂衣心里除了可笑,竟然没有其他情绪。他也不挣扎,仿佛武帝所做的一切,都勾不起他的情绪。
  皇帝,太晚了。如果我没有死过那一次,或许,我会原谅你,会相信你也不是那么绝情。
  如果现在我问你,你爱不爱我?
  武帝将头埋进他的肩窝,深深地呼吸着属于何垂衣的气息。
  不、爱。
  是吗?我早就知道了。何垂衣低笑道。
  之后不久,武帝回到藏龙殿,召集夜无书以及一众将军,命令他们在三日之内剿灭阴风寨,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可是他不知道,阴风寨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好像,一切都快走向终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了有没有!!
  下章就是文案上的剧情啦,开心。
  第47章 最终结局
  在围剿阴风寨第三日,夜无书遭阴风寨大当家生擒。
  武帝得知消息后不久, 勃然大怒, 本以为阴风寨会以此要挟换回何垂衣, 但接连两日都没有动静。
  他派重兵把守在何垂衣门外,四处搜捕阴风寨的身影, 但阴风寨刺客出身十分擅长隐匿, 在晋朝宁错杀不放过的搜捕里,居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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