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将会出现在彩云之端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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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乖戾和反常也让自己幼小可爱的女儿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恐惧疑心,自己已经在摧残女儿的心灵,已经让苍天的恩赐的孩童受到了莫名的上海,已经让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变得忧郁伤感。
  在女儿心中,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慈祥温柔的母亲,再也不是那个为了保护孩子,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的母亲。
  在孩子的眼中,自己只是个活在烟雾缭绕中的可恶的巫婆,一个享受着蛊惑和妖花魅惑的面目不清的女人,究竟孩子还能不能把自己当做母亲,那已经是个未知。
  一个健全的孩子心中最珍贵的母爱渐渐的流逝,美丽的母亲开始变成一个厌恶歹毒,行为怪异,面目可憎的巫婆。
  自己的嗜毒如命,欲望无可发泄,善良的丈夫尽量迎合满足自己的欲望,尽量让自己在病痛的折磨中受到安慰,他无奈的逢迎。
  他也开始过早的衰老,心情的压抑,加上身体上的消耗,本来健壮结实的丈夫变得疲病不堪。
  男人到了这个地步,男人到了这种年纪,除了默默无闻的承担,还能做些什么呢?
  上有老,下有小,还要担当着妻子的无理取闹,这样良善的丈夫,他是多么的可怜。
  本来约好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此情山河变,两心无转移,也渐渐的变成了无可奈何,多少山盟海誓的夫妻,最终变成了谈之色变的陌路之人。
  在日后女儿和丈夫的心中,自己该是一个如何不堪的母亲和妻子?
  湘中风物佳美,初夏的九嶷山空旷缥缈,早晨的山道上,青苔滑腻,草木寒露,氤氲着雾水。
  山风微冷,山峰陡峭,苍茫墨绿的四野,望之如沉沉的碧玉。
  她吃力的步步向上,鞋已经滑脱,不过对她而言,磨损的脚掌,被荆棘划破的皮肤的痛楚,倒是减轻了不少毒瘾发作的难过,她对那莺粟话的憎恶,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对自己的愤恨,已经到了杀之不惜的地步,她不明白,自己怎能被那肮脏且含着无限毒辣的东西降服,自己怎能沉浸沉溺在那种邪恶的花朵与果实中。
  她浑然忘却了痛楚,脚上和身上渗出了被荆棘刺破的鲜血,将山道映红,她体力早已经非复昔日的康健,她使尽了力气,攀援着葛条,直到桂林峰上。
  回首所来之路,莽莽苍苍,她柔弱的身体在风中被吹得飘飘悠悠,此时,这个饱经病痛和莺粟蛊惑残毒的女子,忍不住清泪涕流。
  她不懂什么叫天妒红颜,但是她宁定苍天的确不忍见世人的太过美满幸福,所以要用疾病来折磨,用玩弄的手段来将良缘美眷,母慈子爱分割。
  她没有感慨,没有指天誓地的喝骂愤怒,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抱怨谁,她若是知道因为是她思索的太多,以至于脑疾发作,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心如明镜,一无纹波,她本想一跳结束自己的性命,直到此刻,她还在想先哲的训诲,决不可轻易伤害性命,包括自己的生命。
  自己的确不属将死之人,可是如果自己不死,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尊严的尽失和人格的自侮。
  先哲训教的:力求生命之尊严,展英风之精彩华茂,如果自己不死,那么这一切也将不再有。
  绝代佳人,临崖而立,霓裳羽衣飘然若神,等待她的却是生命的终结,千古绝唱的绝响 ,彼苍者天,生民何辜?
  一阵奇怪的龙卷风打断了她本来的设想,那风来得好:
  澹荡无私天地开,青萍微末起蒿莱。
  天地开阖还明净,直送红颜飏九霄。
  旋风忽起,她被卷在了龙卷风中,飘然远去,临去之际,没有呼喊哀痛,似乎还有一丝幸福写在脸上。
  也许苍天怜悯她,不忍使得她的亲人目睹她粉身碎骨的惨象,所以将她用仙风引导入天堂。
  在风中,她一丝惊慌也没有,倒是显得有一种御风而行的飘飘若仙。
  在她最后回眸的瞬间,她见到了丈夫和女儿芳姑站在山腰绝望的眼神和撕裂银汉,决堤江河的哭泣,那声音响彻九霄,震荡天地。
  母亲忽然就不见了,在桂林峰的山腰,他们亲眼目睹了龙卷风将母亲卷走。
  生死不明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也许这是母亲最好的归宿。
  丈夫相信妻子被苍天圣神接走,住在无忧无虑的离恨天上,女儿也相信,母亲只是远离,她如天仙一样的美貌,司命之神又怎能忍心将她囚禁的黑暗地狱呢?
  自从那一阵风之后,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芳姑一下子昏厥了过去,从此追寻母亲的下落,让母亲再回来的渴盼,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也是她终生追求的心愿。
  母亲毕竟是母亲,虽然母亲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变成了女巫,变成了让她压抑的不敢笑,不敢跳,更不敢撒娇的恶魔。
  芳姑每当想母亲苦恼的时候,父亲都带着她到高坡之处眺望母亲,她知道母亲有一天肯定会从彩云直端而出现。
  父亲也安慰女儿说,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只要她心中珍藏着母亲最好的印记,那么有一天母亲一定会再出现在桂林峰上的彩云飘飘之处。
  她相信,母亲总会从彩云朝霞深处飘然而来。
  每当暮春时节,父女二人总要在桂林峰腰寻看母亲的身影,久而久之,村中的人都觉得这对父女奇怪,为什么要跑到将死之人才会去的桂林峰畔。
  他人的痛苦,于那些喜欢做看客的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后来父亲亲自在山间搭建了一副茅屋,父女二人也开始离群索居,住在山腰。
  父亲不忍见女儿的梦和渴望破碎,所以他宁愿陪着女儿幻梦,他中年丧妻的痛楚,让他过早的衰老。
  他相信,直到有一天女儿大了,不再被幻梦醒来的痛楚击倒,那时候,他们便可以一起接受母亲已经走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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